圣姑手记-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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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希望神灵来帮助我的时候，却往往得不到任何的感应。
我渐渐的感觉到了累。
可是，这一个娘，一个儿子，都让我放心不下。
虽然我并不喜欢紫萱，但是我毕竟是圣姑，不能放着她不闻不问。而卿儿，他的身世已经很可怜了，我也必须得守护他。
我疲倦的打开了灵镜。

已经很晚了，但长卿居然一袭白衣站在窗外，似乎在偷偷张望屋内，眉头紧锁。
屋子里，景天在认真的做着什么，一会儿用力打磨，一会儿对着镜子比划，还不停的自言自语。声音太小了，我这里一点都听不到，只能看到他嘴巴一张一合。
不过我听到了长卿的自言自语：“景兄弟，用翡翠和金子，能把牙做的好看么？而且你技术这么差，做的假牙长这么一大截出来。只希望明天别人见着了，不要笑话你。唉，你宁可自己弄这么晚，也不要长卿来帮你……难道，难道景兄弟就这么讨厌长卿么……”
这孩子，真的从心里关心着这个臭小子景天呢。
唉，紫萱什么时候能对我说一句暖心的话啊。我居然有点嫉妒景天了。
可能今天太累了，感触也颇多。

灵镜中传来景天大笑：“哈哈哈，终于做好了，明天好好跟他们炫耀一下！”
长卿看了看屋内兴奋的景天，似乎受到感染，嘴角也弯起了好看的角度，目送着景天一蹦一跳离开的身影。长卿转身回房，此时脸上却笼上了一层悲伤。
刚才这一幕，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我实在是太困了，头脑已经没有了分析能力。
我收起了灵镜，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圣姑！圣姑！”
我应该是睡了很久很久。
这么多年，第一次我是由紫萱喊我起来的。
我睁开眼睛，下床打开门，看到紫萱的眼中有一丝的担忧。看到我出来，紫萱立刻笑了。
我暂且就理解为，她其实是有担心过我的吧。
见到紫萱一脸兴奋，我就知道让她心烦的那件事已经没有了。
今天紫萱心情特别好，让我陪着她去市集上逛了逛。说起来，我已经很久没见到这么热闹的场面了。紫萱高兴的像个孩子，要不是我已经一头白发，我真以为我们又回到了青葱岁月。

当我回房打开灵镜的时候，很久不联系的清微，他的影像居然出现在灵镜之上。
“圣姑，这些日子，灵镜用的可方便？”清微捻须而笑。
“清微掌门，蜀山制造出来的这些宝贝，着实是厉害啊。”
“呵呵，过奖过奖……圣姑，大家都是自己人，我也就开门见山的说吧。”清微严肃起来。我预感，大概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圣姑，长卿乃是神界飞蓬将军的镇妖剑转世。你可知，那飞蓬将军的转世，是谁？”
我脸色一变：“飞蓬将军也转世了么？”
“没错，飞蓬将军一共转世过两次。一次是千年前姜国的龙阳太子，这一次，是你在灵镜中看到的那个永安当的伙计，景天。”
“那个臭小子景天？！他居然是神界飞蓬将军的转世？”我这时的惊愕程度，不亚于“卿儿”出生前后听到的神谕。
“不错，正是景天。而且相貌一模一样。”

我突然头皮一麻。
我终于知道昨晚我觉得哪里怪怪的地方了！

清微以前告诉过我，长卿小时候曾经在梦中哭着喊过“飞蓬”的名字，问他什么梦也不说。那么也就是说，长卿应该是梦到了自己跟随的主人飞蓬。飞蓬现世是景天。那么如果长卿还记得飞蓬，那么当他看到景天，应该会马上联想到昔日主人飞蓬。
清微说过长卿他们去渝州城除妖，长卿弄丢一个通讯仪，但是显得很高兴，还时常发呆傻笑，很不合常理。我也曾经猜测，捡到通讯仪的人，必然是长卿“一见钟情”的人。虽然说他是道士……
而我记得，当我第一次学会用灵镜看到长卿在渝州城内消灭毒人，就跟景天用过通讯仪对话。现在我突然意识到，景天并不是蜀山的人，为什么他会有通讯仪？！
而长卿下山来，遇到的其他人，都没有这个通讯仪！
也就是说，捡到通讯仪的人，是……景天？！
长卿……
这孩子，这孩子喜欢的人是，景天？！
昨晚长卿那个神态，根本就是说明了这点！！

镇妖剑的转世，喜欢上了飞蓬的转世。还是说，其实早在天界，镇妖剑中的剑魂，已经对飞蓬产生了爱意？

我还在胡思乱想，清微似乎看穿了我一般，温和的说：“圣姑，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吗？很多事情，需要这个孩子自己去历练，去体会。凡事都顺其自然吧。”
“清微掌门，镇妖剑的转世，只有长卿而已么？如果说，飞蓬的转世有龙阳太子和景天，那么镇妖剑不是应该陪着也转世两次吗？
“这……贫道就不清楚了，”清微面露难色，“圣姑，我告诉你这些，是希望你能够在适当的时候帮他们一把。很快，你们会见面。而且……紫萱跟长卿，也会相见。圣姑，这是你我所不能控制的，该见的人，总是会见。”

我一直担心的事情终于要来了。
紫萱到现在都还蒙在鼓里，如果紫萱真的见到了跟顾留芳以及林业平一模一样的徐长卿，她真的能控制住自己吗？我还不能告诉她长卿就是她的孩子，如果她真的爱上了徐长卿，那到时候该怎么办？难道这就是紫萱这一生最大一个劫么？
……27岁！原来长卿27岁的劫难，就是这个吗？
长卿的脑海里到底记得多少关于飞蓬的事情？那个梦，到底是什么？
镇妖剑的上一次转世，是谁？
我的心情，仿佛从天堂跌落至地狱。
我又一次彻夜未眠，跪在女娲神像前。
这一次的事情来的太突然也太大了，无论如何，神灵，你们必须要给我一些提示。


“圣姑……”一个轻柔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揉揉有些干涩的眼睛抬眼看，只见女娲神像周身散发出温暖的金光。
女娲娘娘显灵了！
我激动地想站起来，可是已经跪了两个时辰，小腿又酸又麻，一点力气都没有。
“你别乱动了，好好揉一揉吧。上一次我们见面你还只是个孩子，我给你领来了紫萱，告诉你她就是女娲后人。你还记得吗？”
我鼻子好酸，眼泪就在眼眶中打转。我当然记得那天，因为那是我噩梦的开始啊。
“我知道紫萱这孩子让你吃了很多苦，可是，她毕竟是女娲后人，辅佐她是你的职责。圣姑啊，我那么的信任你，我希望自己没有看错人。”
“……圣姑明白。”我浅浅的笑了一下，眼泪还是滴下来了。
“女娲后人的选择不是儿戏，同样圣姑的选择自然也是极为慎重。你也就不要再有什么疑惑了吧。”
“圣姑明白。”

“有一件事情我必须要告诉你，徐长卿乃女娲后人紫萱之子，这件事情只有你一个人知道。”
“什么？！”我大吃一惊，“那，蜀山掌门清微，不是也是知道的吗？”
“清微只是知道徐长卿是神剑转世，并不知道他同时也是紫萱的孩子。因为女娲后人徐长卿和林业平的转世‘青儿’调换身份这件事，并不是这么光彩，他俩本来的身份也很尴尬，所以综合了这些，神界决定不对外人说。所以我们对清微的说法是，徐长卿是林业平的转世，他在27岁这年会遇到与他有孽缘的紫萱，希望徐长卿自己来处理，让清微不要过多的干涉。”

“怪不得我问他关于镇妖剑转世的问题他这么含糊了，原来他根本就不知道真相啊！”我恍然大悟。
原来清微一直都认为长卿是因为偶遇了紫萱才那么魂不守舍，因为有了神界的嘱咐所以才这么气定神闲。如果他要是知道他心爱的大弟子长卿喜欢的是景天，还不知道他会怎样……
“哎？不对呀！那清微他们不是封印了长卿对紫萱的什么前世记忆吗？长卿本来就不是林业平的转世，他封印了什么记忆？我有次听清微偶然提起封印长卿记忆这件事，我当时还以为他封印的是长卿镇妖剑的记忆。”我突然想起了这个矛盾的事情。
“长卿是拥有紫萱遇到顾留芳以及林业平时候的记忆的。”
“……圣姑不明白。”
“徐长卿是紫萱十月怀胎产下的遗腹子。紫萱在孕育这个孩子的时候，每天都在回忆着自己和顾留芳和林业平的往事，紫萱因为是神族，再加上极强的念力，所以这些回忆就印在了徐长卿的脑海中，成了他记忆的碎片。因为他的长相与顾留芳和林业平相似，所以他会误解自己是他俩的转世，也不奇怪了。”
“……”神界做事情，总是做一半留一半。要么干脆就说开，要么就别说，现在好了，搞得这么多误会。我暗想。

“说到感情，神界……神界对于长卿和景天的感情又是如何看的呢？”
我斟酌了半天，还是问出口了。好不容易这次女娲娘娘显灵，我不如一次问个清楚。神界神通广大，这种事也是瞒不住的。毕竟长卿算是女娲后人，在他的情感问题上，我还是先问一问神界的意思。其实作为我来说，只要长卿幸福，他喜欢谁我也一同守护谁，但是我怕万一弄巧成拙，事情不好收场。
……
长时间的沉默。
我胆怯的望了一眼女娲神像。
是不是这个问题不该问？
“我先给你说个故事吧。”女娲娘娘缓缓开口。
女娲娘娘给我施了法，我的眼前出现了不曾见过的画面。

“长卿乃镇妖剑转世。其实早在天界，这把镇妖剑就已经修成了剑魂，它跟随飞蓬将军镇守南天门，不料却日久生情，恋上了飞蓬。飞蓬被贬下凡承受轮回之苦，镇妖剑魂向天帝求情，希望随飞蓬一起转世保护飞蓬，可是因为飞蓬乃带罪之身，他的镇妖剑是不能转世成人的。但是天帝念镇妖剑修成剑魂实属不易，而且作为佩剑跟随飞蓬这么长时间也为天界做出了很大的贡献，所以允许镇妖剑魂附在飞蓬的头盔上，先一步现世，守护飞蓬的转世。”
“天帝其实非常的舍不得飞蓬离去，但是面子上又过不去而且不能服众，所以他让飞蓬转世成为姜国的太子龙阳，如果龙阳能够有什么大的作为，到时候再找个借口让他恢复身份就可以了。不料，龙阳此生有一个叫做龙葵的妹妹，龙阳十分的宠爱她，最后舍不得龙葵来祭剑，结果导致姜国灭亡。龙阳死后，龙葵毅然跳下了铸剑炉，生死未卜。龙阳因为担心妹妹，所以魂魄一直在人间徘徊。天帝又不允许他随意的转世，所以飞蓬的魂魄一直在世间徘徊了1000年。但是镇妖剑魂却在龙阳死的时候回到了天界，因为它当时还没有办法以魂魄的方式游离在物体之外。”
“镇妖剑魂多次请求天帝将飞蓬的灵魂带回天界，但是天帝认为飞蓬还没做一件让他能够服众的大事，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镇妖剑魂每天都在思念飞蓬，于是在天界更加努力的修行，希望能够修成人形，它一直憧憬有一天，可以跟飞蓬以人形的状态相遇。”

果然，等待就是女娲后人的宿命么？紫萱等待了百年，长卿则等待了千年。紫萱不管怎么样，还有过短暂甜蜜的相处，但是长卿呢？飞蓬，龙阳，还有景天，他们甚至都不知道镇妖剑魂和长卿对他们的爱。他们的眼中只有那个作为对手的魔尊重楼，作为知己的夕瑶，作为妹妹的龙葵。
他们，根本没有注意到手中的镇妖剑，还有比龙阳早一步降临守护他的头盔，还有修成人形的徐长卿。
这千年的等待已经让我感动得泪水怎么也止不住。

我哭，也有一部分是因为我想到了顾留芳。
虽然我不知道我对他那种感觉是不是爱。
只不过，我早就想通，转世之后的人，根本就不再是原来的人了。我只需要将这份感情深埋心底就可以了。
但是，长卿跟紫萱一样，都在等待着所爱之人一次又一次的转世。
他们两个对转世，都深信不疑。

“南诏国大乱，神界为了能镇守住南诏，让镇妖剑转世成人形守护南诏。神界给镇妖剑魂一个承诺，如果镇妖剑魂此次转世能够镇守住南诏，可替主人飞蓬赎罪，镇妖剑魂欣然同意。但是镇妖剑毕竟是用来镇妖的，是一把至阳之剑，所以紫萱也就生出个男孩来。”
“镇妖剑魂也是太单纯了。它也不仔细想一想，就算它此生能为飞蓬赎罪，等到它回到天界，它还是一把镇妖剑。飞蓬还是当他的将军，它依然只是单相思。只是一把镇妖剑的话，飞蓬还能把它握在手里，倘若它真的修炼成人形，那飞蓬便更不认得它了。这些前世记忆，徐长卿一点都没忘，而且当徐长卿幼年时期梦到这些的时候，我已经将这件事告诉了他。”
“长卿太可怜了……那么说，此生长卿能够与景天相遇，简直就是奇迹？”
“哼！飞蓬之所以能够转世成景天，这里面就要说到蜀山那群老头子了。”
我不解，接着听女娲娘娘解释。

“神界曾经为找一个女孩来掉包伤透了脑筋。谁来做这个冒牌的女娲后人呢？这时候我提议，何不让林业平转世为一个女孩来担此重任？一来，这样可以断了紫萱对他的情结。二来，这顾留芳和林业平也算是跟女娲族有缘分了，虽然他俩根本就不是天生一对，但居然连续两世都跟女娲后人紫萱有缘，不如就直接让他的转世做一个掉包的‘女娲后人’不是最好不过吗？”
“后来有了那个女‘青儿’，徐长卿就离开了水灵珠开始成长。25年前，蜀山发生的那件大事你还记得吗？”
我点点头：“当年蜀山的五位长老，为了拯救天下苍生，不得不用蜀山的禁术。”
“哼，”女娲娘娘不屑的冷笑一声，“清微那老头子是这么对你说的是吗？”
我呆住了。这分明是话中有话啊。

“当年这件事情，神界其实完全有能力去解决。只不过事发突然，当时神界因为魔尊重楼的事情焦头烂额，暂时没察觉这件事，被蜀山的长老们钻了空子。他们先斩后奏，利用这件事情来向神界邀功，希望此生能够成仙。圣姑，你可知道，这些凡人，怎么可能只修道一世便可成仙？但是神界知道，他们这次的行动导致的结果就是，人间很快会有一场劫难。他们五个人用了蜀山禁术至净术，产生出来的邪念，封锁在锁妖塔之中，如果没有人来消灭这股邪恶力量，人间界就会受到重创甚至消失。”

“神界此时必须要让飞蓬将军的魂魄转世，然后他跟镇妖剑的转世徐长卿一起，才能消除这个人间界的大劫难。清微知道关键在于徐长卿，就用徐长卿来要挟神界。但那个时候，徐长卿才1，2岁。他知道，神界不能将他接回神界，徐长卿太年幼，肉身承受不住神界之气。”
“天帝思索了很久，最后无奈的答应了。但是他要求蜀山的长老，必须好好养育和保护徐长卿。圣姑，所以清微才会这么多年一直得跟你保持联系。不过，当神仙，这个诱惑对于修道之人，实在是太大了，清微他们这么执著，甚至用了些手段，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你要记住，凡人能够修成神仙的，谁都不简单。你只需要跟清微一起，守护好长卿和景天，让他们拯救天下苍生，这才是你的职责。”

一直深信不疑的清微掌门……竟然……竟然会……
“不会的！清微掌门德高望重，不会是那样的！而且……而且他是这么的关爱长卿……”
“圣姑！”女娲娘娘严肃道：“是你太单纯了！你跟那个镇妖剑魂一样的傻！从来只是看到表面的事情。要不是我看在你真心服侍紫萱，暗中的帮你，你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你这个圣姑，一点魄力都没有，你看看，这么多年，紫萱有尊重过你么？我需要的圣姑，是指导和照顾女娲后人的，而不是溺爱和唯唯诺诺！你以前那股魄力哪去了？是不是随着顾留芳死去，你的魄力也死去了？”
“我……”我哑口无言。
“我今天已经指点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