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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香缘-第1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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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番话正正戳中戴蓉心事,戴蓉赔笑道:“怎么会?怎么会?我待你什么心,你还不明白?”说着去抓谭露华的手,只觉她手冰凉入骨,颤抖如秋叶一般。

谭露华听戴蓉这样一说,心便软了,脸上泪珠子唰唰滚下来,她朦朦胧胧的瞧着戴蓉俊俏的脸儿,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哽咽道:“我也知道,你不会这般绝情,你是真心待我的。。。。。。”

纵然戴蓉待谭露华有几分真心,此时也消磨得不剩几丝了,可少不得又赔小心,试探道:“你的意思是。。。。。。”

谭露华一抹泪儿,眼里光芒闪动道:“戴郎,你我二人远走高飞罢!”

戴蓉惊道:“什么?”

谭露华道:“我手底下还有些珠宝,不如你我二人就此远走他乡,自此后生儿育女,长相厮守,岂不妙哉?”又冷笑道:“你若不应,我天明便去报官,说你强奸了我,又杀了尹姨娘,横竖我得不了善终,还不如你来陪我,到黄泉路上也有人做伴!”

戴蓉只觉谭露华疯了,可听了她这话,心里不由连连叫苦,口中道:“好,只是此事要从长计议。。。。。。”

谭露华不等戴蓉说完,便忙不迭的穿衣穿鞋,说:“我这就收拾,趁天还没亮,咱们赶紧走罢!”

戴蓉暗道:“你这婆娘疯了,我可没疯,眼见家里找上靠山,眼见这几日便要兴起大事,戴家兴旺指日可待,届时又何惧林家?同你这妇人私奔,我何苦来哉的!”想到谭露华方才威胁自己,更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更仗着几分酒意,暗道:“杀一个也是杀,杀一双也是杀,今儿个横竖都杀了干净,这一回糟心事儿横竖与我再无相干!”想到此处,鬼事实差一般捡起地上的火叉,悄悄走上前,对着谭露华后脑上便是一击。谭露华大惊,扭过头,瞠目结舌,摇了两摇便栽倒在地上,再无声响了。

戴蓉见谭露华倒在血泊中。将手中的火叉扔了,跪在她身边流了两滴泪道:“露华,你别恨我,我这。。。。。。我这也是迫不得已。。。。。。下辈子投生个好人家罢,逢年过节。我给你多烧纸钱。”言罢起身,慌慌张张将衣裳穿了,将要走时,仍去拿谭露华给他那包碎银,忽见谭露华的裙带扔在炕角,上头系着一个荷包。

戴蓉认得那荷包。先前谭露华向他吹嘘楚家二公子楚大鹏倾心于她,曾借荷包对她传情。楚大鹏乃京城首屈一指的英俊风流人物,谭露华引以为荣,偏此事隐秘,又不能同旁人夸嘴炫耀。谭露华便日日把那荷包系在身上,仿佛戴着它便以兹证明自己如何令男人倾倒一般。戴蓉便将那荷包解下来,塞到谭露华手中,而后转身出去,反手关上了门。暂且不表。

却说香兰,尚不知林锦楼动怒,只心中暗思道:“赶明儿个就差个可靠人悄悄把东西送到宋柯府上便是了,不必让他们知道是谁送的。省得让他和郑氏徒生烦恼,我尽心了就好。”又琢磨宋柯原说过,有个如今在湖南为官的颜大人原是宋柯父亲的挚友。还曾帮过他们母子,不如便以此人名义送财物过去,反正天高水长,也无从对症。转念想了想,又觉着有些不妥,只觉站在风地里头有些冷。便裹了裹披风先回了房,她刚刚将披风解了。便瞧见林锦楼走进来,四仰八叉往榻上一坐。脚架了上来,雪凝紧随其后,她方才自己说完话林锦楼脸色发沉便知道不好,偏不知自己错在何处,想给香兰递个眼色,林锦楼便朝雪凝皱着眉挥手道:“谁让你在这儿的?这儿有人伺候,滚一边儿去。”

雪凝不敢言语,面带忧色,退了下去。

香兰便上前,将铜壶里的热水倒在盆里,绞了热手巾上前给林锦楼擦脸,皱着眉道:“晚上又吃酒了?”顿了顿又问道,“方才跪在院门口的是谁?大庭广众之下闹成这样,也不好看。”

林锦楼把手巾从脸上拿开,眯着眼瞧着香兰道:“怎么着?窑姐儿抱爷的腿你瞧不惯,你朝老袁打听你老相好的下落这就高尚了?”

香兰一怔,一双圆亮亮的眸子看着林锦楼,咬着嘴唇低头不做声,转过身去给他沏茶。林锦楼只觉一拳头打在棉花堆上,心里愈发恼上来,咬咬牙扯了扯衣襟,站起身走上前道:“说话!”

香兰背对着林锦楼道:“倘若我同你说,我想回报宋柯的恩情,差人送银子给他,你会答应么?”

林锦楼冷笑道:“废话!爷凭什么应?早就同你说过,日后不准再提宋柯这个人!”

香兰定定站着,不说话。

“怎么不吱声了,嗯?是不是特想跟宋柯那小子去贵州啊,是不是想跪在地上求爷成全你当他小老婆啊,啊?”

香兰脸色发白,眼里已有了泪意,她扭头一看,只见林锦楼正在哼哼冷笑,只是这笑容太可怖,几乎要咬牙切齿。

林锦楼只觉胸口一阵疼,火气突突的顶着太阳穴,他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只瞧见香兰惨白的脸和手足无措的模样,他只觉这怒意不堪忍受,嫉妒、愤恨、难过,如同一团焚身的火,将他全身上下将要吞噬殆尽。他对眼前这女人千好万好,他几乎也已认为这女人已对他有几分情意了,可到头来仍是他自己自作多情,只要宋柯有个风吹草动,这女人的心便会呼啦啦飞过去,他再如何做小伏低,刻意温存也犹如一场空。

自作多情!

这四个字压在他心上,几乎让他承受不能。他手一挥,直将香兰手中那盏茶打翻,杯子摔在地上“哗啦啦”一阵响。

雪凝听到动静慌忙走进来,林锦楼指着她鼻子骂道:“滚!谁让你进来的?没眼色的东西!”

雪凝从未见过林锦楼如此铁青着脸,吓得双膝发软,忙不迭退了出去。

林锦楼发火时犹如一只困兽,此时什么道理都讲不清,时至今日,香兰仍不敢瞧他盛怒的模样,静静往后退去,林锦楼伸手将她揪到跟前,道:“问你呢?是不是想求爷成全你当那小子的小老婆?”

香兰眼里的泪已掉下来,抖着嘴唇道:“我谁的小老婆都不想做。”

林锦楼冷笑,胸中早已怒海翻涌,他明白香兰浑身上下连一根头发丝都不愿意留在林家,她想躲得远远的,最好一辈子都瞧不见他才好。即便她吃了那断子绝孙的药丸子,气息奄奄的倒在床上,还是苦苦哀求想要出府去,她宁愿守着青灯古佛当姑子也不愿留在他身边享受荣华富贵,甚至百般打听宋柯下落。原来如此,他在她心里乃是避之不及的洪水猛兽,是她不幸的根源,充其量只是她报恩的“恩人”罢了。林锦楼咬牙切齿。他英雄一世,占尽风光,朝堂上不说呼风唤雨,可但凡是个人物都要让他三分,可他居然被这个女人小觑。她心里念着别人,他就算挖心掏肺出来也不能让她回心转意,他想掐死这没心没肝的女人只要她给个好脸色,他就能欢喜上一整天,她说一句话便能让他暴怒如斯,他何曾沦落到如此悲惨的境地,只觉自己束手无策。他恨她如此践踏他的脸面,直欲将她碎尸万段,可手抬起来却迟迟落不下来。这女孩儿是那么美好他那么爱,所作所为令他油然生敬,即便知道她想躲他远远的,可仍将她绑在身边。

香兰闭上眼,可预料中的巴掌迟迟未落下,她迟疑的睁开眼,却见林锦楼双眼赤红,正定定的瞧着她。此时只听门被拍得“怦怦”作响,有人焦急道:“大爷!大爷!家里出事了!”L

ps:终于铺垫好了,下一章可以上大戏了

298狰狞(一)

林锦楼深深吸了一口气,香兰睁大双目,只觉浑身血凝成一处,林锦楼那阴狠的脸在她面前晃了又晃,她多久没瞧见过林锦楼这样的神色了?她几乎将要忘了他如何阴毒暴戾。外头敲门声愈烈,林锦楼缓缓松开手,用力搓了一把脸,回转身开门,却见是他心腹护卫胡来,临行前林锦楼特将他留在府中料理。胡来一见自己主子铁青个脸,登时吓了一跳,林锦楼指着吼道:“让你搁京城里好好儿呆着,跑这儿来作甚?老子说话你也敢不听了?啊?你们一个个都要,都要造反是罢?都不把爷放在眼里了是罢?”

这一嗓子吼得胡来双膝发软,在他心里林锦楼向来大军压境都面不改色,谈笑风生,如今瞧着主子指着他的手指头都气得打哆嗦,不由浑身一个激灵赶紧半跪下来,口中亦改了称谓,道:“将军,属下来有十万火急之事。。。。。。府上尹姨娘奶奶亡故了!二奶奶也生死不明。。。。。。”

香兰听个真真儿,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只见林锦楼单手提着胡来的衣襟将他拎进屋,伸手关上了门,两道浓眉皱起,咬牙道:“怎么回事儿?从头说明白!”

胡来道:“今儿个一早起,丫鬟们就没瞧见尹姨娘,连带二奶奶也找不见了。府里府外一通寻找,有守夜的婆子通报说康寿居后院有个通外的角门未锁,属下便带人四下搜寻,正逢有民上告官府,称那巷子里一户人家闹了命案。属下赶过去一瞧,只见尹姨娘胸口上有个血窟窿,倒在地上,早已咽气多时了。二奶奶衣衫不整,歪在床边。属下上前一探。竟发觉还有一丝气在,赶紧用被裹了,送回府去。又告知官府,将此事压下来,交由太太处置。原以为此事就了解了,可二奶奶手里攥着个荷包。太太打开一瞧,发觉里面竟有楚家鹏二爷的平安符,写着生辰八字分毫不错。恰二爷也在场,登时便大哭起来,认定是楚二公子害了尹姨娘。奸杀了二奶奶。太太好歹给哄住了,提审二奶奶的贴身丫鬟,竟不料那丫鬟听说二奶奶不好了,竟偷偷悬梁自尽。太太本想等大爷明日一早回来做主,谁知二爷自己一个人不声不响,竟派人备了马车,悄悄出了门,直奔到楚家要跟楚二公子拼命。闹了一半又晕死过去,倒把楚家人吓了一跳,生怕二爷就这般过去了。又请太医,又打发人来送信,闹得没开交。太太见事闹大,已压不住了,派属下换马赶来,请大爷回去做主。”

林锦楼只觉太阳穴都蹦蹦跳了起来。脸色愈发青紫。这他妈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破事!他捶了捶脑门,问道:“如今二弟人呢?”

胡来低声道:“因身上大病着。不好挪动,先留在楚家了。。。。。。楚二公子说他这几晚都彻夜苦读。半步都未出过府。。。。。。”

林锦楼不语,在屋里反复踱步。此事决计不是楚小二做的,且不论他与楚大鹏光腚的交情,就凭楚大鹏一等的人才,为人仗义,也万不会犯下这等作奸犯科之事。若林锦轩私下里同楚大鹏翻脸,此事倒无伤大雅,可林锦轩竟是到楚家府上去闹!楚大鹏他爹乃吏部尚书,贵为六部之首,怎能平白受如此冤枉,忍得下这口气!如今老太爷和他爹都不在跟前,唯有他要尽快赶回去,将这一层事摆平了才是。如此便要日夜兼程回去,一早风尘仆仆到楚家负荆请罪,看在这份诚意上,楚家老爷子也总该圆了这份颜面才是。

事不宜迟。

林锦楼急命人收拾备马,他瞧了香兰一眼,心里还恨得要命,想道:“留下她指不定又出什么幺蛾子,还不知怎么变着法儿的打听宋柯那小子。”指着香兰道:“你,把衣裳换了,今儿晚上跟爷一道走。”

因行程仓促,林锦楼将随身丫鬟小厮皆留了下来,命第二日收拾妥当再回府,点了二十余人,同袁绍仁私下里又说了好一回,方才将香兰塞到一辆极小的马车内,动身启程。

那马车将将够一个人伸开腿而坐,只铺一层粗布,车壁只有一层软帘,四处漏风。香兰只觉寒冷刺骨,不由将脸儿深深埋在观音兜儿内,身上穿着大毛斗篷尚有暖意,可穿着鹿皮小靴的脚不多时便冻透了,刺痛难忍,尤以马车颠簸,令人欲呕,愈发难受。她抱紧了怀里的黄铜汤婆子,临行前,雪凝悄悄塞在她怀里,只是这会子已渐渐冷了下来,她强忍住格格打颤的牙,睁开双眼,把车帘撩开,只见一轮明月悬空,将四野照得透亮。

林锦楼借着月色,瞧见香兰唧唧索索模样,不由连连冷笑,他本该仔细琢磨琢磨到了楚家如何跟楚家人交代,偏生脑子里化成一团浆糊,前言后语皆不成句,眼前只有香兰在眼前晃,含着眼泪问他:“倘若我同你说,我想回报宋柯的恩情,差人送银子给他,你会答应么?”他哼哼冷笑出来,一夹马腹,那马愈发疾驰起来,他原以为跑快些就能散掉他心里的烦闷恼怒,可又发觉,原来这样更难受。他恨恨想近来他待陈香兰是不是太好了,让这女人竟然得寸进尺,等回了林家,他了完二弟的事非得好生收拾收拾她,如今她冻成这样,纯属活该。可想到她浑身发抖的模样,林锦楼心里又恼,心想这女人怎就这么别扭,冻成这样,竟还强忍着不开口求他,他绷丧着脸从马鞍旁的袋子里抽出一卷薄毯,扔进车里。

香兰吓一跳,从帘后偷瞄了林锦楼一眼,却只瞧见他下巴。

此时,林锦楼忽然勒住马,马车也忙停下来,香兰冷不防,险些跌下去,只听林锦楼沉声道:“过去照仔细些!”

遂有亲兵执着火把上前,只见前方正是一片树林,隐有血腥之气飘来,待照亮再看,只见白茫茫雪地上早已血水四溅,地上到处是死尸,或匍匐在地,或歪在树干旁,或挂在枝桠上,穿着乃是禁军服饰,手执各色兵刃,身上皆被数枝羽箭射穿,面目表情各异,凄惨可怖。

香兰大骇,浓重的血腥味飘来,她本就因一路颠簸难过欲吐,这会儿愈发不能受了,挣扎着下了马车,她双脚刺痛,几欲不能站,踉跄着跑到一丛灌木后呕吐不止,心中却如波涛汹涌——这些禁军身着府前卫衣,分明是随王伴驾的羽林亲卫,却被斩杀至此,莫非这是。。。。。。谋反?刺王杀驾?香兰只觉浑身发冷,愈发颤抖不止。

林锦楼神色凝重,擎着火把亲自上前,照了一遭,见有些尸体尚有余温,显见新死不久。他沉思片刻,忽然喝道:“温如实!”

温如实忙走上前,拱手抱拳道:“属下在!”

林锦楼低声对他交代一番,温如实先是大惊,后勉强镇定下来,单膝跪地道:“即便属下死无葬身之处也要完成将军交代。”言罢翻身上马,带了七八人去了。

林锦楼又将胡来及另一心腹曾源唤至跟前,又交代几句,胡来容色肃整,领了七八人去。曾源则领了三人顺着原路回了。

林锦楼深深吸一口气,只觉那冷风冽得他喉咙发疼,原来早晨他与袁绍仁出门到京郊五军营拜会老友,未料到竟撞见太子,原来太子奉皇上之命微服出宫来营中公干,林锦楼见太子身边所带侍卫甚少,军营中多半人马已操练完毕,拨至凤阳各都司,不由担心东宫安危。太子却摆手笑道:“不妨事,此番出来行踪严密,况事情已查明,圣上将派金吾卫前来,只怕已在路上了。”

林锦楼见太子讳莫如深,不肯多言,便知当中必有缘故,也不再问,只告辞而去。如今却见金吾卫惨死林中,可见得当初厮杀惨烈,不由心神剧震,忙派心腹分两队前去太子处预警,又命曾源回庄子告知袁绍仁。他回过头,只见香兰正站在树后,有一丝月光射在她脸上,只见其面容惨白,隐有惊惶之色,却竭力维持镇定如常。

林锦楼走上前,轻声道:“前头极近有处庄子,爷先送你过去,当中一户曾与林家有旧,你先去避一避。”

香兰见林锦楼身边只剩下三人,忍不住问道:“你呢?”

林锦楼眸光闪了闪道:“你甭管了,这事是哪个孙子犯下的,爷心里猜着七八成,你在身边儿是个累赘,把你安置妥了,爷。。。。。。”

一语未了,只听“嗖!”一声,尖锐的破空声响,一支羽箭犹如闪电一般“噗”地扎进站在最外擎着火把的那名林家军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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