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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颜-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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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府里的艰难朱氏早焦头烂额了。颜仁从来不管，只想着出去花天酒地，跟那些个狐朋狗友不是今儿斗蛐蛐就是明儿喝花酒，把俸禄挥霍光不说，还要逼朱氏拿银子。
这几口箱子装的定是钱财。
有了它们，府里上下要好过许多。
一时间，所有人都盯着那几口箱子，唯独忘了凉玄昊送这些礼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他目光似笑非笑地停在颜若倾身上。颜若倾垂下眼睑，假装自己没有看见，心底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浓重。
随后，箱子被逐个打开，珠宝玉石，金银财帛，满满五大箱子！照得整个大厅金碧辉煌。
“殿下您这是……”颜仁舌头都要打结了。
“提亲。”
凉玄昊懒得跟大家绕弯子，直截了当抛出他的目的，且语气强硬，不留还转的余地。
颜书月笑得格外甜美，柔声道：“殿下真是有心了。”说着不由自主红了脸。
朱氏皱眉，不满地看了颜书月一眼。
男子上门提亲，做长辈的还没有发话，姑娘家先急不可耐地表明态度算怎么回事？还要不要脸面了？矜持懂吗？传出去也不嫌丢人。
颜书月自是知道朱氏在不满她什么，可是她真的忍不住啊！
太子妃，殿下终于来提亲了，太子妃的位置马上是她的了。从此，荣华富贵万千宠爱。颜书月仿佛已经看到自己一身凤装，与凉玄昊并肩站在最顶端，睥睨整个天下的画面。
“不知殿下相中了臣的哪位女儿？”颜仁已经迫不及待了。
见状，朱氏赶紧抢过话头正色道：“殿下，臣妇只愿小女们下半辈子找个普通人家。何德何能高攀得上太子妃这个位子？”
朱氏的反应倒是出乎了颜若倾得意料。不过仔细想想也能想明白。颜书月刚才那么急吼吼，颜仁更是急吼吼，朱氏当然要拿出点门槛给凉玄昊跨，不然就算把颜书月嫁过去也会让人看低，好像颜书月嫁不出去似的。
颜若倾还是挺佩服朱氏的，没想到利益面前她能保持清醒。
可是，这一切关颜若倾什么事？为什么要她出现在这里？为了欣赏昔日的夫君此刻与别的女子谈婚论嫁？让她嫉妒伤心？
颜若倾寻思着找个借口离开吧，她不必要无端端遭人羞辱。
就在颜若倾要开口的时候，凉玄昊抢先发话了，“太太说的是，以颜大人一个小小七品文郎的官职自然高攀不起本太子，所以我这次来求娶的……”凉玄昊再次把目光投放到颜若倾身上，“是镇戎大将军的嫡出女儿……颜、若、倾。”
话一出口，颜仁朱氏还有颜书月纷纷铁青了一张脸。其它人均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
这太子行事也太张狂了。婚姻大事，自己跑来张罗就算了，还出言不逊，将颜仁的脸面置于何地？说话轻蔑，态度强硬，这哪是提亲？干脆抢亲还差不多！偏偏他自己还一副“我来提亲是看得起你们的”样子，叫人生气又动不得怒，只好生生憋在肚子里。
其中，颜书月最惨，她脸上的红晕未来得及退去，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跟个笑话似的。
颜若倾毫无畏惧地迎上凉玄昊的目光。
“臣女不嫁。”短短四个字，颜若倾感觉自己像抽光了浑身的力气。
面对凉玄昊那张刀削般冷峻的脸，颜若倾一遍遍回忆过往，告诉自己，凉玄昊早已不是当年的凉玄昊了。
没错，颜若倾喜欢的是幼时蝶尘谷温文尔雅的少年，而非对面那个泯灭人性的畜生！
孩子，想到孩子，想到临死前遭受的耻辱，颜若倾止不住地发抖，什么爱都没有了，只剩下恨。
不嫁？
凉玄昊眸光瞬寒，嘴角淡开冷漠的笑意道：“颜若倾，你嫁定了。”
“难不成堂堂太子殿下打算强抢民女？”
颜若倾把“太子”两个字咬得极重，提醒凉玄昊他的身份。
“你放心，本太子既然准备了彩礼，定是打算明媒正娶，你点个头，太子妃的位置非你莫属。”
闻言，颜若倾气笑了，原来凉玄昊以为她是贪慕虚荣的女人。
太子妃？如果颜若倾稀罕的话，曾经就不会哪怕为妾也愿意嫁给凉玄昊了。她稀罕的一直是他的人，结果现在，凉玄昊居然说出这种话，原来自己的感情在他眼里，一文不值，她竟还对他存留爱意。
想起昨晚梦见凉玄昊，颜若倾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她不想再说了，只愿今生今世，此人再不要出现在她面前。
“倾儿，你怎么跟殿下说话的？还不快赔不是！”颜仁摆起长辈的架子教训颜若倾。
“伯父，倾儿无父无母，孤苦伶仃一个人，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平安顺遂，还请伯父成全倾儿的一点小小心愿。”
颜仁心里的小算盘不用猜也知道。他可以利用自己的女儿来为官途攀附权贵，但颜若倾可不会就此任他摆布。
太子府，那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狼窝，颜若倾不会傻到再次跳进去。
身旁的兮儿大大松了口气。幸好小姐拒绝了。
不怕拒绝，怕的是对方不放弃，这不，凉玄昊硬的不行又来软的，放下身段温和地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倾儿，好歹我们曾经是夫妻，你真能如此狠心？”
不得不说，凉玄昊装温柔是极具杀伤力的，可是不知怎么，颜若倾又想起了昨夜，男子唤的那声“倾儿”，比从凉玄昊口中出来的好听太多，声音也有所不同。
难道昨晚她梦见的不是凉玄昊，只是个陌生男子？
“原来殿下还知道那是曾经。”
颜若倾丝毫不给凉玄昊面子，句句顶回去。场面刹那间冷却下来，只闻得到凉玄昊周身散发出来的怒气。颜若倾却视若无睹，起身行礼，“臣女身体不适，先行告退。”
不等凉玄昊开口同意，颜若倾自顾自地转身往门外走，兮儿月泠忙跟上去。
“站住！”身后，一记愤怒的声音响起。
颜若倾依言站住，谁叫对方是太子呢！权利大过一切。
“殿下还有何吩咐？”
“我让你走了吗？”
良久，颜若倾没有答话。她现在跟凉玄昊多说一个字就觉得劳累一分。
“哎呀俗话说退一步海阔天空，瞧瞧，本来多好的一件喜事何必弄成这样呢？有话坐下来好好……”
“住口！你是什么东西？敢随意插嘴？”
小朱氏站出来充当和事老，结果被凉玄昊身边的奴才周聪喝住。
小朱氏片刻尴尬，完了之后市井里养成的泼辣脾气刚要发作，周萤悄悄给了小朱氏一个眼色，并摇摇头，小朱氏这才收敛了。
周萤身上虽然也有市井气，性子大大咧咧，略带泼辣，但她也分得清场合。
太子是什么人？一不小心得罪了多少个脑袋都不够砍的。她可没有颜若倾的能耐敢得罪太子。
凉玄昊起身走向颜若倾，一把抓起她的手。
颜若倾吃痛，奈何力气大不过对方，却也不甘示弱，无畏地与凉玄昊对视。
她的手腕很纤细，好像稍一用力就会断。
凉玄昊不由得加重了力道。
颜若倾痛的咬紧了牙根，面上不显露出惧意。
她行的正坐的直，又有什么好怕的？
凉玄昊死死地盯着颜若倾的眼睛，想从里面看到曾经的颜若倾。
曾经，她整日以面纱遮颜，目光总是柔和的，充满爱慕之情，在凉玄昊每次发怒的时候又变得惶惶不安，跟女仆似的，唯唯诺诺，仰他鼻息过活。而如今的颜若倾，容貌不仅变得倾城绝色，眼里全是坚韧与不屈服！
这样的颜若倾，竟叫凉玄昊心里产生了失落。
他不允许，绝不允许颜若倾不怕他不爱他！整个天下都会是他的，何况区区一个颜若倾。
“你，本太子娶定了！如果得不到，我不介意将你毁掉。”这话是凉玄昊压低了声音在颜若倾耳畔说的。
看着他脸上邪恶的笑意，颜若倾狠狠地打了一个寒颤，一阵接一阵的恶心感涌遍全身。
颜书月不知其中之事，只当凉玄昊对颜若倾举止亲昵，嫉妒得咬牙切齿，一个劲地缴扭着手中的帕子。
凉玄昊昂首阔步，笑着离开了。那五口箱子也被抬走。
颜若倾脚步似有千斤重，怎么也迈不动，耳边不停回荡起凉玄昊的声音。
毁掉……
她，已经被凉玄昊毁掉过一次！
颜若倾终究还是慌神了。她只是个没权没势的弱女子，如何斗得过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那无疑以卵击石，又谈什么为父母找出凶手报仇？
怎么办？她到底要怎么做？
035 是何目的
颜若倾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青晚苑的。心底始终有个声音在告诉她，她不能坐以待毙，不能任由凉玄昊为所欲为。
可是到底为什么？以前的他视颜若倾为粪土，恨不得将她立马休弃。
那时候凉玄昊身染恶疾，宫中太医束手无策，容皇后向皇上提议提前婚期为凉玄昊冲喜。
朱氏舍不得自己唯一的女儿去冒这么大的风险。万一凉玄昊死了怎么办？颜书月可是凉月国芳名远播的才女，颜仁也不会放弃这么优秀的棋子。
他们找到颜若倾要她替嫁。反正皇上没有指明太子妃的具体人选。又怕凉玄昊病愈，岂不白白便宜颜若倾？于是对外宣称颜若倾面丑，不配为太子妃，所以她变成了倾庶妃。
颜若倾因着放不下幼时蝶尘谷遇到的少年，直到有天皇宫重逢，得知他是太子，从此心里便多了一人。
她欣然接受，只要能与最爱的人在一起，甘愿为妾。
第二日进宫，容皇后把她送到太子养病的偏殿，要她好生伺候凉玄昊。
宫女们见颜若倾好欺负，纷纷把手头上的活交给她。如果凉玄昊死了，那么颜若倾首当其冲要负起全部责任。容皇后好算计。
巫族擅长各种精妙阵法，拥有绝世医术，其血脉能解天下奇毒，传女不传男。颜若倾死马当活马医，割破手腕给凉玄昊喂血。
奇异的是凉玄昊竟然迅速好转痊愈。
出了皇宫，凉玄昊百般折磨颜若倾，欲将她休弃，又怕这么一来天下百姓会指责当今太子薄情寡义。遂，他想尽办法，甚至做出了要颜若倾日日夜夜亲眼看他与通房丫鬟翻云覆雨的场面，只为了颜若倾答应和离。最后实在无法，才同意颜书月的提议，毁了颜若倾的名节。
这么一个厌恶颜若倾厌恶到极致的人，怎么可能会再要把她娶回去？
凉玄昊，到底求的是什么？
美貌？颜若倾变美了？不会。在这之前凉玄昊根本没见过颜若倾重生后的样子，他今日准备彩礼显然有备而来。
对了，忘了很重要的一点。
凉玄昊那场恶疾有蹊跷！
当时宫中太医皆诊断不出，结果喝了颜若倾的血才痊愈，那么很明显地说明了凉玄昊患的不是恶疾，是中毒！还是厉害到能躲过太医诊断的毒。
这点，恐怕连凉玄昊自己都不知道，但颜若倾清楚。她的血能解天下奇毒，凉玄昊若非中毒，颜若倾的血对他是没用的。
下毒之人到底是谁？
凉玄昊是太子，遭人觊觎再正常不过。可能是其他皇子，可能是与容皇后有仇的妃嫔。
皇子……
颜若倾仔细回忆，当今皇上拥有四个皇子。大皇子凉漠，五皇子凉玄昊，七皇子凉雪逸，和远在平南的二皇子平南王。
平南王是不可能了，距离遥远，手伸不了那么长。
凉漠与逸王凉雪逸的嫌疑最大。凉漠是长子，却没有当上太子，凉雪逸虽被封为逸王，但他并没有像平南王那样远赴封地，且封号也不是根据封地来的。这代表什么？代表皇上不想让他离开。可以说，凉雪逸有希望坐上皇位。
至于后宫，颜若倾知道的就不清楚了。
那她能不能利用皇子间微妙的关系，找寻到一丝把柄，来牵制凉玄昊？
不，不行。她一个后宅女子，有何能耐？何况一旦陷进皇位争夺战就休想平安抽身，像场以生命做赌注的赌局。赢了，她一个女子不能封官加爵，而输了，身首异处！
不值，太不值了。可是，如果能为父母报仇呢？
好乱，颜若倾的脑袋乱糟糟的，心情浮躁得很，如一盘死局，止步不前，任人宰割，往前走，不是新生就是毁灭。
后退？无路可退。
要不……往侧面走？
嚯的，颜若倾头脑里混沌散去，照射进一缕清明。
说到底，她目前最重要的就是避开凉玄昊的魔爪。
凉玄昊想娶她，软的不成，很可能去求皇上赐婚。如果颜若倾在这之前已经嫁给了别人或者与别人有婚约呢？
是了，如此一来，凉玄昊休想再掌握她的人生。
不过，临时去哪里找夫君？
就在颜若倾一筹莫展的时候，月离更是愁着脸把一根窗栓交给颜若倾。
目光触及到窗栓上崭齐的割痕，颜若倾晃了晃身子。
“小姐，婢子方才整理屋子，发现这根窗栓有被人割断的痕迹。”月离避开所有人，来到颜若倾身边，忧心忡忡地向她禀报。
颜若倾带兮儿与月泠去前厅，月离留守青晚苑。好在月离沉稳，知道这件事不能声张，谁也没告诉。
颜若倾整个人都不好了……
昨夜……昨夜不是梦！！！
难道凉玄昊半夜潜进了她的闺房？不可能，如果是凉玄昊，按他的性子一定会喧嚷出去，巴不得所有人知道，然后不费吹灰之力将颜若倾手到擒来。
还有那声“倾儿”，与凉玄昊相比，昨夜的人显然温柔得多。
颜若倾沉着脸色，在三个丫鬟惊讶的表情下，把屋子里所有的窗户“嘭嘭嘭”，一扇接一扇全部关死。
她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来设计她！？
不过是想好好活下去，她招谁惹谁了？
“小姐……”兮儿满脸焦急。她从来没见小姐发过这么大的火，足见小姐今天被太子气得不轻。
“都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可是……”兮儿还想说什么，被月离扯住，只好一步一回头地跟大家走出房门，再把门关好。
……
日落西山。
颜若倾醒来的时候已是傍晚。屋内门窗紧闭，光线昏暗。
她在床榻上坐起身，脑袋昏昏沉沉，口中苦涩得紧，喉咙发干，全身上下虚飘无力，好像所有的精气神被一下子抽空。
打开房门，空气带着慵懒吸入肺中，冲散掉一些疲倦。
兮儿和月离月泠，还有刘笙兄妹二人见颜若倾开门了，脸上均显露出松了一口气的神色。
“倾儿姐姐。”刘笙刘馨齐齐唤道。
颜若倾心头一暖。
她不能倒下，还有许多关心她的人。如果自己出了什么事，他们要怎么办？齐伯、齐妈、张管家、张嬷嬷……
“小姐你可算出来了，兮儿都担心死了……”说着，兮儿红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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