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灭世审判-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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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钟转向九点,王晨总算回来了。
  
  跟在他身后的,是一脸不知所措的刘涛。刘涛忐忑不安地看着威廉,似乎很怕严厉的管家怪罪。但是他想多了,这个时候管家大人眼里可没有他。
  
  “殿下。”威廉问:“今天似乎颇有收获?”
  
  “恩。”
  
  王晨点点头,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心思是怎么被看穿的。
  
  “我在殡仪馆遇到了很有趣的人,也找到一些重要的线索。”他不经意地看了眼周子慕,“那一个总是在收集各种人类灵魂的魔物,我也已经有些头绪了。”
  
  周子慕动都未动,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他这时候在看电视,新闻插播一段恰好是钟余义的葬礼推迟的消息。
  
  “我只是想不明白,先是李明仪,后是张素芬,现在又是钟余义。收集这些灵魂的魔物,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王晨歪了歪头问威廉。
  
  “难道是说收集这些奇特的灵魂,会在王位的争夺中给他加分?”
  
  威廉摇了摇头,“没有这项规定。候选人由长老会选定,但最后王位的归属却不由任何魔物判断,而是等待时机。”
  
  “时机?”
  
  “时机一到,所有魔物自然会知道宝座属于谁。”威廉低声道。
  
  “你是说天降异象?”王晨眨了眨眼。
  
  “或许。”威廉不怎么肯定。
  
  “威廉,很久前我就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王晨正色问:“王位的甄选并不是从我们这一届才开始的,那么,之前那些夺得宝座的魔物呢?那些曾经为王的魔物现在都在哪里?”
  
  “他们都已经湮灭在时间潮流之中,魔物也并不是永生不死。”
  
  “那前一代王呢?”王晨追问,“他是死了还是活着?不是说这一代候选人中有一位是前魔王的亲弟么?那么那位魔王,年岁应该不至于很老吧。”
  
  威廉被问得愣了一下,露出了一个困惑的表情。“我……不知道,殿下。”
  
  这个回答让王晨惊讶不小,一向全知全能的威廉竟然还有不知道的事情?尤其是在那张总是镇定自若的脸上,看见和威廉毫不相符的困惑。那种感觉,就像是发现一座原以为不可逾越的高山,其实也可以轻松跨过去。
  
  原来威廉也不是无所不能的。这个得知让王晨有些松了口气,也有些失落。
  
  “殿下?”威廉疑惑地看着王晨的表情。“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只是突然发现你也有缺点。之前你表现得总是那么完美,我甚至一度想过如果这世上有魔王,那应该是像你这样的。”王晨取笑道。“威廉,如果魔物们纯粹按照实力来评选王,那一定就非你莫属了。”
  
  “我只是一个曾经的失败者。”威廉淡淡道。“您才是最有希望的候选人。”
  
  “哦?为什么对我这么有信心?”
  
  “不清楚,下意识吧。”今天的威廉似乎格外敏感,不像平日那么冷硬干脆。“在第一次见到您的时候,我就有种感觉——您一定会成为王。”
  
  王晨失笑,“借你吉言。不过,我也是这么想的。”
  
  他转眸看向窗外,天空的那道回旋的暗影越来越大,这个贪食的饕餮似乎在隐隐暗示着什么。一种不明的威胁,候在所有魔物和人类背后。
  
  “威廉,以前我只是为了活下去才争夺王位,但是现在我有了更多的理由。”
  
  黑眸映着屋外的夜色,星辰尽落入眼,王晨缓缓道:“只有成为王,才能做出那个最终的决定,是吗?”
  
  “是的,殿下。”
  
  “那么在我抉择之前,可不能让其他魔物将王位给抢了去。”王晨微微一笑,“这个世界究竟该怎样,我可不想让其他魔物来替我选择。”
  
  威廉看着他的背影,浅浅一弯腰。“那您何时才会做出抉择?”
  
  “再等一等,威廉。”眼眸中晃过些什么,王晨望向窗外,“再让我想一想。”
  
  夜,整个城市的灯火将暗暮点亮。
  
  这个繁荣多姿的不夜城,歌舞升平,流光溢彩,拥有着无限的繁华和魅力。然而这夜的灯火,却像是一闪即逝的流萤。经不起动摇,轻轻一吹,便将破灭。
  
  当最终的夜幕降临时,这大地上可还能留有一丝微光?
  
  不过至少现在,这些人造的虚伪火光,还亮着。
  
  啪——
  
  路灯又熄灭了一盏。
  
  老于咂嘴抱怨着,走在这个破旧的小巷中。
  
  “什么鬼地方?”
  
  他好不容易探听到钟余义以前的住处,这次是特地走访来了。没有从陈秋菊他们那里探听到什么有用的情报,老于决定自己来踩点。
  
  威胁信?不管是针对钟余义,还是针对他赞助的学生们,这背后肯定有什么大秘密。若是能抓到一丝线索,可都是大消息。老于兴奋地舔了舔嘴唇,心里得意地想着,比起那些顺大流报道的记者,他这种特殊的新闻嗅觉才是最有价值的。
  
  他有预感,藏着秘密的一定是钟余义。这个世人称道的大好人背后,一定还藏着什么惊人的□。
  
  “啊,到了。”
  
  已经将近十点钟,这时候巷子里没什么人。老于鬼鬼祟祟地看了一圈,便向不远处那间小棚屋走去。
  
  低矮的不足一人高的屋檐,由石砖和塑料布为材料做成的墙壁,这就是钟余义生前居住的地方。门没有锁,轻轻一推就推开了。屋里蔓延着一股刺鼻的味道,老于皱了皱眉,拿出手机来照明。
  
  屋里堆着很多东西,旧书,废弃瓶子,还有一些废纸板,全都整整齐齐地扎在一起堆放着。堆了一堆又一堆,几乎都将这个棚屋给挤满。
  
  老于小心翼翼地跨过去,看得出来,钟余义生前对这些破烂保存得很好,就像它们是些什么值钱的宝贝一般。他走到唯一的一张床板边,掀起那破被。
  
  一股灰尘飞扬开来,老于伸手挥了挥,在床附近翻找着。
  
  “有了!”他找到了一个小本子,连忙惊喜地打开查看。
  
  不过这一看后,他却很失望。这只是一个记账的本子而已,最新的一页写着:
  
  【今天卖了五十九块六毛,吃饭一块八毛,攒下五十七块八毛。】
  
  翻了翻本子,在最后几页竟然还夹着钱。
  
  不过全都是五毛的纸币,旁边还标注着——伙食费。
  
  钟余义的字写的并不算好看,但是一笔一划,清清楚楚,让人看一眼就觉得是干净的字迹。本子上记得满满的,不留一丝空地,全部都记着每天攒下多少钱,有时候用红笔写下大大的负号和数字。那应该是意味着将那笔攒起来的钱给寄出去了。
  
  老于看着那几张五毛,不知被放在手心揉搓了多少遍,又脏又皱。这就是钟余义平时吃饭的钱,他是如此小心翼翼地收着这几张五毛纸币,但是到最后,却始终没有用到这五毛钱——他再也用不到了。
  
  把记账本仔细地收进怀里,连同那五毛钱也放好。老于在心里对自己说,实在没有新闻,这个记账本也可以拿出来搏一搏人们的眼泪。所以也得好好收着。
  
  之后他又将整个屋子翻了几遍,始终没有找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一张破床板,一个用来拖废品的破旧拖车,几捆麻绳。还有满满一屋子的破烂,这就是钟余义所有的遗产。
  
  加起来都不到一两百块钱。
  
  然而钟余义这么多年赞助学生的学费早就超过数十万了。这几十万,都是这些破烂一点点攒出来的吗?
  
  老于不想再待在这屋里,这里空气真不好,都快让他窒息。他逃一般地离开钟余义的旧棚屋,直到到了外面,才用力喘了一口气。那个破旧脏污的小棚屋让他觉得害怕,从心底里害怕。
  
  为什么害怕?老于不去想,也不敢去想。
  
  “啧,倒霉,什么都没有。”悻悻地骂了一句,老于转身准备离开。他插着口袋,漫不经心地走在回去的路上。可才走到小巷口,就不知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
  
  搞什么?
  
  他刚张口想骂,却猛然发现绊倒自己的竟然是个人,是一个瘫在地上口吐白沫的男人。
  
  “救我,救救我……”看见老于,那个男人眼里亮起光,向他伸出手。
  
  那只手臂像是不甘离开的恶鬼,紧紧地缠上老于。
  
  “救我啊!”
  
  末引:
  
  丛嵘觉得自己真是不要脸。
  
  每次都是偷偷跟在徐明宇后面,看着他和那个穷酸老头嘻嘻哈哈,只看到自己心里泛酸,才想到回家。可一回家,对着空空的屋子,他心里却更落寞了,总是不自主地回想起那两个人快乐的笑脸,。
  
  这天,他还是照旧,跟在那一老一小后面。看着他们乐呵呵地捡起一个又一个空瓶子,很容易满足。
  
  切,丛嵘不是滋味地看着徐明宇捡瓶子。那个笨蛋捡个破烂都做不好,要是我去,一定能捡的比他更多更快。然后,然后那个老头,也会那样冲他笑,摸摸他的脑袋吗?
  
  这么发着呆的丛嵘,丝毫没注意到自己的跟踪已经暴露了行迹。徐明宇和老人一转过身来,就看见他愣愣地站在街角。
  
  “丛嵘!”直到徐明宇一声大呼,才把他喊过神来。
  
  丛嵘想转身就跑,但是又觉得这样很没面子,尴尬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哎,小娃娃。”那个捡破烂老头却突然对他说话了。“小娃娃能不能帮个忙,帮爷爷递一下你脚边的易拉罐?”
  
  丛嵘低头看去,果真脚边有一个空可乐罐。那一刻,他心里简直是要乐得开出花来。
  
  不过表面上还是装作一脸不情愿,捡起来递到老人手里。“喏,给你。”
  
  老人接过罐子,习惯性地伸手摸了下他的头。
  
  “乖,好孩子。”
  
  那脏兮兮粗糙的手,丛嵘本应该是嫌弃的。然而不知为何,他竟忍不住要落下泪来。有多久,没有听到别人对自己说一声好,有多久,没有人这样温柔地摸过自己了?
  
  他没哭,却看着老人倔强道:“我也来帮你捡,我一定捡的比那个笨蛋还多!”
  
  老人笑了,发出像破旧漏气的风箱一样的笑声,笑得脸都皱在一起,更像是一块抹布了。
  
  然而丛嵘却觉得,他从没有见过比这张笑脸更好看的笑容。直到很年以后,他更是下定决心,要永远保护这一抹笑容。
  
  为此,宁不惜一切。 




65

65、第九审·白夜(六) 。。。 
 
 
  引:
  
  陈秋菊从大山里出来;去了帝都上大学;即将毕业。
  
  徐明宇初中毕业后;读了个中专;正在愁以后的出路。
  
  丛嵘今年刚刚大三,准备考研;前途还渺茫。
  
  除了他们三个外,还有很多钟余义赞助的学生。他们有的已经上路;有的正在路上。其中有人会出人头地,有人平平淡淡一辈子,还有人继续回到老家的黄土地;放牛养娃。
  
  钟余义呢?他是看不见这些了。
  
  他给了孩子们一个读书的机会,可不代表孩子们全部都能有出息,甚至很多学生到半途就放弃,白白浪费了那血汗换回来的钱。
  
  钟余义是不知道,知道了,他会介意吗?
  
  顶多笑一笑吧。
  
  好比给这世界一盏灯。
  
  若有一天,灯被人吹灭了,它怎么去在乎周遭的暗呢。
  
  它自己都不再发光发亮了啊。
  
  ……………………………………………………………
  
  丛向天醒来的时候,还觉得脑袋闷闷地痛,太阳穴猛地跳动着,激疼。
  
  不过他很开心,一点不介意这些。因为他没死!
  
  那狗娘养的小兔崽子要害了他,但是他命大,还活着。丛向天心里快活,又狠狠咒骂。这一次一定要那小兔崽子好看!让他们那一帮人,再也翻不了身。
  
  “醒了?”
  
  老于推门进来。
  
  “找熟人帮你洗了胃,没什么大问题。算你命大,还没来得及消化那些东西。”他搬了张椅子坐到丛向天身旁。
  
  在深夜的小巷,捡到一个中了化学毒剂的中年人,作为记者的新闻嗅觉让老于没有把人送去医院,而是拜托了熟悉的私家诊所的医生帮忙。
  
  也亏这人命大,并没有什么大问题,也没什么后遗症。
  
  “你……”丛向天看向老于,他对自己昨晚抓住这人的衣袖还有点印象。“你救了我,好,我会报答你的!等我有了钱,我会回报你的。那些害我的人,我也要让他们后悔!”
  
  老于心里不屑,看着这个穿着破大衣的男人。这样落魄,一看就是成天买醉的没出息的男人,能有什么钱,扯淡呢?
  
  “你别不信!我马上就能有钱!”
  
  丛向天看见他的表情,激动地挥舞着手。“不仅要有钱,我还要让所有人知道那帮人的真面目!让他们后悔!”
  
  “那群狗娘养的小畜生……”
  
  丛向天还在骂骂咧咧,老于却有些不耐烦地站起来,他很失望。原本会以为捡到一个秘密回来,没想到只是一个精神有问题还怨天尤人的疯子。
  
  这样的人,每天去大街上逛一圈都能捡回来不少。呸,浪费时间。
  
  就在他准备推门出去时,丛向天却正好低低骂了句——钟余义那老混蛋。于大记者那颗本来准备远离的心,立刻就飞奔回来了。他嗖嗖地坐回丛向天床边,笑眯眯地问。
  
  “大兄弟,你刚才是不是提到钟老了?”
  
  ……
  
  殡仪馆一大早就开门,王晨很准时地来上班。
  
  然而当他推开存放钟余义遗体的房间时,竟发现早有人在这间屋子里。
  
  那人听见声音转过头来。黑漆漆的眸子,在晨光照不进的屋子里显得有些阴森吓人。这人竟然是丛嵘。
  
  “丛先生。”王晨没有问他是怎么进来的,只是淡淡打了声招呼。
  
  丛嵘眯了眯眼,似乎是在适应门外透进来的光线。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仿佛是刚刚经历了一件大事,又像是做出了某个举足轻重的决定。
  
  他问王晨。“今天……有没有什么消息?”
  
  “消息?东边的国家还在闹造反,白菜又降价了,歌后被曝光有私生女,门口的二黄昨天咬伤了一个人。”王晨漫不经心地说着。“还是说,你要问的不是这些,而是别的什么?”
  
  他那最后几个字说得很轻,却重重砸在丛嵘心上,几乎把他惊得跳起来。丛嵘眯起眼仔细打量着这个年轻的殡仪馆工作人员,最后看着王晨弯腰扫地,并没有什么异样之处。
  
  他自嘲自己多心。
  
  “当我没问吧。”向屋外走去,丛嵘看着东边那刚刚升起没多久的太阳,定定望了许久。
  
  “今天的葬礼呢?”王晨在身后问他。
  
  “照常举行。”丛嵘低声道:“这一次,不会有人来打扰了。”
  
  王晨看着他陷入晨光中的背影,许久才出声。“那可未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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