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姑手记-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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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辈面前，我们还是保持统一口径比较好，您说呢？”清微将桌上茶壶里的茶倒了两小杯，一杯往我这里推了推，“苍古啊，你去准备一下护心莲。其他的师弟们你们辛苦了，也去休息吧。”

见我动都没动，清微将茶杯直接端过来，塞在我手中：“这茶有安神的功效。从南诏过来蜀山，一路旅途劳累了。以后很多事，还需要圣姑你的帮助啊。”
我将茶一饮而尽，然后离开无极阁。
门外有个小道士候着我，见我出来，便把我引到一间房间。

我一个人坐在床边，细细回味着这一切。
清微……真是个厉害的角色！
现在的我，完全不能与之抗衡，他太有手段了。

先是用护心莲救了青儿让我没话可说——但是留了个圣灵珠的威胁；苍古那里用他的护心莲要救景天——但是他们是以此来希望景天跟长卿之间断了。
他不像苍古那般急躁，又不像其他的几位长老属于附和型的，他很有思想，而且……必要时，有一股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狠劲。
这就是，蜀山的……掌门。

也许，正是因为他的这股子劲儿，他才能将蜀山经营的这么好——我却连一个紫萱都经营不好。

不过思来想去，我又有不明白的地方了：如果说清微现在硬是想将卿儿跟景天隔开距离，那么接下来，假如说清微派人去寻找圣灵珠的话，不是还是要让他们一起行动么？现在隔开不隔开的又有什么意思呢？
取圣灵珠，当然是为了青儿能够着茁壮成长，可是，青儿成不成长跟他是没有直接关系的。毕竟他已经用自己的护心莲保住了青儿的命，不管怎么说我已经很感谢他了——他其实完全可以不说出圣灵珠的事的，像他这么精明的人，怎么会这样错打算盘呢？
拿圣灵珠来威胁我……说实在的，清微跟我打交道这么久了，他难道不知道我说话办事还是很容易把自己绕进去的么？卿儿的性格，他比我更了解，都能想到让我来劝了，要么就是他实在没辙了，多一个人劝总会好一些；要么就是……

……
——他的表现，让我觉得他很矛盾！
奇怪的地方，到底在哪里呢？
这个问题在我脑海里盘旋了一夜，我将到蜀山之后发生的事走马灯似的过了一遍，总觉得有说不通的地方，但是又不知道哪里出问题了。

天气有些阴冷。在这个时节，这种天气很反常。

在事情没搞清楚的时候，我也不敢贸然行事。我不想说一些言不由衷的话，但我也不能用青儿的未来来做赌注。

我拿出了灵镜。
卿儿还睡在床上，紫萱坐在他身边陪着他。
唉，相比起紫萱而言，清微他们也觉得景天跟卿儿之间更棘手吧。
单恋和两情相悦，作为长辈，不，作为这个老狐狸，应该不是察觉不了的。

我再看看景天的情况吧。
景天整个人都被包在绷带中，特别是脑袋，只露出闭着的左眼和嘴巴——能看出他的腮还是肿的。
唐雪见，龙葵还有茂茂在陪着他。
唉，这孩子还在昏迷中吧，不知道苍古的护心莲是不是已经给他用下了。

开头的两天我没跨出房间一步，呵呵，是我自己也想逃避吧。而且每到饭点，都会有年轻的小道士送饭来。有什么需要只要跟他提，他都会满足。只是每次想跟他攀谈两句，他却只是笑了笑，什么都不说，送完就走。
我越发的觉得哪里不对劲了。

……
我好像……与世隔绝了，好像是被晾在一边了。

突然间我有种特别憋屈然后很想爆发的冲动。
这到底算什么？其不谈蜀山的待客之道，这样把人晾在这里，这根本就是在蔑视我啊！
这个死老头！这些个死老头！
这个破蜀山，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还有安排的这个小道士到底是什么意思？

打定主意，吃过那小道士送来的午饭，算好时间在他来取走餐具之后，我离开了房间。
我很清楚这不是软禁，只是觉得他们的举动让我觉得云里雾里的，这种感觉让人很不舒服，很不踏实。

等我走了很远，才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整个蜀山，竟然看不到半个人影！
不过我转念又一想，这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蜀山很大，我住的这里又是后山，可能本身人就来的少吧。

——但总觉得，整个蜀山，回荡着一种很诡异的气氛。
我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默念了隐身咒。

人呢？
怎么还是一个人都看不见！

无极阁……
从外面来看，无极阁内弥漫着一股妖气。
我屏住呼吸，悄悄通过窗户往里看。
——！！！

清微为首的蜀山长老们一个个神情严肃，而在中间正在手舞足蹈说话的是……那个肥胖的光头是……那个指甲很长妖里妖气的是……
只听见那个怪物很嚣张地说：“清微！我要的东西你也很清楚了，你们几个，包括你这个蜀山，我不放在眼里！我要你把景天立刻给救了，然后陪我玩！”

“景天的事，贫道自有安排。”
“我没时间陪你等！清微，”那怪物说着，将怪异的手掌张开，指向清微，“我邪剑仙当初被你们关在锁妖塔的时候，就下定决心一旦有机会出来就一定要把蜀山给灭了以泄心头只恨！不过，也是命运弄人啊，放我出来的却是你们几个精心培养出来的大弟子徐长卿，现在搞的我反而是左右为难啊。我特意选择这个时候来拜访你们蜀山，直接来找的你们而不是去突袭那几个残兵折将，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你最好不要跟我耍什么花样！”

啊！
难道说，这个自称“邪剑仙”的，就是那团邪气？

“放屁！长卿未经世事，当时只是被你的鬼话蒙蔽了才做出傻事，你不要……”苍古激动地站起身来，话还没说完，邪剑仙一掌下去，他就被震到了墙边，痛苦地捂住胸口。
“苍古师弟！”清微赶紧跑过去察看情况，其他几个长老也慌了神。

“苍古！你最沉不住气，你这样吃亏的只有你自己，”邪剑仙得意地抱着臂，“哼，未经世事，我看他是什么都经历过了吧？你别忘了，我可是一路上跟着他们的，谁心里有什么想法我会不知道？可悲啊！蜀山的大弟子，苍古，你的爱徒啊，跟女娲后人说不清道不明也就算了，竟然还跟那个景天做出了那样的事！”
“你……你给我闭嘴！”苍古喘着粗气，朝邪剑仙喊道。

清微试了试苍古的脉搏，紧皱眉头：“你们先送他去疗伤。”
整个无极阁只剩下他跟邪剑仙两个。

邪剑仙坐在正座上，得意地笑着：“说到女娲族，清微，你永远别忘了，她们是神族，紫萱也好，包括那个圣姑在内，她们还是属于神界管辖的，再不济，也不需要你清微来插手保护——你料到那个圣姑听了你的话必然会小心地分析，按照她的性格一定会逃避，所以才特地把她留在后山，其实也是你在最后做挣扎了。还有找什么圣灵珠，哼，你就是想借此拖延时间！神族终归是神族，你一个人类就不要再操这份心了，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比较好。”

……
清微……难道说那样的话，是有苦衷的？
不行不行，我现在完全想不过来了。还有圣灵珠什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也不能说你完全就是没有所图的，你确实以圣灵珠这个契机，希望圣姑带着紫萱远离徐长卿，也希望圣姑在徐长卿面前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可是啊，清微，我只能说你的如意算盘真的打错了，而且错的很离谱。你知不知道那个圣姑，私底下早就已经跟你们蜀山的大弟子是一伙的了，徐长卿之所以会跟景天发展现在这个样子，她的煽风点火可是‘功不可没’啊！”
清微沉默不语，邪剑仙朝我躲着的窗户这里看了一眼，然后露出一个不屑一顾的笑。

毫无疑问，他早就发现我了。

我没躲也没闪，冷冷地透过窗户盯着他。
邪剑仙……所有的事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他的底细到底是什么？
他说的所有事也许都是真的，但他每一句话都带有挑衅的意味。

看清微的神情，他应该是信了，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本来就道不同，但是却要谋同一件事，现在想来根本就是个笑话。
我刚准备推门进去，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

“白矖！”
“别出声……”

白矖带我快速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严肃地对我说：“我不能呆太久，我要你记住几件事：一，那件事你不需要去跟任何人解释。二，邪剑仙不会为难你和紫萱。三，取得圣灵珠之后，立刻带着紫萱和青儿回南诏。”
说完，他转身要走。
“等等白矖，”我拉住他的袖子，“因为……我跟紫萱是神族的缘故吗？”
白矖侧过脸，微微点了点头。
“那……那卿儿……我是说长卿和景天他们的安危呢……”

“他们虽说是跟神族密不可分，可毕竟是人类，所以……”
“你是说，他们有可能遭遇不测，是不是？”我有些激动。

白矖转过身来，叹了口气：“我再跟你说一遍，你不要再想着他们两个了。他们跟女娲族毫无关系。”
“可是卿儿是紫萱的亲骨肉啊！而且镇妖剑的转世，他活着，才能镇守住南诏啊！怎么叫无关呢！”

“南诏那里，我会去协助镇守叛军。很多事我现在也不能对你说，关于那个邪剑仙……”白矖沉默了一会，“我只能最后跟你说一句，这是天帝跟他之间的秘密协议，是天机，我也只是奉命行事。你好自为之吧。”

白矖说完，很快消失了。

我第一次看到白矖如此匆忙和无奈。
真的是要发生大事了。

冷静，冷静。
先不管到底是会发生怎样的大事，不管我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我都必须得沉住气。

先梳理一下我目前掌握到的讯息：
1，　　　　邪剑仙已经到达了蜀山，打伤了苍古，并正在无极阁与清微僵持。
2，　　　　邪剑仙与天帝之间有某种协议，根据白矖的话推测，应该是不会伤害神族的“特别优待”。
3，　　　　清微他们已经知道了卿儿跟景天之间的事，并以“圣灵珠”作为借口，希望卿儿和景天不要再有多余的瓜葛。
4，　　　　清微并没有我之前想象的那么邪恶，只是身在其位谋其政，他必须得为他的蜀山全盘考虑。

邪剑仙说过希望景天陪他玩，到底要玩什么？能让心高气傲目空一切的邪剑仙这么说，那就表示他曾经跟景天“玩”过，而且景天一定是赢了他，他对景天很不服气，这次也有过来“寻仇”的意思。
这个由邪念集合而成的邪剑仙……他现在有耐心“先礼后兵”的过来蜀山，可保不准他下一步会不会毁了蜀山。

事件到底会按照怎样的路线发展呢？

狭隘的迂回……这是白矖点出的我一个最大的毛病。假如我要克服这个问题的话，就必须得全盘考虑。
我盘腿而坐，闭上眼睛静下心来，深吸一口气。

理一理思路，假如我是清微……
假如我是清微的话——我是蜀山的掌门，徐长卿是我最希望托付掌门之位的人，那么我必须得排除一切的麻烦来助他。我希望徐长卿与景天不再纠缠，可如今邪剑仙过来要景天，并且很有可能毁掉蜀山，那么……我可以利用这样的关系，以景天牵制住邪剑仙，并以此保全长卿，然后再让邪剑仙来助我斩断长卿跟景天之间的情结。

假如我是邪剑仙……
假如我是邪剑仙的话——我与天帝有协议，我可以也有能力在人间界撒野，我就是要景天陪我，而且我要赢他。我要蜀山的清微老头交出人来。玩儿够了之后，我还有更大一步的野心，我就是要闹一闹六界。

假如我是天帝……
假如我是天帝的话——

我猛地睁开眼睛！
关于天帝，我完全没有头绪！我不知道他到底想要什么！

以我的脑子，也只能想到这些了：假如真的有大动乱，我想清微应该会拼死保护卿儿的，而假如景天对卿儿的感情足够深——不，不管深不深，假如真的到了性命攸关的这那一刻，只要景天对邪剑仙说出想保住徐长卿的要求——或许邪剑仙会跟他提条件——卿儿那边，应该不会有大碍。

……但是，除了卿儿，还有唐雪见呢？还有龙葵呢？还有许茂山等等等等这些也跟景天关系密切的人呢？
邪剑仙现在急着要景天陪他玩，那么景天应该有主动权的，可是以他的能力，能保护那么多人么？
——不，不是的！邪剑仙那样的人，并不能按照常理来判断！万一他用什么方式逼着景天来陪他玩怎么办？比如是，他最亲的这些人的性命……

既然白矖已经肯定神族是没有生命危险的，我就算有什么举动，也是没有关系的吧？

我的目的很简单，我只是一个很小的神族牧者，别的人类我没有能力去保护，我就是要保住卿儿和景天！卿儿的存在，是我自己的心灵寄托，也是紫萱的血脉延续；而景天，他是卿儿的最爱，是飞蓬的转世——他是女娲族的恩人，而且……他也是白矖的一个梦吧。

我从未真正听过白矖的话，我真的很固执，大概已经改不掉了。
假如人间界即将迎来大的灾难，至少我想，最后再努力一次。
现在邪剑仙还在无极阁，我集中精力，对清微使用传音入密。

“清微道长，很多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去讨论或者争吵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目前的这个邪剑仙，才是我们共同需要面对的。你必然会保护徐长卿和蜀山，但是此刻，你必须更要考虑到景天，因为只有他，才有可能是保住徐长卿的唯一希望。”

我停了停，等待那边的回应。
过了很久，才听到清微无奈而又夹杂着罕有的愤恨地声音：“您接着说。”

“面对邪剑仙该说什么话，清微道长应该比我更清楚，”我站起身，面朝着无极阁的方向，叹了口气，“我的能力有限，没有运筹帷幄的本事，我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来恳请你——不管你现在心里有多希望赶紧将长卿和景天两人分开，我都希望你能够不计前嫌地帮助他们，因为帮助了他们，也就是帮助到了你们蜀山，以及整个人间界。”

“这本来就是我们几个惹出来的事，我们自当主动来面对，只是这邪剑仙，乃是超越了六界之外，想要与之对抗，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清微的声音听起来很严肃。

超越了六界……那就是说，他并不属于六界中的任何一届管辖。难道，他的能力，六界之内已经无人能抗衡了么？
那么，六界之内的神界……天帝和他为什么可以达成协议？天帝是用了什么来作为交换的？

我突然产生了一种非常可怕的想法。
邪剑仙的胃口应该是极其大的，普通的好处根本是收买不了他的，难道天帝……已经打算牺牲五界，来满足他？

可是，假设邪剑仙已经得到了五界，那么神界跟邪剑仙，又如何能够共存呢？难道天帝就不担心邪剑仙私自违反协议吗？
——等一下！
难道说？

“清微道长，我想——我只是有这样的一种直觉——当时，神界选择了由景天和长卿来送这个盒子上神界，虽然说送盒子去天池净化这件事失败了，但是，或许这件事最终，还是得靠他们俩共同来解决——一个是飞蓬将军的转世，一个是其镇妖剑的转世。神界同样也属六界之内，假如其他五界大乱，神界独存，天帝与邪剑仙共存的话，一山当然是容不得二虎的；况且，六界相互制约，唇亡齿寒的道理，天帝也不会不清楚。”

“你是觉得，神界会与蜀山合作？”清微的声音上扬的有些戏谑，我突然想到了很早之前，女娲娘娘与清微关于25年前的那件事的两种截然相反的说法。
或许……神界跟蜀山之间的纠葛，远远超越了我的想象。

“虽然目前看来，神界的想法并不明了，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