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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鹰犬-第3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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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养。回头我保你这犒赏之事办的妥妥的,天家和阁老面前账目全清。”
这发放犒赏,虽则是散财童子的干活,但也是个苦差事。朝廷发下来的,是足锭金银,但是这个没法发到当兵的手里。五十两一锭,怎么发?必须要兑换成散碎银子,再行发放。按说山西地面上有晋商,他们财力雄厚,支应这种差事倒是支应的起,可是在商言商,他们肯定是要牟利的。这种兑换完成后,要抽一定比例的水钱,也即是今天所说的手续费。而从朝廷角度上,却又不认可这种规矩的合法性。这就造成发放犒赏,与朝廷下拨数之间,必然有出入。更别说朝廷圣旨上写赏金五十万两,从户部提出来时,从主事、库大使到尚书、侍郎大家都要分润一二,能提出来四十万就不错了。若是不肯给这个好处,那么这笔钱不知道要拖延多少时日,才能发放。再加上商人抽的水钱,这里面的亏损更多,这种亏空只能分摊在领犒赏的军兵身上。再加上秤与秤之间的误差,发放犒赏时,就是个看脸色的过程。虽则那时候文重武轻,武将在文官面前都抬不起头来,更别说一般大头兵。然而大头兵同时也是头脑最简单的。就算由他们承担亏空,到底承担多少,怎么分派法,都有学问。各个部队的武将之间利益也要协调。这些东西弄不好,轻则怨声载道,重则哗变也不是不可能的。严鸿年纪毕竟还轻,对边关又不熟悉。杨顺主动把这活接过来,也算是勇挑重担,替自己人分忧。而且他久在地方,于晋商厮混的熟悉,由他出面负责联络兑换事,于水钱上,也能减上几分。
若严鸿这次的目的真的只是来发犒赏的,那就这么处理,倒也无可厚非。然而严鸿想来,这次自个发犒赏是名,天家安排的实际意思,是看看到底宣大这边的情况如何。既然存了这个目的,那么有些事情就不能偷懒了。
杨顺之前就被参奏贪墨犒赏,如今他的问题也没算调查清楚。如果把犒赏移交给他,让他随意去折腾,而严鸿自己则在大同干等的话,那到时候整个宣大问题还是笔糊涂帐。
至于严世蕃的交代,严鸿当然也要考虑。但是不是建立在葫芦案的基础上,而是先搞明白事实,然后再想着怎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因此他打听主意,发犒赏的事儿再难,自己也得亲自走这么一遭。毕竟边关的事儿,人说一套,有时候需要亲临现场,与不同的人攀谈才能获得真正信息。一般的大明文臣,很多时候都是夸夸其谈,直接把邸报上的消息,或者耳口相传的朝议当成事实基础,既省事又简单。严鸿却是做过21世纪销售员,好歹知道调查之后发言才有力的道理。
再说,杨顺这家伙在宣大做的事情,多半也有仗着天高皇帝远,胡作非为的原因在内。自己多调查些实情,对边关情况一清二楚,这样杨顺也懂得怕字。若是就这么被他过去,怕是杨顺更以为自己好对付,行事越发张狂起来。便是对严府的前程,也是不利的。
因此严鸿只一笑道:“叔父有心了。但是这事既是天家委下来的差使,小侄怎敢随意推脱躲清闲?这担子实在是吃力,但也只好担起来,若是有不到之处,还要叔父多多帮衬才是。那马芳又到哪里去了?”
第 655 章 罪状真假
杨顺又劝了几句,见实在劝不动,也只好作罢。听严鸿问起马芳,杨顺哼了一声道:“那老革恁的无礼!明明听说贤侄将到,不来亲迎钦差,却带了些兵马前往马莲堡,说是什么整修城墙。老夫原本也曾拨夫派丁,休整边墙。再说现在秋防已过,蒙古鞑子就算入寇多半也是大半年以后的事儿,哪用的着他一个副总兵这会儿亲往?分明就是看不起贤侄,有意不来朝见。只是他与三原王家关系甚厚,老夫虽是总督宣大,但也要结好巨室,不得不给他些面皮。等这一遭招他回来,定要狠狠教训一通。”
严鸿闻听,知道马芳倒也不是无根之水,依靠的居然是山西晋商名门,三原王家。这家人在扬州有打过交道的,倒算是个关系。当下他也不追究,只打个哈哈过去,心里则想着,有机会也要见马芳一见。
杨顺此时吩咐酒席摆下,桌椅重新调摆,自有侍从将酒菜流水价端送上来。杨顺在这西北之地,最好享受,所用的厨子本领了得,食材更是丰富。休说那塞上牛羊,云中雁鹅,大河鲤鱼,便是熊掌虎筋,鲍鱼海参这等山珍海味,也是尽管铺陈。
众文武也自纷纷劝酒,大家顺情说好话,高帽子一顶接一顶,将杨顺夸成盖世无双的名将能臣,便是开国的中山王徐达、本朝太师毛伯温也多有不及。杨顺听了恭维,不住大笑,又对严鸿道:“侄儿好福气,闻听此次大婚,不但娶了陆大都督的独生爱女,便是次辅徐阁老。也巴巴的想把孙女嫁给贤侄。有天家洪恩,义父庇护,贤侄你才是贵人啊。”
严鸿笑道:“不敢。若非叔父在此镇守,哪有小侄今日逍遥。若是边关战火不息。小侄可是连来都不敢来。我敬叔父一杯。”
这顿酒吃的比起在代王府吃的还要畅快。只是没有丝竹管弦,也无粉头陪酒。等到酒席散去。文武告辞,杨顺把严鸿留下,叔侄之间,多半要论些私密。方才饮酒时。那位师爷阎儒一直陪坐,而且是居于首席。以他秀才之身,却可居首席,与一众大吏共饮,可见杨顺对其器重程度。此时商议私密,他也在一旁侍侯。
见严鸿看他,杨顺笑道:“侄儿无妨。这是咱自己人,我有什么事,全不瞒他。这些年上下打点,钱粮往来。乃至兵戈参谋,多亏了阎朋友帮衬,与我虽是二姓,却属一家。”
阎儒忙道:“东翁缪赞。我既是您的幕友,自当为您效力,这也是我应尽之责。您这么说,倒把学生活活愧煞。”他又对严鸿道:“大公子此来,听说是京师里有些不相干的人上本弹劾东翁,天家才派您下来查验一番,不知学生所说是也不是。”
严鸿知道,这事瞒也瞒不住。阎儒在嘉靖三十五年腊月里来京师送礼,与自己是见过面的,当时严世藩便说此人必是杨顺心腹。后来嘉靖三十六年杨顺再派人送礼,却没让他来。既然阎儒开口,严鸿便点头道:“阎朋友说的不错。正是因为有些人上本参劾,我这才走上一遭。”
阎儒道:“这便无妨了。想天家既知大帅是元翁螟蛉,又肯派您来主办此事,不设副使左右掣肘,可见从天家那里便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事体便好办。只是学生不知,弹劾大帅的,是京师里的科道言官、闲散部曹,还是有山西本地的官员,上了夹片,附署联名?”
杨顺也提高了注意力。他虽然领兵打仗,抚治地方的才具平庸,但于赚钱以及维持权威上的本事却是一等好手。这些年总督做下来,除了赚下好大的家私,就是在山西境内广布亲信,让山西境内文武,要么爱他,要么怕他,就是无人想要忤逆他。于代、晋二藩,也着意结交,禄米上也不为难,图的就是不要有人说坏话。
严鸿道:“那些奏折我也没见过,不过听家父和祖父说起,似乎都是科道言官为主,尤其以兵科给事中吴时来闹的最欢腾。此辈似是徐阶欲和我为难,但是已经被天家发配了。至于说山西地面的夹片联名,倒是没看到。”
实际上严鸿最先得知消息,是锦衣卫杨大业给的消息。但杨大业是锦衣自己人,陆炳让赛哈出把消息送给严鸿,也是信任严鸿。严鸿自知,无论如何,都不能把杨大业咬出来,那样卖了同僚,今后谁还肯把关于严党的消息给自己?失了缇骑内部的照应,万不可为。
杨顺听没有本地官员上密折夹片,心里放下了一些。严鸿说得这话,和他自己了解的朝中情形,大致也差不离。这大明朝,自洪武之后就立下规矩,谁都能给皇帝上书。虽然一般老百姓没这么蛋疼,而且即使上了也不会被真交上去,而是淹没在通政司的故纸堆里。但是如果真有本地的官员背后来一刀,他们熟悉内情,可能上的内容就对自己大有妨碍。只要没有本地人,那就没什么事。科道言官骂人是工作,大明朝做官的,不拘文武,谁没被骂过?只要上面有人保,被弹劾也不叫事。
杨顺又问道:“侄儿,他们弹劾老夫些什么?”
严鸿道:“怠惰军机,虚报战功,杀良冒功,擅开边市,贪墨军饷,侵吞犒赏,苛待士卒,私通蒙古。”他也不隐瞒,就把科道官的检举,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杨顺听罢,心头狂跳:若是没有知道根底的人暗算,怎么弹劾的东西却又都那么直指要害?
大明的边关大帅,怕的弹劾一是养寇自重,贪恋兵权;二就是勾结外藩谋图不轨。所谓重臣无外交,九边重镇,大明朝精锐尽在于此,若是手握重兵的大员,与外藩眉来眼去,那么朝廷的安全又有谁来保障?因此如果单纯是贪墨兵饷,虚报战功等等,凭他两榜出身,严家背景,最多不过是退赔赃款,挂冠而去。可若是勾结蒙古这条做实了,那么就是死路一条。
因此他勃然道:“这吴时来,老夫与他素无往来,他为何如此害我?我一片丹心,可对日月,他竟然构陷于我,当真是六月飞雪,老夫定要与他们辨个是非曲直!”
严鸿笑道:“叔父不必着急,有事慢慢说。这弹劾的事,几件是真,几件是假,还请叔父给我交个底,我才好有个章程。若是叔父信不着我,这事便不好办了。”
杨顺咳嗽一声,道:“贤侄说的哪里话。叔父我信不过谁,也不能信不过你啊。这些事,你让我怎么说啊?这杀良冒功,虚报战功这些事,大可去问路直指。至于说私开边市的事,这个有。但是你要知道,边军苦啊。朝廷开中法,名存实亡,边镇上的物资匮乏,粮草不济,边军要活着,就得和蒙古人做些交易。边军私自下关贸易的,有的是。为着不肯他们私自互市,边军哗变过好几次,有几位总兵,就是被自己的兵给砍死的。叔父我也是没办法,只能给他们一条活路走,否则这些人铤而走险,到时候更加不可收拾。至于勾结蒙古,老夫决没干过这种事,我好歹也是两榜出身,懂得华夷之别,怎么可能去做那背祖忘宗之事?还望贤侄给我个公道。”
严鸿道:“若是如此,那就好办了。叔父,咱朝廷上下的人,有几个两袖清风?只要没做出对不起天家的事,其他的事,也就不算什么。”
第 656 章 番女之舞
严鸿本是聪明人。他见杨顺绝口不提贪墨兵饷,克扣犒赏的事,便知那两事是必然有的。不过这也算不得什么,严家胃口恁大,每年孝敬就是一笔大数字,杨顺不想法搞钱,难道自己倒贴积蓄?因此这事原本就在他预料之中,倒也不怎么奇怪。
杨顺见严鸿点头,心里略微放宽,阎儒一旁说道:“说实在话,边市一开,固然有助于边军,不过榷税厘金,也是笔收入。东翁也不会把这笔钱全都自己收下,除了补贴军务外,也给元翁和小阁老立了个折子,准备等着凑多些,一发送过去。大公子,你那一份,我们也留好了,您请看。”
说着话,只见他从袖中取出一叠银票递过去,严鸿也不点数,直接收到袖子里,问道:“看来这榷税厘金,倒是个不错的勾当?”
杨顺道:“这些蒙古人手头金银不多,却有马匹、药材、牛羊、奇珍等等。咱们收来以后,转手卖出去,获利可达几十倍之数,因此倒是个不错的营生。贤侄若有兴趣,也不妨玩上几手,入上些股子,你看如何?”
严鸿一笑,道:“我左右也不急着走,这事不忙。人说到了大同婆姨美的很,可惜啊,我这次身边带了四个姬妾同行,便不好再去寻访。不过这北地风光,等闲也是欣赏不到,我还要多待些天,一方面发放犒赏,一方面赏略下晋地风光,也是好的。”
杨顺见这侄子倒也不难相处,而且彼此说话,甚是相得。想来当初刘应时必是得罪他得罪的狠了,才有日后那般惨报。再说,济南那次又有副使海瑞同行。这海瑞的刚直名声,自济南那一趟闹的,杨顺虽在边关,也是隐隐耳闻。这样的太岁爷在侧。或许严鸿不敢过分优容。也是有的。这次严鸿是大权独揽,怎么说怎么是。料来不会跟自己没完没了。想到此,杨顺嘴角挂上笑容。
阎儒则对杨顺以目示意,又咳嗽几声,意思是让他赶紧进行下一步。杨顺心里有些不舍。但咬咬牙,还是道:“贤侄啊,方才咱们饮的是寡酒,没什么意思。我府中有一舞姬,姿色卓绝,只是我可舍不得让她来招待客人。如今没有外人,我便唤她来。为你歌舞一番便了。”
严鸿忙道:“叔父,这可万万使不得。内外有别,长幼有序,我可不敢逾越冒犯。”他和杨顺差着一倍。要是把叔父的女人给上了,那这往严格说是在坏了伦理。
阎儒一旁笑道“大公子,这位舞姬又非东翁的如夫人,只是个奴婢而已,有什么长幼内外,大公子何必拘束?学生这便去叫人。”
阎儒前去叫人,杨顺扯住严鸿不让走。至于几个贴身护卫,也都被请了出去。过不多时,只闻环佩叮当,一个身材高挑的丽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严鸿定睛看时,只见这佳丽年纪约二十出头,头上乌云如墨染,身上肌肤如雪白。高鼻深目,眼眸碧蓝,显然身具异邦血统。身上穿的乃是一件大红斗篷,下着牛皮软靴。进了屋后,丽人先施了一礼,然后解下斗篷,脱去软靴。斗篷里面穿的乃是一件透明白纱衣,妙处若隐若现。只见她身段高挑丰满,不似中原女子那般弱柳扶风。两条长腿笔直,一对足洁白如玉。而在臂上、脚踝处,都戴有赤金环,上面缀着铃铛,举手投足,音如天籁。方才的叮当声,便是由此而来。
严鸿也是赏花无数之人,却不由暗自叫好,心道:果然是个尤物。这女子绝非中土人氏,不知是第几代上的混血儿。
那女子施了礼,道:“妾身桃松寨见过钦差大老爷,见过大帅。”她汉语口音不甚标准,却也动听。
杨顺摆手道:“罢了。”
严鸿听得这名字,猛然一瞪眼道:“桃松寨?她就是桃松寨?她不是死了么?”
这事儿严鸿是听说过的。据说这桃松寨乃是西蒙古俺答汗的太子——辛爱黄台吉的宠妾,却不知为什么,在去岁腊月里背夫而逃,一路跑进了大明境内,进了山西地面。传言说是杨顺收留了她,黄台吉就是为了此女,兴兵进犯宣大,与杨顺大战一场。后来胜败如何,杨顺自己说打赢了,可朝野传闻则说杨顺已经把桃松寨交给辛爱处置。据说辛爱是在城下亲手将桃松寨开膛摘心,这才引兵而还。朝内文臣据此认为,杨顺绝对没胜,否则他怎么可能把桃松寨送出去,交辛爱处置?
此事发生的时候,严鸿正在江南对付佛郎机人和倭寇。等他七月里回到京师,这事儿早就过去,但严鸿也从慕家兄弟那里听说了这个野史。对于传说中引得数万蒙古兵大举压境的美女桃松寨,严鸿也颇神往了一阵。然则桃松寨既然已死,这里如何又来了个桃松寨?
杨顺看严鸿的表情,笑道:“怎么?贤侄也信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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