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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鹰犬-第3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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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孙月蓉先道:“好了好了,当家的醒了。”
严鸿揉揉眼睛,伸出双手,让孙月蓉、张青砚拉他起来。此刻他头脑中一片浑噩,只觉得稀里糊涂,方才所经历的恍如梦境。口中喃喃道:“我晕倒多久了?晚娘呢?”此话说出,却发现方才隐隐记得笼罩身心的那股巨大的悲痛感,却已经消散得多,只留下淡淡哀伤。
张青砚道:“相公,你方才跳起来,乱嚷嚷什么留下晚娘,把我带走,吓煞奴家了。还好无事。你晕倒也不过一顿饭功夫的事。”
孙月蓉接口道:“我看啊,是你一片真情感动了上苍,晚娘姐姐也缓过气来了!”
“哦。”严鸿仿佛也记起自己刚才的离奇举动,支撑着身子看看,李时珍坐在晚娘身侧,面色也放缓了许多。
严鸿道:“李先生,晚娘怎样了?”
李时珍捻须道:“恭喜小相公,贺喜小相公,夫人从鬼门关拉回来了!现在额头已经没那么烫,以我看来,这次多半无碍了。”果然熬到后半夜,晚娘出了一身大汗,体温也渐渐降下去。严鸿心里一块石头总算落地。
到了次日,晚娘缓缓醒来,见相公满眼血丝坐在床边,与自己十指紧扣,心中无比甜蜜。严鸿道;“晚娘,你醒了。怎么样,渴不渴,饿不饿?我吩咐人去给你准备点吃的。”
晚娘双泪如珠滚落,紧紧抓住严鸿的手道:“相公,过去是妾身不好,辜负了相公。今后,妾身什么都听相公的。”
严鸿忙道:“晚娘,你且好好休息,日后之事,日后再说。”
李时珍此刻又端了一碗固元培本的清平之药来,坠儿扶晚娘喝下,又喂了小半碗参汤,晚娘重病体虚,便又倒卧床上。严鸿也起身来,在屋里走动走动,恢复精神。
这一番晚娘得救,严鸿心中轻快了许多。只是恍惚之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眼前景物还是那一番景物,自己现在的感觉,却隐隐有些不同。仿佛脑子里少了点什么又仿佛多了些什么。
猛然之间,严鸿又发现,自己记忆深处多了好些事情,倒似这一夜功夫,想起来陈年往事一般。再一琢磨,严鸿打了个激灵:
莫非,自己过去半天一夜里,这如癫似狂的模样,却是灵魂深处那正牌死鬼闹的?难怪听到晚娘要走时,这般莫名的哀痛。难怪晚娘受伤时,竟然急的要给李时珍下跪。难怪晚娘命悬一线时,浑身百骸的绝望情绪,完全和自个平素对晚娘的态度扯不上关系!
方才自己仰天大叫什么“晚娘留下,把我带走”,看来是那正牌死鬼的魂魄所为。难道就因为这个,真把晚娘给抢回来了?又莫非,从此这正牌死鬼的魂魄烟消云散,彻底放弃了对这肉身的牵扯争夺?
若真如此,那原本那正牌死鬼严鸿,尽管闹得恶名昭著,但对晚娘却是真的感情。附体严鸿念及此,也不禁唏嘘,暗中祷祝道:“死鬼啊死鬼,你安心去吧,晚娘我替你疼着。”
严鸿正自胡思乱想,却听轻轻一声咳嗽,张青砚来到身后,小声道:“相公,晚娘姐姐从鬼门关回来,可喜可贺。眼下倒是个机会,把相公的麻烦解决了。”
严鸿愕然道:“什么麻烦?”
张青砚掩口道:“相公,你不是要娶陆大小姐,又怕休妻和离,皆于晚娘姐姐面上不好看?如今晚娘姐姐既然已经被那勾结白莲教的李天照所杀害。你的正妻不幸亡故,丧妻再娶,这可没有话说了吧?至于说另娶之后,再去寻个女子。无论养在外宅。还是娶进宅子来,却也不犯大明律法吧?”
严鸿恍然大悟。原来张青砚的计策是要晚娘诈死,趁机揭过这一桩公案去。如此一算,倒也两全其美,而且晚娘还可以再换个身份重新跟自己。只是这样一来。终究委屈了这位正妻。想到此,又不禁略有踌躇。
张青砚好似猜到了他所想,道:“晚娘姐姐那边,不必担心,我去与她分说。她也是知书达理之人,这条计策大家方便,不会不从的。”
严鸿感激道:“青砚。你为我考虑,如此周到,我却如何报答?对晚娘所说之事,我自来便好。”
于是严鸿先与李时珍及几位姬妾说了此事。李时珍虽觉此举有些不妥。但却也不敢干涉严府家事。几位姬妾自然无不可。
待等清晨,晚娘醒来,精神却好了许多。严鸿又对晚娘说了这条计策。晚娘听了,却是满口赞同。她原本得知徐阶、陆炳两家争婿,便已存了自个寻死的心思。待等李天照之事被严鸿说破,魂飞魄散,早已立志一死,只求不祸及家人。谁知严鸿以德报怨,竟然大义赠金,却又反被表兄李天照刺得奄奄一息。经历这鬼门关一道之后,那原本书香门第,诸事堪不破的娇滴滴晚娘,对着人情世事,看得便通透许多。又想到自己不死,严鸿的事终究不好办。即使和离,日后也怕有人拿这事做文章,说严鸿是抛弃糟糠,另寻高枝。这么算来,这个诈死瞒名的法子,倒真是妙计一条。
严鸿道:“晚娘,你肯这般为我牺牲,为夫却是愧对你了。”
晚娘道:“相公,你这些年对妾身关爱千般,妾身身在福中不知福。如今能帮相公了一事,也是妾身一点心意。”
严鸿道:“可你若诈死埋名,却如何安顿?”
晚娘道:“妾身倒有个主意。上次相公从济南回来,救的那田家嫂子,不是在了尘庵出家么?听闻相公还买了些田地,足够庵堂用度。妾身想,相公若是许可,我便也去那里面带发修行。”
严鸿摇头道:“那不成。你是我严大少爷的正妻,好端端的,做什么姑子。”
晚娘道:“什么正妻?我已经给那没良心的表兄刺死啦。也不是做姑子,我是不落发的,只是在那里住下。相公若是想我了,就来那里找我,我伺候相公。”
严鸿叹道:“要不,等过几天,我再把你纳回去做妾。虽然也委屈了你,总比当姑子强吧。”
晚娘道:“相公说的什么话来?我若是到你房里当妾,那些下人们是该把我当姨娘看待,还是当正室看待?到时候陆小姐又该与我如何相处?天无二日,内宅里可容不下两个夫人。与其到那时候大家别扭,不如早做决断。”
晚娘停了一停又道:“相公,当初我一心只想着名分、身份、地位、面子,结果却让我失去了相公。如今我舍了这些,只要能换回一个不曾忘了我的相公,便一切都值了。到时候,当初那个被表兄李天照迷了心窍,又被严大公子娶进家门,苦命不懂事的胡晚娘就死了,被她表兄李天照给刺死。从此世上再无有胡大宗伯的后代,胡家嫡出千金,被造化捉弄的傻女人。世间多了个没名没份的普通民妇胡氏。当初的晚娘是个痴呆文妇,不解风情,失了自己的相公。这位胡氏却要做个狐狸精,勾走别人的相公,让他把心留在自己这里。”
严鸿见晚娘虽然病容未消,说这话时,脸上神情却比过去要鲜活十倍,不禁伸手指戳她鼻子道:“你这丫头,没想到忒地贼心。到时候看相公我怎么收拾你!”
第六百二十八章 婚姻谁主
待到中午时分,严鸿便用一床薄单,把晚娘蒙头罩住,然后令坠儿嚎啕大哭:“小姐啊,你死的好惨啊!你睁眼看看啊,姑爷还在等你啊!”接着孙月蓉等几个女子也跟随抹泪。李时珍脸色铁青,摇头叹息出来,紧闭嘴巴,一言不发。
那胡兴听得里面嚎啕,又看李时珍这模样,心知女儿坏了。毕竟骨肉连心,忍不住老泪纵横,抖索着想进去见晚娘最后一面。不料门一开,严鸿双眉倒竖,满脸杀气:“岳父大人,晚娘昨晚已经见过尊面,您养的好外甥李天照,害死我家贤妻,如今还要来叨扰她么?她是要归葬我严府墓地的,岂能再留在您这胡家庄里,没来由被乡野土人玷污!”只吓得胡兴双腿打闪,连滚带爬逃走。那胡天佑姐弟情深,待要亡命冲进去见,早被老爹一顿拐棍,也打得逃之夭夭。
当天下午,严鸿满脸怒容,骑着高头大马,身后跟着一群抹泪的女子,用一辆带蓬马车,将晚娘运回京城。更有锦衣卫押着被打去了半条命的李天照,且打且行。胡家庄不想大富大贵的姑爷回来探亲,竟然闹出这种血淋淋的惨事,人人又哀又怕,更切齿怒骂这李天照枉自国朝举人,真不是个东西!
回到京城中,严鸿将李天照下了诏狱,却令心腹小总管严洛扶晚娘的“灵柩”停于城外,更安排锦衣卫总旗班家二柱子带着几名飞虎山出身的锦衣卫严密看守,谁敢靠近二十步之内,左腿迈进打断左腿,右腿迈进打断右腿!
外人却不知道,棺材里只是衣冠米包,实际严鸿偷偷把晚娘安顿在了尘庵中。又请来李时珍继续诊脉。此时晚娘的致命之伤已然止住。有李时珍妙手配药,严鸿又不惜工本,把那珍贵药材补品连盆连箱送来供李时珍选用。因此数日之间,晚娘伤情大好。精神也更恢复。
严鸿一有空便来陪同晚娘。有时在旁边端茶倒水,捶胸揉腿的伺候着。于此男尊女卑的时代,也属难得。这日趁着天气好,严鸿抱着晚娘来到庵堂后面的园子里,晒晒太阳。晚娘只将头靠在严鸿怀里道:“相公。我身上留下这一道疤,是不是难看了。”
严鸿笑道:“不难看。等你伤好后,相公要好好宠你几回,就算你哭着求饶也不成。”
晚娘道:“相公,我不能怀孩子,你也别在我身上浪费气力了。留着力气和其他姐妹多多往来,早点开枝散叶吧。祖母就等着这一天呢。”
严鸿听晚娘言及此,心想眼前这个美丽女子,与自己相伴数年的发妻,再也不能生育。不禁恻然。晚娘自己却颇为开朗,又道:“陆小姐出身比我好,管家的手段比我强,还有锦衣卫帮衬,我也就不多说了。内宅里,人多是非多,相公你只要一碗水端平,别由着她们的性子来就好。”此时已知严鸿心意,乃是要娶陆兰贞,因此便不提徐小姐的事。
不说胡晚娘在庵堂养病,严府这边,却给严家长孙媳妇,四品锦衣佥事加玺卿的夫人,办了一次葬礼。胡晚娘好歹是严鸿正妻,被那白莲教党徒所害,这该是何等悲壮之事?那场葬礼办的很是热闹。不但有一班儿勋贵家的女眷前来吊丧,便是京里陆家大小姐陆兰贞,也亲自过来给晚娘姐姐上香。虽然来去匆匆,但是锦衣卫指挥使的千金上门烧香,这是多大的面子?
接着又有徐阶家的大总管徐华,上门烧香,说是代表徐阁家里来进一份心意。胡兴作为晚娘父亲被邀请前来,却是做了葬礼上辈分最高之人。这种小地主,做梦都想不到,自己女儿的白事还能有这么大排场的时候。想到此,觉得女儿似乎还是死了好。这两位重量级的人物一来,一干小人物自然也坐不住,纷纷前来吊唁。待等到葬礼已过,便将那口衣冠空棺,风风光光,入土安葬。更立碑以志。
待等严鸿处理了丧事,回了家中,却有大总管严年前来,说老太爷、老爷有请。严鸿心知胡晚娘既死,必是说未来婚事。他心中自有主意,便也不慌不忙,进得大书房。却看三把椅子摆开,严嵩上手坐,严世藩一边陪坐,那位老发明家,右都御使欧阳必进也在就坐。
严鸿进去,乖乖磕头见礼。严嵩道:“鸿儿,丧事办完了?”
严鸿忙道:“谢爷爷关照,丧事办完了。”
严世藩似笑非笑道:“那胡晚娘倒也知趣,偏在这节骨眼上死了。鸿儿,你可看仔细,你那浑家,死的透彻吧?”说罢,独眼还眨了两眨。
严鸿只觉一阵恶寒,莫非这诈死之事,没能瞒过老爹?他要紧道:“回爹爹,晚娘被那凶徒李天照所袭,惨死在胡家庄内。此事岳丈胡兴也知。”
严世藩眉头一皱道:“那李天照既是国朝举子,怎么也该有个斯文模样,如何去勾结白莲教,害了我严家的媳妇?鸿儿,莫非是你结的别样梁子?”
严鸿背心发凉,忙磕头道:“孩儿处事荒唐,在外得罪了人也是有的,但这李天照下次杀手,多半是与乱党勾结。”
严世蕃哼了一声道:“不肖的东西。当初为父便告诉你不要娶胡氏,你偏不听,还寻死觅活。结果如今闹出这么大的丑事来,差点让咱家成了笑柄。若非是陆炳那开了口,我非要将胡家满门杀尽不可。这回算是让他们拣个便宜,这家人的事,你以后不必管了。胡氏的事既然处理完了,下面便是你的婚事。徐、陆两家的丫头,你且挑一个看,这回别再给我闹什么鬼把戏。”
严鸿道:“孩儿不敢。至于人选么,孩儿早已选好,便是陆家小姐陆兰贞。”
严世蕃心里,其实更属意徐婷,见儿子的选择与自己相反,又哼了一声道:“鸿儿,这婚事是你要办的,你可得要想明白。徐阶乃当朝次辅,户大人多,门生部下遍布朝堂。此次他主动求婚,显见颇具诚意。若是严徐两家联姻,则我严家从此便可独领朝堂,天下再无一人可为抗手。便是你那开海同番,为天家挣银子的策谋,若得徐家襄助,那也是更易得手。陆文孚虽号称天子冠盖,也无非一锦衣武臣。自来锦衣指挥,鲜有善终,再者你与他结亲,恐于一般清流文臣中,反鄙夷你自甘下流。我严家虽则蒙天恩眷顾,不必在乎这些酸儒俗子,然而终究算来,与陆家攀亲戚,颇不划算啊。”
严鸿心道,你这老爹真是无情脸,休说当初要我娶陆兰贞,只说后来我娶了晚娘后,你又一门心思让二弟严鹄娶兰贞,那时候怎么不说锦衣指挥鲜有善终,怎么不怕清流文臣鄙视?这会儿徐阶一勾引,你倒是自高自大起来了。
但这话当然不敢直说,他只得道:“爹爹所言极是。然陆大都督待我恩重如山,孩儿能有今日成就,除了天家恩宠,爷爷和爹爹看待,陆大都督提拔之恩颇不可缺。再者,我与陆小姐多有往来,京师之中风言风语,爹爹并非不知。此时若弃陆而就徐,则陆小姐那边无法交代,只怕陆世伯也要翻脸。而孩儿今后的前途,尚在锦衣卫中……”
严世蕃冷笑道:“他翻脸又能如何?严徐两家联成一气,还怕他一个锦衣缇帅能把我如何么?先前我欲与他攀亲,他百般推诿,这会儿却也由不得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至于鸿儿你的前途,就算没了锦衣卫,怕也不至于就差了。”
严鸿正待再说,严嵩却咳嗽一声道:“东楼,慎言。你这话,为父听来不喜欢,太有失人臣之道。我大明非比前朝,无有一手遮天之权相,似那胡惟庸当日又何等权势,结果又如何?我们须得记着,自己是天家的臣子。万事切不可越过天家去。陆炳与今上关系未必寻常,鸿儿能得天家眷顾,几时离开了他的帮忙?若是此刻过河拆桥,更拉徐阶的势力一同挤兑陆炳,只怕天家要恼,这却是取死之道!”
一贯事不关己的欧阳必进也道:“东楼,你爹你娘总是夸你聪慧,舅父看来却是名不副实。这天是天家的天,地是天家的地。锦衣卫是天家的耳目,如今厂卫一体,卫凌厂上,天家所听所见,皆来自陆炳。若是陆炳存了心与谁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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