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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心指-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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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这位痴心的少女走进了她的临时“香闺”之后,关孤仍然空茫的坐着未动,他深切体会到恁般窒迫的压力——被爱的确是一种负担,一种痛苦,尤其是在难以接受又难以推卸的时候!
在“白头岗”秘洞中的第三天,李二瘸子近午时便匆匆赶来了,随同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位令人由衷欢迎并且思盼的人——“鬼狐子”胡起禄。
关孤几乎想要拥抱这位诙谐刁钻,却又义薄云大的鬼才奇士,他用了很大的力气,方始克制住自己这种少有的冲动。
大伙围了上来,出自心底的以欢笑和热诚迎近着胡起禄,关孤、李发、舒婉仪,甚至连行动不便的江尔宁也参加了。
胡起禄只这几天不见,倒像衰老了许多,脸上的皱纹益发深密,一张又瘦又黑的枯乾面孔,也益加乾瘪了,不过,精神还蛮好,两撇八字胡仍然挺有趣的辅衬着他的表情。
关孤开朗的笑着道:“老狐狸!你果是千年成精,滑溜得见形不见影,来去这一段遍布虎狼的地面如入无人之境,我们还在惦着你,你已经到了。”
胡起禄打了个哈哈连连拱手:“托福托福,这全是关老大鸿福高照,我是沾了你的光啦!”
关孤笑道:“你是怎么找了来的?”
胡起禄未开口前,先长长叹了口气:“关老大啊!你可差一点把我姓胡的坑死了哇!这大半辈子来,我还没有遭遇过这种活罪,心惊肉跳,神魂不安犹且不说,那种焦切巴已、又咬牙切齿的感受更熬得人眼里出火,天爷,自己也已是把持不定,尚得一面安慰老的,劝说小的,求爹告娘般拦着‘绝斧绝刀,哥儿俩来拼命;愁云惨雾加上哭声震天,那边厢还有人非闹着转头闯关不可,想想吧,这是个什么的光景?时辰过了,你们后面跟的一个不来,等在‘断肠坡’的我们,可就要了命啦!”
一边,舒婉仪急忙问:“胡爷!我娘她老人家不要紧吧?”
胡起禄道:“还好,当时总算叫我说好说歹给劝住了,唉!舒姑娘,不养儿不知父母恩啊!令堂为了牵挂着你的安危,几手就哭得闭了气,那等肝肠痛断法”舒婉仪的一双丹风眼中立时热泪盈眶,泫然欲啼,她咽着声道:“都是我不好胡爷,我娘真的没有事吗?”
胡起禄坦率的道:“精神上自是免不了多少受点刺激,老太太年纪大了,身体稍差,忧虑过度,身子就显得虚弱,但好在没多大要紧,倒是为了要安抚下南宫豪、丰子俊二位老兄,费了我吃奶的工夫,这两位仁兄非拗着转回头来接应你们不可,那等激昂冲动法,叫人捺都捺不住,只为求他们暂且稍安,我就差点向他们下跪叩头,我的皇天,这两位活祖宗在那一刻里,就像是发了疯!”
关孤道:“事情真象未明,南宫兄与子俊兄又何苦如此激动愤慨?‘置之死地而后生’,我拼着一死以维义固是不错,但‘悟生院’及他们那批爪牙却尚不一定有这个能耐要我的命!”
又叹了口气,胡起禄道:“我的关老大,你现在说得很简单,只因你自己明白自己的处境同遭遇,但我们当时可就全不是这码子事啦,大伙在那丧气的劳什子‘断肠坡’下穷等,乖乖!这一次,才叫我体会到‘望眼欲穿’这四个字竟是这样个贴切的含意;约定的时间一过,谁也沉不住气,而越等你们越是一个也不见来,在那种形势气氛里,委实无法令人朝好处去想,若非舒夫人、银心、南宫兄同丰兄比我更控制不住,恐怕连我自家也要发起狂来”关孤平静的道:“其实,你们该首先把事情搞清楚,才”胡起禄忙道:“我就是这样说呀,可是自己心里又直犯嘀咕,不知你们是被‘悟生院’截住了,还是遭到了不幸?抑或受到其他什么意外的耽搁?但任怎么推测,都难以有个乐观的假定,没有法子,我只好硬着头皮拍胸脯向他们保证,务必会把你们的下落查探出来,而且还逼着南宫豪、丰子俊二人答应我,在我未得正确消息前,他两个断不可轻举妄动,以免乱了章法,自陷绝地”关孤颔首道:“这样做才是正确的。”
摸摸八字胡,胡起禄又道:“我们在‘断肠坡’下等了一夜,第二天,我他娘便摸到‘古北口’去探底了,喝,‘古北口’外头简直就成了片修罗场啦,草席卷着的、白布蒙着的、东一排、西一列,净是横竖摆着些死透了的人!还有的就露天陈置在那里,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肚腹开膛,也有光身子不见脑袋的,处处是半乾的血迹,甚至有些五脏六腑尚赤污点缠的抛挂着未及清理,那些尸首,不是黑衣,就是绿衫,再就是‘火珠门’那一窝子的穿着打扮,行了,不必多问,我已明白这是怎么回子事像这等火辣惨厉得有如千军万马对过阵后的场面,只有一个人独力可以形成,关老大!除了你,到哪儿去找第二位?”
关孤道:“不只有我,夏摩伽、江权与他们的手下也投过来了。”
胡起禄犹有余悸的道:“我见过死亡,也闻过血腥,但是,似这样残酷的大屠杀却是罕见,真叫人间浩劫啊,看那些肢体不全,形容狰狞的尸体关老大,人杀人,实在不知乐趣在哪里儿关孤深沉的道:“不错,根本没有乐趣,因为这原不是一种有乐趣的事,人杀人,却有着乐趣之外的许多目的,而我,老狐狸,我杀人是为了要阻止更多的人被杀!”
胡起禄正色道:“这一点,不用你说我也明白,关老大!所以我才敬你服你,你是黑煞星,活报应,但你更是个堂堂正正的忠义之士!”
关孤笑笑道:“别捧我了,说正经的吧。”
咽了口唾液,胡起禄道:“后来,我暗里找着我在‘古北口’的路子查探,才清楚了事情的大概始未,也得悉了你们突出重围的大好消息,详情虽然仍有不尽之处,但至少我已知道你们总是活出去了”关孤问道:“‘古北口’附近的情形如何?”
胡起禄道:“也已翻了天啦,鸡飞狗跳的乱得一塌糊涂,有官府的公差、验尸的许作、镇关的守军、地方上的里正、想看又不敢挨近的人群,更多的是‘悟生院’如临大敌般聚集的人马,形形色色混杂穿插在一起,闹哄哄的叫人分不清正邪善恶,公私黑白,看上去除,了惨怖之外,更有一股子滑稽的感觉,杀人的、被杀的、缉凶的,欲待行凶的、官家的江湖道的、当地的老民,全混成了一团!”
李发哼了哼,道:“恐怕还得再混成一团才能了结哩!”
舒婉仪急着接口道:“胡爷!在你把事情打听清楚以后,可曾立时回去向我娘及南宫大叔、丰二叔知会一声?”
胡起禄道:“这还用说?我赶紧朝回奔,到了地头,却见你娘同你南宫大叔、丰二叔他们神色悦和,谈谈笑笑,竟似通通吃了‘回心散’‘顺气丹’一般,情态迥然不同于我临行之前,等我走近问明,方才晓得二瘸子这边也已派人兼程赶来传递你们平安的消息了这遭危难,总算有惊无险,把人吓得虚软,却幸好及时补过一口气来,就只这一阵回想,还觉得冷嗖嗖的脊梁骨泛寒”舒婉仪如释重负的道:“这样说,胡爷,我娘是真的不要紧了?”
胡起禄笑道:“打一开头,我不是就告诉你不要紧么?”
关孤道:“如今舒老夫人和南宫、子俊二兄在哪里歇即?”
眯起眼胡起禄道:“当然仍在‘断肠坡’,还能在哪里?你以为我会领着他们再转回来闯这道‘鬼门关’么?”
舒婉仪又有些不安的道:“他们在那边安全吗?”
胡起禄笑道:“放心吧,我的小姑奶奶,那地方至少比这个‘贼窝’要可靠些!”
李二瘸子抗议道:“我说起禄,你这话就多少有欠斟酌了,我们是江湖人,吃的是江湖饭,一不偷、二不抢,恁本事混生活,又怎么能将我们的老窑比同‘贼窝’了?”
渡心指第七十七章策划战术
第七十七章策划战术
嘿嘿一笑,胡起禄道:“你免了,二瘸子!真人面前不用说假话,我们走黑道,捞偏门这一行当,委实裱不上什么光彩,大家不外,提起来就甭往自己脸上贴金,这里不算‘贼窝’,莫不成还是衙门里正大光明牌匾下的公堂?”
李二瘸子脸红脖子粗的嚷嚷,“瞎扯!你这舌头带钩的臭骚老狐狸”坐在石殿当中木椅上的夏摩伽,这时已忍不住叫了起来:“喂!关老大!我也已在这边厢屁股都坐痛了,你怎的一点反应也没有?”
微微一怔!关孤回头诧问道:“‘反应’?什么‘反应’?”
夏摩伽没好气的道:“‘搭桥’呀;直到如今,你们那里只顾着热闹,我却独个儿冷清清的坐在这里闷得慌,你就不会替我引见我们的胡老兄?也好让我亲近亲近”“哦”了一声,关孤笑道:“原来是这件事,你这么一吆喝,我还以为你吃撑了在消泄郁气”夏摩伽笑骂道:“去你娘的!你少在那里出我的洋相!”
胡起禄赶紧走上几步,向夏摩伽拱手道:“这一位,想必就是关老大的生死挚交,换命兄弟,大名鼎鼎的‘双环首’夏摩伽夏兄了?”
夏摩伽抱拳还礼,笑眯眯的道:“高抬啦,胡老兄!我对你可是久仰得很哪!”
胡起禄忙道:“惭愧惭愧,见笑见笑,我是杂木树下的叶子,上不了大台盘,比起你夏兄老来,呵!差得多喽”憋了好一阵子的江尔宁,斜脱着胡起禄开了口:“老狐狸!你前比诸葛亮,后较刘伯温,上知天文,下晓地理,正叫做奇才异士,居然也自谦为上不了台盘的杂果子,可确实虚怀若谷,真人不露,几天不见,你又多了一套!”
胡起禄有点不敢招惹江尔宁,他干笑着道:“小姑奶奶!数日之别,不异轮回一转,大家等于鬼门关上绕了一圈,阴阳界边打了个弯,总算再世相逢,正该套套热乎,你就别再冲着我老胡放冷箭啦!”
嫣然笑了,江尔宁笑道:“你别当真,老狐狸,我是故意逗着你玩的,其实,这些天来,我想念你得紧!”
觉得头皮在发麻,胡起禄受用不起的道:“心领心领,江姑娘,我真是“受宠若惊’了。”
江尔宁嘻嘻笑道:“你不相信?”
忙不迭点的头,胡起禄急道:“信,信,这是我老胡的殊荣,岂有不信之理?美人思念美人恩,正是我这老朽几生修来的福份”关孤插进来道:“说点正经的吧,老狐狸!别净扯些闲篇了。”
摸摸八字胡,胡起禄道:“正经的当然要谈,但江姑奶奶,可也不能得罪。”
江尔宁笑道:“倒是长进不少,老狐狸!”
看了江尔宁一眼,关孤缓缓的道:“老胡,外面情形如何?”
胡起禄的神色立时转变为凝重了,再也找不出刹时之前那种诙谐玩世的戏谚之态,他低咳两声,摇摇头道:“关老大!情形不大好。”
关孤冷静的道:“怎么个‘不好’法?”
胡起禄若笑着道:“在你与夏摩伽夏兄等人突出重围之后没有多久,守在关口,‘绝春谷’的禹伟行便得着了急报,他立时率领‘玉魔女’程如姬、‘两面人’窦启元、‘黑郎君’庄彪,以及‘绿影帮’帮主‘黑魅’冯孝三等大批人马加紧驰援,当然,他们只是扑了个空,那辰光,各位早已经鸿飞冥冥了;听说禹伟行一见到现场的凄惨情形,气得怒吼狂啸,双眼泛赤,就差点没有吐血,除了程如姬还敢上前相劝之外,就没有任何一个人有胆子说一句话,当时,禹伟行并曾再次立下毒誓,要把你关老大凌迟碎剐,悬头曝尸三千里”江尔宁“呸”了一声,尖锐的道:“姓禹的是在白日做梦,净放些狂屁,叫他试试看!”
这一刹里,舒婉仪的脸色也是一片铁青。
重重一哼,夏摩伽凛烈的道:“让他禹伟行立誓赌咒吧,到头来,我们终会知道谁能剐了谁?哪一个要被悬头曝尸三千里!”
关孤淡漠的道:“不必动气,生死存亡之分,徒托空言是无济于事的;老狐狸,你继续往下说。”
舐舐嘴唇,胡起禄接着道:“禹伟行在抵达地头以后,很快便和溃不成军的谷南那一拨人马接上了头,据传谷南与金重祥两个都被禹伟行骂翻了祖宗十八代,落了个好大的没脸没盘;禹伟行跟着把他的人手又重新做了分配部署,除了大批眼线暗桩密伏在‘古北口’内外四周,他全部力量集中到‘绝春谷’那里,准备在那条死路上和你来一场最后了断”皱着双眉,关孤喃喃的道:“奇怪”胡起禄道:“什么事奇怪?”
关孤严肃的道:“这些消息都是从哪里得来的?”
胡起禄道:“古北口附近黑白两道上,我的朋友也不少,我曾仔细向他们打听探询过,综合起来便是这么个形势。”
李二瘸子也点头道:“不错!据我的消息来源传报,大致也是如此”关孤摇头道:“恐怕有问题,这其中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夏摩伽接口道:“我同意你的看法,禹伟行必有好计。”
李二瘸子不解的道:“会有什么好计呢?在这周围几百里的地面上,我混得比他们要熟,人面也比他们广,关系路子相当多,如果说他们在掉花枪、耍阴险,我不会一点消息也没有,无论蛛丝马迹,多少也能听到些风声”摇摇头,关孤道:“不一定,李兄!”
李二瘸子不大服气的道:“关老大!不是我自吹自擂,别的地方我不敢说,在‘古北口’至‘三灯洼’这一亩三分地里,天老爷是老大,我就是老二,三教九流、牛鬼蛇神,举凡要在这条路上混的,就好歹得捧着我点,我叫他们吹自己的脑袋是办不到,问他们点事情,令他们跑腿探探风色,绝对是假不了的”关孤深沉的道:“李兄!我不是指你在这一带的潜力不够,我的意思是,你还不太了解‘悟生院’的诡异作风,以及,你可能疏忽了对人性弱点的探讨。”
胡起禄捻着胡梢,若有所思的道:“二瘸子!关老大说得对,‘悟生院’的行动,只怕内中另有蹊跷,不会似表面上这么简单。”
李二瘤子迷惘的道:“我不明白”
关孤低徐的道:“‘绝春谷’固个是出关必经之路,但‘悟生院’他们如果只是死死的守在‘绝春谷’一个点上枯候我们前去自投罗网,这样做法岂非太过愚蠢?设若我们掉转头不出关了呢?中土地域辽阔广大,尽多隐藏之处,我们何须要拼命闯关不可?我们不会这么笨,相同的,对方也不会这么傻;‘悟生院’表面上这样行动,乃是一种掩护,一种诡计,故意施放烟幕,以炫惑李兄的眼线耳目,令我们得到错误的结论,如此,才正中了他们的圈套!”
李二瘸子呐呐的道:“关老大!你是说”关孤神色阴沉的道:“我是说,在‘悟生院’有意做作的姿态背面,极可能另有某一项实际的行动正在进行——我怀疑他们表面上的举动是为了缓和及移动我们的注意力,迟滞我们的积极策划,他们因此可以争取时效,进而达成搜寻我们确实下落的目的!”
半张着嘴巴,李二瘸子愣了好一阵才道:“关老大!你的意思是,对方所谓聚集兵力于‘绝春谷’之举只是一种欺人的障眼法儿,实际上他们正在向这附近地面展开搜查,意图把我们的根底翻刨出来?”
关孤道:“不错!我的判断便是如此。”
李二瘸子咽了口气道:“但是,我的线索来源却竟丝毫不见端倪”关孤语调森寒的道:“李兄!这就又谈到人性的问题了。你在这方圆数百里的地头上,称得上是位霸字号的大人物,江湖上的同道,有的敬你,有的怕你,但这却要在另一股更大的势力未曾造成胁迫之前才会如此。
“更明白的说,一旦有了另一股新锐之势突入你的范围之内,而这股新锐之势又是你所难以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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