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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海争奇记-第1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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崖再纵过来,比较好些。如今林中虫蛇繁生越多,师父又不大许杀生害命,连我们庙里的人也嫌过时费事,没有这里简便,不由后门走了。但是由这里过来有一点小忌讳,就是庙里树上有两条大蛇,原是以前庙主人防自己入定时节,徒弟偷空出去淘气,更防对头来此侵扰,命两条蛇在此把守。如见有人越墙出入,便将他缠住,听后发落。凡是友人来往,必须由对崖纵到墙下,用手拍墙,将人唤出,主人应诺,方可人内。不料日久成了惯例,只有人不等通报等人应诺,一上墙头,二蛇便前后来攻。其实二蛇听经年久,你如不想伤它,它也不会伤你,至多将人缠住,师父不说,不肯放开罢了。我适才偏少说了两句,心想你们不会来得这快,正赶上手边有事走开,没在此等候,几乎惹出事来。休看这两条无知蠢蛇,它在这庙里年代不少,以前很有些出了名的恶人被它咬死呢!你们杀了它倒是无妨。要是你们三个人被它咬死,不留神被它咬伤一个,知道的说是无心之过,不知道的还当主人少调教,随便让它在外头冒失走动,连个好坏香臭,都分不清,岂不得罪人吗?”
  黑摩勒听她唠叨了一大片,已是不耐,又听出未几句借着说蛇讥刺,隐含轻视之意,虽然未便发作,心中老大不快,冷笑答道:“我原想不到佛门善地会养有这等毒虫,总算小师父出来得快,稍晚一步,我们黑夜之中轻造宝山,主人面还未见,先将把门的东西杀死,怎对得起?愚弟兄虽然年幼,似这类冷血毒虫见得还多,向例遇上便杀,免留世上害人。既是主人家养,自然不便再有别的举动。我想贵庙必有庙主,令师法号怎么称呼,就请告知,并请代为通报。愚弟兄赶路心急,拜见之后奉扰一点饮食,还要连夜上路呢。”
  小尼翻着一只三角怪眼,望着黑摩勒把话说完,慢腾腾笑嘻嘻说道:“庙主虽是我师父,但她老人家现在入定,轻易不管闲事,我也还作得一两分主。这两条蛇原为以前庙主所养,颇通人性,只是性子倔强,不大听话,除师父外,谁也不服。因重前主情面,又不好意思去掉。每日蟠伏树上,腥气烘烘。有时还喜多事,隔着庙墙探身出去,与近邻家养看守门户的东西淘气,常引了人上门理论。家师静养,不爱和人说话,多是我出去赔话,自从移居以来,不知费了多少口舌,心里真恨极了,听你所说,这类毒虫你们见得多,遇上便杀,那妙极了。家师原不一定见客,先前知有客来,已然备下茶水食物,想给你们送去,因你们能纵过来,东西都放在后殿台上。家师世外之人,不愿留名,你们又亟于上路,更不消问了,可将你那两个同伴请将过来,吃完之后一同下手,将两蛇除去,再好没有,或是杀完蛇再吃也可。反正主人决无话说,你们也不必看什情面。好在这是明来,三个人杀两条蛇,不比适才两蛇一明一暗向你前后来攻,总该手到成功吧?”
  黑摩勒一听,对方竟代那蛇叫阵,虽觉出二蛇不是自己新得这口灵剑的对手。据师父娄公明说,此剑乃是古仙人所留神物利器,休说炼成之后威力惊人,便是现在新得,剑术未成,仅照旧日师传,按着常剑武器使用,差一点异派中的飞剑还不如它远甚,只被剑光芒尾撩中,立即斩断碎裂。区区两条毒蛇,那还不是应手立断,何足介意?便假笑道:“按理我不应该,但是贵庙长留这类毒蛇终非所宜。想是佛门弟子不愿杀生,因而假手于我。既然小师父有话,那我除去二蛇再行奉扰也是一样。至于我同来的两个兄弟,先因这等越墙入见有欠恭敬,本想由我问明庙门途径,然后登门拜见。现在小师父说绕越大远,而又麻烦,令师又不喜见外客,只好作罢。过是要过来,除这二蛇,想还用他二人不着呢。”说罢正待回首招呼,江、童二人见黑摩勒与小尼在墙上只管絮叨,已自不耐,双双飞纵过来。
  小尼始终没问及三小弟兄姓名来历,只对江明打量了两眼,笑对黑摩勒道:“你想凭你一人杀两蛇吗?你本领如何我不晓得,但我庙中规矩,不问是人是畜生,照例只许一对一,不能为你乱了章法。这两条蛇又极义气,一个上前,另一条也决不落后。你杀完一条再杀一条,决等不及,并还狡猾异常,口里会喷丹毒。我适才看你那口宝剑,倒不象是破铜烂铁。单是剑上前人不上前自可无虑,要是人剑齐上呢,一对一也许不要紧,一对二就难说了。假如这条还没杀死,另外一条和方才一样突然从后来攻,那怎么办呢?
  万一再不留神被它咬中哪里,就将这两条蛇一齐杀死,斩成肉泥,当主人的也过意不去呀。何况原是瞒住师父的事,这蛇早就该死,只是师父不肯伤生,我们这几个徒弟又没奈它何罢了。能把蛇杀死,去了我们的厌恶,自然是好。客人如因此出了什差错,又没依着这里规矩,师父知道,我们却承当不起,请不要一个人上前吧。”
  黑摩勒素来滑稽刁钻,话不让人,不料遇见这么一个懈怠鬼,话既噜囌,含有讥刺,明指自己不行,却想不出什话反驳。那小尼的生相又和说话一样,处处不得人心,无如恼在心里,说不出口。
  这时连江、童二人都觉出这庙中师徒不问来历如何,决不是寻常人物。那蛇对方养有多年,必然看重,怎会随便听人杀死?小尼如此说法,分明那蛇厉害,非人力之所能敌,有意借此使来客丢丑。真要杀死,主人也必不肯甘休。赶路正急之际,何苦自惹麻烦,多此一举?
  黑摩勒久经大敌,自比江、童二人还要明白。无如适才无意中一句闲话便吃套住,连僵带激,势成骑虎,无法收锋。又见对方语言惹厌,面目可憎,心中有气,又恃有新得的灵辰剑,只管看出蛇不好杀,人非易与,负气头上,也就不暇详计利害,更未详查对方语意,接口答道:“小师父不必多絮叨了。我们本领有限,虽不一定能除此二蛇,大概还不致便为所伤。既有一对一·的规矩,那么也好。我们走了半日,有点口渴,就请主人引到殿台上去,饮一杯水,再请将蛇唤出,或是指明它盘踞的所在,以便分出两人为主人效劳。你看如何?”
  黑摩勒原因那两条大蛇,后一条自被小尼喝退,潜入树荫之内便无踪影。先出现那条,本是下半身盘在院当中一株大枯树干上,虽被小尼喝退,未被剑上芒尾扫中,但是并无惧意,缩回以后,依旧前半身突出不下两丈,昂首夭矫,红信如焰,猛恶非常。先和小尼问答时,还看见它在树上,不知怎的,就在适才偶然侧顾江、童二人瞬息之间,竞会失踪。只顾说话,也未在意。说完起身前,忽然想起两树虽大,蛇身粗有尺余,长约数丈,一身白花,又在月光之下,后面来袭的一条,树荫枝杂浓密,还犹可说。这一条所踞大树,枯无枝叶,便飞也无如此快法,不禁引起戒心。本意借着饮水为由,乘机观察好了形势再行下手。小尼见他说时,目光斜注枯树之上,知他心意,也不说破,只微微一笑,便道:“殿台就在右面,请三位随小尼来吧。”说罢,纵身往斜刺里正面殿台阶上飞去。
  三人循踪一看,那地方乃是庙中最后一层大殿,四面俱有石栏,殿在当中,台颇宽大,俱是四五尺方圆大块白石铺成,甚是平整。台前长方院落,大约四五亩,左方不见庙墙,却有一片三五丈高下形似山石堆积的危崖,自殿台对面后墙根起,顺大殿右方空处,往前殿排列过去,云骨撑空,碧崖绵亘,下面更种着好多修竹杂花,映月摇风,景殊幽丽。殿左便是立处庙墙,也是大石堆砌而成,最厚之处竟达六七尺,厚薄不一,因势而建,越显错落有致。当中殿台以下直达后庙墙,有多半是平整石地,寸草不生。所有树木俱在靠墙一带土地上,内有三株大约五六抱的古树,一株老槐孤立在前,最为粗大,已然枯死,只剩三五虬枝盘拿其上,势甚飞舞。头一条大蛇先便蟠在树上。右面一株老松,树虽不高,荫蔽极广,柯干蟠纠,枝杂繁茂,郁郁森森,阴阴沉沉,自右崖脚石隙中,夭矫盘舞,斜伸而出。偶然一阵山风吹过,便觉鳞雷浮动,风雨欲生,风蓊龙伸,若将化去,端的雄浑苍古,从来罕见。再有一株不知名的古树,粗与老槐相等,却没槐高,树根生处,离槐不远,想系日久年深,右半枝干已然断折,只剩左半树干,歪歪斜斜,由当中起往左方斜伸出去,直达来路庙墙以外,枝叶也是茂密已极,乍看好似树在墙侧,实即相去根干甚远。因是当年断倒以后重又茁生,枝干枯死,偏重一边,叶繁枝密,本干受不住重压,未能上起,在院中的一大段,成为略弯的乙字形,最低之处,离地只得数尺,苍皮斑驳,磊阿臃肿,形态十分丑怪奇古。这树下半,只死干上乱箭也似长着两丛细枝,余均浑秃,由离地两丈起,越往上越繁茂,近梢一带更是密密层层,风雨不透,仅仅中间有一二尺许的空处,枝叶稍稀,看去并不甚深,空处底下又是树权,无可附托。那蛇便由此出没,也是一瞥即逝,动作神速已极。
  黑摩勒也知这两条蛇决不易杀,随同纵落,到了后殿台平台之上,见酒食果已备好,放在台前石桌之上,旁有四个石墩,小尼含笑让坐,劝客饮食,更不再提除蛇之事。暗忖:二蛇神情,已有灵性。主人来历姓名尚无所知。照这小尼的本领来看,当非庸手。
  如不能将此蛇除去,丢人自不必说。如将二蛇杀死,主人心意如何尚拿不定。万一因此破脸,不论胜败,均须离去,不能再扰人家酒食。一行长路奔驰,走了这一日,俱不免有些饥渴。就自己不以为意,江,童二弟未必能耐,兴弟更是年幼。沿途俱是荒野无人之地,就到黄山,也未必便能就有现成饮食,何况前路还有老长一段。对方既在劝客,如若执意杀蛇之后再进饮食,反显小气,不如放大方些,索性吃完再动手。好便罢,不好便走。日后探知主人来历再作计较,省得如此迟延,把黄山观阵之事错过机会,饱不到眼福。暗中查看酒食,并无异状,虽是蔬笋之类山肴野簌,也颇丰盛,便不再作客套,笑说道:“我们先扰完了主人,再代主人除害,也是一样。”说罢,更不作客套,拿起就吃。
  江明心细,见在桌上杯筷共是三份,独空主座一面。暗忖:这丑秃丫头也不知闹什鬼把戏,适在山下树林内听她说话,就和近在头上一样,已是可怪了。庙离树林,就照对直上下,不算绕越,也有好长一段,更有山石密林,好些阻隔,按理不应看见。但听她先前语气和待客情景,分明连自己一行人数和动作俱已知悉。素斋如此丰盛,酒更芳香味美,事情太已玄虚,对方用心难测。黑哥哥活己出口,难于收回,这两条大蛇,不问如何,恐须一斗。黑哥哥新得仙剑,胜算或能占着几分,自己身后这口剑虽非常物,要想杀此二蛇便无把握,不过仗着本门心法,尚许不致为它所伤。童兴一则年幼,武功虽得天山狄家门下真传,禀赋气力却较差些。偏生好事好胜,已和自己暗中连打手势,想和黑哥哥一同上前,别的不说,单是手中兵器先不合用,看二蛇来去如风,出没无常,许多异处,决非寻常刀剑所杀死。自己如与争上,必以为意存轻视,其势又不便三人一齐上前。想了想,只有不动最妥,便朝黑摩勒略使一眼色,姑且笑道:“黑哥哥,这里老师父戒行高超,不喜伤生,此蛇又是以前庙主家养,听经多年,必有灵性,非外面毒蛇之比。虽然小师父一样当家,除蛇之话是她所说,到底与老师父戒律不合。我们此来是客,如何违背主人规矩?何况天已不早,还要赶路,老师父又是静修,不愿见外人,何苦惊扰?再者此蛇颇有神通,我们三人也多半制它不住,还是向小师父道谢上路,日后专程登门拜访,再行图报吧。”
  黑摩勒明白江明看出事难,一半是找台阶,一半是留地步,对方如不相迫,能借坡下更好,真要逼得非动手不可,或胜或败均有说词,心正寻思,未及答话。小尼突把一双精芒暗蕴的怪眼一翻,哈哈笑道:“我先看你们三个人只你忠厚,不料你却比他们还更狡猾。我庙里待客规矩,外人到此,照例只有斋饭款待,却没酒吃。为想你们代我除去这两个厌物,把我哑师叔自酿的桂花酒偷了一壶请你们吃,好加点气力,把这两条厌物除掉。你当是吃完嘴上一抹,百事大吉,就完了么?常言得人钱财与人消灾。这酒虽不是什钱财,你知道它来路么?不吃这酒,怎么说了不算都无妨;吃了之后,想省点气力一走,却没那么便宜的事!第一,你们身上带着酒味,那蛇和哑师叔最好,平日帮她照看,除本人外,谁偷也不答应。它知我向不吃酒,一下台阶,被它闻出酒味,必定不饶。你们不杀死它,也难脱身。与其被它拦住再动手,何如放大方些,代我除这厌物呢?
  真要觉着打不过,怕吃亏,自是无法,也便不能再走原路纵出,省得还未纵到墙上就吃了亏。走前山门,路绕太远,门又上锁,无法走出。二殿偏院墙脚有一二尺来高的狗洞,说不得只好请你们由那里钻出去了。”
  凡人均有情面,黑摩勒自到殿台落坐以后,因小尼款待殷勤,绝口不谈前事,饮食又复丰盛味美,所饮的酒更是醇美芬芳,初次尝到,吃了一阵,不禁把适才厌恶负气之念去了多半,心又惦着赶路,听江明一说前言,未始无动于衷,暗查小尼神色,一边盘算。心想:小尼前据后恭,此时礼意殷勤,比前大不相同,好似年轻小孩心性,淘气口滑,前言随口而出,并非成心,又似因话及话,不服气自己,有激而发,此时觉出蛇非己敌,杀死可惜,又恐乃师嗔怪,人却好胜,欲以礼貌买好,使对方看出她心意,自行改口,不伤此蛇,吃完就此走去之状。一行三人已然扰了人家,对方除二蛇可疑外,听口吻似非恶人。只要稍过得去,何苦招人不快,又误自己行路?本打算小尼一露求免口风,立即乘机罢手,好来好去,不再生枝。不料会说出这样话来,越听越有气。暗骂:
  小秃驴真个可恶!如与争论,反倒坐实怕事。便把怒气忍住,一面示意童兴不要开口,故作不经意神情,静静地把话听完,笑嘻说道:“江二弟你真糊涂,自来客随主意,老师父戒律多严,我们并未见着。现是小师父款待我们,自然应该以她为主。我们有无杀蛇本领,也须放胆一试才对。你怕违背老师父的戒律,也不想想现作主人的是谁。小师父既能作主,管老师父作什?”随又转向小尼笑道:“我这江二弟不通世故,他平时把师父的话当着金科玉律,不论人前人后,永远不敢违背,以为别人也和他一样。先听你说老师父不愿伤生,又忙着赶路,所以如此说法。这两条毒虫能否除掉虽拿不定,我兄弟三人活了这大,没钻过洞,也没见过洞是什样。就是偷懒想走,也还不致落到这一步上。不过这两条毒虫自被你喝过,便没了影子。我们初来此地,不知它巢穴是在何处,赶路心急,就烦唤将出来,或是指明地点,行与不行,我们效完了劳好走。如何?”
  说时,瞥见小女尼将手微往身后一摇,意似不快,听完,冷笑答道:“你莫和我耍贫嘴。不错,我师父戒律精严,我当徒弟的怎敢违背,勾结外人在此杀生?实告诉你,这是你说大话,自找没趣。要不是看定你不能把我花奴、玉奴怎么样,还不说这话呢!
  我只气你这小黑炭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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