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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徒-第1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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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阚情急生智,正色道:“先生莫以为阚是那巧言令色之辈。至圣乃万世师表,阚素来仰慕。
只可惜,阚晚生了数百年,未能在圣人门下聆听教诲,故而以为憾事。
圣人一生多桀,然则风骨不变。
吾之于人也,谁毁谁誉?如有所誉者,其有所试矣。斯民也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也
为人当如孔圣人!所以阚自入世以来,对圣人之道颇为关注叔孙先生求学于孔先生门下,虽然声名不显,但机变之名阚却早有所闻。先生非那种死读书,读死书之辈。《礼记…大学》又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圣人也知机变,可惜后人断章取义,将之领会错误。
阚以为,先生之名,虽不如孔先生和他门下名士。然则却得了圣人真谛,故而当得上大贤二字。”
刘阚这番理由说的并不充足,但是却甚得叔孙通之心。
李由也感到非常惊奇,没想到这刘阚,居然是个博学之人,连这孔孟之道也能侃侃而谈。
刘阚口中的至圣,是后世人对孔丘的尊称。
虽然在这个时代,孔丘也有天纵之圣地美名,可比起至圣的称呼。却显得有些弱了。
叔孙通不免有些激动。
一直以来,他在孔鲋门下颇有种不得志的感觉。由于他言必有权术,语定出变革,以至于在儒门之中很受压制。孔鲋也好。亦或者其他的大儒也罢,总是喜欢把古制挂在嘴边,动辄上古如何之如何。虽明知孔夫子也有赞同变革之语,然则在内心深处,总归是比较抗拒。
今日闻刘阚这一番话,叔孙通不免生出知己之意。
握住刘阚的双手,叔孙通低声道:“知我者。都尉也知我者,都尉也!”
刘阚笑道:“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以君子乎?先生大才,如今不过是明珠暗,总有一日能若那北冥鲲鹏,扶摇九千里,又何必为区区窘困而嗟叹?阚有一语赠与先生:莫愁前途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先生之才,总会有人欣赏。”
叔孙通连连点头。只道了一句:“都尉之厚望,通铭记在
二人又寒暄了几句,李由忍不住插嘴道:“刘兄弟,叔孙先生,你二人既然如此相合,何不结拜为兄弟?以叔孙先生之大才。以刘兄弟之勇武和名望,将来一定能成就我大秦一段佳话。”
刘阚和叔孙通都怔住了
“不敢请耳,固所愿也!”刘阚说:“只不知阚一介武夫,是否有此荣幸,与叔孙先生成为兄弟?”
要说起来,这句话应该是叔孙通说出来。
但是刘阚抢先一说,也让叔孙通再无推辞地理由,当下拱手道:“既然如此,通就高攀了!”
当下。李由命人摆上香案。刘阚与叔孙通结拜为兄弟。
叔孙通长刘阚十七岁,是为兄长。二人结拜完毕。相视一眼之后,不由得放声大笑。
有了这么一出,也使得客厅里地气氛一下子变得缓和起来。早先因为冯敬突然出现而产生的紧张,随之不见。众人纷纷落座,推杯换盏,好不热闹。酒席之间,刘阚突然开口道:“兄长生于齐地,对齐地地情况,应该比较了解吧。”
“虽说不上了解,但也略知
叔孙通神色自若,看了刘阚一眼之后,淡然一笑:“阿阚可是为梁父山之事而感到忧虑吗?”
厅中地气氛,突然间变得沉静。
李由李成,还有冯敬三人的目光,齐刷刷聚集在了叔孙通的身上。
刘阚倒显得很随意,抿了一口酒之后,“兄长,我只想知道,你认为那谶语究竟是从何而来?”
言下之意,就是问叔孙通,有人说那是天意,你觉得呢?
叔孙通说:“天道远,人道迩,非所及也天人互不干预,我们这些人连人道都没有弄清楚,又有什么资格妄谈天道?阿阚你问我如何看待此事,我只有一句话:子不语怪力乱神!”
刘阚,顿时笑了。
叔孙通虽然没有正面回答,但是却已经明明白白的回答了刘阚地问题。
毫无疑问,和刘阚所猜想的几乎一样:梁父山之事,绝非什么天意,纯粹是人为的事件罢了。
沉吟片刻之后,刘阚对李由道:“李郡守,阚有一不情之请,还望郡守相助。”
李由一笑,“刘兄弟是想借人,对吗?”
虽说李由这个人,在历史上的名声远不如他的父亲李斯显赫。但作为这个时代的成功人士,李由也绝非浪得虚名。刘阚一开口,李由就猜出了他的意思。对此,刘阚倒也没有做作。
他说:“我这兄长现在就算去了咸阳,恐怕一时间也得不到重用,平白浪费了一身好才学。
阚此次往济北郡,身边也地确是无人。
兄长熟悉齐地的情况,且才华出众。倒不如随我一同前往,正可以一展所长,他日也能有个好前程。只是咸阳方面,还需郡守出面说项一二。此事当是由丞相府掌管,不知郡守”
李由想了想,轻轻点头,“丞相府方面倒不难说项,但不知叔孙先生意下如何?”
叔孙通显得很高兴,“通自然没有意见。阿阚前往济北郡,我这个做兄长的,又怎能袖手旁观。
不过”
刘阚心里一紧:莫非他还有其他想法?
叔孙通说:“此去济北郡,关系方方面面,情况极为复杂。且齐地多鸿儒,饱学之士多如牛毛。通希望能从郡守身边再借调一人只是不知道,郡守能否割爱?”
李由一怔,“叔孙先生想要何人?”
“吴辰!”从叔孙通的口中,吐出了一个极为陌生的名字。
刘阚从未听说过这个人,不由得疑惑的看了一眼李成,那意思是说:你知道吴辰是什么人吗?
李成,眼中流露出迷茫之色。
李由笑了,“原来先生是要我那师弟出面恩,吴师弟精通刑名之学,远胜于由。若非尚不足入仕年纪,家父早就把他调回咸阳去了。他留在我这里也没什么事情,随刘兄弟一同前往济北郡,倒也算不得什么难事。这样吧,这件事我答应了,只不过我还有一个条件。”
刘阚听明白了。
原来这吴辰,居然是李斯的学生。
想必是因为年龄的关系,所以还没有入仕,故而留在李由身边。
刘阚不明白带上这吴辰有什么关系,可想来叔孙通不会无的放矢,这个人一定是有大能耐。
当下道:“郡守请讲当面。”
“我那小师弟与我父亲是同乡,也是我父亲最看重地学生。他记忆力极其惊人,有过目不忘之本领。只是身子骨刘兄弟带他去,还请多加照顾,莫要累坏了身子,由这里拜托了!”
原来如此!
刘阚连忙起身答应,又是一番感激。
带众人重新落座之后,李由神色一肃,鼓掌示意亲随清空庭院,“在座几位,都将卷入梁父山之事当中。由也就不在隐瞒,不妨实话交代。梁父山之事,据由所知,似乎迁涉颇广。
其中那田三分的意思,我也大致上有了一个了解。
最让人难以揣摩的,就是晏子生生这句谶语。依照谶语所言,唯有这齐晏子出现,才会有田三分的局面。问题是:齐晏子何人?齐田不足虑,而这晏子才是心腹之患。如今济北郡已经是人心惶惶,更大有向齐地继续扩散的趋势。都尉当务之急,就是要找到这个晏子。只要能拿住晏子,余者皆不足为虑。此事迫在眉睫,望都尉尽早解决。”
第二一五章 … ~名将之后~
嬴县,又名嬴邑(今莱芜市城西北羊里镇城子县村)。自春秋以来,嬴县就是齐国属地。齐桓公二年(公元前684年),齐鲁两国曾发动了著名的长勺之战,就是在嬴县附近。北部是泰山余脉,自西向东有三平山、香山,南部则为徂徕山。
这是个半圆形的盆地,气候宜人,物产也极其丰富。
自秦攻陷齐都,消灭了齐国,统一天下之后,齐地虽小有动荡,但大都是小股流寇盗匪作乱,成不得大气候。故而,在大秦治下,齐地还算平静。至少比起楚地来,要平静了许多。
嬴县城门大街,有一座很大的宅院。
朱漆大门,钳有巴掌大小的铜钉。明晃晃,亮闪闪,在日光下显得格外醒目。那光毫闪动,也使得门头上紫色横匾,颇有贵气。上书金灿灿两个大字田府,也说明了这宅院主人的来历。此地主人名叫田安,是实实在在的齐国王族后裔。当然了,只是一支偏远的旁支。
自齐王田建死后,生活在齐地的田家族人一直很低调。
特别在始皇帝将山东各国的豪族大户迁往咸阳之后,田氏族人越发的稀少,于是也就越发低调。
田安的祖上,早在齐威王时就淡出了齐国王族。当时,商鞅还没有在秦国变法,而齐国也正是鼎盛之期。百多年来,济北郡田氏族人大多为商贾。生意也不甚大,直到田安的父亲时,才开始发展。并且在齐国灭亡之后,很快就变成了嬴县大户。
此时的大秦,也停止了对六国王族后裔的大规模清洗。
毕竟大乱之后需要大治,始皇帝两次东巡,也是为了安抚山东六国子民的心。大清洗结束。取而代之的就是一连串的安抚行为。田安作为齐国王族后裔的事情,也被翻了出来,并且在朝廷有意识地安排下,给予了嬴县田家许多便宜,甚至还给了田安一个不更的爵位。
不更是四等爵!
也就是说。朝廷免了田安地徭役和兵役。
所以。当田安地父亲死后。嬴县田家在田安地执掌下。发展地更为迅猛。隐隐已成为嬴县第一大族。
时值盛夏。田家花园中。百花盛开。
一座雅致地凉亭外。婢女们正在演奏乐律。
凉亭里。端坐着五个人。有老有少。年纪最大地。约在五旬左右。一身劲装。武人地打扮。
须发灰白。不过精神看上去似乎很好。
在他的身边,跪坐两个青年。年纪都在二十三四的样子,一个相貌粗豪,生的孔武有力;另一个则略显单薄,英挺之中透出儒雅气质。这两人端坐老者身后,文气的闭目养神,粗豪的则大口饮酒。
“子房,今日柴将军前来,正好商议一下接下来地行动!”
说话的人。是坐在主位之上,年纪大约有四十三四,生的白胖,宛如后世弥勒佛般模样地男子。一身锦衣,头戴黑冠。说话的时候,总是带着笑模样,给人一种与人无害的感受。
这中年胖子,就是田安。
在他的下手处,则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
相貌颇有些清秀。身体单薄而瘦弱。听到田安的话,这男子突然咳嗽了两声,脸上透出一抹病态的嫣红。他喝了一口酒,轻轻的出了一口气,而后抬起头问道:“柴将军,山中可安顿妥帖?”
老者对这清秀男子似乎很尊敬,关切的问道:“子房,身子不舒服吗?”
“无甚大碍,只是当年逃亡之时落下地病根却是有劳将军挂念。张良实在是过意不去。”
这男子。竟然是张良!
自博浪沙刺杀始皇帝之后,张良就隐姓埋名。再无音讯。
谁也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出现在这嬴县的田宅之中。轻轻咳嗽了两声,张良又看了一眼那老者身后的两个青年。忍不住问道:“柴将军,这两位是”
柴将军一笑,伸手指着那粗豪青年,“这是老朽犬子,名叫柴武。自从暴秦破赵之后,就随我四处流浪。是个粗人,不过早年也曾在军中效力,武艺不差,而且于骑战之法颇有心得。
这一位嘛”
柴将军拉着儒雅青年的手臂,“却是我大赵名将之后。”
“哦?”
张良闻听,不禁有了兴趣,忍不住上下打量那青年。青年则睁开了眼睛,朝张良行了半礼。
“他祖父,就是武安君!”
张良田安闻听,全都肃然起敬。
“竟是武安君之后,田安失礼,失礼了!”
武安君,就是故赵国相,大名鼎鼎的赵国大将军李牧。
青年却似浑不在意,微微一笑道:“左车不过一无名小卒,怎当得两位看重?此次左车受柴家叔叔相邀,只是想向先贤求教张先生在梁父山的一番谋划,果真是巧妙,左车佩服。
不过,我听人说,朝廷已命泗水都尉刘阚前来彻查此事。”
“刘阚?”
田安一怔,“这个名字好生熟悉啊我依稀记得,前些年卖的泗水花雕,似乎就是一个叫刘阚的人酿造出来。少君所说的这个刘阚,该不会就是那个在沛县城卖泗水花雕地刘阚吧。”
少君,是对青年的尊称。
而旁边的张良,则微微一蹙眉头,眼中闪过一抹冷芒。
青年说:“我倒不知道此刘阚是否就是田翁所言的刘阚,但这刘阚,好像的确是出自沛县。
我之前曾在北地游历,听说过这个人。此人曾以数百兵马,力抗匈奴数万大军于富平城外,并击杀左贤王屠耆,阻阿利多日。后来又奇袭朐衍。劫杀临河渡口,用兵如神,非常高明。
田翁,张先生此人虽商贾出身,但却颇有谋略。而且胆子很大,不常法,不可不防!”
张良的眉头,蹙的更紧。
修长白皙的手指,敲击着桌面,而且越来越急促,引起了田安的注意。
“子房,何故如此焦虑?”
张良说:“少君所说地这个人,我也听说过。是个心狠手辣之徒。几年前泗洪地那次动荡,田翁可知晓?”
田安一怔,点头道:“当然知道!”
“可田翁是否知道。那次动荡就是此人一手引发。心狠手辣,足智多谋,而且又精于兵事。
虽然年纪不大,却不容小觑。咱们起事在即,当需小心谨慎。最好别让他进入济北郡,万一被他看出端倪来,只怕会前功尽弃田翁门下当有武艺高强者,何不在途中取走此人性命?这样一来,即便是老秦再派人过来。为时已晚。到时候田翁振臂一呼,天下义士定会响应。”
田安肥硕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戾色。
早先那和善地模样,在这一刻突然间消失无踪。
他轻声道:“这有何难?我门下有一勇士,乃魏国信陵君门下猛士朱亥之孙,天生神力,亦有万夫不挡之勇,名为朱句(音gou践,幼年曾拜盖聂为师。剑术超绝,武艺高强。其祖父死在秦国,故而对老秦恨之入骨。我派他前去刺杀刘阚,一定能马到功成,不使刘阚入齐。”
青年闻听不由得哑然惊道:“铁椎猛士竟有后人在焉?”
闻铁椎二字,张良不由得心生感慨,忍不住轻声道:“可惜我家那张狗自博浪沙后下落不明。
若张狗在,何需劳烦义士后人?
田翁,此事就劳烦于你来安排明日我先往薛郡。后至临淄。拜访田都田福。良回嬴邑之日,也就是咱们起事之时。柴老将军。此次关系重大,兵事还需要烦劳老将军多多费心。”
柴将军微微一笑,“我大赵能否复兴,只看此次能否成功。张先生无需挂念,柴某定竭尽所能。”
“是啊,张先生只管放心好了!”
一直沉默无语的柴武,突然开口说道:“我和左车都会协助父亲,只待先生回来,大事必成。”
张良闻听,微微一拱手。
几人又说了一会儿闲话,柴将军带着青年和柴武,告辞离去。
三人离开了嬴邑之后,徂徕山方向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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