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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年少-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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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姐没有撒谎,苏小若正如她所描述的:不烦人,有口吃的就行。
对于周恕淳申请贷款的事,艾北是很谨慎的。就贷款审批来说,所有的不良贷款在当初申请时都曾手续周全、无懈可击。只是在信贷岗位上滚多了,对项目有特殊的嗅觉,再严密的资料,艾北也能凭直觉判断出这笔款子是否有去无回。老周久经沙场,艾北对他反而比对常规客户更严格,周恕淳很配合的提供各种原始凭证。他但凡去艾北办公室都喜欢带着梁夏,似乎梁夏是他的护航舰队。
刚回昆明没几天的梁夏又被周恕淳拖到银行去了。艾北让周恕淳再等段时间,他需要做个调研。于是老周先告辞,他订了晚上的包间,那家饭店有极品海鲜。老周介绍起来如数家珍:都是从沿海一带或国外空运来的。有在香港和广东最时髦的“东星斑”,每公斤要1376元,一条鱼就得花上2000多,苏眉鱼每公斤1596元,一条苏眉鱼少说也有3公斤重,没有5000元甭想尝鲜。老周要亲自去挑,去晚了好的就被人挑光了。
梁夏关上办公室的门,对艾北说:“别批给他,这老头我就是不想他称心如意。”
“要真的符合贷款条件的话,该批还是得批。”
“那你就拖着,拖久些。”
“嗯,拖久些。”艾北笑着点头,“北京的姑娘们怎么样?都好吗?市局的新任局长正在办交接手续,我舅舅说这个新局长是个狠角色。”
“新官上任三把火呗,最多抓点虾兵蟹将,沈谦不会有事的。”
“我们科新来个女孩儿,长得挺好看的。我帮你们撮合一下?我是她领导,估计她会给面子的。再说你条件也不差。”
“有多好看啊?和宋般若比怎么样?”
“她俩不是一类,她挺文静的,适合做老婆,也不是宋般若不适合做老婆,小宋当老婆没说的,我意思是这女孩儿看上去比较像老婆。”
“你绕口令呢?”
“她陪出纳去市行调款了,不然我叫她进来你看一眼。”
艾北的车停在地下,他说算了坐你车去吧。梁夏的车就在路边,但他没找到车钥匙,艾北问会不会丢在办公室?梁夏说不会。在裤兜里摸了一会,钥匙掉进鞋子,艾北取笑说口袋破啦没人补吗?真该找个老婆了。
梁夏从鞋子里抽出钥匙,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安,似乎浑身的汗毛都耸立起来,风微有凉意,天空不甚晴朗,路边只有他和艾北两个,世界失去了声响,所有代表生命的气息和影迹都不存在,他和艾北两个仿佛处于无人区,有什么正在猛扑过来。梁夏掉头往身后看,这时候艾北推了他一把,这个推十分仓促,因此力度并不太大,梁夏向人行道冲出去几步便站稳了。他回头时看见一辆红色桑塔纳将艾北铲了出去,艾北从车头那里弹出很高,就像是孩子们玩蹦床那样,他在空中连着翻滚了几圈后落在地上,翻滚的速度快得简直如同灵活的小鸟。
又是死亡证明。白色的,和诊疗单差不多。计算机打印,有编号,格式有点像化验单,包括姓名、性别、职业、实足年龄、身份证号、死亡时间、死亡原因、有医院盖章。
拿着死亡证明,到驻地派出所注销户口。然后就是联系火化。
艾北脸上盖着白被单。还是盖上的好,他的遗容不像苏杭,苏杭的脸完全是入睡的样子,可是艾北,梁夏在车祸现场便脱下衣服遮住了他的头。
艾校长坚持要来殡仪馆,艾校长形销骨立的,眼泪已经干涸,只是从白被单下拖起儿子的手紧捏住不放,他不停地对艾北说着什么,语调苍凉,但没有人听得清字句。崔颖由宋般若和菱角扶着,崔颖的身体坠在地上,宋般若和菱角两人使劲将她往上提,不然她就会完全跪在那里。
张局长也在,梁夏看了他一眼,张局长说:“肇事车辆和人都找到了。正在处理。”
张局长显出罕有的颓唐,他取下头上的帽子,用手理头发,他这么做是为了掩饰眼里冒出的泪水,但他始终没哭出声。
艾北被小床送进三号炉,灯亮显示“工作中”。
梁夏看着冷幽幽的显示灯,吐出两个字:“谋杀。”
张局长钳住梁夏胳膊,他是练家子,手极重,但这种剧痛梁夏完全没有感应到,梁夏甚至连目光都没有离开焚化炉,不紧不慢的接着说:“老鲍干的。他要撞死我,但艾北把我推开了。”
张局长不发一言,大步流星冲出火化间,梁夏紧跟上去,张局长简短的说,你不用来,我会处理的。张局长钻进车里,司机拉着警笛驶离殡仪馆。
梁夏不大站得稳,他的膝盖酸重,他扶住墙慢慢跌坐在地上,艾北的声音清晰响在耳边:活万年?拉倒吧。我不是打击你,我觉得我才是那种长寿的人,基本上老不死的都我这种,不像你那么歇斯底里,也不像苏杭聪明得走火入魔,我这种人一般都能平安到老。
生就一副笑模样的艾北正在身后的炉中焚烧。殡仪馆烟囱高得骇人,直耸入云,狭小的口吐出乌黑的浓烟,两三只乌鸦在烟囱底部望呆,它们并没呱呱叫。天空阴沉,听说这里的天空从来看不见阳光。可是梁夏看见了,有几缕阳光艰辛地穿越厚的云海,执着地照向那些袅袅的黑烟,黑烟因阳光变成浅灰,生出些飘渺的仙气,减趋渐远。
梁夏使劲遥望那些灰雾,在俱融一小的门口,背着书包的艾北蹦蹦跳跳引阿普奶奶去办孙子的注销学籍手续。死了以后注销户口就和注销学籍一样简单,不用等待,只要材料齐全,就当场处理。派出所为什么不多用几个工作日来处理这些事呢?一个人离开这世间总该复杂些,为什么会这样简单呢?活着是多么繁复冗长的过程,为什么几个章、几张纸就可以宣告GAME OVER!不知道艾北会不会见到苏杭?他们不都对灵魂之说心存疑惑吗?现在他们一定知道答案了。
梁夏双手拢住嘴,深吸一口气,用尽全力喊:“你们好好聊聊吧!艾北有很多新鲜事告诉你啊——”
他已用尽全力,声音却薄弱孤单,他试图重新喊一次,可霎那之间泪雨倾盆。从今天开始,他再没有兄弟了。
41 天煞
山川有灵无主,尸骨有主无灵。若把有主无灵的尸骨葬到有灵无主的山川上去,则可使无灵的尸骨有了灵气,无主的山川有了主人。这在风水学上叫“理气”。俱融郊外这座小山坳三面环山,独对一湾清流,这清流是丽江的分支,离了主干,独自在谷里哗啦啦的淌。山坳朝阳,日出有晨曦,日落有夕照,怎么看都是个归隐的好地方。宋般若为了选墓穴,曾经独自呆在山坳里睡了一夜,为的只是要验证天亮时这里是否真的能一览无余看见太阳。那个清晨她带着满身露水,欣喜地领受□的阳光,她发着烧,脸上尽是泪,但她全身心都得到慰藉,她买了个家族墓地,菱角说太贵了,可宋般若恨不能把所有存款都拿出来,她觉得太便宜了,她为丈夫所能尽的最后一点力量竟这么便宜。
家族墓地空间很大,宋般若打算自己和公婆将来都埋在这里,只有四个人,还是显空旷,所以她又给那个没出世的孩子做了个小灵位,小灵位在苏杭下葬以后两周才做得,她借了把铁锹自己在旁边掘了个小坑埋进去。然后把土填平,表面上看不见凸起的形状。
艾校长主动要求把艾北和苏杭埋在一起,他说这两个孩子做邻居是最快乐的。艾校长也掏钱买家族墓地,宋般若说不用了,地方很大,就埋在这里好了。艾校长不肯,他自己不久也要入土,他要和儿子在一起的。再说不为儿子出点钱怎么行呢?艾北这个婚姻又不幸福,都是当父亲的不考虑孩子的想法,只看条件,这孩子听话,闹了几回,到底没有动真格去离婚。
艾北的墓碑立起来以后,苏杭的墓顿时不显得伶仃了。大家走出山坳时纷纷回头,两座墓碑长身玉立,正是两个并肩的男子,云朵经过那小块天空,使得墓碑上斑驳陆离,似衣裳的图案,云步轻移,墓碑因而有了生气。
宋般若吐出口气,她看了眼梁夏,梁夏的鼻影在面颊上涂出一块暗色,他的两腮肌肉收缩得极紧,看去似金属般刚毅,那是他从里面过度用力咬住了牙关的缘故。这男人的脸庞越来越深邃,五官刀劈斧凿般清晰,然而并不是粗犷,那是种令人心碎的沧桑。
这些天大家都住在阿普奶奶的三层小楼里,阿普奶奶特意上超市买了进口的泰国茉莉香米,和上好的火腿和起来做竹筒饭,艾校长帮厨,和阿普奶奶聊些家常,他尽量避免看见梁夏和宋般若,这两个往日的学生似乎总会触动他的泪腺,令他陷入无尽的痛苦。于是梁夏和宋般若自觉的避开艾校长,到小屋里呆着,菱角陪崔颖,苏小若则在厨房里转,看能不能帮上点忙。
崔颖的打击是双倍的。就和艾北毫无征兆发生意外一样,崔行长在某个风平浪静的午后被双规了。崔颖虽精神不济,但还是让菱角打开电视,她不想错过本地台的新闻。
电视主播的声音从崔颖房间里传到梁夏和宋般若呆的小屋,正在直播新任局长的就职讲话:
“我们对自己队伍执行力的水平一定要有足够的评估,公安的能力越往基层走,执行力越差。你的出发点是好的,得到的效果可能是不好的。老百姓的怨就是来自于警察执法不公,恨警察。我丁正阳就是要拿警察开刀,叫公安内部那些和黑社会势力有牵扯的人放弃幻想!”
丁局长的声音听上去年纪不大,宋般若告诉梁夏:我阿爸说丁正阳才四十多岁,局党委书记,兼着武警市总队第一政委。“还有呀,你知道丁局狠到什么程度吗?他上周开会,当场点名,当场抓人,都不用公安,全是武警。”
梁夏听到这里便很感慨:“我总觉得张局是警察的代表,做什么事都上纲上线,其实公平的说,我太偏激。公检法脾气大,换我在那位子我脾气也没法好。艾北是老张的亲侄子,老张并没有因为这个随随便便就抓人。老张这些年还是做了不少实事的,但社会就是这样,什么时候也不会太平。”
宋般若望着窗外,院子里的九芯十八瓣茶花越长越高,白色花瓣越过窗棂,在她脸上投下奇妙的影子,就像米兰时装发布会上前卫模特的妆容,她的眼睛迎着光线,显得极为明亮,眼珠被照得半透明,层次丰富,似乎物理课上的星云图,她的目光宁静,那目光从窗外转回梁夏的脸,她说:“我越来越觉得生命是无比美好的事。活着,有这么多变化的风景,死了,那个世界有我深爱的人。再没有什么能令我绝望,无论是在眼前的,还是暂时无法触摸的,就像这棵茶树,如果不凋谢,怎么再盛开?”
她的嘴唇上翘,露出笑容,精神抖擞的坐正身体:“张局那边有什么进展吗?”
梁夏回答:“省厅给市局新下达了一份文件,全市公安系统副处以上干部都去开会,他们几个分局长开会回来后都把手头工作放下,忙着布置新任务去了。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
宋般若“哦”了一声,梁夏的情绪和她的反差极大,梁夏两手撑住脑袋,盯着墙壁出神,墙壁上有宋般若的半张侧影,但梁夏盯的并非那侧影,而是阿普奶奶在集市上买的手工画,颜色浓烈,画的是三朵神:白盔白甲,执白矛,跨白马。
打仗时,他带领兵马助战;有火灾,他从云雾里降雪灭火;瘟疫流行,他乘风驱散瘴气;发生水患,他在夜间带着白衣人来疏导……
那年,满口四川话的小梁夏告诉阿普奶奶:我就是奶奶的三朵。
梁夏说:“我是个不祥的人。如果我没有介入过你们的生活,你们现在都好好的。没人能劝说苏小若去试药,所以苏杭不会给自己打病毒,所以他后来不会交叉感染,所以他会和你好好的生活在一起,生儿育女平安到老。沈谦也不会和你们扯上任何关系,也就不会发生艾北为了我,自己被撞死的事情,我是命里带煞的,迟早克死你们每个人。阿普奶奶硬是远见卓识,第一眼就看穿我这灾星,所以不肯收留我。”
宋般若伸出手,放在梁夏的额头,她手心凉润润的,略有些潮湿,她笑着问:“你怎么啦?没发烧吧?你都这么大了,还说这样幼稚的话,你是不是还想说女人都是祸水,没有菱角就不会招惹上沈谦,没有我就不会连累艾北?不是息事宁人就可以无忧无虑的,只要你有让别人羡慕的东西,就一定会有和别人争夺的烦恼呀,要不就做路边的乞丐,可那样你又不甘心,再说,就算是乞丐,还有黑社会抓去割掉器官卖钱呢,你怎么不说要是不长眼角膜不长肾脏就好了,就不会有人对你下手了?”
梁夏忽然纵身而起,他左手揽住她的腰,右手按在她脑后浓密的发辫上,这样做了之后似乎犹豫不决,他没有进一步动作。宋般若很紧张,她略挣扎了一下,没能推开他,梁夏把她搂得极紧,宋般若呼吸困难,她喘气时胸脯便自动和他的胸膛贴得更紧,这令她无比尴尬,她尽量把身体向后仰,使自己的胸脯和他的保持距离,这样做的后果就是她的腰拗出个明显的曲线来,梁夏手心托住她的背,目不转睛注视她。
他的眼神是她熟悉不过的,那眼神在苏杭眼睛里也出现过,电闪雷鸣般,那是男人女人最私密的空间和对话中流露的蜜意柔情,这眼神令宋般若似被烈火焚烧,瞬间痛不可挡,她开始用手抓住梁夏的肩膀往外使劲,可梁夏稍用力便将她箍得铁紧,他的呼吸越来越沉重,宋般若无法,挥舞双手对着他劈头盖脸乱打,她打得手指生疼,梁夏的头发被她弄成一团糟,鸡窝也似,宋般若见他样子古怪,不由笑出声来,可她立刻又觉得自己这样笑很没道理,于是收敛了笑容继续又打,梁夏见她笑,倒松开手。宋般若便打开房门跑掉了。
开饭时大家围大桌子吃饭,宋般若坐到离梁夏极远处,梁夏头发已整理好,脸上横七竖八红指印,细细的圆圆的,无数小巴掌,阿普奶奶看他一眼,什么也没说,艾校长和崔颖缓慢地吃着饭,连头也不抬,菱角的眼睛在宋般若和梁夏之间转来转去,苏小若坐在菱角身边,眼睛也一样的转,看上去像一大一小两只猫头鹰挂钟。
梁夏表情严肃,他显然在思考什么。
宋般若把脸扣在胸前吃饭,她没怎么吃菜,很快扒完一小碗饭,便起身去厨房收拾案板刀具,阿普奶奶听见她揭开水缸盖子的声音,就喊:“用自来水吧,水缸里的水太冷了。”
自来水其实是温泉水,只要不用洗洁精,反而能护肤。苏小若放下碗冲进厨房,小孩子零碎的脚步声极欢快,小脚步在厨房来回响,伴以叮叮当当的声音,苏小若在帮忙做清洁。菱角跟着也进去了。
阿普奶奶声音压得极低,对梁夏窃窃说:“等脸好了再出门,别给我到处丢人。过去还只是偷鸡摸狗,现在居然开始耍流氓了。”
梁夏只顾夹菜吃,几筷子下去,一碗野鸡烩木耳便见了底,阿普奶奶拿筷子敲打梁夏筷子,梁夏只是大口吃,阿普奶奶便将菜碗拖到崔颖面前去,梁夏还看别的菜时,阿普奶奶已飞速的接连端出老远,梁夏也不说什么,放下筷子走了。阿普奶奶生气,说你的饭没吃完不作兴这样浪费粮食啊!梁夏不理,到院子里拖张小凳晒太阳。
野猫在敞开的大门那里咬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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