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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歌(三册完结)-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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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父亲对针灸之术不敢居功。父亲离世前,仍念念不忘这套针法,直说‘真想知道孟公子的全套针法是什么样子。若能再见孟公子一面,将针法补全,实乃世人之幸’。”他转身向孟珏行跪拜大礼,“在下代父亲恭谢孟大人高义,让张氏后人有机会得见针法全貌,在下也可家祭时告诉父亲,孟公子后继有人,家父定会九泉含笑。”,一套针法,竟无意牵扯出一段几十年前的故人情。此情还不仅仅是朋友相交的私情,而是恩惠世人的大义。教者自然胸襟过人,学者却也令人敬佩。在座各人都听得心神激荡。
看惯了朝堂的黑暗,人与人之间的算计,突然听到长安城还有这样一段光风霁月的往事,刘弗陵难得地大笑起来,对孟珏说:“遥想令尊当年风采,真让人心想往之。”义父一生,结交过的人,上至皇族贵胄,下至贩夫走卒,恩及的人更是不可胜数。这件事情在义父一生中,不过小浪一朵,孟珏并未听义父提过此事,刚才听到张太医论针,他也只是心疑。
提点对方针法,一则是他有意而为。二则因为义父从没有教过他去藏守医术。义父历来是,有人请教,只要不是心思不正之徒,都会倾囊相授,所以他也从未想过要对别人隐瞒更好的治疗方法。
云歌的心却是喜伤交杂。本来还在怀疑孟珏的医术,现在看到张太医对孟珏满脸尊敬的样子,怀疑尽释。
可是……
云歌看着展颜而笑的刘弗陵,心内伤痛难言。
孟珏诊脉后,垂目沉思,迟迟未说话。
众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安静地等着孟珏说出诊断结果。刘弗陵淡笑道:“有什么话可直接说,不必为难。”孟珏心内电转,前思后想,最后禀奏道:“具体病症,臣现在也判断不出来,世间的病,并非都能在先人典籍上寻到,即使典籍记录了的病症,也会因人而异,因地而异。臣先给皇上施针一次,再配些汤药,看看疗效如何。”
云歌忙去准备清水、毛巾,请孟珏净手。
施针时,需褪去衣物,于安请云歌回避。
云歌看着孟珏,不放心离开,孟珏微笑着低声说:“我治病要收诊金,你还怕我不尽心?”
云歌的手一抖,手里的盆子差点掉到地上。
刘弗陵不愿云歌看到他扎针时的痛苦:“云歌,今天晚上我在宣室殿和你一块用膳,想吃你做的鱼。”
云歌忙笑道:“好,我这就去做。”
因刘弗陵自小爱吃鱼,御膳房常备各种活鱼。
御厨端了一盆鱼,让云歌挑选:“这是今日清晨送进宫的鲤鱼,已经换了十次净水。”云歌挑了一条大小适中,活泼好动的鲤鱼。又命人去淋池采摘荷叶、荷花,准备做荷香鱼片。
忙了一个时辰左右,做了四菜一汤,云歌命人把菜肴放在蒸笼中温着,随时准备上菜。
回到宣室殿,七喜说:“孟大人还在和皇上议事。”
云歌点点头。
又等了半个时辰左右,于安才送孟珏出来。
云歌匆匆迎上去,看到于安脸上的喜色,她心中一松:“皇上如何?”
孟珏几分疲惫地点了下头:“幸不辱命。”
于安喜滋滋地说:“皇上说,觉得好多了,胸中的闷气好像一扫而空。”
孟珏道:“五天后,我再来见皇上。”
云歌虽不懂医术,却也听闻过,针灸是在人的*位上扎针,扎得好可以救人,扎不好却会轻则致残,重则要命。看孟珏面色疲惫,云歌知他心力耗损不轻,低声说:“多谢你。”
一个小太监突然跑进宣室殿,气喘吁吁地说:“于公公,霍大人求见皇上。”
于安皱眉:“你师父是这般调教你的吗?掌嘴!”
小太监左右开弓,连扇了自己几巴掌。转身退出宣室殿,袖着双手,躬着腰轻步从外面进来,行礼道:“于公公,霍大人有要事求见皇上。”
“告诉霍大人,今日天色已晚,皇上累了一天,有什么话明日再说吧!”小太监偷瞄了眼孟珏,低声说:“丞相田大人突然中风,只怕,只怕挨不过今夜了。”
“什么?”于安失声惊问。田千秋虽然年过半百,可身子一向康健,怎么突然就要死了?
孟珏眼中神色几变,向于安作揖道别。
于安没有时间再和他多说:“孟大人慢走。”赶忙转身去禀告皇上。不一会儿,刘弗陵穿戴整齐,匆匆从殿内出来,看到云歌,眼中全是歉意:“今夜我要晚些回来,不要等我吃饭了,你自己先吃。”
云歌笑着点点头:“没有关系。”
一瞬工夫,宣室殿就变得空荡荡,只剩云歌一人孤零零站在殿前。
她缓缓坐在了台阶上,静看着半天晚霞,一殿清凉。云中歌 外篇 18章 恩恩怨怨
孟珏出宫后;立即去找刘贺。
刘贺在落玉坊欣赏歌舞;孟珏刚进去;刘贺看了眼他的面色;立即命所有歌舞伎都退下。
孟珏笑嘲:〃刘大公子;还有工夫歌舞声喧?田千秋的事情;你可听闻了?〃
刘贺道:〃刚刚知道。〃
〃此事是你办的?〃
刘贺摇头否认。
孟珏眉头紧锁:“我让一月给你传的话,你没有收到吗?”
刘贺说:“收到了。我已经安排妥当一切,就等收结局了,不料这老头竟然突然中风,枉费了我许多心血。”
孟珏撑着头,双目微合:“你本来打算怎么样?“”
刘贺笑了下:“借鉴了一下三是多年前丞相李蔡的案子,田老头的儿子为了司天监的几句话,偷偷侵占了一块风水决佳的王室墓地。”
孟珏边回忆边说:“当年的李氏家族虽不可和卫氏比,但也权重位贵,丞相李蔡却因为几块地自尽在狱中。恩。。。。。。这的确是个神鬼不知的好主意,只是未免太慢,皇上要你越快越好,你却用如此耗神的法子,更何况,田千秋和李蔡不同,即使把田千秋打进牢狱又如何?霍光若想保他,他一定死不了。”
“小珏呀小珏!”刘贺笑着摇头,“谁说我打算要田千秋的命了?皇上只是说不想让他做丞相,我就给皇上一个强有力的理由不让他做丞相。既然已经达到目的,何必不留一点余地?田千秋虽是庸相,却绝非恁臣,丛是有罪,却罪不及死。”
孟珏看着刘贺,没有说话。
刘贺说:“你看上去很累,躺一会吧!”
孟珏靠着卧榻假寐,突然问道:“你觉得田千秋真的是中风吗?事情未免有些凑巧。”
刘贺思量了一瞬:“田千秋对霍光言听计从,不可能是霍光的人害他。其他大臣即使心里有想法,目前也没有这个胆量动他,唯一想动又敢动田千秋的人就是皇上。皇上身边确有几个不惧霍光淫威的肱股臣子,不过,皇上不会命这些人干这种祸乱法典的事情,只会命。。。。。”
“如果我没有猜错,应该就是你和刘询。”
刘贺发了会呆,说:“卫太子起兵失败自尽后,先帝余怒未消,下令诛杀所有卫太子的舍人,以及和卫太子交往过的官员。壶关三老上疏给先帝,说太子是受困于“奸臣江充,不能自明,冤结在心,无处告诉,因此愤而发兵,诛杀江充;子盗父兵,并无他意。”当时的高庙令田千秋也上疏,申讼太子冤枉。恰好赦免了太子的谋反大罪,又升田千秋为大鸿胪。不过,田千秋最擅长的就是见风使舵,也许他是看壶关三老没有获罪,所以揣摩圣意,见机行事,为自己博取了一个锦绣前程,可如果没有壶关三老和田千秋,刘询只怕连进天牢的机会都没有。刘询会是不念旧恩的人吗?”
孟珏淡淡道:“如你所说,壶三关老才是冒死进言的人,田千秋不过顺风使舵。刘询究竟有没有必要念这个旧恩,全看他是何样的人。话再说回来,即使壶三关老又如何?这天下恩将仇报的人比比皆是。你们刘氏的半壁江山是汉初三杰打下,你家的老祖宗也没见感恩,还不是逼走了张良,计杀了韩信?到最后,三杰仅剩下了个苟且偷生的萧何”
刘贺苦笑着摆手:“我们只说刘询,不谈其他。你觉得刘询是这样的人吗?”
孟珏道:“不论田千秋是否于他有恩,如果这事情是他做的,那么,他行事的果断,狠辣非你能及,不过你计谋周全,心存仁念,这个又远胜过他,现在就看皇上如何想了。”
刘贺默默沉思,很9后,问道:“你为什么会突然让一月传话给我?”
孟珏闭着眼睛,没有回答。
刘贺以为他已经睡着,却突然听到他说:“你若不想只做个普通的王爷,就准备好尽全力拼斗一场。有时间,不妨多琢磨琢磨皇上为什么从年初就开始重用你和刘询,表面上像是让你们为他分忧,实际上却更像是历练,教导你们,再想想为什么皇上把田千秋的事情单交给你和刘询办。”
刘贺皱眉不语。孟珏翻了身,面朝墙壁睡去。
刘贺的侍从在屋外禀道:“王爷,宫里来人传话。皇上要见王爷。”
刘贺道:“知道了,外面候着。”
“是。”
刘贺叫:“小珏?”
孟珏沉沉而睡,没有反应。
刘贺出了屋子。
孟珏听到关门的声音,坐了起来,默默思量了一会儿,叫道:“来人。”
进来的却非一般歌伎,而是落玉坊的坊主,很恭敬地向孟珏行礼:“公子有何吩咐?”
孟珏道:“帮我留意刘询的动静。”
“是。”
“再帮我查一下田千秋府上最近有什么异常,尤其是府中的仆役,丫鬟,越是出身贫贱的,有可能和江湖有瓜葛的,越要仔细查。”
“是。”
孟珏慢步出了落玉坊。外面候这的小厮立即迎了上来,孟珏道:“我一个人走走,不用马车。”
孟珏安步当车,缓步而行。
长街宁静,只闻自己的脚步声。
走到一处分岔口,他停了下来。
向左走?向右走?还是向前走?
刘贺赶进宫时,刘询已在。
刘弗凌对刘贺说:“正在等你。你看谁比较适合接任丞相的位置?”
刘贺心中琢磨,不知道这个问题皇上可问过刘询,刘询的答案又是什么。刘贺沉莫这未立即回答,却看刘弗凌眼内似闪过一丝笑意,听到他对刘询说:“你也想想。”
刘贺心中暗嘲自己,赶紧专心思索,过了一会后说:“这个位置,并非谁合适做,谁就能做,而是霍光接受的底线在哪里。”
刘询道:“王叔说得十分有理。霍光绝对不会允许这么重要的位置落入皇上信赖的人手中,但今非昔比,皇上早已不是未亲政前的皇上,也绝不会让这个位置落入田千秋这样的人手中,所以只能选个中间派的墙头草了。”
刘弗凌点头:“这是霍光呈报的人选。”
七喜将奏折递给刘贺和刘询传阅。
两人看完后,都笑着摇头:“霍光这老儿倒是知情识趣。”奏折上罗列的5个人都是赤金级别的墙头草。
刘弗凌叹道:“霍光智谋,能力,魄力兼备,最难得的是他身居高位,却一直不忘关心民生,体察民苦,朕几次削减赋税,减轻刑罚,打击豪族的改革,因为获益的只是普通百姓,受损的却是朝堂上的众多官员,所以遭到过激烈反对,可是却得到了霍光的全力支持。若没有他的支持,朕不可能成功。若有圣君驾奴,他肯定是治世栋梁,国之瑰宝,可惜朕登基时太年幼,未能治衡住他,让他一步步走到了今日。”
刘弗凌语重心长地对刘询和刘贺说:“过于信赖良臣,让他的势力独大,野心膨胀,和疑心过重,使良臣心寒,甚至逼反良臣,是一样的罪过,都非明君所为。再神骏,忠心的马,都记得要用缰绳让他听话,用马鞍让自己舒服,这样才能跋涉远途,驰聘千里。”
刘贺和刘询默默沉思。
刘弗凌吩咐:“你们将各自中意的人写个朕。”
刘贺和刘询忙提笔写好,交给七喜,七喜呈给皇上。
刘弗凌看了一眼,两人竟都是“杨敞”,他将竹片递给于安,于安掌间用力,竹片立成碎末。
刘弗凌道:“已是深夜,你们都回去吧!朕也要干紧去祭朕的五脏庙。”
刘贺和刘询磕头告退。
刘询的府邸在宫外,自出宫回府。刘贺却因为刘弗凌破例让他住在昭阳殿,和宣室殿有一小段同路,所以两人同行。
刘询走出一段路后,突然想起一事,又匆匆返回去追刘弗凌。却看刘弗凌和刘贺两人坐在御花园中说话,白玉桌上放了几碟时鲜水果。
刘弗凌的神态不同于和他相处时的平静,淡漠,此时,和刘贺对面而坐的刘弗凌面容带笑,极为温和。
刘贺拿着个杏子在吃,不知道嘴里嘟囔了句什么,刘弗凌竟从桌上拿了个杏子,扔向刘贺,刘贺伸手接住,大口咬,笑起来。刘弗凌也是笑意满面。
两个人看上去如兄弟,朋友般亲密。
想到刘贺未来前,他和刘弗凌关于田千秋的谈话场景。当时,他忐忑不安,小心翼翼,而刘弗凌自始至终面无表情,甚至近乎冷漠。
刘询静静站了一小会儿,并未上前,而是转身出了宫。
刘贺问:“皇上不是说饿了吗?怎么不吃点?”
刘弗凌笑意很深:“云歌做了晚饭。”
“哦——”刘贺拖着长音,笑着说:“原来怕美人不开心,要留着胃口回去哄美人。”
“知道就好。所以言简意赅,老老实实告诉朕。朕交给你的事情,你究竟做了什么?”
“臣遵旨。”刘贺一声唱喏,将事情一一奏明。
刘弗凌边听边点头,最后笑道:“你这个王爷毕竟没有白做,司天监都肯帮你说话。”
刘贺笑道:“他说得话都是真话,那块墓地的确是难得的风水宝地,田老头的儿子请他去看风水,我只是请他在堪舆时,顺便谈谈他曾见过的风水宝地。”
刘弗凌道:“人无欲则刚,有欲则有了弱点。不过,除非太上,否则没有人会无欲。”
刘贺笑嘻嘻地问:“皇上的欲是什么?”
刘弗凌淡笑:“你说是什么?”
刘弗凌和刘贺谈完话,已经过了二更,进宣室殿的第一句话就是:“朕很饿,快去把云歌做的饭菜都拿来。”
云歌闻言,笑道:“让御厨做新的吧!时间差不了多少。”
刘弗凌坐到云歌身侧,笑而未言。
云歌问“你感觉好些了吗?”
“孟珏的医术十分不凡,一直积在胸间的烦闷感一扫而空。如果病能治好,我们还是按原来的计划,不过我现在有个更好的主意。”刘弗凌眉目间的悒郁消散了很多,暗溢着喜悦。
云歌笑点点头,将脸埋在了刘弗凌胳膊间,不让他看见自己的神色:“什么好主意?”
“遁世有隐遁和死遁,我之前一直想的是隐遁,但终究拖泥带水,而且一直没有想好如何安置小妹。这次的病倒是个极好的时机,不妨借病死遁,小妹也就有了去处。如果她想要自由,我会下一道圣旨要她陪葬,如果她想要尊荣,那她会成为皇太后或太皇太后。”
云歌只轻轻“恩”了一声,再不敢多说。
刘弗凌笑道:“过两日就命太医院的那帮太医们都来会诊,让他们好好焦头烂额一番,也让他们各自的主子都彻底相信,更让全天下都无疑心。”
饭菜送来,于安和抹茶服侍刘弗凌,云歌用膳。
知道刘弗凌爱吃鱼,所以云歌先夹了筷鱼给他。刘弗凌吃了一口,赞道:“真鲜美。”
云歌也夹了一块鱼肉:“鲜美什么?鱼肉最经不得冷了又热,肉质如木。”
抹茶笑道:“只要姑娘做的,就算是块真木头,放水里煮煮,皇上也觉得鲜美。”
云歌指着抹茶,对于安说:“于安,这你调教出来的丫头?还不管管?”
因为皇上的病,于安心里一直很沉重,今日总算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线光明,他心情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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