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你-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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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胡闹！我觉得只要真心相爱，是男是女有什么关系，我、我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我只要能跟……在一起就好了……”顾云脸涨得通红，拼足了勇气把这句话磕磕巴巴地说完，而后便从后面搂住顾庭的腰，把脸埋在男人后背，怎么都不肯抬起来了。
　　顾庭僵立在原地，没说话，良久，他叹了口气。
　　那轻轻的一声叹息好像落在顾云心里，倏尔变得沉甸甸，坠着顾云的心一起往下落。
　　“爸爸说的果然没错——我带着你整天不学好，最后只会害了你……顾云，你有想过吗，就算我现在依了你，等我死了呢，谁来照顾你？我怎么去和你爸妈交代？”
　　“……我不管。”顾云咬着嘴唇，更紧地抱住顾庭，固执地摇头。
　　“就算不说以后，你有没有想过：我是你的小叔——如果我真的和你在一起，不谈周围人怎么看，你要爷爷奶奶怎么办？你想把他们气死吗？”
　　顾庭感觉到环着自己的力度松了些，便掰开压在腹部的十根手指，转过身正色道：“小云，这都怪我之前太没有度了，我不该想当然地觉得小孩子也能分得清轻重，划得开关系……”
　　“闭嘴！我不信你一点都没感觉到，顾庭——我、不、信、你一点都没察觉出来我、喜、欢、你！”顾云双手握拳在身侧，几乎是咬牙切齿。
　　“你和我做那些事的时候，你难道不知道我是……”
　　顾庭打断了他的话，摇着头，似乎有些难以置信地低声道：“我知道你喜欢我，就像我也喜欢你——但那只是叔侄之间的喜欢，而不该是——”
　　他说到这里不由顿住，因为身前的少年已经肩膀起伏，他几乎不用看就已经可以想象出少年泪水盈眶，万分委屈地皱起鼻子的样子来。
　　若是平时，顾庭势必早就软了心，抱着少年细声哄慰，一切顺着少年的意思来，只是这一次，他必须硬起心肠。
　　“小云，你说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我同意，但是有一点你有没有考虑过——我并不爱你，你想要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我也一样……”
　　待到这里，顾云已经完全听不下去，他猛然推了顾庭一把，推门就要离开。
　　“小云！”顾庭情急之下拉了他一把，没有拉住。
　　卧室的门已经被打开，顾云站在门口目瞪口呆，顾庭走过去，亦愣住。
　　“爸！”“……爷爷！”
　　顾云一下子扑到门外那人身旁，和顾庭一起扶住老人遥遥欲倒的身体。
　　顾老爷子一手捂住胸口，另一手颤颤巍巍地指向满面愧疚的儿子，恨恨骂了一声“孽子！”，彻底晕了过去。
　　　　　　　　　　　　　　　　　　　　　　
　　　




☆、第　13　章

　　13。
　　顾老爷这次是真的被气急了，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只要看到顾庭就会情绪激动，话都说不利索。
　　顾庭不敢惹老人再生气，正好临近春节，他便每天不着家地拼命在公司加班工作。
　　除夕那天一家人总算凑齐，坐下来吃了顿团圆饭，顾母还什么都不知道，她只是想正好借着节日的喜气，让家里大小把心结打开，于是絮絮叨叨地抱怨祖孙三人怎么最近都怪怪的，话都不太说了。
　　顾老爷子闻言重重“哼”了一声，顾庭面不改色地给母亲夹菜劝她多吃点，顾云则是心虚地低着头默默扒饭。
　　忽然，好久没有跟两个小辈直接开口的顾老爷子发话了：“小云啊，你今年高三了吧？什么时候考试？”
　　“嗯。”顾云赶忙放下筷子答应，“还有半年就要高考了。”
　　“你不用准备高考了，我打算让你以后去国外念大学。要是喜欢，就接着念研究生，念够了，要是喜欢就在那边定居也行。”
　　“这……老头子，你怎么突然让小云出去念书？”不等顾云回应，老太太先不乐意了，“这孩子从小在我们身边儿带着，你突然让他出去——这、这都没准备！”
　　“就是因为从小都在我们身边，现在该让他出去锻炼锻炼了！”顾老爷子语气很坚决，“这不是还有半年多时间吗，现在开始准备就来得及。学校方面，回头我让人给你列个表，自己挑挑，看喜欢什么专业。”
　　他说完被保姆扶着，慢慢走上楼，连春晚都没有看。
　　“臭老头子！好好过年的，你干嘛去，”顾老太看着面色苍白的孙子，心疼地不得了，她怜惜地摸了摸孩子的脸蛋：“云云啊，别怕，奶奶不舍得你走，你不喜欢就告诉奶奶，咱在国内就行，不出去遭那洋罪！我去劝劝你爷爷，大过年的，这人说风就是雨，想什么呢，心血来潮又……”
　　老太太皱着眉也上了楼，留下顾云和顾庭两人。
　　“……”顾云无措地转头看向顾庭。
　　那一晚后，顾庭回家都来去匆忙，他俩也很久没有说话了，甚至连看看彼此的时间都没有。
　　顾云嘴唇动了动，声音暗哑：“小叔……我不想出去……我不想出去念书……”边说眼泪就边掉了下来。
　　顾庭伸手给他擦眼泪，擦着擦着，就习惯性地把人搂到了怀里。
　　“乖，别哭了。”他轻轻抚着顾云的背，心里暗暗叹道：一段时间没看到这孩子，又瘦了。
　　“呜……小叔，爷爷是不是不喜欢我了？他不要我了？”顾云小声边哭边说。
　　“不是，爷爷就是喜欢你才想让你去外面多锻炼，多接触些人，他是为了你好。”
　　“我……我上次和他道歉，他说原谅我了，可我觉得他还是生气。呜呜……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让他生气……”积攒了多日的委屈害怕终于得了个发泄口，顾云揽着顾庭的脖颈，抽抽噎噎地开始哭诉。
　　顾庭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有开口，他静静地倾听，一下一下地轻轻顺着顾云的脊背，就像在安抚被困于牢笼的焦躁的小兽。
　　终于，顾云眼泪流干，哭得差不多了，他吸了吸鼻子，再一次强调道：“庭庭，我、我不想出去念书。”因为出去念书，能看到顾庭的机会就太少了。
　　顾庭勾起手指，刮了刮他的鼻梁，道：“放心，只要你不想去，就没人能逼你。爷爷那里，我去说。”
　　沉稳可靠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成功让顾云安下心来，瘪了很久的嘴角慢慢勾了起来：“嗯。你对我最好了，庭庭。”
　　除夕夜，顾庭极其耐心地陪在顾云身边，就好像要弥补两人之前分开的若干时日，他近乎无限度地满足了顾云所有要求。
　　踩着旧年的尾巴，两人拉着手到屋外放烟火。
　　绚烂美丽的烟花接连升上天空，绽放，散开，往复循环，在一个又一个瞬间把这一方土地照得通亮。
　　不远处爆来一阵阵欢呼声。
　　顾云握紧顾庭的手，仰头兴奋道：“跨年了，庭庭，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顾庭应道，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第一年一起过除夕，也是他们两个人，他抱着顾云站在门洞口看大人点鞭炮放花，顾云跟他熟悉了一阵，在一起的时候已经不太害羞，变得爱说话了。
　　点鞭炮前，小孩儿一直不停地说，看得出来很兴奋，而鞭炮点起来后，小孩儿则紧紧闭上嘴巴捂住自己的耳朵，待发现顾庭双手占着，没法捂耳朵时，便又分出一只手帮顾庭捂上，结果一人露一只耳朵，两个人都被震懵了，鞭炮放完好一阵还得大声喊着说话才听得清。
　　顾云那一晚始终赖在顾庭的身上，连爷爷给压岁钱也不肯下来……
　　顾庭想到这里不禁笑出来，顾云有些诧异地看向他，顾庭便边往屋里走边把自己回想起的趣事告诉给他。
　　顾云有些还能记得，有些已经印象模糊了，不过没关系，他只是听着顾庭用充满磁性的嗓音讲述这些事情，便觉得很幸福。
　　叔侄俩聊到很晚，顾云在最后红着脸索要了一件小小的新年礼物：一个吻。
　　顾庭愣了下，没有拒绝。
　　顾云期待地闭上眼睛，他等了一会儿，却只等来额头被蜻蜓点水般碰触了一下。
　　“……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个。”顾云有些恼怒。
　　“那你也该知道，我没法给你更多了。”
　　“你可以——，”像是要证明自己说的话，顾云说着一把抓住顾庭的衣领，向前拉，自己的身体也靠拢过去。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接吻，以前互相□的时候，顾庭也曾任顾云胡闹般的把唇凑过来，挨着嘴角，甚至舌头伸到口腔内舔吸，练习接吻。
　　但这一次，嘴唇贴到一起的时候，明明只是浅浅的碰触，两个人却都不禁颤了一下。
　　不知道是谁的舌头先探入对方口中，打断了唇瓣间的缓慢摩擦。
　　舌尖相触，分开，缠绕，唇舌间的每一下吮吸都仿佛一道电流，从口腔直击脚底。
　　顾云紧揪顾庭不放的手渐渐松开，为了不让身体倒下，他不得不环臂攀住对方。
　　口腔内的粘膜被悉数扫过，然后是被细致舔舐过的齿贝和敏感的牙龈。
　　顾庭的吻沉默温柔而坚定，明明只碰触了那么一小块地方，却堵住了顾云所有的呜咽和□。
　　顾云偷偷睁眼看小叔叔，见顾庭双眼眯起，表情平淡，气势吞人。
　　顾云学着顾庭的样子闭上了眼睛，投入其中，渐渐，屏气敛息，随波逐流。
　　就在他觉得这种让人战栗的亲吻要持续到地老天荒时，顾庭的动作又停下了，四唇分开。
　　顾云摸着怦怦跳动的心脏，那里鼓动着近乎蹦出胸腔，微带着喘息，他握住顾庭的手，那双手曾无数次带给他温暖，也曾带给他谁人也无法比拟的欢乐，他不知道顾庭在想什么，但他可以肯定一点：“你并不讨厌和我接吻，你不是不能接受我……”
　　“……”是啊，我永远不会讨厌你，就好像我永远都是你的小叔。
　　顾庭笑了，笑声很低，沙哑而性感。　
　　看着那样的笑容，顾云不知为何，忽然觉得有些心酸。
　　
　　春节过后不久，顾庭便和温莎莎举行了婚礼，时间上虽然略有仓促，但场面足够盛大华丽，到场的不乏商界名流，甚至演艺界的明星。
　　顾老爷子那天穿上特意订做的唐装，脸上现出许久未见的红润。
　　他身旁坐着的是顾云，身着样式简洁的白色西装，合体的裁剪更衬出少年人的纤细优雅。
　　顾云从入席开始便目不转睛地盯着顾庭看，他已经半个多月没有见过顾庭了。
　　除夕夜后，顾庭像是从他的生活里消失了般，电话总是秘书在接听，无论去他家堵还是到公司找到都摸不到人——如此折腾了几次，顾云就算是个傻子也看出来这是在躲着他呢。
　　顾云不懂，两人之前明明已经和好了，怎么无缘无故地又弄得好像冷战一般？
　　被人忽视和无视的委屈在看到顾庭给另一个女人戴上婚戒的时候上升到了极点，顾云惨白着脸，双拳握紧，死死咬住嘴唇才能克制自己掀桌暴走的冲动。
　　一场婚礼他观看得浑浑噩噩，到后期连顾老爷子也察觉出他的不对劲儿，只得让人先把他送回家。
　　坐在车里，看着街旁飞驰的景色，顾云想到从今往后顾庭将不再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而他完全无能为力，终于忍不住，埋着头低声哭了起来……
　　婚后，顾庭小两口暂时和两位老人居住在一起，温莎莎已经辞去了在自家公司的职务，做起全职主妇。
　　温莎莎为人谦和，也会来事，平日就注意关照两位老人的生活，知道老爷子腰背不好，便买来专门的按摩椅，知道老太太没事喜欢看书读报但眼睛不好，便主动帮她诵读。
　　这样一番嘘寒问暖下来果然颇见成效，不光让二老对她大大加分，连带着，顾老爷子对顾庭也不那么冷硬了。
　　一家五口人，唯有向来乖顺懂事的顾云看这个新家庭成员不顺眼。
　　温莎莎记得结婚前这个少年就表现得不是很喜欢自己，没想到，婚后这种排斥的态度愈发明显。
　　“……难道是因为青春期？”温莎莎疑惑地问顾庭。
　　顾庭只是笑笑，让她不要在意——因为他们很快就要搬出去住了。
　　最近政府对城市建设投入很多，顾庭在朋友的引荐下结识了不少政府官员，他在临省选中了一块不错的地皮，打算在那边投资房地产，还有温顾两家合资新开的公司，也都设立在了那座城市。
　　去别处发展这件事他在年前就和老爷子提过，也获得了许可，所以交代完手头的工作项目，顾庭便着手搬家。
　　说是搬家，不过家具大件什么的根本不需操心，新房那边都准备好了，顾庭只要收拾一下随身的物品即可。
　　顾庭离开的前一天，父子俩关在书房里密谈了一个下午，傍晚，顾庭面无表情地走出书房，什么都没说，带着妻子直接离开。
　　　　　　　　　　　　　　　　　　　　　　
　　　




☆、第　14　章

　　14。
　　顾云回到家的时候，家里异常冷清，他也没太在意，反倒很高兴没有再看到那个碍眼的女人。
　　直到看见晚饭饭桌上只剩下三个人，得知顾庭二人已经动身去了H市，并且以后也会在那里定居，他才真正傻了眼。
　　吃过饭，顾老太太坐在沙发上像小时候那样把半跪在跟前的顾云搂到胸口，边摸他的头边有些失落地自语道：“一起住也没什么麻烦的啊，走什么呢，钱赚得再多没处花留给谁啊……唉，我家小云以后早晚也要离开奶奶的……”
　　顾云眼睛发涩，他握住老人的手，低声道：“不会的。我绝对不会走。”
　　或许是看老太太最近情绪太低落，顾老爷于是一直没有再提让顾云出国的事儿。
　　就这样，一直拖到高考结束，顾云如愿地顺利升上本地的一所一本，正式开始了他的大学生涯。
　　顾云以为对于顾庭的不告而别，自己会生气，会绝望，会找一切可能的机会发泄他心中的不平。
　　可日子一天天过下来后他才发现，就算那个曾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人离开了，他的生活也可以仿若没有影响般照旧进行。
　　饭照旧吃，电影照旧看，朋友照旧结交。
　　只是，心里好像隐约憋了一股劲儿，顾云明白，自己所作的一切也不过是想要给一个不存在的人证明看：我可以过得很好，没有你在身边照顾，我一样活得好好的。
　　奈何，那个让他赌气闹别扭的人这一走，却好像再也不打算回来了般，除了每月给家里来次电话，其他时候竟再无联络。
　　顾老爷子开始时还很淡定表示这没什么，在他眼中：男子汉成家立业，离开父母庇护闯荡一番是早晚的事，没什么不好。
　　可每日听太太在耳边念叨多了，老爷子心里便也开始不是滋味起来，不时小声跟着附和一句“白眼儿狼”“有了老婆不要爹娘”。
　　他却忘记了当初正是自己狠心把这匹“狼”从家里赶出去的。
　　
　　转眼，平静的第一学期过去，顾云推拒了朋友的邀请，没有外出游玩而是天天宅在家里。
　　他从没放寒假的时候就开始默默期盼顾庭回家了。
　　算起来两人也有大半年不见，早先那些怒火冷却，委屈磨平，顾云的胸口剩下的只有一片浓浓的想念。
　　顾云觉得自己想明白了，不就是结婚吗？
　　他空余时间也上网查过些资料，同性恋人群中迫于社会压力结婚的并不占少数，所以别人都结婚，他没道理阻止小叔，让小叔当个异类。
　　事实上，只要顾庭还像以前那样对他好，结不结婚有什么区别呢？
　　顾云这样想了几遍，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这样子，他和顾庭的矛盾终于解决了，他想到之前每次吵架都是顾庭退步道歉，这次换自己小小退一步也没什么关系，于是心里愈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