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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深宫嫡女-第2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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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前亭亭如盖的古槐落光了叶子,只有曲折嶙峋的枝干向天,经声悠扬,那些冷硬的枝干也似乎变得柔和了,在地上投出斑驳的影。
秋葵让挡在门口的女尼让路,女尼说:“烦请稍候片刻,此经尚未诵完一遍,三天三夜的中途打断已经是损了功德,一篇完整的经文,总也要让发愿者念完。阿弥陀佛。”
出家人认死理,秋葵听得烦躁,只恐时候久了皇后怒气更盛。没有人比她更知道皇后背地里的脾气,岂敢在这里耽搁磨蹭,于是一挥手,就要让人硬闯殿门。
媛贵嫔立时走在前头拦住,稍稍冷了脸:“这位师傅说得有理,秋葵你在宫中时候不短,怎也不明白事理?且退下,容本宫去和皇后娘娘讨个示下,准陈嫔念完了这段经,或者允她做完三天祈福。佛法无边,功德无量,身在宫廷更应怀有佛心才是,你们岂可一味仗势,损了皇后贤名?”
秋葵到底没敢强硬上前,见媛贵嫔作对,摸不准路数不敢造次,于是停住了,“那便请娘娘去请示吧,奴婢专等。”
媛贵嫔向身后抬手,立时有人前往凤音宫。秋葵示意,身后也有人随了那人而去。
于是在两人回来之前,这殿门是进不去了。弘度殿的女尼就朝媛贵嫔合掌:“娘娘善心,必有报还。”
“承师傅吉言。”
萧宝林是和两个请示回来的人一起进院的。
看见她来,媛贵嫔静默的神情透出一丝了然的笑。秋葵却是眉头一皱,朝萧宝林微微一礼,就问跟去请示的人:“娘娘怎么说?”
“皇后娘娘请媛贵嫔安心找妙恒师傅指点迷津,不要理会别事。落钥之后还随意走动,娘娘说念在媛贵嫔初犯,暂不追究,下不为例。”
媛贵嫔朝自己的人看看,见其点头,知道所言不虚,便轻笑:“落钥后走动的罪过,本宫自会和皇上认错领罚,多谢皇后娘娘宽容了。”说完,也不提阻拦秋葵的事了,站到一边去,只等着萧宝林说话。
侍寝的人突然跑来这里,不是传皇上的旨,就是要把见闻带给皇上听,无论如何,都是一件有趣的事。皇后对萧宝林的敌意宫中众人心知肚明,此时她来,肯定不为帮皇后的就是了。她为什么要掺和陈嫔的事?媛贵嫔等着看下文。
萧宝林大晚上也穿得光彩辉煌,成套的紫翡头饰插满发髻,夜色里闪着莹润的光,长长的流苏垂下来,在腮边轻晃。若是别人,这般花团锦簇大约要俗艳了,可偏她生了一张清透的脸,于是满身金银绣衣和满头珠翠,便只成了衬托她丽色的旖旎,就这么一步一步缓缓走过来,像是一个绮丽的梦晃到了跟前,即便是满腹心思的媛贵嫔,也不由觉得微有恍神。
那么皇帝呢?
看见这样的年轻女子,怕是再看腻了美色,也会心旌摇动吧。难怪萧宝林最近风头愈涨,常常被召去春恩殿。媛贵嫔心里起了一点微微的酸楚,不过只是一瞬,也便消散了。宫中岁月长久,她早已过了见美人心酸的年纪,这一瞬间的失态,也只因萧宝林丽光太盛而已。
萧宝林走到弘度殿女尼跟前,行个礼,笑说:“师傅好。我是潋华宫宝林萧氏,恐怕师傅还不认识。这次冒昧前来,是替皇上来说句话。”
她轻轻瞟一眼有些紧张的秋葵,清晰缓慢地说,“皇上吩咐,陈嫔娘娘来做祈福,是事先和他报备过的,为了七王爷消灾,皇上也支持。所以旁人要是没什么要紧的事,就等过了这次祈福再说。”
“多谢宝林传话。陈嫔娘娘诵经的功德,定会回向到皇上和您那里去。”女尼口称佛号。
萧宝林道:“我就不要什么回向了,一并给了七王爷才是陈嫔娘娘的心愿。不打扰师傅们清修,我这就回去,告辞。”
说着,笑着扫了一眼秋葵,昂首带人离去。长长的裙裾拖在地上,似是孔雀舒展的屏翼,在星光下逶迤飘远。
来得快,去得也快,只留下一道让皇后难堪的口谕。
秋葵脸色发青。
媛贵嫔在一旁笑:“还不回去禀告皇后娘娘知道么?”
秋葵勉强保持镇定,依礼福了一福,灰头土脸带人回返。
女尼请媛贵嫔偏殿去坐,媛贵嫔摇头:“不必,站在这里听经,心境开阔不少。”
她便一直站着等到陈嫔将这遍经书诵完,和妙恒一起开了殿门出来。陈嫔上前行礼,妙恒一身缁衣,宝相庄严,朝媛贵嫔诵一声佛号,“娘娘深夜来此,所为何事?”
媛贵嫔笑说:“本来是夜间惊梦,来法师这里恳求指点,这半日听经声悠扬,妙法无穷,已经自解了,倒是叨扰法师。”
“娘娘素有慧根,魔障自破,是自身福泽。”
“那么就不打扰了。”媛贵嫔朝陈嫔微微点头,带人自去。
漏夜违规前来,许久的等待,最终却只说了几句话。
陈嫔一直目送她出了院门,这才回转殿中,继续功课。妙恒道:“娘娘得贵人相助,都是日常所结善果。”陈嫔含笑朝佛像拜了三拜,说:“受苦未必是坏,能否脱困也顺其自然,看得清了,仇人亦成贵人。若无法师拖延消磨,这些贵人也是等不来的。”遂坐下,继续捻了一百单八楠木珠。
回崇明宫的路上,媛贵嫔派人去和御前太监知会了一声,言说自己漏夜行走违了宫规,自请罚俸一年。贴身宫女小声道:“您替陈嫔挡灾,她却不肯说一声谢,娘娘恐怕是白费了心思。”
“谢与不谢无甚要紧,她看到我在那里就够了。只要让她知道,我没有敌意。”
“娘娘怎么关注起她来?”
媛贵嫔没说话。心中的忐忑猜疑,的确是不好和人言说。结一点善缘,以防万一,此刻她只求这个。
庆贵妃听人报了弘度殿的事,大笑几声,满意睡去。
春恩殿里皇帝刚刚批完折子,被萧宝林迎着走向宽大的龙床。“戴了这满头珠玉,沉么?”皇帝带几分戏谑,打量艳光四射的宠姬。
萧宝林竟然眉毛一挑,白了他一眼,嗔怒着说:“皇上赏了那么多东西,原来只让人家看着不用的啊?还以为全戴上您会高兴呢,显见是怕我碰坏了,损了您的宝贝珠玉?”
美人颦峨眉,娇俏,艳丽,充满年轻的活力。
皇帝就露了笑容。繁冗的公务之后听这姑娘说几句话,渐渐成了他最近颇为合心的消遣。萧宝林有着一股满宫嫔妃不具备的野性,到底不是世家豪门教养出来的,少了温婉,却多了真性情。她将野心摆在脸上,摆在眼里,那一股子就是要登高的劲头,让皇帝感到非常新鲜有趣。她百般讨好要珠宝,他就给。她拐着弯地想晋升位份,他就让她连升三级。她愿望达成之后的眉飞色舞,兴高采烈,一点儿也不掩饰,也不怕被他察觉,和所有嫔妃都不一样。而且,她敢和他拧巴,敢顶撞,敢冷脸,这对已经年过四十整日接受朝拜仰视的皇帝来说,更是难得的乐趣。
此时见她生气,他反而转过来哄她:“好了,全戴上好看,朕喜欢。”
“真的?”
“自是真的。”
“这还差不多。”萧宝林得意地一挺胸脯,扬了曲线优美的脖子,发出一声轻哼。
皇帝抬起她的下巴,凝视一瞬,翻身压了上去,云罗帐里立时响起急促的喘息。衣衫褪尽,被翻红浪,女子娇媚的低吟远远传出去,传进殿外值守的内侍和护卫们耳中,一点不知收敛。
事毕之后,萧宝林软软伏在皇帝胸膛上,抱着他的腰,梦呓一样低低地念叨:“您说皇后娘娘做什么非要传召陈嫔娘娘呢,连给七王爷祈福都要打断?”
“怎么提起她。”皇帝有些疲累,闭着眼睛敷衍。
“随便问问嘛。我还不是关心陈嫔娘娘,怕她受委屈。”萧宝林用手指在皇帝胸前画圈。
皇帝便觉身上渐渐燥热,可到底是累了,遂抓了点火的小手,“你和陈嫔什么时候走得近了?”
“近倒是不近,陈嫔娘娘整日念佛,哪里看得见我。”萧宝林轻轻抬眼,觑着皇帝神色,“就是七王爷的侧妃和我酷似,爱屋及乌,我也觉得陈嫔亲切起来。”
皇帝没说话。
萧宝林等了一会,眼波一转,又说,“皇上,人人都说我和蓝侧妃相像,您觉得呢?她好看还是我好看?”
皇帝依然没说话。
萧宝林紧紧抿了嘴,随即换上柔美的笑脸,用力摇晃皇帝:“您说呀,您说呀!您不回答,难道是觉得我不如蓝侧妃?”
皇帝张眼皱眉:“胡说什么。”
“您您急什么。”萧宝林从没得过皇帝冷脸,乍然被呵斥,心中一惊,勉强维持住了撒娇的姿态。
“那是皇子妃,你却问朕她好不好看?”皇帝没有发火,但一国之君的气势摆着,不怒自威。
萧宝林不敢再耍气,爬起来跪在床上磕头:“皇上息怒,臣妾失言。”
故意在坐起时让遮身子的绣被尽数滑落,霎时间整个上身便暴露在外,只被一头松散的长发半遮半掩,媚色无边。
然而皇帝却只看了看,没有被勾起一丝欲望,只是简单说:“下去。”
萧宝林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自从承宠获封以来,这还是她第一次惹恼皇帝。往日不管如何撒娇撒痴,都不会得一句重话的。皇帝一直对她脾气很好,有时候都出乎她的意料,宫里任何一个嫔妃都没有她这么得势,包括那几个新选进来的秀女,占着新人的优势,也比不过她侍寝的次数多。
可这一次,短短几句话,她便触了霉头。
皇帝突然翻脸让她始料未及,即便那几句问话自己也知危险,可却没料到,危险来得这么快。
抬头觑了觑皇帝的神色,只看见一张冰冷的脸,是和朝臣在一起的威严,再不是那个宠她惯着她的男人。
“臣妾知错,遵命。”此时,唯有立时离开,免得再惹出更大的火来。萧宝林跪着退到床下,披了长长的浴衣,一直躬身,轻手轻脚走了出去。
跨出门,站直了身子,面对殿外内侍宫女探询的目光,她暗自咬了咬唇,挺胸走到外殿。“备车,回潋华宫。”
这一日的清晨,和往日没有什么两样。
皇帝依然在天不亮的时候上朝议政,皇后依然坐在凤音宫里接受嫔妃们往来朝拜。只不过,昨夜发生的事情却像初冬的风一样,早已吹遍整个内廷,该知道的人,俱都知道了。
皇后传召陈嫔而不得。
萧宝林侍寝中途被遣出。
两件无甚关联,却同样让人浮想联翩的事情,成了早起时嫔妃宫人们私下里最热门的谈资。
近来也学会了称病的庆贵妃突然出现在凤音宫,特意来看一看皇后的脸色。不过皇后却一切如常,发髻一丝不苟,容妆端肃,脂粉掩住了原本的脸色,无法让人瞧出她眼底是否有青黑。
嫔妃们朝见,她就如常受礼叙话,看不出一点儿异常,仿佛昨夜的事和她无关。
庆贵妃挑衅两句,她也顾左右而言他,说:“太子最近身体如何,可别闷坏了。”庆贵妃就不言声了。
萧宝林和皇后一样端稳,倒是挺难得的。旁人幸灾乐祸地瞅她,她也只当没瞧见,只跟皇后和几位高位嫔妃行了礼,就在下首和别人一起站着。
皇后说:“萧宝林今日来得早,到底要经过事,才能懂得道理。”
萧宝林适才没见着媛贵嫔,就知道皇后要把昨夜的气全撒在她一个人身上。若是往日还好,可她刚从春恩殿被撵出来,被人拿捏踩踏,是躲不过的。皇后说她,她就听着,一改往日的刚强,那姿态竟比云美人还柔顺。
众嫔妃跟着凑趣,冷嘲热讽,尖酸刻薄,什么话都说了出来,可算是逮着了机会,终于能踩一踩这盛宠的红人。于是整场请安就成了当面议论萧宝林的茶会,小半个时辰大家都在打击她,位高的多说几句,位低的跟着凑趣赔笑,就是中立的那些也没人上前来劝,尽在一旁看热闹。皇后任凭大家议论,不阻拦,含笑高坐,时时瞄向萧宝林低眉顺眼的样子,心底发几声冷笑。
后来还是安国公府着人来禀报七小姐出嫁的事,皇后这才命众人散了,一心筹谋起侄女的婚礼来。
萧宝林走出凤音宫,脱离了众人视线,将身旁一应服侍俱都遣回,自己一个人在偌大的内廷里转来转去,默默走了许久。路上碰见位低的嫔妃,没城府的那种当着她的面高谈阔论而过,议论昨晚春恩殿的事,她也只当听不见。若是遇到高位的,借机刁难,骂几句,训斥两声,她就受着,等人家走了,再默默走开。
就这么晃荡了很久,将之前从没走过的地方都走过了,不认识的路也都认识了,仿佛这才知道皇宫到底有多大,她以前活动的范围是多么狭窄。
西北角,连着西林苑的地方,是一片荒僻的松树林子,一眼望去杂草丛生,阴森森的,寻常没人到这边来。
萧宝林晃着晃着就走到了这里,渐渐的走到林子里去。
有成群的乌鸦在这里做巢,她进去,扑棱棱惊起一片黑羽,呱呱的嘶哑的叫声,听着慎得慌。萧宝林抬头看了看,却看不到蓝天,满眼都是错综交杂的松枝和腾起的乌鸦,落下的羽毛飘飘摇摇,还有一点鸟粪跌在了她的肩头。
她掏出帕子将鸟粪擦了。蜀锦帕子,不好用,但华贵,是皇帝赏的,满宫里独一份。此刻裹了乌鸦粪,脏污透了,她看一眼,甩手扔在地上。
肩头残留着淡淡的腥臭,她也不在意,继续朝前走,一直穿过了松树林子。
走出去,竟然看见一所宫院。
也不能称之为宫院,因为实在是太破旧了,破旧的不堪入目。墙是半塌了的,墙头墙缝丛生野草,冬天里枯了黄了,还挂在上头乱晃。门是歪斜的,底下还有破洞,有两个衣衫褴褛的男子歪靠在门边的石垛子上,一个手里拎着酒瓶,一个嘴里叼着枯草,隔得老远,她就闻见了酒气。
待到走得近了,才勉强分辨出这两个男子的衣衫竟然是宫廷侍卫的模样,但因为补丁太多又太脏,一时竟很难认出来。看见她走近,拎酒瓶那个也没起来,喝醉睡着了。冬天的冷风里,也不怕睡出病来。另一个叼着枯草的稍微年轻一些,看起来二三十岁的样子,胡茬子却是老长,头发绑得歪斜,眯着眼睛懒洋洋打量她。
“这是什么地方?”萧宝林感到意外而好奇。
叼草侍卫指了指门上的横板。
萧宝林走到跟前仔细辨认了半日,才认出那上头原来刻了两个字,“潋华?”
“认不认字啊,湮华,是湮华。”
那字斑驳得几乎快没了,哪里认得出是什么东西。萧宝林问:“那什么是‘湮华’?”
“湮,就是湮灭,就是没了。华,就是华丽,华美,华贵,华光,总之就是像你这样的宫妃美人。”侍卫指了指她身上的珠光宝气。
“那”
“那表示这里是冷宫,冷宫懂吗?”侍卫噗的一口吐出了叼着的草,歪歪脖子活动筋骨,不屑地打量她,“看你失魂落魄跑到这里的样子,也离懂不远了。”
噗嗤,萧宝林被他说得忍不住笑了起来。唇红齿白,眼波潋滟,一时将那侍卫看得呆了。
“哎,你怎么就知道我快要进冷宫了?”她从昨夜开始的烦闷心情,一下子被这个无礼的侍卫弄得一扫而空。他的没上没下与整个宫廷格格不入,仿佛市井走卒,这一刻,她倒是挺愿意跟他说话的。
侍卫眨了两下眼,才回神说话,连连叹道:“这么漂亮,进冷宫太可惜了。”
“哈哈,那我就不进去呗。”萧宝林用力点了点头,仿佛在做什么保证,“我肯定不会走到这一步的。”
“可你已经走过来了啊。”侍卫说。
“逛过来,和被打过来,能一样吗?”
“又能差多少?过得好的娘娘们谁会跑到这里闲逛。”
这话倒是没错。昨夜之前,她倒真是不会跑过来的。萧宝林十分好奇破门里面是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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