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犬神家族-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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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

  松子也回答得十分干脆。接着,她目光烟炯地看着在座的每一个人说:

  “这孩子虽然颜面已毁,但他绝对是佐清,这是我这个十分生气的母亲向各位所作的保证。我真不懂,你们为什么非要听信那些无谓的坊间传闻?总之,我绝对不同意这种”

  “但是,大姐!”

  佐武的母亲竹子从旁插嘴表示意见。她的声音听起来虽平静,但语气中仍充满恶意。

  “既然如此,何不干脆叫佐清盖个手印呢?当然,我并不怀疑眼前这个佐清的身分,可是毕竟人言可畏哪!为了澄清无谓的流言,这倒不失为好主意。梅子,你觉得呢?”

  “是啊!我赞成二姐的想法。要是大姐和佐清一再拒绝盖手印,只会更加深别人的怀疑喏,各位,你们认为呢?”

  “那是当然的。”

  继梅子之后,竹子的丈夫寅之助也开口了。

  “不,不只是别人不相信,要是大姐和佐清仍坚持拒绝盖手印的话,恐怕连我们都要起疑了。幸吉,你说是不是?”

  “是、是啊!就是这样。”

  梅子的丈夫幸吉有些胆怯地嗫嚅着。

  “大姐,你也不希望咱们自家人相互起疑吧?要是你再不肯让佐清盖手印的话,只会”

  “只会让我们觉得这件事一定大有蹊跷!”

  竹子直截了当地下了个结论。

  “住、住口!”

  松子气得连说话都颤抖了。

  “你们这些人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总之,这个佐清绝对是我们犬神家的长孙,要不是爸爸写下那么无聊的遗嘱,犬神家的事业及一切财产,早都应该由这个孩子来继承了。他不但是长男,更是长孙,如果生在古代的话,就相当于大太子的地位;而佐武、佐智充其量不过是太子的家臣罢了。没想到你们现在已拥有那么多财产还不知足,一心只想抓住孩子强迫他盖手印、这不是太欺负人了吗?不!不可以。我绝对不让这个孩子受到这种侮辱。佐清,我们走,不要留在这个地方!”

  松子气急败坏地牵起佐清的手,准备走出房间。

  佐武的表情立刻变得非常难看。

  “大阿姨,我劝你还是”

  “反正我绝对不答应!佐清,咱们走!”

  “大阿姨,这样我们”

  佐武气得咬牙切齿,忍不住在松子和戴着面具的佐清背后撂下狠话:

  “从今以后,我们不会承认这个人是佐清。”

  “随便你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松子说完,便带着佐清,三步并做两步地跑出去了。

  “这样啊”

  金田一耕助听了古馆这番话后,又开始习惯性地搔着头。

  “事情越来越奇怪了呢!”

  “是啊!”

  古馆律师神色黯然地说:

  “松子夫人如此顽固,而佐武那番话说得也不很得体,毕竟他一开始就把别人当犯人看,自恃甚高的松子夫人当然会咽不下这口气了。但问题是,那个人真的是佐清吗?当然,我本身是相信他的,可是总觉得还是必须取得当事人的手印比较妥当。”

  “看来,今天晚上松子夫人的态度之所以如此,不外乎两种原因。一是因为佐武、佐智的态度不佳,令她恼羞成怒而拒不合作;否则便是如同佐武、佐智所说,戴面具的男子并不是佐清,而松子夫人也知道这件事”

  古馆律师点点头,赞成金田一耕助的分析。

  “我当然相信是第一种原因,但只要松子夫人不愿意让大家采得佐清的手印,就很难不令人联想到第二种原因。唉!这件事真棘手啊!”

  当晚,古馆律师一直待在金田一耕助的房里,直到十二点才离去。

  那之后,金田一耕助一个人躺在床上,虽然关灯了,却始终睡不着。

  那个戴着面具的佐清,以及印在绢布上的手印,不断浮现在黑夜之中,直到天朦原亮了还因扰着金田一耕助

  放在枕边的电话蓦地响起,让金田一耕助不由得大吃一惊。

  他随手接起电话,原来是帐房打电话来。

  “金田一耕助先生,古馆先生来电话找你。”

  “哦,请转给我。”

  金田一耕助一说完,电话那头立刻传来古馆律师的响音。

  “啊!金田一先生吗?对不起,打扰你休息的时间,能不能请你立刻来一趟紧急非常紧急”

  古馆律师的声音非常激动,甚至还颤抖不已,金田一耕助听了心跳也加速不少。

  “你要我去哪儿啊?”

  “犬神家快来犬神家!我派专车去接你,请你立刻来一趟。”

  “知道了,我立刻赶去。古馆先生,是不是犬神家出了什么事?”

  “嗯,出事了。这件事非常严重,而且而且是用非常离奇的方法总之,请你立刻过来一趟,你来就明白了。那么,一会儿见。”

  古馆律师说到这里,便咔擦一声挂断电话。

  金田一耕助随即从床上一跃而起,打开窗户,只见外头天色暗得如同淋上一层薄墨似的,而小雨点更是凄凉地落在湖水上

  2、菊花苗圃

  其实,金田一耕助到此地之前,曾经手过各种案件,所以也经常接触到一些怪异的死尸。

  像是在“本阵杀人事件”里,他就看过一对夫妻在新婚之夜被杀得满身是血;而在“狱门岛”事件中,他更是看到一具倒挂在古梅树上的女孩尸体;另外,在“夜行”事件里,他见到身首异处的男女尸骸;还有在“八墓村”中,他也曾目击到一些男女被毒杀、绞杀的种种惨状。

  所以再怎么离奇、可怕的尸体,他都早已司空见惯。不过,即使如此,当他初次面对犬神家离奇的杀人事件时,还是不由得屏住气息、全身动弹不得。

  事情是这样的,他刚挂上电话没多久,犬神家派来接他的车子就到旅馆前了,金田一耕助急忙扒了几口饭,跳上犬神家的车。

  他本想从司机口中探听一些发生在犬神家的事,可是不知道是司机不愿多说,还是对方真的不知道,总之,司机的回答对整个事件一点帮助也没有。

  “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有人被杀,可是究竟是谁被杀,我就不晓得了。反正现在家里上上下下都乱成一团”

  所幸车子很快便停在犬家的正门前。

  此时警方已经派人来了,刑警和便衣警察不时一脸严肃的进进出出。

  车子一停,古馆律师立刻从大门里跑出来。

  “金田一先生,你来得正好。发、发”

  不知道古馆律师是否也乱了方寸,只见他紧紧抓住金田一耕助的手臂,激动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金田一耕助十分纳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使得向来沉着稳健的古馆律师也如此反常。

  “古馆先生,究竟是什么”

  “这边请,你看了就知道。真可怕实在太可怕了!这根本不是正常人所做的行为。凶手不是恶魔,就是精神异常的疯子!唉!怎么会做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呢?”

  古馆律师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他的眼睛布满血丝,连紧抓着金田一耕助的手掌心也十分滚烫。

  金田一耕助就这样被古馆律师拉着跑向陈尸地点。

  犬神家刚开始并没有这么大,是后来佐兵卫的事业越做越大,连周边的土地也买下来,所以房子才渐渐扩建成今天这种样子。

  也因此,这栋建筑物本身就像迷宫一样复杂,而且周围有几栋房舍还是独立的;如果金田一耕助独自走进这里、肯定会迷路。

  不过右馆律师却对这栋宅邸了若指掌,他毫不迟疑地把金田一耕助带往府邸后面。

  两人穿过西式建筑的外院之后,来到日式建筑的内院。

  只见内院四周有许多刑警,不知正在雨中寻找什么东西。

  而古馆律师仍没有停下脚步,他领着金田一耕助穿过内院,再走过一扇古朴的柴门。

  这时,一大片美丽的菊花苗圃赫然展现在金田一耕助的眼前。

  各式各样的菊花绽放出阵阵清香,飘散在孤寂、湿淋淋的庭院里。

  这片菊花苗圃的美丽,令向来不爱风花雪月的金田一耕助也忍不住多看两眼。

  “在那里,那里有一个可怕的”

  古馆律师紧紧抓住金田一耕助的手臂,颤抖地低语道。

  金田一耕助仔细一瞧,原来菊花圃后面还有一间小房舍,而数名警官正呆立在那儿一动也不动。

  古馆律师赶忙拉着金田一耕助往那个方向走去。

  “金田一先生,请看,那个那张脸”

  金田一耕助还来不及见到现场,便急急揣测道:

  “是猿藏吗?你说他是个种菊花的高手,现在正在制作菊花玩偶”

  是的,那的确是菊花玩偶,而且还是歌舞剧里“菊园”的一个场景。

  只见鬼一法眼站在舞台正中央,他身旁那个穿着和服的皆鹤姬正挥舞着长袖,而额前蓄着短发的仆人虎藏和智惠内也分别跪在鬼一法眼的前面;至于他们的敌人笠原淡海则站在舞台后面的阴暗处。

  金田一耕助一看到这个舞台,随即察觉一件事——

  这些菊花玩偶的脸部造型和犬神家的人都非常神似。

  鬼一法眼长得像已故的犬神佐兵卫,皆鹤姬像珠世,额前蓄着短发的仆人虎藏和戴着面具的佐清唯妙唯肖;而另一个仆人智惠内也很像狐狸般的佐智;至于敌人笠原淡海

  当金田一耕助把目光移向微暗的舞台后面时,不由得全身痉挛,因为

  笠原淡海——不用说,当然应该长得像佐武;但是笠原淡海应该留着“四方发”,而非像此刻舞台上的这个笠原淡海,发型左分,脸色还那么漆黑

  “那、那是”

  金田一耕助的舌头就像打了结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忍不住向前走了几步,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笠原淡海的头忽然摇晃了几下,不久,就跟身子完全分离

  “啊!”

  金田一耕助惨叫一声,整个人往后迟了一大步。

  原来那竟是佐武的头颅!而且笠原淡海——不,佐武头颅被斩之处还不断涌出一大片暗红色的血液,给人死不瞑目的感觉。

  “这、这是”

  金田一耕助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吐出这几个字。

  “佐、佐武被杀了”

  古馆律师和警官们只是默默地点点头。

  “但、但是,凶手为什么如此大费周章的把现场布置成这样呢?”

  在场的所有人都互相凝视着,没有人能回答金田一耕助这个问题。

  “通常凶手会为了隐藏死者的真实身分而故意藏匿死者的头领,但、但是,这颗头颅为什么反而会先出现在这里呢?”

  “金田一先生,问题就在这里。我们不知道凶手是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有仟么打算,只知道他遗弃尸体,还割下死者的头颅,并且把它带到这里充当菊花玩偶的头。”

  “凶手这么做究竟有什么动机呢?”

  “这个嘛我也不清楚。”

  那须警署长——橘署长叹口气说。

  他有一头斑白的短发,个头不高,微胖,小腹微凸,大家背地里都称他老狐狸。

  若林丰一郎中毒身亡之后,金田一耕助曾不只一次接受过警方的盘问,而当时橘署长也曾请示过东京警视厅金田一耕助的身分,不过对方的回答对金田一耕助非常有利,因此那件事之后,橘署长虽然还是半信半疑,但对这个外表不出色、不高大、满头浓发、说话略带口吃的男人,却也怀着一股敬畏之心。

  金田一耕助再度看了一眼那个菊花玩偶,只见它如怪物般站立在微暗的舞台后面,而佐武的头颅则滚落在它的脚边,至于头颅旁边那些模仿佐兵卫、珠世、佐清及佐智的玩偶的脸部都是那么冰冷。

  金田一耕助拭去额头上冒来的冷汗,转头问道:

  “佐武的尸体在哪儿?他头颅以下的部分怎么样了?”

  “我们也正在搜寻,不过,我想应该离这里不远吧!而且这片‘菊园’并未遭到破坏,所以犯罪的第一现场应该在别的地方,如果能找到第一现场的话”

  橘署长说到这里,忽然有两、三个便衣刑警朝这儿跑来,其中一个刑警跑到署长身边耳语一番,橘署长立刻皱起眉头,回头看着金田一耕助。

  “已经找到第一现场了,你也一块儿来吧!”

  金田一耕助点点头,跟古馆律师并肩走在带头的橘署长后面。

  “对了!古馆先生,是谁最先发现佐武的头颅?”

  金田一耕助好奇是问。

  “是猿藏。”

  “猿藏?”

  金田一耕助吓了一跳,嗓门也不禁提高许多。

  “嗯,是的,猿藏每天早上都会来这里修剪菊花,今天早上他照例来苗圃看花时,发现了那个头颅,因此他立刻跑来告诉我这件事,对,当时是九点多。我听了之后也大吃一惊,连忙跑来这儿一探究竟,后来犬神一家也全都来到苗圃前,竹子夫人又哭又叫的,整个人都快崩溃了。唉!发生这么不幸的事,也难怪她会这样”

  “松子夫人和佐清呢?”

  “他们也来了,可是他们看到佐武的头颅时,一句话也没说,佐清还是那个样子,戴着一张面具,松子夫人则仍一脸漠然,他们两人很快就回房间了,所以我完全不知道这两个人看到佐武头颅时究竟作何种感想。”

  金田一耕助默默点点头,没一会儿,他又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

  “对了,那个留有佐清手印的卷轴是不是在佐武那儿?”

  “不,那个卷轴现在正由我负责保管,而且,就收在这个公事包里。”

  古馆律师轻轻拍打那个夹在他腋下的公事包,突然间,他恍然大悟地喊着:

  “金田一先生,难道佐武是因为那个卷轴而被杀?”

  金田一耕助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一脸凝重地问:

  “犬神上上下下都知道这个卷轴由你保管吗?”

  “是的,除了松子夫人和佐清之外,大家都知道。因为他们离去之后,大家才商量要由我来保管。’

  “所以松子夫人和佐清并不知道这件事?”

  “是的,除非有人说出去。”

  “有人说出去?应该不会吧!他们不是跟其他人处不好吗?”

  “我也这么想。不过,难道那两个人”

  这时,一行人已来到面向湖面的船坞旁。这个船坞就是公开遗嘱当天,猿藏带着金田一耕助来过的地方。

  这整个船坞完全由钢筋混凝土建造,呈长方形,顶楼则是一个辽望台。

  他们爬上狭窄的楼梯来到了望台;就在踏上了望台的那一瞬间,金田一耕助不由得张大眼睛。

  只见了望台上有个圆形的藤制茶几,茶几周围有五、六把藤椅,其中一把藤椅倒了下来,叶上还有许多血。

  (看来第一现场应该在这里,但是尸体呢?了望台上并没有任何尸体啊!)

  金田一耕助越来越纳闷了。

  3、菊花胸针

  “署长,命案是在这里发生的。凶手杀了佐武,割下他的脑袋之后,便从这里把尸体扔下去。喏,请看”

  一位刑警指着一滩血迹叙述着。

  血迹从藤椅旁一直延伸到了望台边,而下面正是那须湖湖面。由于下雨的缘故,湖面上不断产生一圈圈的涟漪。

  “这样啊!那我们得在湖里打捞看看了。”

  橘署长看着湖水,忍不住打个冷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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