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姑手记-第56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我将灵镜藏在怀里，开门跟紫萱一起走到甲板上。
我向右看了一眼，卿儿抱着青儿也上来了，常胤跟在后面。
卿儿一上船就立刻进到房间里，我回头看了一眼，一想到他刚才那种不情不愿的表情，估摸着事情没那么简单就结束。

紫萱立在那里的背影有些落寞。
“他们都进去了！”我提醒紫萱。她回过头，迷离的眼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常胤抱了抱手：“各位前辈，我们启程出发了。”
“紫萱，我们先进去，起飞时候动静大，还是里面安全一点。”我根本没理常胤，抓着紫萱的手就往里走。
紫萱回过头对常胤尴尬地点点头，我手中暗暗使劲，直接将紫萱拽了进来。

哼，你跟这个蜀山弟子套关系有什么用？他都那么样的误会我们了。再说了，里头这个蜀山大弟子……
我正想着，抬头一看，卿儿坐在凳子上抱着青儿，警觉地看着我们。

“你放心，等仙船稳定了我们就出去！”我白了他一眼，拉着紫萱坐在他对面。

紫萱看看我，又看看对面的卿儿。
“圣姑……”
我扭过头看了一眼紫萱，她在对我传音入密。
“我觉得你好像对蜀山的人，特别有成见……长卿，当年是你抱回来的，我还不会带他，一抱他他就哭，那几天都是你宠着他，为什么你现在对长卿……这么冷淡？”

哼，我心里冷笑一声，这问题我有必要回答你么？再说，我带他何止几天，整整70多年啊！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还是在怪我喜欢他。可是圣姑，现在和之前不一样了，而且……我也已经打算牺牲青儿了，只是长卿他，现在开始放不下了……”
“船稳了，我们出去吧！”我拉着紫萱站起来，根本没接着紫萱的话往下说。
什么都不说，最安全；只要说了什么，总是会有漏洞的。

多诡异的气氛啊。
紫萱完全不知道神游到了哪里，常胤则一会儿回头看看我们，一会儿看看房间的方向——他应该也感受到了卿儿那种异样的行为吧。

果然，没过多久，天边的乌云又聚拢过来。
看吧，这一根筋的死孩子也就这点计谋了。卿儿啊，我要是你，我直接御剑带着青儿从窗口逃走，神不知来鬼不觉！
——不，他没这个胆子，他还是担心无法收拾残局的。毕竟，他也知道水灵珠关系到天下苍生，他现在吧，又想做罪人，又想做好人。

船身开始剧烈摇晃，又听到熟悉的打碎东西的声音。
“道长，现在你心里该明白了吧！”我站起身，严肃地对常胤说。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常胤有些激动想冲进去找卿儿理论，结果被紫萱一把拦住：“不要去！”
常胤连嗓音都提高了：“他不但欠我，还欠景天，欠蜀山，欠芸芸众生一个解释！”
“道长！你现在的心情我明白！可是现在，并不是找答案的时候！我们先把仙船稳住，然后再解决其他！”
别说，紫萱这番话说的，跟她以前比，真的成熟多了。

常胤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请道长施法稳住仙船，我跟圣姑把乌云驱走，找回大道。”
“好！”

……一下子又变得这么好，搞得我都有点被紫萱感动了。

嗯，提起精神施法！
“圣姑，等下我要跟长卿传音入密，麻烦你多费点法力帮助常胤稳住仙船了！”紫萱低声对我说完，立刻换了手势，脸转向房间。
我突然觉得船身剧烈摇晃起来，喂喂喂！我还没同意啊！
想不了那么多了，赶紧控制好才行。

太突然了……不，难道说从昨天仙船损坏之后，紫萱就一直在思考着要跟卿儿说什么了？
唉，愁死了，她到底要说些什么啊！卿儿会理她么？他可是很会装聋子的啊！
还不能心神不宁，稍微有点思想不集中，船身就摇晃的厉害。
不行，不管怎么说，先专注施法稳住仙船才要紧！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只觉得，需要施加的法力越来越小，乌云也逐渐退去。
我收了法，长出一口气，回头看了看太阳。看来，卿儿还是选择原来的那条道。

听到走路的声音，我回头一看，卿儿抱着青儿慢慢走了出来。
“你决定了？”紫萱问道。
卿儿慢慢向我走来：“圣姑前辈，麻烦你照顾青儿，带他进船里，我……”
“你不用多说了。”我快步走过去，从他手中小心地接过青儿。

“对不起……请原谅长卿的无理。”卿儿压低声音对我说。
我看了他一眼，轻轻点了点头，抱着青儿慢慢回到房间。

我抱着青儿，靠在门边，仔细地听着外面的声音。

“对不起。”卿儿低声说。
良久，才听到紫萱的声音：“毕竟，你我都不是普通人，我们没有自私的权利。”
“天大地大，到无穷尽，我们又怎么算得上是个非凡的人呢。一旦面临选择时，往往会，会惶然失措。可事情总有两面，总有人，最后会受到伤害的。”
“还好，你有理解你的师父，掌门，跟师弟，你永远可以回头。也许……我该放手了。”

也许，正如后来我猜想的，也许，卿儿选择了牺牲青儿，就真的是，选择跟紫萱划清界限了吧。

“对不起，常胤……”
“不用说了，常胤都明白，你做了最正确的决定。”
哦，他这是在跟常胤道歉呢。

“如果我们不能马上带着水灵珠返回蜀山去，我们除了对不起苍生，更对不起景天，对不起他对你的信任！”
啥？
……啥？居然，从常胤嘴里，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把青儿安顿在床上，然后偷偷探出一个脑袋看着甲板。

“景兄弟？！”卿儿的声音听起来非常的吃惊，看来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知道吗？景天替代了我们蜀山所有人，进了锁妖塔，去夺镇妖剑！”
“怎么可能！他根本不懂武功的，怎么可以这样！”
听声音，卿儿越发的慌乱了。
不行，在这里完全看不到卿儿的面部表情啊！我赶紧掏出灵镜。

“是因为他相信你！他知道你一定会回来！当五灵珠发挥威力之时，他就可以得救了！”
听到常胤说的话，卿儿睁大了眼睛。
“他一直被人视为普通人，小混混，他尚有如此魄力，我们身为蜀山弟子，更没有理由退缩！”

卿儿皱着眉头，眼神特别悲伤，感觉都快要急哭了。
“他什么时候进去的？”
“昨天破时入塔的。”

卿儿不再面对常胤，转过身来开始自责：“我太糊涂了，太荒唐了！”
常胤拿过通讯仪：“你告诉他，我们现在正全速赶回去，叫他挺住！”

卿儿看了看常胤，我想此刻，他心里也对常胤有些愧疚吧。
他接过通讯仪，深吸了一口气，酝酿了一下，对着通讯仪说：“景兄弟，是我，我是长卿啊！你在哪里？快点告诉我啊！”
没有回应。
卿儿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声音也因为着急而提高：“景兄弟！景兄弟！！”

“景兄弟！景兄弟！！景兄弟你听见吗？景兄弟！！”
卿儿一声比一声急，通讯仪里传出不清不楚的嗡嗡的声音，好像有人“哦哦”起哄的声音，还有间歇的惨叫声，卿儿的眉头皱得越发的紧了。

“长卿大侠……长卿大侠你在哪儿？菜牙他快疯了，你快过来呀！”
灵镜里出现了唐雪见的声音。声音很小，我几乎把耳朵贴上了灵镜才听清。
菜牙……难道景天他真的出事了？

“雪见姑娘，你叫景兄弟不要跟那个妖皇打了！他们实力太悬殊了！你们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等我过去之后再对付他们！”
“长卿大侠，菜牙他已经快撑不住了，你快来呀！”
听唐雪见的声音，好像快要急哭了。
“你们小心点！”

卿儿的语气很坚定，但是他脸上的表情已经写满了担心和无助。
他端着通讯仪的手禁不住发抖。
“景兄弟……景兄弟……”卿儿将握拳的手放在嘴边，轻轻咬着食指的指节，眉头紧锁，呼吸急促。

突然，灵镜里传出景天的声音：“一百招就一百招！我今天要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卿儿此刻几乎是对着通讯仪在喊：“景兄弟，不要啊！景兄弟！！”

“大师兄！”常胤突然开口，卿儿吓了一跳，朝他望去。
卿儿已经完全不知所措了，就这么愣神地睁大眼睛看着常胤。

“当务之急我们是要赶快回蜀山，以你的功力我们一定可以的！”常胤冷静地说。
“好！”卿儿的回答很迅速。
我想这时候他的脑子里一定是一片空白的，也许不管常胤怎么建议他都会说“好”的。
果然，他说完就立刻又无比担心地一直看着灵镜。

你倒是赶紧用法术啊！常胤说的话，我看你根本没听清吧。

“我也来帮忙。”　　　　紫萱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到他身边，温柔地说。
卿儿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一些：“紫萱，谢谢你。”
语气中，感激多于感谢。
“我们之间不说这个，你好好地记住，我永远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紫萱最后的这句话，我怎么听怎么有一种悲凉的感情融入其中。
无法挽回的感情，如果可以以这种形式结束，那就最好不过了。

常胤已经在施法了，卿儿来到他身后，与紫萱站定之后，三人施法。我感觉身体往后一仰，仙船正在全速前进。

我将灵镜收好，慢慢下了楼梯，回到房间。
全速前进固然很好，可是……
我看了看青儿。

我不能做跟卿儿一样的事。
也许这件事本身，并不只是在考验他，而是在考验我们所有的人。

常胤——如果他的私心占了上风，他完全可以保持沉默，什么都不告诉卿儿。
紫萱——如果她的私心占了上风，她完全可以刚才传音入密的时候耍花招，误导卿儿。
还有，我——如果此刻我的私心占了上风，那么我将会抹杀除我之外的这条仙船上的所有人，在自我挣扎之后所做的全部努力。

鱼和熊掌不能兼得，得到了，同时一定会失去。当支持卿儿和景天在一起这件事不知不觉中变成我人生当中一个最重要的决定时，我应该早就想到这一天的到来。
我必须得失去什么——失去青儿，失去神族牧者的光环。
虽然牺牲青儿取水灵珠，这是为了天下苍生，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本质上，我是亵渎了我的天职。
我不能出去帮他们施法，也不能拖他们的后腿。我只能抱起青儿，一边期望着仙船快点到蜀山，一边期待着仙船慢一点，再慢一点。

是我在蜀山脚下寻到了“青儿”，把她抱回来取代了“卿儿”，在27年之后，又要我亲手将她从水灵珠中解封，送她上路么？
我与这个孩子的缘，女娲族的血脉延续，只能到紫萱这一代为止了么？

女娲娘娘，白矖，你们在哪里？谁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就像紫萱说的，卿儿永远可以回头，可是，除了卿儿之外，我们每一个人所做的决定，都不可以再回头了。
天帝，您到底想看一出什么样的戏呢？让每个人都体验人生的矛盾与不易，无数的选择——选对了，走下去；选错了，硬着头皮也要走下去么？

如果此次牺牲了青儿，那么我对于卿儿跟景天在一起的信念，可能一下子会膨胀的更多。我会因此而变得像紫萱那样近似疯狂的执着么？
未来的事，我不愿去想，也不敢去想。也许，那一刻尚未来临，我永远也不能保证什么吧。

仙船开始缓缓下降，我不禁将青儿搂的更紧了。
我知道，蜀山到了。

青儿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全身紧绷，眼神中透出害怕。
——我几乎无法与她对视。我觉得很愧疚。
向她吹了口气，青儿闭上眼睛，呼呼睡去了。

仙船已经停稳，外面传来的声音，大概是蜀山弟子们簇拥卿儿在打招呼吧。
景天在锁妖塔生死未卜，青儿都已经带来了，立刻取出水灵珠，才是我应该做的事。
可是……
我的脚，一点都没有挪动的意思。

“圣姑前辈，蜀山……已经到了。”常胤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我跟前，深深向我行了一个礼。
我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着他，认命地点了点头。

我抱着青儿刚踏上地面，就被众多的蜀山弟子围住。
只听见他们七嘴八舌地说：“这娃娃好可爱呀！”
“对啊，长得和大师兄好像啊！”
“没错！”

我无奈地抬眼看了看卿儿，只见他微微侧过头来看了一眼。
他肯定是听到了。

这群蜀山弟子，说什么不好，偏偏提相貌相像这件事！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么！
再说，这么小的孩子，能看得出来像谁么！要是景天抱着，估计说跟景天长得像都大有人在！

“圣姑前辈请。”常胤开始催促我了。
唉，再也躲不过去了。我硬着头皮，抱着青儿，跟在常胤身后。

当我从卿儿和紫萱的身边擦身而过的时候，原本熟睡着的青儿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凄惨的哭声在空旷的蜀山显得特别悲凉。
不能迟疑！绝不能有丝毫的迟疑！！
既然已经选择了这条路，就无法回头了。

我们只是想牺牲一个人，来拯救更多的人。
——这就是成人的狡诈与圆滑，表面上找不出破绽的理由，但是经历这件事的所有人，一辈子都要接受良心的谴责。

踏上无极阁前台阶的瞬间，我突然想起上一次来蜀山的情形。只不过这次，已经不止是慌乱不安了。
“常胤，我……”看着常胤的背影，我停下脚步。
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前辈，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还希望前辈以大局为重。”常胤没有回头，声音听起来异常坚定。
我没说话，只听见背后传来沉重而缓慢的脚步声。
我回头一看，卿儿和紫萱慢慢走了过来。

他俩缓缓对望了一下，然后卿儿艰难地开口对我说道：“长卿……已经决定好了，希望圣姑前辈，也不要有什么顾虑了。”

我再也找不到后退的理由了。

“常胤，你先去陪大家，这里……”卿儿拍了拍常胤的肩。
常胤点点头，转身离开。

卿儿跟紫萱慢慢走到无极阁门口，然后跪倒在地。
他俩，已经用无言的行动在催促我了。

我绕过他们，缓缓地跨进无极阁。

蜀山的五个长老以清微为中心依次排开盘腿而坐。见到我来，清微的脸上并没有显露任何表情。
我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严肃的清微。

“你能带着青儿来，我们感到很欣慰。事不宜迟，为了景天的性命，还请圣姑赶快做法取出水灵珠。”
几乎没有任何客套，因为清微也知道，此时此刻，既然我能带着青儿来，也就证明不需要再多说什么了。

我将青儿放在桌上，酝酿了好久，开始做法。

为了不让青儿受到太多痛苦，我控制了力道，青儿还在荷花包裹中动着小手小脚，歪歪头，吐吐口水，完全不知道我在做什么。
她天真的表情，让我几乎走了神。
我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狠下心来，将水灵珠取了出来。

我用气将水灵珠推到清微的手中，然后小心地抱起了青儿。
这是我早就预想到的结局，我并不想哭，可是眼泪就这么流了下来。

青儿的哭声很大，我想此刻，外面跪着的两个人，大概也哭了吧。

清微让我带着青儿先到里面休息一下，他们几个要施法用收集的五颗灵珠封住锁妖塔。

青儿的呼吸慢慢弱了下来，虽然我知道很多事情无法改变，但是我还是想努力坚持——集中精神，我将自己的功力慢慢输给她。
当年我曾经救过紫萱，我想，如果奇迹发生的话，我一样也可以救青儿。
新一代的圣姑，会代替我守护好这个孩子的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突然觉得背后一暖，似乎有一股很强烈的真气输入我体内。
我猛地回头一看，是清微！

“有件事，我们商量过了，也没问你的意思就擅自做了主张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