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舵手-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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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咧着那张本部算大,咧炸了也就那么点的小嘴笑着“训他”:你呀!大蜗牛一个,什么破事都拿去和你的那些同行说,你看看你这熊样!扁鼻子,重嘴巴,耷拉耳朵,眯缝眼,刺猬头,熊猫手,猪肘子、鸡胸、水桶腰、水牛屁股,整个一外星生物的形象代言人风影总是捏着迷人的小蛮腰,让她一边狂笑不止,一边心胸荡漾,一边花枝乱颤,一边接受自己的思想:那还不报警,外星生物偷袭你啦!雨晴到最后总是像领导作总结讲评似的哀叹一句:拿你没辙了,得!我呀,算服了你!看你下辈子娶个老婆像我这么好!于是扔下风影,披上战袍,又冲向厨房了,不一会儿,就像美国动画片《猫和老鼠》中的大战厨房一样,各种各样的声音炸响在面积不大的空间里,让人感觉像进了戏场,叮叮珰珰,乒乒响作一声,这些就是人们俗称的厨房交响曲吧?
有相当多的时候,风影会抱着老婆的小蛮腰,心疼地说:老婆,你真辛苦,在这个大家庭里,你是顶梁柱,没有你的日子里,我就是个没头的苍蝇。雨晴扬着脸,走开走开!你这个大苍蝇!别把我刚做好的菜弄坏了,坏了就浪费了,浪费就是犯罪,知道不?中午睡觉了,风影总是会依偎在妻子的怀里说:啊!啊!啊!你用那宽广的怀抱,容纳我的一切!啊!啊!你那美丽的臂弯里,让我躲避了多少风风雨雨!啊……!雨晴就又逗他:憋死,憋死,老啊什么呢?又没中弹,又没冲锋,要不到那画着‘十’字的地方去看看?还是去做个脑电图?单项选择!别贪心!风影会言归正转地牵着老婆刚被棉被捂热的手说:亲爱的,说真的,这些年来真是让你受委屈了,你跟着我,缺吃少穿,家境贫寒,小康不敢想,温饱算不上,真是对不住你。陈雨晴一定会感动地缩回手,放到被窝里继续捂,一边说:我爱你,我才跟着你,至于家庭、我也没啥好说的,用句古语吧:‘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了你,我也就认定你了,可有句话我可得说了:这么冷的天,别有事没事拿我手当你的麦克风,谢谢,睡觉!然后不出五分钟,就真的传来她的轻轻的呼吸,新婚之夜,两人的演讲结束的时候,雨晴假装睡着,风影看着如花般*的妻子,禁不住把鼻子贴在妻子的鼻子下面,这时,他感到一阵百合花香味直扑面迩来,他定定地看着妻子,读过一点医书的风影知道,这种现象很少,只有身体内部脏器完全健康的人,才会有这种味。自那以后,风影总是在妻子后面睡着,他知道为什么。
近几个月来风影越来越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每一篇论文,每一篇文章都越来越明显地显示出章节之间的思维断层,他努力地寻找着最佳的答案。可令人懊恼不已的是:那个该死的原因总是无情地躲在某一个角落里。不原意,不,是不甘心这么早就出现在人的视野中,就像名作家们所说,靠灵感是不能生存一辈子的。只有靠改变来实现这一目的,他开始做与十年前同样的事,但这一次,用他的话就是:如果三十八岁之前我有重大过错,我想应该算上“做事马虎,不求甚解”这八字,那么今天和三十八岁以后,我想我会改掉这个毛病。至少,这八字是成功的天敌,不废除它们,成功就难于上青天。风影幼时最喜欢做一名科学家,抑或是军官,高级军官,上小学的时候他就很努力,但欠缺恒心,成绩总是像波浪一样一高一低地显示着他最大的缺点——善始,但却不能善终。直到中考、高考,他在两次大考之前的那几场模拟考试中一直不尽如人意,令他可以安慰自己的是:两次大考,他的成绩都突飞猛进,高考前,老师还劝他报专科,但他倔强地报了本科,而且是重点本科,老师站在他的旁边连连摇头。可后来,他用分数:全市最高分证明了自己,也震动了全校。后来在毕业典礼上,校长握着他的手让他好好念书的时候,他也只是笑笑。
大学四年,风影就整天盼着下课,整天盼着周日能够早点来,因为周末的时候,她总是骑着那辆爷爷买给他,作为考上大学的礼物的凤凰牌高级自行车,每周六下午,一周的课结束之后,他总会细心地用纱布将特意买的刷子包起来,蘸上一些水,把车子润湿了,然后用棉布轻轻地擦拭着车子的灰尘;接着用另一块干的棉布把车的角角落落里都细致地擦干净了,有些死角够不着了,就用棉布裹住专门用来擦车的大号针,一点点地去擦那些水迹,最后,上油照例是最重要的一步,风影会轻轻地滴两三滴油在纱布上,然后用纱布反复地擦车子,用棉布将车子打磨得光光鲜鲜,漂漂亮亮的。他骑着车子到处转悠,校里、校外,最远的时候还去过离城区二十多里地的农村,在那里,他把夹在车后的折叠凉椅取下来,打开,固定在地上,然后从车蓝里取出鱼竿和鱼食,有的时候,他干脆不用鱼食,只带着那把自己买来专门挖地的小小的铁铲子。他用它在前边挖蚯蚓,然后把蚯蚓串在那“丁”字形的鱼钩上。
大学之前,风影并不知道该怎么钓鱼,后来,在一个渔夫的辅导之下,他竟也痴迷于其中,每次安顿好了之后,就见他优雅地将竿一挥,鱼竿被甩出三米开外,轻轻地侵入水中,直到浮子沉得差不多了,风影这才坐在那张可折叠的凉椅上,静静地看着清清静静的水就那样流着,很多时候,鱼饵被鱼全都咬了,他还不知道,直到将鱼竿拉出水面,看着那“丁”字形鱼钩上沾有一两滴纯净的水珠,在太阳光的作用下,闪现出七彩缤纷的光芒,他才笑了笑。邻近的钓友们从来没有看到他拎着鱼回学校,他每钓一条,就放一条,有些时候一天下来,一条也钓不到,鱼饵却用光了,以致于钓友们都称他为“白手先生”每次手上都不沾半点腥味,不拾鱼回去,只是图个高兴,他还清楚地记得:一位姓刘的钓友曾经留下了一个地址给他,让他去参加钓友会,后来去了一两次,觉着比较无聊,自然而然地也就没了下文。
后来读研的时候,他便经常用那辆依然簇新簇新的凤凰自行车去钓鱼,只是不同的是:后面车架上不再放凉椅,而是留给了陈雨晴。这样一来前车楼里每次都会装得满满的,像小山一样,凉椅也就慢慢变成了陈雨晴专门做的两只大大的玩具布老虎,布老虎的腹部和四肢都是用不怕水的厚厚的塑料布包好的,每次钓鱼的时候,陈雨晴都是抱着那只高一点的布老虎塞到自己的屁股下面,因为他疼着她,所以她就肆无忌惮。
但陈雨晴也很乖,在风影钓鱼的时候,她像只忠诚的猫咪守护自己的鱼一样守在男友的身边,有时候,她也会看着绿色的镜子发呆,多的时候,她就那样枯坐着,看着风影,看着风影的鱼竿、鱼线和浮子,随着微风轻轻地荡漾。后来结婚之后,雨晴经常说当时每周一次的钓鱼既锻炼了性子,又培养感情,可谓一石二鸟,风影则会笑话她:当初嫁给他就是因为她看中了他的好脾气。她听了这话总会笑的画者乱颤,我可是因为爱钓鱼,所以才爱上你,而不是因为爱上你,才爱上钓鱼的,几乎每个星期,她都会陪他一起去钓鱼,一起去品味快乐。
小强出生之后,周风影夫妇俩就没有再去钓过鱼,因为忙,因为有太多的原因阻止了他和她。尤其是近几年,儿子长大了,父母亲反而增加了烦恼,既然有了烦恼,那就更没有心情去关注浪漫了。职业性的习惯促使风影一天一天地伏案思考写作,脑能量的耗费达到了惊人的程度,他也想一个人好好地静下来,利用外出钓鱼的时间,好好放松放松,但这个想法只能停留在纸面上,每天整个人都像个高速旋转的陀螺,想停就停对他来讲只是一句不切实际的空话,就像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人似的。远远地站在那里,朝着他所在的方向看,如果想过去看,那它只是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因为脚上的沉重的镣铐来束缚着,在眼中看来,一切现实,可触及的事物就全都变成了不切实际的想法了,为此事,他经常责怪自己太不现实,也曾经幻想早点让自己停下来,可现实就是现实,幻想终究是幻想,一切将两者混淆,移位的努力最终都被证明是无效的,徒劳的,留给尝试者的时满身的伤痕和无尽的疼楚,就像一个饱经战火的战士。
贺星,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一个既现实却又充满幻想意义的个体,在她的身上,现实和幻想如同孪生姊妹一样团结、可爱。风影从来只是将她当成妹妹,因为她的纯真,也因为她和雨晴的关系,他发现自己在潜意识中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一天会变得成熟,她是那种一个男人问一下她的冷暖都会被感动好久的感性女人,她就是在离婚之后,也依然保持了这种优秀的中国女性所拥有的度。
而今天,当贺星的形象因为那充满愤怒的帖子的出现而变得不再单纯的时候,他——周风影看到的是自己身上的许多缺点,而在他所从事的职业中,这些缺点是必须改的。不仅仅因为它们是缺点,不是需发扬光大的优点。还在于现实的需要。正如西方一位哲人所评价鲁迅的“他之所以可以做民族魂的原因是因为:他完美,他拥有常人所做不到的完美,那就是具有解剖自身心理中,勇于敢于否定自己,使自己不断得到完善的力量。”风影回忆着这句话,然后,对坐自己点了点头,双手紧握成拳,像神一样,缓缓地站了起来。
周风影翻出高尔基的那本《没用人的一生》细细地品味着那里的一切,他从字里行间渐渐归纳出了主人公的一生所做的事。一个字概括就是——“零”。他总是不断地提出前进的目标,并从心眼里打算好好开始。他也相信,成功是靠失败做垫底的。但是到了后来,当他逐渐地遇到通向成功道路上的荆棘之后,他选择了退缩,像蜗牛那样缩进了自己丑陋而又坚硬的壳里面。他渐渐地丧失了进取心,并逐渐被恶毒的俗气所包围,如同一个掉进了沼泽地的人,做了几次绝望的挣扎之后,终于和着咕噜咕噜的泥浆声沉入了肮脏,不可理喻的泥水中。水面上留下一串泡泡,不消多久,那些泡泡就一个接一个地消失了。沼泽地里恢复了平静并等待着下一个殉难者。
五个多月里,周风影把高尔基、契诃夫、鲁迅、康有为和列夫托尔斯泰的著作全集都找了出来,有些书已经发出了淡淡的黄色的光泽,还有些书里会偶尔冒出一两张已经像个化石的书签。周风影凝视着书签,如同凝视着自己的足迹一样,每读一本书,他的心就会沉重一份——书中的阿Q,马特维、科热米亚金,胆小人越来越形成一个共同体。最终凝结成一个不透明的人,从这个人的身上,周风影看到了卑怯,看到了守旧,看到了停滞不前和人生。周风影给他起了个名字:“零贰”人,零贰人的一生有过远大的理想,却不愿从现实做起,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这样的一个病人,因为怕疼怕苦,所以不去寻求药,病越来越重,直到最后的离去,直至死亡。他们对人类毫无建树,如同那沼泽地上的泡泡,消失了,不留任何痕迹,似乎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似的。
周风影觉得自己像个漏斗,这种感觉从他记事以来从来未曾有过,他更觉得自己像一个无限大的海绵。吸收着各种各样的思想,升华之后,沉淀逐渐地形成了一套自己的理论和思想,网友们说他越来越使异姓疯狂,他对这视频夸张地笑,露出满口的大牙,像怪兽那样笑,他问雨晴,雨晴认真地点点头,承认他的变化,他这才坐下来,仔细地看着视频中的自己,感慨地叹口气。
每天早上,周风影把坐公交车的时间缩短了,他会去第七站——新华书店买一些书,售货员小姐热情地给他介绍那些爱情小说和最新的杂文选,他礼貌性地点点头。径直走向文学名著专柜。晚上,他便会将最新书讯贴在网上,文学同盟会的成员已经扩展到了八位数,其中不乏年轻的都市女性,她们大多是为了看久仰的偶像而来,几乎每天都会有来自全国各地的女性寄信,寄发照片过来,希望能够看见周风影一眼,或者能将周风影的书收藏。这其中,几乎有几个每个星期天都会来信索书的,一个是“邂逅之美”,还有沉醉不怕等等。周风影都会从打印机里将自己的作品复印一下,签上自己的名字,贴上照片,寄出去。或者直接把文章发到她们提供的邮箱里面。而这就费去了他的很多时间,可每次他都有一种感觉,如果没有信,没有汇款,就会觉得不舒服。时间一长,中午休息时间只能缩成十二点到三点这几个小时。
晚上七点,用完晚餐之后,陈雨晴在厨房里洗碗,小强早就钻到电脑里,戴着耳机学法语去了。剩下风影一个人像往常一样在楼上看着星空,近来他感觉自己越来越不对劲,总是盼望着贺星能够早点回来,也盼望着“邂逅之美”和“见醉不归”能实践他们的承诺。他也恨自己似乎堕落了,堕落在女人们的脚下,虽然他仍然自信并坚守着最后的防线。但他知道,早晚有一天,自己会丧失这一切,除非现在就变革自己。想到这里,他的喉头顿了顿,下了楼。回到自家门前,看见一个人在那儿站着,面对着门铃,似乎想按,却又半垂着手,犹豫着,那轻盈的体态,曼妙的身姿,周风影一下子陷入记忆的真空之中,他努力地想着,但就是想不出来,或许别人走错门了吧!他边想边走,走到那个女子的后面时,风影出于他本能地说了一句:“请问您找谁?”那个女子转过身来,问他:“这是周老师的家吗?”他冒出一个想法,顿了顿,才回答:“不是,这是李先生的家。”那个女子亮出身份证“邂逅之美”!这个女雨晴的是她,周风影吓得呼叫出声来,许久,才说:“你是‘邂逅之美’”吧?女子点点头:周老师你别逗我了,我一看就知道是您!
雨晴傻傻地看着丈夫将“邂逅之美”请进来,又是倒茶,又是让座。过了许久,她才听出,这是自己丈夫的书迷,她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了。走路的时候脚上像有个海绵垫似的,轻手轻脚地,生怕打扰了他们的话题。雨晴坐在“邂逅之美”的旁边,凝视着她的高挺的鼻梁和宝石般蓝色的眼睛,周风影给她介绍了一下:端木美惠,25岁,研二学生,南大。然后又将妻子介绍给端木美惠,双方笑了笑。雨晴过了不久就离开了,她钻进自己的书房,翻着前两天写的长篇小说,将思维对上号之后,拿起笔,继续耕耘。
端木美惠凝视着周风影说:“周老师,我们出去谈谈吧!”
半小时后,周风影的车子带着端木美惠到了市中心的“星巴克”。周风影要了一杯黑咖啡,也替端木美惠要了一杯鲜牛奶,她看出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喜悦,开始了彼此的对话。端木美惠从与自己身材极不相称的硕大的包里拿出几本稿件,请周风影帮忙看一下,顺便修改一下。他顺从的接过来,端木美惠问他:“周老师我转学了,在北外读研,我这次来北京,就是想在这里找份工作。我找您,是想请您帮我看一下,有没有什么地方可租房子的,要求不高,只要够住就行,二十平方就可以了。”
风影看着她雪白的脸,和有着牛奶颜色的手臂,点了点头。
临别时,端木美惠给他留了手机号码,顺便说了一句:“这是我到北京之后才买的,话费挺合算,而且,除料你,没有第二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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