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姑手记-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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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也许龙葵知道些什么，关于景天对卿儿的真实态度，可是她不说，也许也有自己的顾虑。

沉默了很久，龙葵轻轻说：“有件事，龙葵……骗了哥哥……雪见姐姐其实对哥哥……”
卿儿侧过头看了看龙葵，苦笑一声：“其实唐姑娘并没有想嫁给云霆，她喜欢的其实是景兄弟，是吧？”
龙葵吃惊地看着卿儿，仿佛在惊讶为什么卿儿会知道这件事。

卿儿坐直了身体，闭上眼睛将手轻轻搭在盘起的膝盖上，好像在努力平静心情似地说道：“他什么都写在脸上了，连长卿都看得出来。而且唐姑娘看景兄弟的眼神，也太明显了……哼，这才叫两情相悦啊！”
龙葵更加诧异地看着长卿的脸。她一定很不解为什么卿儿会用这样语气说这样的一番话吧。
“徐大哥，看你的样子，好像……好像也不希望哥哥和雪见姐姐在一起……”龙葵突然下意识将手靠在嘴边，似乎有点后悔说这句话。
也？龙葵用了“也”这个字，果然这个龙葵……

“长卿只是希望早日集齐灵珠，解救天下苍生。”
……哟，卿儿你这醋吃的哦，看你气的手都发抖了，还面不改色地说着这种话。

龙葵看着卿儿，手握了握拳，似乎在下什么重大决心。
“假如……假如龙葵愿意帮助徐大哥，让哥哥他不再思念雪见姐姐，而是去和徐大哥一起收集灵……”
龙葵话还没说完，卿儿猛地睁开眼睛，睁大眼睛看着一旁的龙葵。龙葵则是深深地低着头，也不敢看卿儿。

龙葵！龙葵居然说要帮卿儿？？
谁能告诉我，卿儿和龙葵，这是怎样的一个组合啊？！
难道，这又是一个……结盟？就如同当时的紫萱和重楼那样？
可是，紫萱和重楼，一个要卿儿，一个要景天；这个龙葵和卿儿结盟，难道是龙葵要唐雪见不成？
不，不对，不对。
龙葵要的是景天，是她的哥哥！那剩下来的唐雪见，给卿儿？

太乱了太乱了！
不行，我得冷静下来梳理一下思绪。

龙葵，之前我觉得她怪怪的，应该就是她故意对景天说唐雪见愿意嫁给云霆。可见她应该是希望支开唐雪见的。根据卿儿的说法，我可以确定龙葵应该是很喜欢景天的，不希望景天对她的爱分给唐雪见。可是当她居然会和卿儿这么苦闷地并排坐着，估计是受到什么打击了，也许是看到了景天对唐雪见魂不守舍的样子吧。

卿儿是个道士，性格又很隐忍，就算是心思细腻的女孩子龙葵，就算是看出他对景天的态度有点不一样，可是总不会往爱情的方面去猜测。毕竟在他们所有人的心中，卿儿将来就是要继承蜀山，要成为蜀山掌门的人。再加上刚才卿儿说的这番赌气的话，我想也许龙葵是认为认真严谨的卿儿，面对景天这种浪费时间的举动，有了怨言。

龙葵说的那番话，其实只是想拉拢卿儿……不，应该说是间接帮助卿儿，其实还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吧。
毕竟和一个未来的蜀山掌门搞好关系，总是没有错的。

可是我很好奇，龙葵，你到底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景天不再思念唐雪见呢？
果然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盘。我对这个看起来柔弱的龙葵，又一次产生了兴趣。

卿儿张了张口，估计也不知道怎么问，正在这时，一个身影从拐角那里晃了过来。
景天！
卿儿用余光看到了景天，压低声音对龙葵说：“景兄弟来了。”
龙葵一惊，身子明显一僵。
“龙葵姑娘，关于刚才的事，我们下次再详谈。”
……噗，呆卿儿啊，你终于开始主动了么？

龙葵站起身来，可能还是有点愧疚，始终不敢正面看景天，只是随便找了个借口溜走了。
只剩下景天和卿儿尴尬地面对面站着。
卿儿表情很平静，估计是刚才龙葵的那番话给了他一线希望吧，他显得不那么悲伤了。
反而是景天，紧张的很，一会儿舔舔嘴唇，一会儿搓搓手。

“把唐姑娘送走了啊？”卿儿开口，打破了僵局。
“送，送走了……”景天心虚地说着，然后拿眼睛偷偷瞅着卿儿，“你的腿……还，还疼么？”
“你上次从那么高的云府围墙上摔下来，不是也没多久就好了么。”卿儿也不正面回答，反而有点调侃之意。
但是卿儿似乎没想到景天会问他这个，眼神中还是有些惊讶和欣喜的神色。
“哦……没，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那什么，抬，抬头看，能看到什么？”景天吞吞吐吐地问。
呃，这家伙，他还不死心是么？

卿儿一愣，随即微微一笑：“是道。”
“啊？”景天歪着头不解地问。
“长卿抬头看，最高处乃是道。”

……我觉得好冷啊，卿儿，你在说笑话么？

“哎呀！我，我不是问你道不道的！我，我是问，抬头能看到的东西……”
“哦，那就是蜀山了。”
“蜀山……山……”景天轻轻摇了摇头，拍了拍卿儿的肩膀，“徐道长先知，难道你当时给猪婆暗示的人是茂茂么……”
卿儿一副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样子呆呆地愣着，他的对面是撇了撇嘴一脸无可奈何的景天。

对对，在渝州的话，抬眼看确实就是看到蜀山了。
哈哈哈哈哈哈！！！！山，许茂山！
我在灵镜前都要笑死了。
赵无延，重楼，龙阳，还有……还有许茂山。
唐雪见啊，你的有缘人到底是他们中的谁啊！卿儿，我以为我已经很不靠谱了，没想到你比我还不靠谱！

几句对话之后，卿儿终于知道景天指的是那件事了。
“不是啦！景兄弟，当时长卿只是希望与师弟常胤赶紧脱身，才会故意对唐姑娘说‘你只要往上看，就能够得到提示了’这句话的！”
等我缓过来，听到卿儿这么对景天解释。
“可是猪婆说，你说……名字里有抬头能看见的字么……”景天低着头抓了抓脖子，低声说着。

“你相信唐姑娘所言是么？呵呵……抬头能看到什么呢，景兄弟？”卿儿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继而提高了声音，歪着头勾着嘴角，用慵懒的声音说，“你是想让我说，抬头能看到的是天，也就是，景天的……天？”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卿儿这种笑容，有点吓人——虽然看起来是挑不出任何问题的，和蔼的笑容。
景天猛地将低着的头抬起来，怔怔地看着卿儿，似乎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
不过很快，卿儿的脸上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他不屑地笑了笑，跳了一下眉毛，转身离开了。

我发现，卿儿走路已经和正常人基本无异了，虽然还有一点点不自然的地方。
而景天，一直楞了很久，等他回过神来，卿儿早就消失在拐角处了。

卿儿……他到底想做什么？那种表情，那一瞬间的表情，真是像极了……像极了紫萱！
天啊，怎么会这样的！紫萱那种骨子里的东西，果然卿儿他，他是拥有的！只是以前都被很好的隐藏了，真的隐藏的很好。
那种表情的紫萱，我已经与她相处了这么多年，我太熟悉了。

我不由打了个冷战。
我开始担心，担心这孩子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来。

血脉这种东西，原来竟然真的可以有这么深远的影响的。

我觉得必须得离开雷州了。
我退缩了，我想逃避这一切。

其实我本来就不是一个聪明人，我原本的生活也很简单——照顾紫萱，督促她产下女娲后人并照顾那个孩子成长。可是我居然在不知不觉中陷入了这么一个复杂的事件。
是卿儿的出生，以及他复杂的身世，打乱了我的生活，让我割舍不下——或许，我的生活，早在卿儿出生以前，就被打乱了。
灵镜……对，还有灵镜的出现，正是因为它，让我不知不觉从一个原本的局中人变成了一个必须得冷眼旁观的人。
只是，我从来也做不到冷眼旁观，反而越陷越深。

一开始是我放不下卿儿，选择和清微交流，关注卿儿成长的点滴；之后清微提议让我参与一起守护卿儿，我也并没有拒绝；接着逐渐关注景天，偶尔也会看看紫萱，重楼，唐雪见，龙葵……随着事情的发展，我看的越多，我担心的和搞不懂的事情也越多。
仿佛我自己就是一个正在滚下坡的轮子，怎么也停不下来了。

可是，这是我自己选择的道路，又怨得了谁呢？

越来越不安，顾虑越来越多，有时候甚至想躲到一个黑暗的角落缩成一团——不想看，也不想听。
我想逃开一切，我想回到初始——当一切还未发生之时。
是我太脆弱了么？还是说，是我内心深处藏着什么我努力忘记了的事，随着事件发展，这种负面的情绪又逐渐的被勾了出来？

我关上了灵镜，把它放进了包裹里。我的心狂跳不止。
真的是有得必有失。在窥探到了这么多事情的同时，我也付出了沉重的精神上的代价。
而这一切，在这一次看到卿儿那个表情的一瞬间，仿佛一下子全部被联系起来。

到底是哪一处触到了我内心深处最脆弱的地方呢？我努力回忆，可是找不到答案。
我只知道，这次来雷州，是我一生都后悔不已的一个决定。

卿儿，如果你还想改写你的命运，我想雷州，应该就是你人生中的一个关键的转折点——只是看你能不能把握了。
可是，如果这孩子接受了景天喜欢唐雪见这个事实的话，那么接下来会发生的，应该就是我一直以来最最担心的结果。
果然都被清微给预料中了么？
我只是不愿意承认现实吧，白矖和清微其实早就暗示我这点了，我太固执了。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我看着窗外，突然想到今晚会有烟花晚会，是云霆为了他的新夫人唐雪见而举行的。如果我的猜测没有错的话，景天一定会去——他的心中应该很不甘心才对；龙葵有可能会跟去——这孩子心中藏着事儿呢，估计想盯紧景天；或者，她正在和卿儿躲在哪里密谋着什么也说不定；茂茂，我想这种难得的热闹场面，他应该不会错过。

卿儿……
赌一赌吧。假如我运气够好的话，应该可以碰到落单的卿儿；或者如果龙葵也在客栈，我至少也能了解到他和龙葵之间的结盟。

这一次，我没有用灵镜来确定卿儿所处的位置，我只是将一切寄托于天意。
其实我，早就累了——无法改变，那就顺应吧。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想去找卿儿，或者我只是在等他的一句“我放弃了他了”。我不再会像以前那样激动的跳脚，也许我只会淡然一笑——是啊，假如卿儿对景天三世三生的爱都放弃了，我还坚持什么呢？
可是，卿儿的表情，又让我内心深处有一种期待，也许卿儿会想到办法，也许他可以逆转形势，也许……

为了万无一失，我还是默念咒语，不让别人觉察我的存在。
卿儿独自在客栈。我很幸运。

我站在门口好久，仿佛有很多话想说，但脑子里又好像一片空白。
叹了口气，心一横，我将这间房间周围设了结界，然后解了隐身咒，轻轻敲了房门。
设结界的目的是将这间屋隔绝，不让外人进入——这次的会面，我不知道会聊到什么内容，我也不知道万一说出什么不能说的话该怎么办。
至少，这么做，我会稍微安点心。

我注视着屋门，想象着卿儿会用什么表情来面对我。是啊，间接的给他带来了这么多的困扰，而且是在最不可能出问题的地方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他三世来的努力几乎毁于一旦。
门慢慢从里面被拉开了。我咽了一口口水，紧张地喘着气。

惊讶，疑惑和一丝的无奈——没有怨恨。
这就是卿儿见到我的一瞬间的所有表情。
我暗暗松了口气，突然觉得自己的想法实在是卑劣。
“圣姑前辈请进。”卿儿侧了侧身，将我让进屋。

他倒了一杯水，推到我的面前：“圣姑前辈请用。”然后便一个人坐在一旁，低着头也不说话。
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是不是我在屋外设了结界的原因，这个屋子显得安静的可怕——可是我不记得设结界有隔绝外面声音的作用啊……

不行，气氛太紧张了，我都快喘不过气来了。他在等我开口吧？毕竟是我主动来找他的，而且我的身份在这，这孩子又这么中规中矩，要等他先开口估计不可能了。
我轻轻咳了一声刚准备开口，卿儿抬起头看看我——不行，一看到他那双委屈的大眼睛我又紧张了，嗓子里好像堵着什么。赶紧将杯子里的水全部喝下去，结果喝得太猛，呛到了，咳了半天。

“前辈不必自责……长卿，长卿大概猜到圣姑前辈此次来的目的了。”卿儿看着狼狈的我，缓缓地说，“是长卿没说清楚，让景兄弟误会了。只是，长卿有一件事想跟圣姑前辈私下里确认一下。”
“你，你说……”
这善良的孩子，总是给我台阶下。
“关于那草药，长卿也想了一下，难道真的是……是紫萱姑娘让圣姑前辈送来给长卿的么？呃，前辈你怎么咳得更厉害了……”

……干脆让我咳死算了。

好不容易气顺了一些，我看了看一脸迷惑的卿儿，苦笑道：“孩子啊，圣姑问你，在你心中，你是期望这药是紫萱托我送来给你的呢，还是期望送这药是我个人的意思呢？”
他眨了眨眼睛，想了想，低下了头。
看到他这样，我心中大概也明白了这问题对他而言，实在是太难回答了。

“你不必回答了。不管事实如何，总之景天心中已经觉得这药是紫萱送给你的，即便你对他说是我送来的，他也会坚信是紫萱托我带给你的——总之，他已经认定你和紫萱还在来往了。”
“您是指，景兄弟他是因为这件事，而疏远了长卿么？”卿儿怯生生地问。
我摇了摇头：“不是疏远，应该说，景天是因为这个误会，而心慌意乱了。他有很多话，应该都是言不由衷的吧——那些过分的话。”
卿儿一怔：“圣……圣姑前辈，我才想起来，您那天晚上不是说要走的么？难道这几天您并没有离开，反而一直在长卿身边暗暗关注着？还有，还有景兄弟对长卿说的那些话……您，您都听到了……”

我暗暗骂着自己：叫你说！说漏嘴了吧！

“还，还有一件事，自从上次与前辈分开后，有个疑问就一直盘旋在长卿脑海，怎么也想不通。您……您不是守护女娲族的圣姑么，不是应该去守护紫萱姑娘的吗？为何，为何会如此有闲心来关注长卿……”卿儿吞吞吐吐地，将这番话一点一点挤出来。
得，你别再问了，再问，什么都被你套出来了！

“而且，身为神族牧者的您，却一直都很支持我和景兄弟的事……这真让长卿百思不得其解。”
……我第一次体会到有口难言的感觉。

见我一句话都没说，长卿更紧张了：“是……是因为圣姑前辈觉得我辜负了紫萱姑娘两次，而刚好此生我与景兄弟之间又……所以才会为了不再让紫萱姑娘伤心，而一心促成我与景兄弟吗？”
他怎么会这么来想的！！！我根本就一点都没想到紫萱啊！！！也不是，唉……我自己也说不明白，反正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再说，我支持你和景天在一起，其实也不是我的初衷啊。
唉，这趟水可真浑啊。这话题我都不知道该如何进行下去了。

卿儿又不笨，我早该想到，总有一天他会问我这些问题的。
只是我没想到这一天竟然来的这么快。

紫萱……
他刚才怎么说来着？他说……他说我是为了不让紫萱再一次伤心，所以才一心促成他和景天的……
等等，等一下。
被卿儿刚才这么一提，我才突然意识到，好像我得好好整理一下思路了。

我不管是因为怎么样的私心，按照我最初的想法，我的唯一希望不就是不想看到长卿和紫萱在一起么？除了紫萱，长卿和谁在一起对我而言不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