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羽阁之白梅-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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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中原白道，并非你想象中那么单纯……当今武林，只可独善其身，焉能兼济天下？”



　　不知为何，初入北凉时墨瞳的话，会突然闪现在脑海。



　　一段琴声……



　　琴声割裂了寸寸薄枫，化缕缕柳絮，舞满天地。



　　凝定的枫叶，瓣瓣褪去火一样的色彩，幻作朵朵冰花，冻结了白絮。



　　舞枫微微一笑，一身火红的衣袍亦渐渐淡去颜色。



　　他的气息愈发高贵而寒冷。



　　长剑，白衣，黑发……



　　“太子银汉！”老一辈的侠士中，不知谁忍不住惊呼出声！



　　飞雪冻结了每一道呼吸。



　　“你的幻琴，已经没用了。”舞枫淡淡说，衣白胜雪。



　　“没错，你是怎么做到的？”不愧是音袭，即便此刻仍未乱了分寸。



　　“事到如今，告诉你也无妨。”少年薄薄的唇角勾起一丝嘲弄，“我是赤妃所出，太子银汉的遗腹子……之前，只不过被赤妃封住了功力。”



　　音袭沉碧的眸中划过讶然：“原来你是白楚的儿子？看来今日不杀你，武林后患无穷！”



　　“你们能杀得了我吗？”舞枫幽深的眼中满是轻蔑。



　　“那么我呢？”一个沉沉的男音突然响起！



　　一股强烈的威压，压得众人纷纷向两旁散开！



　　一身长袍，高大英武的男子看上去很是年轻，俊朗如天神，天生的威仪让人忍不住要去膜拜。



　　“我娘……”舞枫剑眉轻蹙，声音低沉得可怕。



　　“枫儿，你这是何苦？”天神般的男子轻叹，目光似怜悯似同情。



　　“你们全都是在逼我！”舞枫低吼，在男子的威压下握剑右手微微颤抖。



　　“仞月剑法……是潇儿教给你的？她还将所有的功力都给了你？”男子玩味的笑了笑，像是在打量一只可怜的蚂蚁。



　　“不许这么称呼我娘！”舞枫怒喝，“别逼我对你动手！”



　　男人惋惜道：“潇儿和银汉生前一直都不想容我，可惜他们却先后而去。枫儿啊，你当真以为为师不知你底细？正因为你是她的孩子，为师才将圣光教之中最厉害的两门功法都传授给你，就是为了终有一日能和潇儿和解……”



　　“正因为你知道我的身世，才将我的内功心法拗上歪路，以永远受制于你，成为你的筹码？”舞枫冷笑着打断他，身形笔直如刃。



　　他于瞬息间冷静了下来！



　　慌什么？白楚的去世是因为将所有功力都给了他。圣翎不过在虚张声势，看来他也是有所忌惮的。



　　“你还在等什么？”少年漠然道，“倘若你再不出手，我可要先动手了！你我师徒恩情已断，如今只是仇敌！”



　　男子笑了起来：“你不会。”



　　“为何这么说？”舞枫眼底突然一乱。



　　“你太心软了，会对教养你十几年的我动手？”圣翎目光深深看入少年冷漠的外表。



　　十几年的朝夕相对，他太了解舞枫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似乎没错呢！”突然，另一道并不和谐的少年嗓音响了起来，却是源自峭拔的青崖之巅。



　　他衣锦华丽，面上竟戴了一副纯金打造的面具。俊挺修长的身段，恍若神兵天降！
第二十四章　伊人
　　“阁下何人？”圣翎眼中精光一闪。相距如此之近，为何竟未察觉到此人的气息？



　　金面具的少年哈哈大笑，在众人惊呼中从崖巅一跃而下，却稳稳落在舞枫身侧。



　　“我？我是来索你命的十三少爷！”少年声音嚣张至极，漆黑狡黠的眸子满满的都是戏谑。他轻拍舞枫肩头道，“喂，杨翎和他那女徒是我的，其他人都交给你和我手下那群废物了！对了，本大爷既不是来使诈也不是来捣乱的，你放心好了！”他大咧咧道。



　　“这是我和我徒儿的事，若不道出真实身份，还请阁下不要插手，以免伤着自己！”圣翎望着那孩子气的少年，顿时松了戒备。



　　“好，说就说！”少年人冷笑了声，“冰火玄天的第二十一任掌门十三少爷，便是本尊了。你杀我恩师，你说我该不该来报这个仇？不和你废话，孙子，纳命来！”



　　除了永夜白梅，楚倾潇还有这么个神秘的小徒弟？永夜刚刚战败身死，白梅坠入万丈深渊，都已不在人世。本以为冰火玄天就此土崩瓦解，没料到杀出这么个程咬金！这小子好大口气，竟是嚣张狂妄更甚永夜！



　　就在圣翎怔神的时候，罗十三掌中长剑已近身！



　　“祭月！你哪来的祭月！”圣翎顿时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慌忙侧身避让，却被无伦的剑锋削去半边银冠！



　　十三少爷戏谑般剑锋一转，骤然刺入身侧不及反应的音袭喉中！好狡猾的少年，原来刚刚只是虚招，他真正的目标是音袭。



　　十三少爷谑笑着，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抚去剑尖上的血渍，朗声道：“祭月当然在我手中！说起来，我也应该唤太子银汉一声爹的……”



　　“那云清霜……”圣翎面色突然大变！事情的发展已然超乎想象，银汉竟有两个儿子？



　　“管他呢？反正此刻真正的祭月在我手中。”十三少爷冷笑，“圣翎，你可别躲呀！”



　　那边，舞枫早已杀入人群中！



　　血光飞溅，他如雪的衣衫却恍如圣洁的天衣，沾不上一滴血污。



　　他杀红了眼，那是怎样仇恨的疯狂。



　　高高青崖上，一道灵巧的身影急掠而过。



　　崖巅徒留祭月，压着一张字条。字条上用血迹书着寥寥数字：此剑送还云清霜。



　　“喂，你要是不杀光这些王八蛋，就再也别想见到我了！”十三少爷调皮地笑说，双眸狡黠空灵，一闪身失去了踪影。



　　漫天飞扬的红枫。



　　少年人雪衣亦渐渐加深，恢复如火的颜色。



　　而他幽黑的双瞳，却一点一点变成深海珊瑚般的暗红！



　　剩下的鼠辈已不多，他不想再这么耗下去。



　　少年修长的十指，于瞬息间打出一个繁复而诡异的妖红手印。



　　交叠的掌心，刹那绽放出一朵硕大如火的曼珠沙华！



　　地狱之花。



　　静寂。



　　静寂的这天地。舞枫将永夜、青凰、圣翎甚至音袭，都葬在了这片青崖下。



　　崖巅，他却意外地遇见了柳少华和黄心心。



　　柳少华手捧祭月，望着舞枫笑吟吟说：“想不到公子还真有能耐，咱们可得回去告诉十三少爷让他也高兴高兴。”



　　“他究竟是谁？”舞枫望着祭月，不觉问道，“他真的是我弟弟？”



　　“不，舞枫公子。”黄心心扬了扬手中字条，“这剑嘛，自然是找云大哥借的。我们家十三就是为了乱圣翎的心思，才故意那么说。他呀，其实就是……”



　　“十三那家伙最爱装神弄鬼！”柳少华眼见黄心心失言，忙打断她，撇撇嘴道，“我们现在暂居罗府，公子你同我们一起去看看吗？”



　　“不了，”舞枫道，“还有些事要处理……等结束后，定当登门拜访！”



　　匆匆一见，又复别离。



　　舞枫走下青崖。崖下，雪白的花早已被染成了血红的色彩。



　　那些武林人士的尸首已尽数被他清理埋葬，而他们的家属亲友他也已一一拜访安抚。



　　死的人，太多了，太多了……



　　成王败寇，他知道自己已成为魔神一般的人物，人人敬畏，家喻户晓。



　　可是，他不稀罕。



　　孤冷的身影走在雏菊遍开的吟香冢，仿佛顾尽寒塘不肯栖的孤鸿。



　　孑然一身，原来到最后，他只是一个人。



　　空旷的天地，有唳天的清鸣，却找不到飞鸟的痕迹。



　　是在嘲笑他的孤单吗？



　　所有人，都已经离他而去……



　　火红的枫，静舞在荒冷的道场上，扬起一片刺目的红，四处蔓延着残酷的气息。



　　静寂的眼眸是失怙的暗赤，看不见昔日如雪的残梅。



　　风飞枫逝间，高高的青崖上，似传来她清越悠远的长歌。



　　此刻，第一个想到的，居然还是她。



　　可是，你真的离我而去了吗？



　　尽管竭尽全力不去想，她倔强的背影、灵动的眼眸、清亮的笑声，仍固执地萦绕心间，梦境中一次次出现，固执地不肯散去……



　　她，即便离世了，仍要以另外的方式出现在他的生活中。



　　有时候，他都恍惚觉得，她并未离开，她还在身边！
第二十五章　释缘
　　一年后。



　　蓝城。



　　孤寂漂泊的身影。



　　他依旧红衣如火，清俊如昔。



　　他在一处毫不起眼的小摊子前坐下。



　　“这位小哥儿，来点什么？”摊主是个虬髯的汉子。三月天，却赤着上身沽着米酒，露出左肩上一道长长的刀疤，似曾做过江湖人。



　　“来一碗茶。”少年淡淡说，神色温和，却有一种骨子里的贵气，令人不敢过于放肆。



　　摊主精明的目光在少年身上溜了圈，随即放下手中茶碗，压低嗓音道：“尊驾是舞枫公子。”



　　他说的是陈述句。



　　少年随意笑了笑，摇头说：“舞枫吗？他早就死在吟香冢了。”



　　小摊旁，幻觉般飘过一痕素影。



　　是自己又开始胡思乱想了吗？



　　为什么总无法释怀，从此一生一世了无牵挂？



　　他看到了黑衣的梦魅二使。



　　言梦也瞥见了他，却只是摇摇同伴的手臂，小声道：“六哥，你看……”



　　她的笑容，不再那么苍白。



　　而他只是轻轻擦过，未作停留。



　　漂泊了这么久，他究竟在寻找什么？



　　或许，并不能称之为寻找。他，只是在奢望……



　　古城已传出云清霜病愈归来的消息。年轻的盟主重整旗鼓，武林又开始了新的发展。而柳少华夫妇亦重出江湖，加入银月山庄辅佐云清霜。



　　而邻国，亦发生了两件大事。



　　一是冰火玄天解体，二是圣光教一夕间被灭门。



　　没有人知道是谁做的，因为知道的人，都已死绝了。



　　十三少爷……



　　舞枫沉吟，除了他，还能有谁？



　　这浩浩江湖，终归还是改头换面了……



　　长汀，湖柳。



　　三月天，红雨霏霏。



　　湖畔的秋千架在风中微微摇曳。



　　花落簌簌。



　　无人的秋千，低矮地轻摆。



　　他默默来到秋千架旁，轻抚粗粗的麻绳。



　　桃花飞满肩。他回身，毫无预兆地望向那一树繁花！



　　繁花间，树枝上，素袂招摇，相顾无言。少女伸手，缓缓除去面上十三少爷的纯金面具。



　　七分俏丽中更有三分英气，她向他盈盈浅笑，右耳垂坠着亮红妖冶的流苏。



　　是命运么？



　　梅落如雪……
第二十六章　番外【本卷完结】
　　冷风簌簌。



　　圣光教。



　　雪莲宫。



　　一袭黑衣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与一身白裙白罗蒙面的八九岁女童郑重向宫门走去，一步一步踏上重重阶梯。



　　“永夜、白梅参见圣翎掌教！”



　　童稚的声音齐齐道。



　　俊美如天神的男子缓缓起身，一挥手退了门人闭了门窗。



　　“是师妹么？”圣翎微微一笑，“她要带走谁？枫儿还是小青？”



　　“师傅说，送青凰师妹去雕羽阁磨练。”永夜低垂着头，颇有几分腼腆。



　　“也好。”圣翎笑道，“两位不在圣光山多歇几日么？”



　　少年轻轻摇头，身侧白裙的女孩子却突然开口，脆生生道：“师傅已派了人在圣光山脚等候，我和师兄总不能让他们干等着！师伯的好意，师侄们心领了，改日师伯若来九灵峰，师侄一定会请求师傅好好款待！”她拽了拽少年衣袖，深深作揖，“师伯，侄儿们告辞了！”



　　圣翎眸中一凛。可怕的小孩子，心机如此之深……他面上却是笑容慈祥：“二位师侄慢走，路途遥远，还得小心啊……”圣翎笑容渐渐残酷。十年后的决战，不知这女孩子会强大到何等地步？会一剑杀了我么？



　　“永夜，你是笨蛋吗？”素衣招摇，女孩子一蹦一跳的走着。



　　“你说是就是。”少年苦着脸，笑得很难看，“什么雪莲宫，一朵白雪莲也没有！”



　　“笨蛋师兄，你找雪莲做什么？”女孩子回身，圆溜溜的大眼睛漆黑发亮。



　　“送你啊！”少年白了她一眼，似乎很不满她对自己的称呼。



　　“送我？”女孩子怔了怔，“我最喜欢的就是白雪莲……原来你还记得。”



　　少年默立，两颊微微红了起来。



　　三年前，六岁的白梅坐在枯叶峰的秋千上，让永夜将她推到遥远的空中。



　　小小的女孩在空中欢笑，手舞足蹈。



　　那时候，他就喜欢上了这个精灵般的女孩子。



　　六岁的白梅拉着黑衣男孩子的手，认真地说，她要嫁给第一个送她白雪莲的男孩子……



　　永夜忽然笑了。雪莲宫，徒有其名，竟看不到一朵雪莲花。



　　圣光山麓。



　　一道跳跃的流光，宛如闪耀在山巅的红雪莲。



　　“枫少爷！”两侧的门人纷纷行礼。



　　十三四岁的少年剑眉星目，倨傲而妖冶。



　　他飞身跃下纯种白马，单薄的唇冷漠地紧抿着，目不斜视向山道走去。



　　“白雪莲！”九岁的女孩子拍手欢呼！



　　火红衣袍的少年回眸，澄静如洗的眼眸宛如地狱孽火中的妖：“你喜欢？”



　　他眉梢一扬，怀中正抱着三朵含苞欲放的雪莲花，像是刚刚自雪峰采下。



　　“只能送你一朵哦。”少年俯身低低说，淡淡的呼吸喷到女孩子的面庞，轻宛如枫。



　　冥冥中，命运之轮被悄悄推转……



　　【本卷结束，后续故事更精彩~】
第十六章　揭露
　　秋风萧瑟，梧叶纷落。



　　瑟瑟秋风中，九曲长廊每一根廊柱下摆放的秋海棠却愈发摇曳多姿。



　　“原来今日花会，赏的是这海棠？”吟夏好奇地小声问。



　　凤君影眸光温润，莞尔一笑，未做回答。其实，她也不知戴北宸是如何安排的。



　　几人一路同行，唯钟子渊默不作声。他偶尔瞥向言笑晏晏的凤氏姐弟，暗想着怎样才能提醒那素衣清丽的女子最要注意的就是身边亲近之人？



　　就在君影离开当天，凤浴火便回到梅林暗营中，命人布置了些什么，又单单点了他一人向这懿宁山庄赶来，怕是已经决定要做些什么。



　　一路上，他被暗中试探过数次，都险而又险地蒙混过关了。按照他们的脚程，本该在凤君影他们之前到的，可是凤浴火却故意在城中离山庄不远的一处客栈歇下。



　　昨日夜间，闻得梁瓦微颤，显然有高手悄然经过。他假装睡着了，凤浴火也并没有防备他。不一会，他听到隔壁屋门微微开合的声音，之后的对话却未能听清。不多久，那个高手又轻悄地离去了。



　　天明后，他神色如常地跟随凤浴火来庄中拜访，直至方才巧合般遇上凤君影和平凡。



　　真的只是巧合么？



　　花苑中，摆满了各色海棠与秋菊，容色秀丽的侍女们侍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