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灭世审判-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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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晨看着他陷入晨光中的背影,许久才出声。“那可未必。”
与此同时,通宵熬了一夜的老于正处于绝对的兴奋中,他抓着丛向天的胳膊问:“你说的都是真的,真的?有没有证据!”
“证据?”丛向天冷哼,“就算我老丛说的不算数,那些记录都还在呢,你只要一查肯定都能查到。”
“对!查档案!”老于兴奋道:“当年的档案一定还有!”
“于记者。”丛向天在他背后,看着他鼓捣的模样。“你说的话,可算话?我把这个秘密告诉你,可是下了大决心的啊。你总要给我些回报吧?”
老于抬头,看着那脸色青白,眼中却不减贪婪的男人。心里厌恶,嘴上却笑道:“你放心吧,等这个新闻值钱了,不会少了你的那一份!”
“不仅要这样!”丛向天狠戾道:“我还要让钟余义身败名裂,让那害我的小兔崽子后悔莫及!他不让我活,我就让他的好爷爷死了也不得安心!”
丛向天说这些话时面容扭曲狰狞,颇有些疯癫。他眼中具是恨意与贪妄,那双眼睛浑浊污秽,旁的东西都入不了眼。
看着这个疯子一样的人,老于不知为何想起了钟余义那干干净净,一笔一划写下的字迹。怀里藏着的那本记账本突然变得有些烫人,老于莫名地失了几分兴致。
“放心吧,不会少你一分钱。”他对丛向天说完,推门而出。
老于狠狠抹去自己心底的那一丝不忍,这个新闻必须得发。哪怕因此而得意的人是丛向天,是那个他都厌恶无比的小人。但这又怎样?为了生存为了温饱,有时候就得依靠这种小人才能赚大钱。而像钟余义那样的老好人,往往都是活不久的。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这就是世道。
都快是半个世纪前的事情了,情报很不好查。老于在报社和各个档案馆吃了整整一个早上的灰,翻了几十本老资料。才查出些微的线索。时间紧迫,他来不及休息,立马就赶了过去。
这是郊外的一块地,有些偏僻荒芜。风景算是不错,却没有什么旅游价值,一直没人来开发,倒也是难得的清静。
但是,老于今天却要来扰了这份清静。
从车上下来,他沿着石板小道绕了进去。视线中,渐渐能看见一处旧屋的轮廓。看模样是上世纪初的建筑,虽然砖瓦已经剥落不少,漆面也早已失色,但是不难看出这曾经是一户颇有威势的人家。
然而现在却是人去楼空,徒留这岁月消逝后的空屋。
老于看见这空房子,也叹了口气。是啊,都过去半个世纪多,当年的人谁还会在这呢?
“娃仔,你找谁?”
一个阴阴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把老于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
可这一转身,他才更吓了一跳。站在他身后的竟然是一个可怖可怕的鬼怪!满脸深沟,眼珠泛白,身体扭曲。
不,仔细看,却发现原来只是个头发牙齿都掉光,伛偻着身子的老人。因为实在是太老了,这副外貌让人看得生出一股惧意。
人活到这个岁数,怕是和尸体也已经没有什么两样了吧。
这不知岁数的老人又问:“娃仔,你来找谁啊?”
“我、我来找这家人。”老于愣愣巴巴道:“老大爷,你认识这家人不?”
老人随着声音侧了侧头,老于这才注意到他的眼睛竟然是瞎的。他看不见老于,只是听见了响动才知道有人来了。
这个老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老屋附近,他在等谁?他等的人来了没有?
心里想着这些,老于对于这个老头有些害怕起来。都已经是这副身躯,这样的岁数,如果他还是真的日日在这空屋等人,那心里的得是有多大的执念。
“认识?”老人随着老于的话重复,“我认不认识?嚯嚯……”
他发出可怖的笑声,瞎眼里突然流下一行浑浊的泪。“怎么会不认识呢?我每天每天在这里,等了多少年。我怎么会不认识?”
他咳咳地笑完,问了老于一句话。
“娃仔,那你,认不认识一个姓钟的人?”
末引:
陈秋菊在上大学,徐明宇去外地读中专的那阵子,只有丛嵘天天过来。
他帮钟老收拾破棚屋,帮他一起收拾破烂,这份工作从十岁做到二十岁,是越来越熟练了。
而爷爷,也是越来越老了。不过他每天还是起早贪黑地去捡拾,没有哪一天落下来。他这副拼命的模样,就好像是在逼自己,逼得没有退路。就像是故意用这种劳苦,在折磨自己。
丛嵘不知道,爷爷为什么要这样苛待自己?每次钟余义沉默地弯下腰,丛嵘总能从他眼中看出不一样的光。
小的时候,他不明白那道光是什么。现在,明白了。
那是愧疚,是想要弥补什么的眼神。
钟余义愧疚谁,欠谁呢?他明明劳作了这么多年,只有别人欠他的份啊。
直到有一天,丛嵘翻到了一页日记。一页被钟余义妥善保管,丛嵘偷偷拿出来,又被丛向天意外看到的日记。这小小的一页黄纸,真是牵扯了不小的风波。
后来,丛嵘一把火烧了这页日记。
再然后,有人寄了威胁信,为这纸上的内容。
最后,丛嵘深夜而去,要把知道爷爷秘密的人抹杀掉。无论他是谁。
一夜日记,轩然风波。
而这个秘密,却永远地抹杀不去。终究还是渐渐浮出水面。
看是那,灯火再明亮,也终有熄灭时。
66
66、第九审·白夜(七) 。。。
老于跟在那老人身后;脚下是泥泞的乡间小道;踩一脚;就满鞋底的烂泥;十分不好走。
但是他却一点都没有感到厌烦,而是很有耐心地跟在老人身后。刚刚这老头问出那一句话来的时候;他就明白了,有戏!所以他谎称自己的确是姓钟;这次是依家中长辈的嘱托,前来寻找故人的。
之后,老人打量了他足足有半分多钟;才拄着杖离开,并让老于也跟在身后。
“老大爷,咱这是去哪啊?”走了快有一里的路,老于心下终于有些不妥。
看周围的景色,他们这是越走越偏僻。本来还可以远远看到几家小平房,可现在竟然连小路都看不到了,走得尽是野草丛生的土路。
“去哪?”走在前面的老人嚯嚯嚯嚯地笑着。“你跟着来就是。”
说完,他又向前飘了一段距离。没错,就是飘的。老于不由揉了揉自己的眼,怀疑自己有没有看错。在这种他一个壮年人走的都很吃力的土路上,这个年岁已大的老人,走得却是虎虎生风。老于喘着气,几乎都快跟不上他。
“老爷子,你能不能走慢点,我跟不上了。”
前方的老人听到了他这句话,稍微走得慢了些,不过却一直摇着头。“不能慢,不能慢,再慢就来不及啦。”
来不及?什么来不及?
老于只觉得今天遇到的这种种一切都透着诡异,先是在老宅门口莫名地遇上这个老人,然后又被带到这种荒芜人烟的地方了,这老头本身就透着十足的古怪。想着,老于不由地打了个寒颤。偷瞧了瞧那老人的脚下,见是有影子的才松了口气。
这些事情诡异的连他这个无神论者,都开始疑神疑鬼了。
“到了。”
不知走了多久,老人低呼一声。
老于莫名其妙地停下来看,四处打量。这山林深处,他只看到片片密林,哪有什么人家?
“老爷子,这是到哪里了?你不会是认错——”脚下踩到什么,一个打滑。老于连忙扶住身边的一个东西,才堪堪站稳。
嚯嚯,嚯嚯。
老人又发出奇怪的笑声,瞎眼紧盯着老于,浑浊的眼里是看不透彻的光。
老于心里疑惑,低头看去,差点手一软再摔了一跤!他原来还以为自己扶的是什么树桩石块呢,这一看真是把自己给吓了一跳。这哪是什么树桩石块?而是一座方方正正的墓碑,上面还清清楚楚地刻着字!只是岁月已久,墓碑上的姓名早已模糊。
老于一个手抖,连忙把手收了回来。这才发现,原来两个人不知什么时候走到深林中的一块墓地边。这墓实在有了些年头,周围的土坡又全长满了野草枯藤,老于竟没有及时发现。
罪过,罪过,老于双手合十,对着墓碑拜了一拜。他实在不是故意打扰故人清静,可别回头半夜找上门来啊。
老人笑眯眯地望着这边,奇怪的是他明明眼睛已瞎,却像是能够看见老于的一举一动。
“娃仔,拜过了,再跪下磕个头吧。”
“磕头?不用了吧,大爷。”这地上满是烂泥,老于哪里跪得下去?
“要的,要的。”老人轻轻咳嗽了几声,“再不磕头就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啊。”
被那双瞎眼盯着,老于有一种寒毛直竖的感觉。他咬了咬牙,本来想装模作样地假磕一下。
“娃仔,跪好!”
一声叱喝,老于双腿突然一软,噗通一声就在这破坟包前跪了下来,跪了个结实。
“磕头吧。”
老人的声音轻轻地传来,不知为何,老于竟然无法抵抗,他只能对着眼前的破坟包,用力地狠狠地磕下一个头。
脑袋碰到坟包的那一刹那,老于闻到了泥土的清新的味道,直直钻入鼻间。再然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他在坟前昏了过去。
这一昏,就好像在这山野里睡了个天昏地暗,睡得不知生死。
“子廉!子廉,别睡了,先生过来了。”
迷迷糊糊地,老于听到有人低低地呼唤。那声音似乎就在他耳边,一声又一声地唤着,子廉,子廉。其锲而不舍的程度,几可与愚公媲美。
帘子,帘子,你妹的谁叫帘子啊?老于心里不耐烦地骂,睁开眼想要看清楚究竟是谁这么烦人。
“哎,我醒了,别喊了。”一个带着笑意的少年声音从“老于”自己口中发出来。
老于简直不敢置信,然而他只听“自己”又道:“先生来了也不用愁,反正书我都已经背好了。”
老于这才发现不对劲,他这是在另一个人身体里,能看能听能闻能见,却不能动不能说不能做,像是灵魂和肉体被分开。他只能徒劳地待在这副躯壳里,看着这躯壳的原主人,和他周边发生的一切。
见鬼了,这是怎么回事?
老于看着面前那个穿着长袍的明媚少年,以及正与他闲话的“自己”。他这是附身了,还附身到了不知那部民末狗血剧里?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被困在躯壳里不能动弹的老于,身不由己地看了一幕又一幕的少年情谊深。
这个名叫子廉的少年与他的好友文义,是同一家私塾的学生,两人结伴读书已有岁余,感情甚笃。子廉家境贫寒,而文义家境殷实,两个少年的家庭环境天差地别,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成为之交好友。
他们在同一个小院里背书,吃先生的板子,一同挨骂,一同嬉笑,感情深厚地好似亲兄弟。文义常常会带些吃食来与子廉分享,而子廉便带他玩些小玩意。两人都以为,这种无忧快乐的日子能一直长久下去。
然而,外界的风向却渐渐地变了,吹动了这小小的荷塘。
文义一日比一日忧愁,有些时更是整天地愁眉苦脸。
“你是怎的了?有什么烦心事么,便于我说说如何,说来我也好帮你你解忧。”子廉每每关心地问他。直到问的烦了,文义才回他一句。
“你说,这世上做地主的皆是坏人吗?”
子廉笑了,“你问这作甚?哦,难不成是惦记着要回家去做你的小地主?”
文义家里有许多良田,都是祖上勤苦积攒下来的,平日里他家便将这些田分下去与其他农人耕种,收些租子。因为他家人厚道又不苛刻,这十里八乡的百姓没有不道他们好的。
“现在北边不是在打地主么?”文义皱眉,“听他们说,那些地主都是欺善怕恶的,人们抄了他们的田地和家财,还将地主全家都给抓了起来。我这些日子,每晚做梦都会梦到那些,便睡不着了。”
“那是他们,不是你。”子廉道:“你家只是外租了些田地,怎算得地主?就算是也是好地主。哪怕乡里人被纸糊了眼,也不会去找你家麻烦。你担心这些做什?”
文义苦笑,“听说,那边的烽火快烧到京里了。”
“那就让它便烧吧。”子廉笑一笑,“不做亏心事,还怕鬼敲门?便是烧到了,也是该我们一试身手的时候。”
国祚不稳,星火燎原,在这个动乱又充满着机遇的时代,哪怕是乡间小小私塾的学生,也对未来充满了无限的幻想。
少年此时志得意满地发言,却无法预见日后的动摇。而文义此时的担忧,竟在不久之后成了真。
革新的火烧到京里,带给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新的思想,新的观念。一切陈旧的都被破除,破的干干净净,什么都不留。连人心,也不再似过往了。
渐渐地,有人对子廉说:
“别再去和徐家的少爷待一块了,你离得他远一点。”
“为什么?他们家成分不好,迟早是要遭殃的,可不要也连累了我们。”
“哎,地主,地主,便只要有地,都是恶主。外头那些人哪会听解释?要怪就怪徐家祖上给他们家留了那么多田地,要怪就怪他们担上了这个恶名。”
都说,人们的观念不容易改变,然而有时候却能改变得却从一个极端到另一个极端。
城里宣扬新知的人说地主都是不好的,他们吃农民的粮食,赚农民的钱财,压榨农民的苦力。这样的富户恶户,应该彻底清剿才是。
一开始,乡里的人们只是渐渐疏远徐家,不再像平日里那么亲近了。
后来,谣言四起,有人说徐家这么多田地,肯定也都是以前从他们手里变了法抢过去的。别看他们家现在人模人样的,祖上都恶着呢。
终于;火烧到了徐家,乡里的人们背着铁锹拿着木杖,要去抄了这家地主。
文义当日的担忧,彻底成了现实。
子廉却只能待在家,愣头愣脑地想不通这一切是怎么变的?怎么原本与乡里人亲厚的徐家,一下就成了恶霸地主了?而他的好友文义,也成了地主的儿子?外面喧嚣的声音不断地传进他耳中,子廉只是捂着耳朵,不愿意去听。这一把革新的火,烧的太旺,烧的让人们迷了眼,已经看不清真实。
夜半,村那头打地主的声音还没有消停,只见通天的火光,还有人们隐隐的兴奋的喊声。子廉撑着胳膊坐在床头,累的都快要睡去。
“谁?”
门外突然传来响动,子廉低喊。
“我,是我。”
熟悉的声音让子廉一个激灵,他连忙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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