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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邪-中国病人by南渡-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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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邪失魂般地盯着面前雪白墙壁,把适才的梦中梦巨细靡遗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确认到他那番自我介绍,自己说的的确是吴邪没错,才稍稍安下心来。
不管怎样,便签上的留字总是不假,吴邪觉得是时候该见一见。
这么多天来吴邪第一次走进370病房的门,却被告知张起灵已经出院了。
望着空荡荡的病床吴邪想,纸条上的话,也许就是最后留给他这个陌生馈赠人的答谢。
吴邪不再每日打卡上班似的上医院了,与此同时他又开始轻度失眠。
在被心中日渐积攒的怀疑慢慢熬疯之前,他想自己是否应该主动做些什么。
当吴邪又一次站在那家银行营业大厅,等来的只不过是更让他焦虑的结果而已。
保安小张去哪里了?不知道啊,本来就是临时工,这会找着稳定工作跳槽了吧。
张起灵就像是一场清秋大梦,来时和去时都无迹可循。
吴邪不知道这种有如退潮般的失落究竟从何而来。
伴随着那天老痒的出现,吴邪知道自己的情况又不好了。
因为老痒并不是一个真正存在的人。
或者说他曾经真正地存在过,只是已经死了很多年。
解子扬是吴邪光屁股一起长大的发小,直到出事之前吴邪也无法相信老痒会杀人,而且亲手杀死的还是被吴邪称作漂亮阿姨的解妈妈。
事后他才知道老痒的家族有遗传精神病史,他本人到后来已经是个相当严重的精神分裂症患者,偏执和妄想,坚信这个世界的自己并非真实,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物质化”的产物。
床单被血浸透,地板上墙壁上也有飞溅上去的血点。床上躺着断了气的妇人,背靠着床瘫坐在地的少年瞪着空茫的双眼,一屋子的死气。
吴邪自己也时常出现幻觉,他想老痒弑母的那一刻一定正处于某种异常可怕的幻觉之中。
考虑到老痒的精神状况和年龄问题,法律给予的最终判决是终身监禁。
吴邪去监狱探望他,再见面时他却要比想象中平静得多。
“老吴,其实那个时侯我一直都是清醒的。”
“他们都说我有病,看我的眼神都像看鬼。”说到这里,老痒露出一个恍惚的笑容,“别说他们,就连我妈有时候看我……怎么说,恐惧?是恐惧吧。我都不说,其实真他妈伤人。”
“他们总有一天会抓走我的,我知道。可我不能留下我妈一个。”
吴邪只是沉默地听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的胸口酸胀无比,像被人塞进一团泡水的破布,胀得难受,水分想要从眼底流出来。
“你说,我为什么生来就和别人不一样?人为什么会得这种病?”
身罩囚服的老痒瘦了许多,面颊凹陷,望着他的眼神是那么无助。
人们不会去质问一个癌症病人为什么你的癌细胞会病变会扩散,可是当一个人的内心病变了坏死了,却极少能获得他人真正的理解。
正如当初吴邪被幽闭症所带来的、无尽的黑暗内心的恐惧折磨时,所期望的只是一只手,一个拥抱,一个让人安心的眼神,每每得到的却是“为什么心理不健康”这样的疑问。
从前吴邪也许还会争取做出科学的解释,直到他慢慢明白那些人也并非真正出自关心。
为什么会得病?
“我真的不知道。”吴邪轻声说。
说穿了其实他们一样无力,一样茫然。
当天下午,老痒踹开车间的门跳下去,死了。
听闻噩耗,吴邪其实并没有多震惊。
吴邪驱车前往山郊,把老痒常戴的耳钉同骨灰一起撒在了山里。他站在山顶吹着风,心里总有种感觉,老痒好像并没有离开。
回到家睡了一觉,浑浑噩噩醒来,又是新的一天。
吴邪站在镜子前,望着镜中之人。那是他的发小,那是他唯一的朋友。
他听到自己说:
“老吴。”
文艺青年喜欢说一个人的肉体死去了但精神永驻,只有吴邪才知道这种说法有多不负责任。
他知道老痒还在,就在他身体的某个角落。
吴邪和解子扬就像小时候乱穿裤子那样共用一个身体,互相知道彼此的存在,却约好似的不会同时出现。他们相安无事,与人无害。
然而这都不是能够被人接受的理由,吴邪知道的,所以他小心地保守着这个秘密,刻意与他人保持距离的结果是,他变得更孤僻了。
直到有一天纸兜不住火了,真相败露带来的后果对吴邪来说不啻于一场空前的灾难。
“离他远点,有精神病的。”
“不会吧,会不会突然发疯啊?”
“真可怜,小小年纪就得了人格分裂……”
“吴邪同学,当务之急是先把病看好,学业什么的先不要放在心上。”
吴邪被送进云顶疗养院。
他所表现出的配合态度不同于其他的新病人,配合接受检查,护士拿来药就吃,只是不怎么说话,很少笑。
阿宁很快发现吴邪的主体人格和后继人格都不具有攻击性,是两个很和平的小朋友,危险系数很低。他们之间当然也存在差别,最浅显的比如吴邪喜欢牛奶和甜食,另一重人格却很讨厌这些。
在建立起初步的信任感之后,阿宁觉得差不多是时候展开更进一步的治疗了。
“你好吴邪,我想和你的朋友谈谈,你能帮我叫他出来吗?”
她无法忘记当她说完这句话时吴邪的那个眼神,同时充满着祈求和绝望两种矛盾的色彩,竟让她一时说不出一个字来。
眼中的希望之光终于还是一点点暗下去,他的肩膀垮下来,整个人像被拔掉了气门芯,无奈点头。
病房过于安静。他们都在等待。
“我叫解子扬,我是吴邪的朋友。”
说话的吴邪眼神与刚才判若两人,说话时,吊着一边的嘴角在笑。
5。
人格分离是种很神奇的现象,明明还是那副皮囊,可是切换为不同人格时就会呈现出截然不同的神态举止,看起来就像是完全不同的人一样。
像是演员,或许这些病人才是真正的表演艺术家,当一个人投入另一个身份到已全然意识不到自我的存在,这样的表演怎么称不上是登峰造极。阿宁的病人中甚至就有这样的演艺界人士,走火入魔,沉溺在他人的故事无法抽离出来。
那么虚幻那么美,太危险。
阿宁知道解子扬这个名字是从新闻里,精神病少年犯杀害生母,每一条都够得上头版头条一时轰动了。然而她却发现,并不像新闻里妖魔化的穷凶极恶,虽然脾气不如吴邪温顺,但这个“解子扬”表现出的坦率真性情,让人感觉到他不是坏人。
最重要的,他是真的发自内心地关心吴邪。确定了这一点,阿宁就有了赢的筹码。
对于这类多重人格的病人,强行矫正也许会起到难以预计的反作用,引起患者的强烈抵触,激化人格冲突,甚至可能导致后继人格吞噬主体人格的悲剧结果。对于医生来说,引导后继人格自动消亡,永远是第一治疗方案。
“解子扬,你是个与众不同的人。”说完这句,阿宁看到他的眼神亮了一下。她心中已有打算,继续说道:“别人无法理解你的想法,却一再地否定你。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很难受,这些我都知道。”
他不说话,阿宁知道他正在思考。
“其实你很清楚,你已经不在了,不是吗?”阿宁不动声色地,抛出重磅炸弹。
“是时候让该过去的都过去了吗?”
医生的语调是缓和甚至柔情的,但却直指人心深处最脆弱的那一点。她能从“解子扬”脸上看到他内心饱受煎熬的痛苦,这席话每个字都刺进他的心里,带给他尖锐的疼痛。
“宁医生……”嗓音有些喑哑,能听出里面遏制不住的微颤。
阿宁顿感泄气,“解子扬”是不会这样叫她的。狡黠油滑的“解子扬”第一次见面就叫她美女,会规规矩矩喊她医生的,只有吴邪。
关键时刻,吴邪的主人格跳出来收回了身体的支配权。这个极其类似于保护的举动,简直就像是吴邪举起手臂挡在老痒前面。
阿宁很想知道吴邪的真实想法:“你在保护他?你不希望他消失?”
吴邪抬起脸,眼窝下面有很深的暗痕。经过这段时间,他们都很疲惫了。
吴邪说:“我不能就这么放弃他。”
几个月的相处,她深知吴邪的内心善良平和,有时过于敏感。阿宁敏锐地察觉到,吴邪对老痒的死心存愧疚,也许正是他始终无法释怀的症结所在。
自那次失败的谈话以来,吴邪的本体好像越来越懒,每天出现的时间很短,身体大部分时候由第二人格支配着。更可怕的是,后续几次短暂谈话中阿宁发现,吴邪的主体人格正呈现日渐衰弱的态势,看起来他似乎是抱着一种自我献祭的想法,想要借由“吴邪”的消亡,换取“解子扬”的存活。
可以说是一种变相的自杀行为,当某天主人格永远陷入沉睡,第二人格主导时,等于作为“吴邪”的自我被他杀死了。
情况已到刻不容缓的地步。
阿宁觉得这样做未免有些卑鄙,在她看来这个“解子扬”本质上是个不错的孩子,生前虽然走了弯路,但不曾存心加害任何人,并且他最不愿意伤害的人就是吴邪。
他已经死过一次,现在她所做的无疑是让他在吴邪的意识中再“死”一次。
她不知道这样做是错还是对。
阿宁平静地说:“吴邪让我代为转达给你,他说对不起。”
吴邪的脸上表现出老痒式的诧异。
“作为朋友,他觉得自己没有在你最无助的时候伸出援手,一直以来他为此感到自责。”
随着她的话语,她看到“解子扬”的脸上慢慢浮现出悲伤。
太卑鄙了——阿宁心中默念着,有一丝颤抖,但还是选择把话说了出来。
“所以他想要把活下去的机会让给你,每天看日升日落,品尝美食,和亲人分享喜悦,哭和笑的权利……继续活在这个世界的机会。”
如她所愿,“解子扬”流下了眼泪。而躲在这具身体某个角落里的吴邪,此时此刻也许也在哭泣吧。
其实这些都不是老痒的愿望。
他的愿望,已经是永远不可能实现的事。
只是这样的现实无论对吴邪还是老痒,都太过残酷。
“美女,替我告诉老吴,我从来没有怪过他。”老痒抹了把眼泪鼻涕,招牌式歪嘴一笑,“好兄弟,一辈子。”
“一定会。”阿宁眼圈通红,哽咽无语。
那天之后老痒再也没有出现过。
次日吴邪醒来,一整天都表现得相当平静。他只是更沉默了,时常呆坐着看窗外,眼中常含着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苍凉。
阿宁有时觉得促成他分裂的原因,除了愧疚之外,也许只是因为害怕寂寞。
少了老痒的陪伴,吴邪是否会更加孤单。
其实从银行事件后吴邪的首次复诊开始,阿宁就隐约有种预感。
所以当吴邪因为老痒的再度出现而找到她要求住院时,她没有感到过多的惊讶。
事实上吴邪和他的第二人格老痒堪称分裂症史上主次人格关系的优良典范,完全不像其他病人人格之间你争我夺不可开交,比起两个人格,他们更像是共居同一身体的两个朋友,聊天解闷一起发牢骚,聊遣寂寞。
阿宁走进病房,吴邪转过来咧嘴笑:“宁医生,老痒那家伙惦记着好久没见你了。”
二十六岁的吴邪已不是十多年前那个穿着病服的阴郁少年。经过这些年,对发生在身上的匪夷所思的事情他也学会慢慢接受。
“我怕他又要来了。”吴邪收敛笑意,眉宇间透着隐忧,“齐羽,好像回来了。”
阵风刮过,呼地卷起桌上几张白纸。
齐羽,是十年前老痒人格消亡后吴邪身上出现的新人格。
那段时日吴邪的意志非常消沉,自我意识低到极值,像个冬眠的动物一样整日整日不动窝,也不与人交流。
直到某天疗养院实验室发生爆炸,引起大火,疏散病人时阿宁看到吴邪懒洋洋地靠在走廊墙上。
他在弹烟灰。
由于长期食欲不振,不合身的病号服套在身上显得空落落,光脚穿着毛绒拖鞋。从他的表情中找不到一丝惊慌失措,悠哉得像在自己家里一样。
察觉到阿宁的视线,他正过脸去,对她露出一个笑。
那种笑容,令她感到毛骨悚然。
此时站在那里的不是解子扬,更不是吴邪,而是一个她从未见过的人。
大楼里警报还在扯着嗓子鸣叫,狂躁的病人大哭大闹,匆匆奔逃的人撞翻的器材哗啦啦落地,一片混乱的走廊里他们两个对峙着,谁也没有动。
“是你干的?”
“是我。”
“你是谁?”
“齐羽。”
分裂症病人每个人格的生成都有它独特的因素,如果老痒的出现是源于吴邪的内疚和孤独,那么这个齐羽大概算得上是吴邪人性中所有恶的凝集体。典型的破坏性人格,最容易发展成为反社会型人格障碍的高危分子。
齐羽和吴邪具有截然相反的性格,像火和水,像黑和白,像世界上你能找到的任何事物的两个极端。
齐羽在疗养院期间做过的坏事不胜枚举,摧毁电路,破坏防火系统,偷实验室里的化学试剂制造炸弹,几乎每天都有层出不穷的新花样。甚至有次偷了一辆车逃跑,被人追回的时候脚底踩满了玻璃渣还在拼命往前跑,疯了一样边跑边笑。他是十足的小恶魔,得逞之后,就用湿漉漉的无辜眼神看着你,也只有这个时候才能看到一点吴邪的影子。
而从齐羽出现开始,吴邪似乎就此陷入了沉睡。
阿宁用尽各种方法试图唤醒他的主人格,但他就像被囚禁在意识最深处的牢笼里,不得解脱。
努力过了,最后不得不放弃了,对这样的结果只能惋惜。
某种意义上吴邪已经死了,现在这副皮囊里装的只不过是另一个灵魂。
之后的某天夜里吴邪——或者说齐羽,被一队军衔颇高的军人带走。
等多年后再次相见,已是吴邪奇迹般归来,齐羽不知所踪的结局。中间发生过什么,没有人知道。
后来的诊疗中阿宁听吴邪谈起过意识受齐羽主控的那段往事,听话中的意思,似乎他的意识始终承认齐羽的存在,然而很多时候明知道身体被控制着,却毫无办法。
“我了解这种感觉,丧失理智,无法控制自己身体的感觉。虽然每回老痒醒着的时候我也在睡,但我的感觉是安全的。齐羽的话,不一样,更像是……掠夺。”
阿宁感到奇怪,早年的多次接触,她发现齐羽应该是根本意识不到吴邪的存在,因此也不存在恶意吞噬主体人格的可能性。至于吴邪所说的“被夺取感”,也可能是齐羽人格本身太过强势造成的。
“如果真是齐羽那倒是件麻烦事,但有一点你不用担心,他并不知道你和老痒的存在。”
阿宁走后,吴邪拿出笔记开始记录。
因为精神上有些异于常人,吴邪对于自己的生活有种随时可能失控的焦虑,已经养成习惯记录下每天发生的重要事件。
2012年7月6号
一连串事情开始微妙地展开,像一张正在收拢的巨网。
我暂时还不能参透其中的关键,但是可以肯定,这些事与那闷油瓶有莫大的关系。
盖上笔盖,夹好书签,拿来充当书签的正是那天张起灵留给他的字条。
吴邪不知道一墙之隔的病房里,张起灵被注射了镇静剂正在沉睡。
6。
张起灵是在走道里碰到吴邪的。
他认得这个人,在自己受伤住院期间每天都来却从不露面的人,他那里甚至还保存着每一张留有他笔迹的字条。
老痒端着水杯晃荡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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