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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殊途-第2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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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言出口,几乎所有战将都投来善意的目光,这件事在金沙近百年的战史之中被奉为典范,也是金沙人引以为豪的最大谈资。直到百年后的今天,无论是银沙的百姓还是商旅只要来到金沙国土,总觉得自己比当地人低上一等。
公孙行面色更红,冷冷说道:“这件事虽然不是假的,可是毕竟过去一百年了。银沙的实力早就今非昔比,阁下若不信,可以试上一试。在这里空口白牙,打嘴官司算不得本事。”
李铁嘴冷冷笑道:“阁下年纪轻轻,吹牛的本事可不小,听你的意思还想和老夫动动手不成?”
公孙行“嘿嘿”了两声,道:“正有此意。”
李铁嘴双手相交于袖管,仿佛一个抱手放羊的羊倌,他看着公孙行如同看着自己待宰的羔羊,“今天我门外放了八名金丹后期甲士,外加上两个元婴中期的修士,再算上我身后这个修为和手段极不相称的变态之人,出门就能把你的屎打出来,你信是不信?”
这番近乎于露骨的威胁言辞粗鄙的早就超出了金沙殿堂上文官们的承受底线,一个个文士摇着头,有的叹气,有的轻笑,有的看热闹,有的担忧,真是会聚人生百态。
这时队列中走出一个方脸的文官,指着李铁嘴说道:“阁下远到是客,请自重。金沙是热爱和平的国度,百年前发生的战事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以史为鉴,我们继往开来,承袭着这片土地上所有期待安居乐业的百姓所愿,金沙和银沙两国世代会交好下去。”
一番话之下,李铁嘴哈哈大笑,对面的武夫们则各个掩面遮羞,他笑罢,晃着山羊胡说道:“一路之上听闻柳兄治国倚重文士,而且倚重那些普通人,我便心存好奇,想要看看这些在庙堂之上的普通人有什么样惊人的见解,没想到见识还真的惊人,当真是蠢如猪豕。”
柳一生面色平静如水,波澜不惊道:“李兄见笑了,本邦尚礼重义却不代表兵锋不锋利。”
李铁嘴肃然说道:“我只听说有暂时的平衡,却从未听闻永久的太平。只有当两国实力均衡之时才能达到这种平衡,一旦双方国力失衡,必然有战事发生。年深日久,这种状况一定会发生,若要一劳永逸只有早将另一方灭掉。至于刚才那位官员所言,当真可笑之极,换句话说便是于人性不和,于天道不和,只能看出此人是一个只会纸上谈兵的废物。若我龙川庙堂之上有这种人大放厥词,早就剁碎喂猪了。”
这番牙尖齿利的挑衅之言处处戳到金沙众官员的痛楚,可是那些雄赳赳,气昂昂的武夫们却一个个都提不起恨意,只觉得李铁嘴的话说到他们的心坎上,道出了他们窝在心里十几年的怨气,当真是说的好,说的妙。
一直在一旁压制怒气的公孙行突然说道:“姓李的,你可敢和我约斗吗?”
李铁嘴差点气笑了,“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好,一会儿朝会后我自会找你,你可不要跑哦。”
公孙行脸上憋的赤红,他此次来到金沙只带了两个太虚宫的徒侄,还真的不敢和李铁嘴叫板。但是胸中这口气却越积越多,越来越怒。
这时左侧的文官之中走出一个干瘦的老者,看年纪已经过了花甲,身上没有一点灵气,看样子也不是修行者。他微微躬身,说道:“陛下,老臣有一个想法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柳一生看到此人,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松懈,道:“原来是惟正,有什么想法就说罢。”
张惟正一板一眼地说道:“据臣观察,今日朝会的焦点俱在九公主身上。起因是陛下允诺将九公主嫁于银沙太子,而龙川王储又来求亲所导致的。陛下刚才说的没有错,可龙川的国君说的也有理,不妨我们遵循古制。”
“哦?何谓古制?”柳一生故作惊奇道。
张惟正捻着胡须道:“所谓祖制很简单,就是有才者居之,有德者取之,有力着得之。”
“请张先生明示。”
张惟正接着说道:“不妨设下一座明月台,让银沙和龙川各选能征善战之士在明月台竞技,能够率先取得九场胜利者才有资格娶金沙明月,失败者不得有异议,自愿放弃这门婚事。”
柳一生闻言大摇其头,道:“不可,不可,万万不可。若真是如此,我金沙真的就颜面扫地了,毕竟有言在先,有怎能做言而无信之事?”
就在此时,秦时月出列,老人说话之前身子躬的很弯,“陛下,我觉得张先生说的有理。想我金沙以武立国,选择佳婿也必须是文武双全,方才看双方的意愿也都愿意在明月台上一见高下,这必是一场金沙的盛世。”
第九十一章 明月台
此言一出,战修这边有半数人都拍手叫好,声音极大,仿佛要将长春宫的房顶掀翻了。李铁嘴待声音稍稍平息,朗声说道:“我龙川奉陪到底。只是不知刚才那个约战的银沙太子可敢一战否?”
银沙太子公孙行一阵冷笑,“正合我意。但是擂台上的规矩还需要敲定好才是。”
柳一生轻轻松了口气,马上说道:“贤侄,这件事情还是从长计议,那龙川国刚刚取代西凉国,相比战力不弱啊,我真的有些担心银沙”
公孙行斩钉截铁地说道:“陛下请不要有顾虑,若银沙败了,之前的婚约作废,我银沙国没有二话。”
就在此时,位列武将第一排,第二个位置的季平南出列道:“臣对此事有想法。”
柳一生轻轻皱眉,“哦”了一声,秦时月和万俟观西的目光也都落在这位护国将军的头上。柳一生慢条斯理地说道:“季将军难道不赞同这样的做法吗?”
季平南摇头道:“非也。我赞同秦老将军方才所言,只不过对于擂台可以上阵的对象有异议。愚以为,这座擂台实乃金沙百年以来最大的盛事,金沙境内世家子弟中有不少人修行,而军旅之中亦有很多高手,如此盛会若只能观看,不能登台岂不是让我等技痒?”
这话一出口,万俟观西和秦时月就知道这位护国将军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了,两位将军同时皱眉,噤声不语。那位武将队伍中曾和陈云生对视的黑瘦年轻人第一个叫了一声好,紧接着有不少战修随声符合,声势也不小。
柳一生看了看张惟正,说道:“惟正你如何做想?”
这位干瘦的文官思忖了一会儿,点头道:“如此亦可,登台的修士凭借着自己的意愿站在替双方打擂。不过能否登台还要和双方事主商量过后才行,毕竟最多只有十八场,先赢得九场者胜,每一场都是关键之战。”
季平南说道:“张先生想的周全,如此甚好,我自会找那事主相谈。”
陈云生看到季平南那胜券在握的样子,心中明白,对方只不过借着登台的机会想堂而皇之地杀掉自己而已,毕竟在金沙国内想偷偷摸摸做这件事有点困难。
张惟正接着说道:“为了公平起见,我建议定下这样的规矩,第一条就是,一方之中一人只能登场一次,也就是说双方最多要有十七人登场,最少只需要九人。第二条是,下场率先登场者由上场胜者一方敲定,负者有权力根据胜者上场之人选定自己的人选。第三条,擂台本是双方角技的所在,修士道法取人首级如探囊取物,故而此擂生死勿论,不得在台下携私报复,否则以金沙律条治罪。”
陈云生仔细思索一遍,觉得这样较量下来还算公平,不会出现一方凭借着一个高手就横扫另一方的可能,这也是他最担心的事情,毕竟银沙有太虚宫的一位宫主,而自己这边只有师父一人,还不知道他老人家身在何处。
公孙行率先说道:“生死勿论,如此甚好,姓李的和姓陈的,你们敢否答应?”
李铁嘴嘿嘿笑道:“老夫随你便是,只不过我们远道而来,不少高手没有带在身边,这开擂的时间能否在一个月之后?”
公孙行皱眉道:“何必这么久?”
李铁嘴瞪了他一眼,“莫非你怕了不成?”
柳一生看到双方剑拔弩张的架势拉起来了,心中大快,一脸和气地说道:“好戏不怕晚,不妨就等上一个月。今日是七月十四,那我们就八月十五正式开擂。”
张惟正说道:“陛下圣明。修士之战惊天动地,为了避免影响到城中百姓,臣建议将擂台设在大屿山的密林之中,臣听说大屿关以东千里之外有一座山叫四方台,山顶方圆上百顷,正合适武斗。”
柳一生颔首道:“张先生想的周全,这搭建擂台的事情就劳烦先生和平南将军一同完成了。”
季平南和张惟正互看一眼,同声称喏,文臣的魁首和武将的魁元在这件事情上终于取得了共识,这对于柳一生而言不得不说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今日的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无论对于银沙的公孙行,还是陈云生,亦或是金沙之主柳一生都称心如意,正是三方在意气风发之下做出的决定才成就了青洲那千古一擂,直到万年之后还流传着明月台上发生的一幕幕惊骇世俗的激斗,而陈云生的名字也随着这场争妻之战传扬到六洲之地。又过了若干万年,当这些故事被称之为上古神话的时候,人们只知道有一场关于姻缘的战争,地点则为明月台,故事的主角则淡出了历史舞台。
达成了目的,柳一生看着满堂的文武,心满意是地说道:“今日朝会就到这里,你们散了。”
文武大臣们俯身跪倒,乌压压一大片,过了三息才站起身来,按照官位品秩,鱼贯退了下去,长平君临走之时丢给陈云生一个眼神,示意已经帮他达到了目的。
不一会儿长春宫内就变得空空荡荡只剩下陈云生,李铁嘴和公孙行,柳一生对公孙行说道:“贤侄啊,既然来到金沙就不要急着回去,你先下去,一会儿我们再细谈,我有些话要对李兄单独讲。”
公孙行站起身,躬身施礼之后,带着两名侍从退到殿外。柳一生看着李铁嘴说道:“李兄,不知你国的王储是哪位?”
李铁嘴指了指身后的陈云生说道:“就是他啦。”
柳一生仔细看了看这个眉目锐利的年轻人,心中也有几分喜欢,虽然修为不是很深,可是身上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力量。看了一会儿,他说道:“李兄可否先退下,容我和他单独说上几句?”
李铁嘴笑道:“柳兄不会为难一个后生?”
柳一生说道:“当然不会,李兄放心。”
李铁嘴点了点头,从容起身,走到殿外和自己的两个国师会合。一行三人盯着同在殿外的公孙行运气发功,让这个金沙太子浑身都不自在。
看到李铁嘴走远了,柳一生才说道:“听说你叫陈云生是。”
“见过陛下。”
“九公主是你掠走的?”柳一生的声音骤然变得寒彻刺骨。
“不是掠走,是帮她逃出禁锢。”陈云生不卑不亢地说道。
“好大的胆子!”
柳一生陡然翻脸,一股肃杀的威压从他身上喷涌而出,玉台前两条从天顶上悬垂下来的帷幕被肃杀之气一催,当即断裂成无数碎片。陈云生只觉得胸臆间仿佛被一柄大锤击打,说不出的难受,身上的气穴无不封闭,周身的灵元如同凝质,这便是金丹后期大修士的威压。
柳一生抬手,两根颀长的手指向前戳出,一道炫光从他指尖窜出,光纹瞬间蔓延了两人之间的空间。炫光的速度极快,超过了寻常的飞剑,直击陈云生的眉心。不料柳一生突然发难,陈云生极为狼狈。他双眸泛起一阵幽蓝,天灵爬满了蓝色的纹路,看起来十分怪异。
在陈云生眼中,眼前那道光的速度生生慢了十倍,纵然如此,这速度也极为惊人,任何法术都来不及施展,他下意识催动浑天黄玉甲,原本有七十二片,可是战斗之中损耗了不少,只剩下六十多片,这些黄玉甲飞快地聚集在他的身前,排成一溜。
对于陈云生的速度柳一生感到有些惊异,这么近的距离还能反应过来,无论如何都让他难以接受。炫光如同穿透一层薄纸一般穿透第一片黄玉甲,紧接着第二片,第三片。原本他打算吓唬一下这个年轻人就收手,杀了他或者伤到他对金沙并没有好处,还落一个以大欺小的名声。
当他看到陈云生迅速组织起防御时,决定试试对方的实力。当炫光戳破第五十片黄玉甲的时候,速度已经降到原本的一半,这无疑给陈云生最为宝贵的时间。他心中不断感受到黄玉甲反馈来的碎裂感,即使他的神识已经强大到了忽视玉甲损毁给元神带来的伤害,可是心中仍有一种疼痛的感觉。
这些玉片是他曾在天穹派的见证,是当年师伯送给自己的见面礼,虽然在日后的战斗中使用的次数不多,却是一份情义。面对极强的对手肆无忌惮的挑衅,陈云生愤怒地将自己强大的元神释放了出来,距离这么近,仓促之下很难有有效的防御手段,而比之化神修士还要强大的元神在方寸之间释放后居然出现了一种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效果。
四周的空间出现了一种宛如肥皂泡般弯曲,帷幕,龙椅,香炉,甚至是柳一生的面孔都变得十分扭曲,并且不停在扭动着,宛如一只将死的虫子。那道光模糊起来,一瞬间被分散成无数道光丝,从四面八方绕过陈云生,在他身后汇聚在一起。这种效果只持续了三息时间,却足够将那道炫光尽数的分解,炫光他身后会聚成形,射中宫殿的一角,瞬间留下了一个手腕粗细的洞,一道正午的阳光射了进来,在地上形成极亮的光斑。
第九十二章 短笺暂别
陈云生和柳一生相互对望,也许是因为在长春宫房顶上开了一个洞的缘故,空气中多了一股盛夏午间慵懒的味道。看罢多时,陈云生俯下身子,一片片收好碎了满地的玉片,他收的极为仔细,就连那些缝隙中的碎屑也不放过。看着这个认真收拾碎片的人,柳一生脸上凝出一丝不可思议的表情。
这份表情并非单单对陈云生现在行为而发,刚才发生的一切都超出了柳一生的预料,正当他暗中恼怒自己没有收住那道炫光的同时,却发现那道光竟然在自己的大殿上留下了一个不小的窟窿,而陈云生则毫发无损。
这是什么法术,为何对方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反应过来,并且迅速施法,他甚至没有看到陈云生结印,只觉得两人之间突然多了一种如同凝脂的东西。柳一生的直觉告诉他,那东西就是神识,而神识对他来说普通的如同每日的阳光和雨露,可是理智阻止他相信直觉,一个金丹中期的修士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神识,一定是其他什么。
陈云生收拾好玉片,抬起头,看到柳一生仍然聚集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平静说道:“还有其他事情吗?”
柳一生点了点头,“晓山我会接回,刚才那一下是对你擅入皇城的惩戒。如果你胜了,我话付前言,如果败了,就当没有认识过这个人。年轻人,不要在儿女情长过分纠结,断送的自己的锦绣前程。”
看着对方闪亮的眸子,陈云生说道:“我可以暂时将晓山托与你,但这场争斗的胜者只能是我。我会风风光光的将她接回去,希望到时候你记得刚才的承诺。”
面对一个年轻人豪迈的话语,柳一生笑了,无知者无畏,他犯得上和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说这么多吗?在人生的路上,自然有各种各样的挫折教给他怎么做人,如何说话。
柳一生笑道:“年轻人,我祝福你,希望你能站在胜利的终点上。”
陈云生转过身,缓慢的走下玉台,他此刻并不好受,刚才瞬间将极为强大的元神释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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