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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鹰犬-第3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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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是宗室的数量激增。按照朱元璋的算法,大明宗室们子又生孙,孙又生子,总人数是在呈几何级数膨胀的。而且每一任新皇帝上台,都会增添一批亲王,以及顺次往下递增的郡王、各级将军、各级中尉。
偏偏由于高级宗室们生活富足,衣食无忧,喜欢没事就多生儿子,多生了儿子就可以多拿俸禄,整体来看是赚钱的买卖。最多的朱元璋嫡孙,晋王府的庆成王朱济炫,竟然生了一百个儿子。这样,明朝宗室的人口,也迅速由洪武年间的几十人,暴增到嘉靖年间的一万多人。
宗室人数多了,要支出的俸米也多。比如说嘉靖三十一年,全国税粮总收入为二千多万担,而一万多宗室的俸米总额就高达八百多万担,理论上占了税粮收入的三分之一。在宗室繁衍众多的山西、河南等省,甚至出现地方留下税粮不够宗室俸米的奇观。
问题是,文官集团也不是白痴。他们原本就对勋贵集团世袭富贵有所不满,至于这些太祖爷的子孙,更是光凭染色体就尽享富贵,怎算什么事?他们更不能眼看着这些宗室把国家财政吃光了。
如今,朝廷财政紧张,连朝廷官员都支半俸。地方军卫的月粮,营兵的饷银都关不出,凭什么认为宗室就一定能如数支米?
还是拿朱廷奎来说,他的俸米是每年二百石。可是这个二百石俸禄是停留在理论层面的。实际上由于国家整体财政问题,到了此时给俸禄的方法已经变成了五米五钞。即发米一百石,另外一百石米,折算成宝钞(纸币)方式支付。问题是,宝钞在大明早已经停止实际流通了,真要说折合价值,连千分之一都不到。但是官府方面,仍然对此视而不见,每年发给“价值”一百石米的宝钞,这些宝钞基本上除了拿来烧火外,干什么都没用。
这样一来,朱廷奎的实际禄米就变成了每年一百担。说起来,这一百担好像也不少,折合一万余斤,比个县太爷的俸禄都高了,一家三五口人敞开肚子吃也是吃不完的。
但是朱廷奎可不光是老婆孩子,他有一家子人呢。管家下人,家人奴仆,这些人的开支,朝廷可是不支付的。至于说不要下人,堂堂宗室自己洗碗买菜,与卖菜的争斤论两,自己扛米回家?这种自力更生发愤图强的话,谁说的出口啊,人不都要个面子么,饿死事小,面子事大嘛!而一百石米,用来支付这些报酬,自然就显的捉襟见肘。
而且朱廷奎还要维持个宗室的架子,很多该讲究的东西还是要讲究。否则失了礼数,让人笑话,在宗室圈子里就更无法做人了。要维持这种体面,也是要花钱的。这样咬紧牙关穷绷着,自然是一日不如一日,每况愈下。
第 649 章 悲惨皇族
当初,太祖爷为了子孙光享福,不劳作,曾经定下了制度,不许宗室出去工作。结果这一番好心变了坏事,大家都养得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完全丧失了主动挣钱的本事。等到永乐靖难后,又削减藩王卫队,限制宗室权力,使他们的权限越来越小。
当然,宗室也分三六九等。像代王这种亲王级别的,以及下面的郡王、镇国将军,不但禄米多,更重要的是权势大,虽然没有书面意义上的行政权力,但实际上在当地极有影响力,结交官吏,网罗豪强,那也是跺跺脚城墙都能战抖的角色。他们靠着这影响力,参与地方事务,暗中捞钱固然容易,便是靠着这王爷、将军的旗号,自有那商人前来分干股,有那农户、小地主来投献土地,为的就是依靠宗亲权贵的声威,免去赋税。这样一来,每年收益当然滚滚而来。
而如朱廷奎这末等的中尉,谁来理睬?他也就只能巴巴的靠点俸米勉强度日了。有人说,那你这一百担米,不还是比县令的俸禄都高么?可是各级官员手中有权啊,依靠国家政务,手指缝里漏点都能弄到点灰色收入,除非海瑞这种极品才全靠俸禄过日子。你要让太祖爷的凤子龙孙都去过海瑞那样吃糠咽菜的日子,还不如直接拿个大锅把他们都煮了呢。
雪上加霜的是,朱廷奎这种小宗室,还要受藩王的欺压。自古有人的地方就有分层,大明朝有阶级矛盾,宗亲贵族里面也是大鱼吃小鱼。比如这代王爷,本身生活富足,但再从穷亲戚身上捞点油水,他也是不忌讳的。于是不动声色地欺压下面这些小藩勋。在朝廷本身下发禄米额度不足的情况下,先满足自己的禄米,再解决他们的,这上面的折损漏洞就更大。
还说朱廷奎的那一百石米。不是支出自大明朝的国税。由国库直接发到宗室头上,而是支出自地方税。由地方官府发把这一系的禄米统一放给代王。再由代王府分发给这一系下面的宗室子弟。粮食经一到过手,那就必然给人再剥一层皮,这是世间惯例,倒也不值得稀罕。代王府的大管家,大斗进小斗出玩的炉火纯青,登峰造极。像朱廷奎这种小角色,年实际得米不到六十石,根本满足不了生活所需。有时为了请大管家高抬贵手,多漏几担米,还得苦苦哀求。请客送礼,最后这行贿的成本比多得的米也差不了几个了。
就这么折腾下去,到如今朱千岁负债累累,连夫人的陪嫁都已经典当一空。这次为了接钦差。代王下令本支系的宗室摊派,大家都要交钱,作为钦差的招待费。不交的,哼哼……朱廷奎拿不出钱,便只好借了堂兄家的印子。代王府的印子钱,丧心病狂,利润比国家规定的最高利率多三成。这笔债借下来,他都不知道到年底那六十石米够不够还的。
朱廷奎到此,实在是走投无路了。他又听说严鸿虽然出身文官家庭,但是据说对藩勋宗室印象不错,也是个知趣的人,便索性豁出去求救。希望严鸿大钦差能够帮帮忙,拉兄弟一把。
严鸿听了之后,也不胜唏嘘,洪武爷的子孙后辈,怎么沦落到这步田地了?看来,这一方面确实是他们自己繁衍得太多了,另一方面是居安不思危,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太祖爷的规矩把他们当猪养起来,可是猪饲料总是有限的,哪能无限供给呢?一方面猪越繁殖越多,另一方面猪的整体素质却在逐渐衰退。一旦到临界点,外环境恶化,猪饲料供应不上,那么大家下场就很悲惨了。
也是前世闫东来对历史学的太差,并不清楚,这还是明朝中期。到了明朝末期,宗室的人数达到数十万,就已经发生宗室活活饿死的情况了。固然当时允许宗室与四民通,换句话说,从制度上不限制他们出来工作。可是你让他们做什么?养了二百年,从没给过他们工作技能,现在又让他们工作,借以继续裁减禄米,改米折钞。那么这中间发生有人适应不了而挂掉的情况,也就毫不奇怪了。归根结底,今日宗室的凄惨,还是在朱太祖的政策上有问题。
毕竟人皆有恻隐之心,严鸿看着灾民饿死会难过,看见宗亲这么惨,心头也不好过。他从身上摸出几张银票,都是一路上收的孝敬,递给朱廷奎道:“千岁,微臣身上,还有些钱财。您先把这个收着,回头我让人把银子送到府上,绝对不能让您受了委屈就是。”
朱廷奎接了银子,两眼发红。自古来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他朱廷奎欠的不止一文钱,而他个人更不是什么英雄汉,钱财上的问题早就把他的骨头压断了。
接了这钱,他颤声道:“大恩大德,没齿不忘。但是……但是这只是救急,不能救穷啊。钦差老大人,玺卿老爷,严大公子!我听说近来朝廷有意开海通商,而船引红单,据说都要归你管,是也不是?”
严鸿没想到这种边缘宗室,消息还如此灵通,一笑道:“千岁啊,这事还说不好。即使开海,朝内文臣武将,贤臣众多,未必便轮的到我。”
朱廷奎道:“此处并无别人,玺卿就不必闪烁其词了。这事连小藩都听说了,料来再无虚假。我不求别的,只求玺卿他日主管发引时,能赐一引于我,小藩必有重报。”
严鸿道:“这船引的事,到时候再议不迟。只是就算有了船引,这造船出海,开销不小。千岁你难道有本钱,做的起海贸生意?否则的话,要引何用?”
严鸿想来,这等窘迫生活,绝非朱廷奎一人独有。怕是大多数边缘宗室,日子都不得过。但是一般人死要面子活受罪,不肯对自己这个初次相识的人说。朱廷奎从某种意义上说,就是个不要脸的,敢向 第 649 章 ,有如连城之璧,稍有污损,再难恢复。千岁以后说话,还请多多用心才是。”
他这一呵斥,朱廷奎是又惊又喜又惑。惊的是,自家被严鸿指责,这事儿往大了说,是可以按有辱宗室清名,革为庶人的。再加上自己方才抱怨了代王几句,若是严鸿存心整他,基本上可以算他自个吊上脖子,只等严鸿踹凳子就是了。喜的是,听严鸿口气,隐隐竟然承诺给船引。到时候船引到手,自己或租或卖,不也是能捞一笔么?惑的是,严鸿说不要和自己姐姐勾搭,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却又听严鸿道:“千岁,这有了船引,还需要本钱。通番贸易号称一本万利,可也得有一本啊。以我看来,你们几位千岁可以联手贸易,利润均分便是。也不要想着吃独食,若是其他宗室见您一人独富,怕也要有波澜。”
朱廷奎被严鸿一吓,忙不住点头称是,严鸿这才与他回了大厅。得了严鸿这一番保证,身上又多了上千两银票,颇能应急。朱廷奎心里痛快,脸上神色大好。
第 650 章 姐妹情深
严鸿在前面和代王饮宴,与明朝奉国中尉朱廷奎聊天时,孙月蓉等几位女客则被人引着到后宅入席。事先代王也没想到钦差会带有女眷,只有一位县主和代王妃出面招待,勉强应付下来。
内宅之中,方用了几盅酒,忽然外面柳叶跑了进来。她嫁与梁如飞后,也在内宅充当护卫,有时还和孙月蓉主仆相聚。此次随同丈夫出来,倒也方便伺候几位如夫人。
张青砚见柳叶神色怪异,便不等她说话,直接开口道:“柳叶,你随我来。”
拉着柳叶来到外面,才问道:“可是有什么事?”
柳叶道:“外面有位妇人,说要见大爷。看她身怀六甲,那模样好象是怀了大爷的孩子。这事我怕是在这说不好。可她又死活不肯走,我不知该怎么办好。”
张青砚点头道:“这事你做的好。如今代王千岁,山西巡抚都在,此时来个大肚子女人寻夫,不管是真是假,这不都是给相公找难看么?咱们后宅几个姐妹连孙姨娘都没有子嗣,这要再来个大肚子的,谁知道是什么样人?柳叶你别管了,这事交给我,你就当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你家小姐问起,也别告诉她,一切由我安排就是。”
柳叶知道,张姨娘足智多谋,见识了得,当初在济南城下,助姑爷指挥兵马,连白莲教徒和蒙古鞑子都打败了,如今要摆平一个小小的外来女人,那有何难。她当即点头应是。
张青砚先回屋告了个假,只说外面来了个乡党,自己要去见一见。大明时最重乡谊,王妃等人也不便阻拦。由她去了。
等出了这王府别院,张青砚依着柳叶所说,来到后门对面的巷子里。但见一人身穿素色大袖衫,下穿同色百褶裙。头戴帷笠。手里牵着宝马玉龙踏雪的缰绳。虽然不见五官,虽然衣衫已经不再是紫色。但多年师姐妹,难道还认不出这是自己的师姐紫衣嫦娥夏紫苏?
然则此时看夏紫苏腰腹,隐然隆起。张青砚久走江湖,自然看的出这位紫衣嫦娥已经降落凡尘。如今从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变成了身怀六甲的孕妇。张青砚只觉得心里一阵发酸。她如今还没怀上身子,却又被师姐抢了先!若是师姐进了门,生的就是长子,以后还有我站的地方么?
想到此,张青砚心中十三个轴转了一遍,心里已暗下主意,当即快步上前。盈盈一笑,施礼道:“小妹见过师姐。”
夏紫苏在保安,听说钦差队伍过来,待要携子寻夫。可她也知如今严鸿权势熏天,若是当众拦道,只怕万一严鸿不认,彼此尴尬,甚至害了孩子。因此她便悄然尾随大队,准备寻机相见。甚至为了防止被人看破,还专门把平素穿惯的紫色衣衫都换了。直到看钦差队伍在蔚州东头镇停下,这才进得镇去。恰好在后院看见柳叶。夏紫苏与柳叶本在济南见过,还曾共抗白莲教徒。只是夏紫苏孕后身形丰腴了许多,又蒙了面,衣衫也换了,故而没有认出。而夏紫苏见到柳叶,想起济南城外情形,不禁又生羞愧之意,压低声音,更不曾自露身份,只说找钦差严鸿。
夏紫苏怀孕之后,精神也大不如前。一眼见出来的是个女子,不是严鸿,心里便有几分失望。再一看,竟然是自己的师妹,且师妹模样,与过去也颇有不同,身段也丰腴了几分,不由心头暗惊,道:“师妹,你?”
张青砚做出那万语千言,不能出口的模样,轻声叹息道:“师姐,这里不是讲话的地方,咱们换个地方叙旧。”说罢,也戴上带面纱的青竹笠,拉了夏紫苏,一起
走过几条街巷,眼前一处小酒馆。二人进去,要了酒菜,夏紫苏问道:“师妹,我看你的模样,怎么……”
张青砚道:“这事一言难尽。严相……他自南方回来,我也在京师之中。当时我在客栈中生了病,他来探望。哪知他啊,鬼心眼恁多,趁着我在病中,无力抗拒就强要了我。”说到此,张青砚想起当日旖旎光景,心中羞怯,低头轻轻转动着酒杯,过了片刻又道:“师姐,你是知道我的。那严鸿对我张家有再造之恩,他便是用强,我岂能害他?既然……既然已经被他得了手,我便也只好随他回府,如今他来山西,我便也随他来了。哎,这也是前世冤孽,逃不掉的。”
夏紫苏听到此,只觉得心头一片冰凉。怎的,严鸿又和师妹搞到了一起?她强忍悲伤问道:“那他待你如何?”
张青砚闻听,抬起头来,倒是满面欢喜道:“他啊,待我可好了。每天变着花样哄我开心,我想要什么,他都肯给我。还对我说,说我是他心里第一要紧的人物,若不是碍着出身家世,便要我做正妻呢。只是你也知道啊,他花样那么多,天天还要缠我,这倒是真累哩。师姐,你好象有了吧?孩子可是严郎的?”
说到此,她似乎才意识到失口,忙告罪道:“姐姐你可别恼。也是严郎平日里说些邵景大哥的混帐话儿,我一时口滑,给说了出来。不是那个意思。你这般坚贞,孩子自然是他的没错。你既然有了严门骨血,再在外面跑来跑去便不好了,不如随我回钦差行辕,我回头跟他说一声。等到时候,咱们姐妹一同过门,连孩子一起认下,咱们姐妹一同伺候他左右,你看可好?”
说到此,张青砚又是羞赧一笑道:“我听严郎说起,你们在荒岛上吃的那么多苦,也该让他多报答报答师姐才是。到时候,多半他整日里就来缠你,我正好躲个清净。”
张青砚这边,一副**之后认命的幸福小女人的模样,又体现了师妹对师姐的关心。在夏紫苏听来,这话却不啻于万把钢刀插心。看师妹这副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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