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淘沙-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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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本尊上默默地看着一点深紫色功德珠飞落至子琦身旁，谁曾想，子琦这一通风报信，倒是成全了一对有情人。
　　这四海八荒的天命之力觉察到子琦的推波助澜，却是将功德赏了下来。
　　我望了眼远处失魂落魄的寒剑，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年头，想要死情缘，背后却有仙君在推波助澜。
　　我与子琦的逍遥生活刚过了三四日，又被一封传书拉回波云诡谲之中。
　　若是六合八荒的其他仙人，亦或是九重天的天帝也就罢了，偏偏这传书之人，我没有法子拒绝。
　　我那结拜姐妹青玄亲自拜上，以姐妹之名义，邀我入御剑山庄。
　　我踌躇再踌躇，只得狠心拒绝了当晚的花灯展，随子琦一同赶赴北方天恒山。一路蹑云凌风不再多言，当晚便出现在天恒山麓。许是青玄提前打过招呼，一路上并无任何御剑弟子前来阻拦，我与子琦前往主峰赤霄山巅的无极阁途中，还十分欢欣地撞见了寒剑与白倾，看来一脸头疼模样的寒剑出现此处我不觉得惊奇，毕竟他也是御剑弟子。
　　至于白倾，以我过来人的眼光来看，小丫头明显收到了子琦送去的大礼，如今俏脸再添三分颜色，举止更加七点柔芳。白倾有了动力，坚定不移并毫不顾忌地磨着寒剑，看这幅架势估摸着是拿出了青丘族的热辣奔放。
　　我赞许地望了她一眼。
　　笑着冲二人点头，我与子琦来到主峰无极阁前的太极广场，习武的御剑弟子或遵照师兄师姐的教习法子，或三三两两相互切磋，也有不少年轻弟子相互打闹嬉笑，总之，年轻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油然而生感慨之意：“年轻真好啊……”
　　子琦瞥我一眼，接话道：“……”
　　子琦什么都没说，因为两个年纪轻轻的少年郎迎了上来，说是奉二师祖之名恭迎两位大驾光临。我瞧着这两个小家伙，心里忍不住赞了一声，年纪相仿的二人，一个容貌俊朗无俦棱角分明，一个精雕细琢天然修饰，却是两种不同的美。
　　两个少年将我二人迎至无极阁的偏殿之中，得了奉令，躬身告退。
　　子琦见我回头目送二人离开，提醒道：“尊上不必多看，那二人便是灵剑与天剑。”
　　他顿了一顿，带着些许莫名语气，又道：“也就是曾经说与尊上听的那一对儿断袖。”
　　我无言以对。
　　为何，为何本尊上有种子琦是故意说与我听的错觉？
　　御剑山庄的二师祖、我的结拜姐妹青玄，年长我百岁，证道帝君更是比我早了数万年。幼时初开灵智之际，青玄便一直是我奋斗的目标。我证道天女之时，青玄那时已然飞升帝君，成为四海八荒之中的首位女帝尊上，继而更是机缘巧合之下被云阳子帝君收为侍女。
　　洪荒年间，天地开辟，盘古命化太虚身化万物，彼时人族未出，世间兽族麟羽之种占据神州大荒。那时集天地之力诞生的帝君，身份尊崇无比，远远不是后世那些帝君仙君所能比拟之辈。
　　天道四十有九，得其一鸿蒙紫气者可证大道。
　　彼时的云阳子，便是那七七之数的惊采绝艳之辈，听闻他是天地间秉承混沌鸿蒙诞生的祖龙，后世那些四海龙族皆是其子嗣。云阳子帝君不喜争斗杀戮，生平爱好清静无为，为此还特意建造一方和平净土，起名“灵霁幻界”。
　　奈何鸿蒙年间杀戮四起，帝君即便不愿惹身其中，最终却也被天命波及牵扯入内。总而言之，帝君以一己之力，以恶镇恶，以杀止杀，匡扶泰半神州大地。
　　无上神兵“龙心剑”震慑苍穹，其凶势威名甚至凌驾于神州十大神器之上。
　　我开启灵智之时，已经是鸿蒙年岁的末期了，即便如此，那一段动辄便掀起腥风血雨的岁月也深深烙印在内心深处。也是上苍垂怜，我若非草木之身天生孕有天地的赐福法诀，只怕还熬不过那段岁月。
　　洪荒之后，人族兴起，修士此起彼伏，天界也逐渐开始招贤纳士。
　　那时，青玄初证女帝阶位，得帝君云阳子垂青，特收为侍女。青玄十分荣幸成为千万生灵羡艳不已的帝君侍女，连带着初开灵智的我也沾亲带故，很快凝聚根基化为人形。青玄也曾提过，让云阳子帝君将我收入门下，只不过我不愿受各种规矩的限制，谢绝了青玄的好意。
　　再然后，帝君命归太虚，万兵之首“龙心剑”被封于剑冢之中，由华阳真人亲自看守。
　　青玄伤心欲绝，自此隐匿于帝君故居，直到千百多年前她才再次踏足大荒，并成为北方天恒御剑山庄的二庄主。我听闻此事后，连连神念邀约姐妹前来淬玉宫，几番询问之后，才得到青玄的一句“命中注定”。
　　青玄深居简出，除了前来淬玉宫与我贪心，便只出过一次御剑山庄，也就是那次，她道心不稳却硬拼上血脉修为救助师侄许小子。
　　说来也是一桩奇事，许小子生死劫难之时，不但有青玄殊死相搏敌手，更有千万年封印于剑冢后山的万兵之首龙心剑自行破封，予以相助。
　　其后，青玄因伤重之故，就此沉睡，许小子为救师尊，和天帝定下誓约，积攒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善功缘德方能换来青玄的苏醒。许小子一边积攒善功，一边游历六合八荒行侠仗义，以青玄师尊亲手炼制的仙剑“冰极”与万兵之首的古剑“龙心”，闯下“玉剑公子”之美誉，一时风采无量。
　　青玄沉睡期间，我也设法相助，奈何天道有序强求不得，数番寻来救助之法都未有起色。久而久之，也只能等待许小子集满善功，令天帝出手相助。谁曾想，许小子仗剑江湖之时，误打误撞发现了自己的身世之谜，一人一剑杀上三十三重天，这才有了后来的二百年内自行苏醒的赌约。
　　后来，许小子应约成功苏醒，却没有再提争斗之事，只是拒绝了天帝封赐殿下的举止。虽则如此，三界大荒均已知晓，天界又多了一位十一殿下。诸多事后，天帝借着当年积攒功德之誓约，救助青玄复苏，也算是将态度软化下来，给彼此一个台阶。
　　于是，我那结拜姐妹青玄，沉睡数百年后终于苏醒。
　　细细推敲起来，这应该是我们阔别已久的见面。
作者有话要说：　　

　　☆、【灵霁幻界】

　　
　　入了偏殿，子琦识趣地退下，只留我姐妹二人静坐谈心。
　　青玄依旧只着淡青衣衫，发间挽着一枚水玉簪子，眉目如画，天然雕饰。记得很久以前，我年幼无知与她比较起各自的美貌，彼时的青玄微微俯身，帝君故居之中满池的五色神莲娇艳盛放，情形美得令我自惭形秽。后来知书达理之后，只觉得有一句诗最能描述当时之情形：
　　“美人在时花满堂，至今三载闻余香。”
　　我回了神，走上前去，唤了声青玄姐姐，她微微一笑，摆手示意我坐下。
　　身前的桌案上，摆着一杯清茶，青玄素来知我不喜浓烈，故此专意以清茶相邀。我刚拿起茶盏，青玄便幽幽开口，说：“咱们姐妹多年，想必不用我多说了。”
　　自然不用多说，青玄姐姐邀我前来，无非就是为了她那个宝贝根子似的徒弟许小子。
　　我心里暗暗忖了一忖，当初许小子既然选择前往我淬玉宫借青帝心，想来也应该做好了被揭穿真相的准备。以我与青玄无数年的交情，许小子又岂会不知他二师祖会得知真相？
　　于是，我缓缓说出了当日借青帝心之事。
　　青玄的脸色不知为何有些隐隐的异样，尤其在听到许小子带着青帝心离开南夕国之后，娇躯微不可查地颤了几下。
　　我担忧地唤了一声姐姐。
　　青玄缓缓合上眼睛，也不说话，只是无声地坐在那里。我也识趣地并不多嘴，一杯接一杯地灌着清茶滋润喉嗓，待喝到第五杯时，青玄睁开了眼，说：“我就知道，他不可能死的……”
　　我露出几分疑惑神色。
　　她深深呼吸，问道：“桃然，你可知道我为什么千百年前突然离开帝君故居？”
　　我道：“不知，当年妹妹也曾问过，可姐姐说这是‘命中注定’，至于其他，却再无多言。”
　　“这确实是命中注定。天命让我获得云阳子帝君的垂青，成为他的侍女，也是天命让我离开帝君故居，前往御剑山庄。”
　　我听得一头雾水。
　　青玄接二连三地长叹，却是再也不肯多言。
　　我正打算追问青玄姐姐口中的命中注定究竟是何意义之际，忽地心有所感。
　　与此同时，青玄也随即望向偏殿外的青冥长天。
　　我合上双眼，放出神念灵识，却察觉到来人强硬的道行。
　　无极阁外，素来晴朗的晴天白云被汹涌袭来的浓墨乌云层层遮住，细密如针般的雨点丝丝倾泻而下。殿外传来不少惊呼之声，想来是那些道行低微的御剑弟子，我听得风雨雷电之中传来子琦的声音，随后铺天盖地的蓝芒取代了昏沉的天色。
　　青玄与我转瞬出了偏殿，抬起头向上望去，只见狂风凛冽之中，一道曼妙身影立足云端。
　　贴身皮甲遮住大半身躯，凸显曼妙身材，更令人称奇的是，那女子腰间以下却是遍布海蓝色鳞片的鱼尾。
　　我咦了一声，“‘雨鲛族’？！”
　　青玄脸色有些不善，朗声道：“明珠姑娘，如此兴师动众，难道是想毁了小五的师门吗？”
　　云端的明媚女子哼了一声，声音朗然飘荡：“我敬你是长辈，还是他的亲传师尊，这才三番两次对你忍让。七日前，我已经说过，若你不将许大哥的消息告知与我，那我便亲自前往灵霁幻界，我应了你的誓约，苦守七日，那现如今你的答复呢？！”
　　青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我担心之余，伸手扶住了她。青玄看了我一眼，随即眺望风起云涌的苍穹，道：“明珠姑娘，你若是不想小五日后恨你，最好相信他陨难的消息，不然……”
　　雨鲛族族长不待她说完，直接擎出锋锐三叉戟，遥遥指向青玄：
　　“我绝对不会相信许大哥会身死道消！”
　　我叹了口气，这姑娘执念入骨，丝毫听不得劝，若是能冷静下来，听青玄姐姐把事情来龙去脉提点一二，也不至于此时此刻针锋相对。
　　头顶一道惊雷炸响，明珠携风而下，三叉戟沁出锋锐光亮。青玄秀眉一皱，左手拢出法诀光亮，还未出手，无极阁两侧数声呛啷出剑之音。数道后起之剑光各分色泽，截去三叉戟的攻势，又有一抹淡粉光华，迎风抖成巴掌大小的曼妙莲华，御起纷飞花瓣直冲云霄，破开风雷，云开天明。
　　各色光亮一一落下，化作人身，均是清一色的男子，各有傲人容貌姿色。
　　我看得眼花缭乱，说起来，这些后辈我大半都不识得，只有先前祭使妙法莲花的雨剑还有几分印象，当然，还有子琦提点过的灵剑天剑那一对儿师兄弟。
　　明珠飞身落在太极广场之上，鱼尾凌空，水汽氤氲，手持三叉戟面色带有薄怒。
　　那些后辈弟子一一参见青玄，恭候问安，子琦见我来回打量，凑近了些低声说道：“这些是御剑山庄的三代弟子，最左边赤色衣衫的是弄剑，碧色衣衫的是奉剑，手托妙法莲花的是雨剑。右边三位分别是灵剑、天剑，还有白倾的小相公寒剑。其他几位剑童出外修习，不在山庄。”
　　剑童们又纷纷向我与子琦行礼，雨剑与我有过数面之缘，莞尔一笑，容貌绝伦。
　　这个长相精致的后辈，笑起来仿佛满堂荷花迎风绽放，使得本上神心头颤了几颤。子琦瞄了两眼，十分恰当好处地提醒道：“尊上别看了，雨剑和他师兄云剑，也是一对儿断袖。”
　　本尊上只觉得额角好痛，再次无言以对。
　　明珠看了半天的戏，三叉戟挥舞出声，愤愤道：“难道御剑山庄只会以多欺少吗？！”
　　青玄脸色不太好看，并没有接话，而是诸多弟子中的雨剑缓缓近前，行了一礼，道：“明珠前辈，还请您不要闹下去了。此次您从东海水云居兴师动众来到北方御剑山庄，一路之上已经有无数仙友察觉。若是前辈执意要为师尊仙逝之事讨个说法，雨剑一介后辈自然无从阻拦……”
　　明珠脸色微变，待要开口，却又被雨剑截了过去，“师尊师娘伉俪情深，这一点，想必明珠前辈有所了解。师尊身陨仙逝，师娘追随而去，如今他二人神魂命归太虚，连九重天那位都未提多余之事，明珠前辈何必苦苦相逼？再则，若是明珠前辈执意追寻师尊下落，而结果也确确实实如前辈所料想那般，您，又当如何呢？”
　　明珠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我心里暗暗赞了一声，雨剑之言辞已得其恩师九成功力，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不过，本尊上觑了眼神色变化的雨鲛族族长，心中暗暗盘算，究竟雨剑的说教与许小子的魅力哪个更为厉害一些。
　　最终，雨剑败了。
　　明珠虽然听进去大半，甚至不再像先前那般气势汹汹，可却仍然坚持亲身前往灵霁幻界一探究竟。雨剑转过身，远远望向青玄师祖，而我那结拜姐妹也在良久的沉默之后，缓缓点头。
　　我与子琦互视一眼，均是看出了彼此的打算。
　　一行数人，来到天恒七脉之一的银雪峰。因我与青玄关系匪浅，故而知晓天恒剑派共有七峰，赤霄为主，余下风竹、银雪、玉衡、镇云、灵华、天华六峰为辅。这银雪峰位于天恒山脉之北，终年飞雪不断，肃穆高洁，山顶的“飞雪观”向来是师侄许小子的闭关修炼之所，前些时日，传闻师侄更是于银雪峰顶命归太虚。
　　明珠之所以兴师动众，为的，也是银雪峰顶的一个物件——“衡天尺”。
　　相传这枚神兵，乃是玉阳子帝君震慑洪荒妖兽所祭炼的法宝，乾坤如意，变化随心。后来听说是赏赐给了青玄姐姐，青玄得此神兵之力，又以草木之神证道女帝，欣获天地的赐福灵诀，自此功参造化。数百年前，师侄在试炼中拔得头筹，奉命下山试炼，青玄特意将衡天尺赐予他防身。
　　而在北海赴约途中，突遭巨蛛侵袭，师侄误打误撞以“衡天尺”之力开启灵霁幻界的入口，被卷入其中。自那以后，“衡天尺”连通灵霁幻界之名，方被大荒族众得知。
　　师侄历尽艰辛，从灵霁幻界脱身而出，后来更是相助雨鲛族迁入大荒。灵霁幻界富饶丰美之名渐渐传开，师侄为了断绝旁人的觊觎之心，亲自出手将神兵封于银雪峰顶，更是刻下无上剑阵将其牢牢守护。除了亲传几位弟子，并两位师祖以外，再无外人得知进入灵霁幻界之法。
　　即便是从灵霁幻界中迁居大荒的雨鲛族人，也不知晓。
　　依我私下猜测，想来应该是明珠为了得知师侄假借命陨遁世的确切地点，而亲上御剑山庄，意图借青玄之力开辟两界通道回归灵霁幻界，找寻师侄下落。但是许小子身为天界殿下，九重天那位还在暗中窥探，若是让明珠将事情闹大，岂不是大荒人人尽知十一殿下假死遁世……
　　青玄率领众人来到飞雪观前，天地苍茫间，无数银白纷纷落下，让人不由得心生萧瑟冷意。
　　连通两界的枢纽衡天尺，就安安静静地摆放在飞雪观外的断崖之上，还未近前，我便警觉地感受到无形锋锐剑气，凝神细看，断崖周遭果然暗暗潜伏无数剑气，只待来人踏步上前，就将其戳成筛子。
　　青玄嘱咐众人留在此处，独身前去施展术法，明珠在一旁看得心焦，但以她的道行尚不足应对许小子留下的剑阵道铭，只得巴巴地望着青玄。身后的剑童们低低数语，打酱油的寒剑与白倾便告辞而去，灵剑天剑留在银雪峰看守神兵，只有弄剑奉剑雨剑并我与子琦四人一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