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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君诀-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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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傅斟又气又急,已全无章法,只胡乱挥舞着手臂。很快被君先生逼到了房间的边缘。这时的傅斟已经脱力了。整个人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筋疲力尽的的倚在墙壁上,一双眼睛依旧死死的盯着君先生。君先生一手揪住傅斟的领口,另一只手捏紧拳头,眼看着就要落到下,却在距离傅斟的脸孔一寸远的地方生生收住。那只拳头微微颤抖着,关节捏的咯咯作响。最后嘭的一声,落在了傅斟的小腹上。傅斟哼都没哼一声,软软的倒在地上。
  在场的人鸦雀无声,手足无措的呆立在一旁。君先生双手插在腰间,面对着墙壁,双眼喷火。房间里只剩下傅斟剧烈的喘息声。
  
  静默了片刻光景,君先生俯□,将傅斟一把揽起,拎着回了房间,直接丢在床上。傅斟摔进床里,皱着眉,弓起了身体,手一直按在肚子上。那一拳想来打得不轻。
  君先生在床边上站了一会,一脸怒容的帮傅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转身往门外走去。
  傅斟叫住了他,声音嘶哑而凄惨的说:“君飞扬,你对我所做的那些,到底是因为……还是因为内疚而做出的补偿?或者说,这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的误解。”
  君先生在门口收住脚,忽然转过身,我以为他要冲过来教训傅斟,赶紧侧身挡了一下。可他并没过来。只是恶狠狠的对傅斟说:“你喜欢怎么想,随你。我说过的话永远作数!”
  说完,甩手出门。房门被重重带上,咚一声,震得地板直颤。紧接着,楼下传来车子的引擎声。
  
  以前傅斟说,他信君先生,无论发生什么,都坚定的相信。现在他却开始怀疑自己了。一旦察觉到谎言的存在,那么往前追溯,所有的“信”,就不再“可信”了。
  他们之间的信任,仿佛是在内心里自欺欺人磊起的一面虚幻的石头墙。日复一日,这墙高耸入云绵延万里,却没实在的泥灰沟边填缝。一旦抽出其中的一枚小小石子,墙就轰然倒塌了。
  
  傅斟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手指紧紧抓着床单,一脸的痛苦。我小心的询问他哪里疼痛,是不是伤到了内脏,他只沉默不语,仿佛什么也听不见一般。
  就这样过了好久,傅斟突然一下从床上弹起,眼睛望着我,叫道:“信呢?”
  我疑惑的想了想,说:“刚才你叫阿君上楼时,信不就捏在你手里?”
  他听了这话,翻身下床,朝三楼跑去。我跟着他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进了最东边的房间,一眼就看见信封平躺在茶几上。傅斟冲过去捏起信封,长出了一口气,忽然觉察到了什么,拿起信封打开,里面是空的,他不甘心的将信封倒过来狠狠的抖,依旧什么也没有。信纸不翼而飞了。
  傅斟用力的将信封拍在桌子上。用拳头狠狠的砸了一下。我追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他用手捶打着额头,焦急的来回走了两步,无来由的大叫道:“是安哥,一定是安哥。完了。”
  又立刻大声的唤来阿三阿权,吩咐他们带上些人,立刻去追。一定要追到安哥。追上之后无论用什么方法也要将人带回来。
  两拨人追出去之后,傅斟依旧坐立不安。急躁而焦虑的守着电话,眉头始终没有打开。
  
  过了约莫一小时的光景,阿三阿权没有回来,另一伙人却上了门。来人对我和傅斟说,九爷有请,要我们一起过去。傅斟推说要等人,晚些时候再过去。来的人说不用等了,要等的人如今都在贝当路的小公馆呢。只差我们俩了。
  然后,不由分说,强行将我们推上了车。




35

35、第35章 埋伏 。。。 
 
 
  贝当路九爷寓所,杀机四伏,灯火通明。
  客厅里影影绰绰身影浮动。有人匆忙进出,也有人被胡乱拖出来,一片血肉模糊,看不清脸面。
  我和傅斟被直接带进了小书房,下人进来倒了杯茶,并传话说要我们坐在这里耐心等,至此便再无消息。中间傅斟坐不住,想出去看看,被门口守卫客气的请了回来。
  
  室内只剩我们俩,对坐于茶几两端。手里虽捧着茶杯,却全没喝的心思。我问傅斟那封信到底写了什么,他看看我,不说话。我再三追问,他逼于无奈,简明扼要的对我讲述了那封信的内容。
  在信里,毓婉姨妈告诉傅斟,傅元白的死,是君先生一手策划的。傅元白与君先生一直为了执掌大权明争暗斗。本来傅元白设局要除掉君先生,不知为何走漏了风声,于是君先生先下手为强,制造意外,弄死了傅元白。毓婉姨妈无意间听到君先生于手下人的对话,隐约猜测出了真相。她想告诉九爷,却没有证据。内心十分焦急。此时同生会都掌控在君先生说手里,她怕一时间扳不倒君先生,反过来对帮会和九爷都不利。这时她察觉身边有人时刻监视着她。于是写了这封信。毓婉姨妈决定以自己为诱饵,试探君先生。她故意去查君先生的所作所为,并假装已抓到把柄。如果君飞扬做贼心虚,一定会杀她灭口。所以一旦她遭遇不测,即可证明,杀傅元白和她的凶手,定是君先生无疑。
  
  这封信寄出没有多久,毓婉姨妈就在自己的房间里自杀了。毓婉姨妈日常起居都惯使左手,偏偏吃饭使筷子用的是右手。所以除了至近的人,没人知道她是左撇子的事实。如果毓婉姨妈是自杀,那么一定是左手持枪。可是她头上的伤口,却是从右侧打进去的。按照傅斟的理解,那一定是有人握着她的手,逼迫她朝自己的太阳穴开了枪。
  君先生说他没有杀人,可是每一个细节都证明了他是凶手。让傅斟没办法不怀疑他。何况死去的两个人,是生他养他的父母。
  
  我正想再问仔细些,房门一开,九爷走了进来,在正中的沙发上坐定。他挥挥手,跟着的人都退了出去。他扫了我们一眼,掏出一叠纸张,甩在茶几上。我和傅斟一起望去,正是那封丢失的信。
  九爷直盯着傅斟,对他咬牙压抑着怒火,质问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傅斟毕恭毕敬的回答说:“我也是刚知道,为着您的身体着想,本想调查清楚再跟外公说的。外公千万不要动气。”
  九爷审视着他,一脸讥讽的说:“哼,为了我的身体着想,真真是我的好外孙啊!”
  说得傅斟脸上一白,有些不知所措。忽然九爷的拐杖在地板上重重一顿,厉声喝道:“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我且问你,老金临死前跟你说了什么?戈良又到底是什么人?”
  傅斟额头上登时布满冷汗。双膝一抖,跪在了地上,口中哀求着:“外公,我错了,我知错了。”见他如此,我也赶紧跟着跪下。
  九爷冷冷的看着我们俩,我不敢看他,只低低垂下头。傅斟辩白着:“当日君飞扬接手顺泰,扶植亲信排除异己,捧刘善德上位,夺了老金的权。我以为老金定是为此心存芥蒂,才会故意挑拨离间。至于戈良,我怕外公知道了之后,埋怨爸爸对妈妈不忠。既然人已经不在了,何苦还挖出他的丑事公诸于众。戈良和他妈妈从小就恨我们母子,他想利用我,鹬蚌相争、一箭双雕,也是有的。都怪我糊涂。”
  听见他言辞恳切,九爷的神色也缓和了不少。悔恨的说:“我又何尝不糊涂!年纪一把,以为慧眼识人,谁知是养虎为患。白白陪送了孩子的性命。我是老糊涂,老混蛋啊!归根结底,其实全都是我的错!”
  一时间,祖孙三人个个眼圈发红。九爷让我们先起来坐好,又转头抚慰我说:“小蔓,别怪叔公。我不是不信你,只是你们毕竟从小一起长大。”我擦着眼泪摇摇头。
  
  这时有人敲门进来,向九爷汇报说:“他马上就到。”
  九爷一扫刚才的颓然之气,脸色冷峻的问道:“都准备妥当了吗?”
  来人笃定的回答:“万无一失。”
  九爷点点头,示意他可以退下了。那人走了几步,九爷又不放心的叫住他问:“他可有什么怀疑?”
  那人有条不紊的答说:“会给他通风报信的人都被控制住了。跟他说是蔡主任秘密到沪,九爷想引荐他认识,并全程护送。他看起来并未疑心。”
  
  那人出去之后,傅斟小心的探询着:“现在就动手是不是太鲁莽了?要不要再查清楚一些?单凭一封信恐怕有些草率吧?”
  九爷恨铁不成钢的训斥说:“一拿到信我就将一干人等全部带齐。该问的问,该审的审。难道还要你教我如何办事?”
  傅斟赶紧点头称是,垂首不语。九爷见他十分沮丧,于心不忍,又细细解释说:“如今的君飞扬,羽翼丰满,恐怕早已不在我的掌控之中了。想对付他,只能出其不意攻其无备。今晚不杀他,明日我们祖孙就成了他的阶下囚了。”
  
  傅斟点点头,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夹出根烟点了起来。抽了两口,小声吩咐我说:“阿姐,麻烦你把窗子打开一些,烟气密了,怕熏到外公。”
  我赶紧起身,将我背后的窗子打开了半扇。复又坐定,陷入忐忑的思绪中。九爷端坐养神,偶尔拿出怀表来看看时间。夜风从背后的窗口吹来,钻进领口里,冷的我缩了缩脖子。傅斟见状,体贴的与我调了换座位。
  
  室内弥漫着淡淡的烟雾和寒凉的晚风。鸦雀无声。三个人六只耳朵,都在密切关注着楼下的动静,却心境迥异。
  
  约莫半小时不到,寂静中传来隐约的车声,由远而近,渐渐清晰,转眼到了大门口。忽然傅斟嗖的蹿起来,扭身往窗口一扑,双手撑住两边的窗框,整个上半身探出外面,奋力大吼一声:“飞扬快走,有埋伏!”
  对于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谁也没有防备。入夜寂静,声音更加凄厉响亮。门口的人一听见声响立刻冲进来,揪住傅斟的后背将他扯了下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想来他一步步的妥协、抽烟、开窗、与我调换座位,都是早有预谋。
  
  室外传来车轮飞速转向的尖锐声响。须臾之间,纷杂的脚步声,仓促的喊话声和混乱的枪声骤然而起。
  君先生的人反应极快,且训练有素。傅斟大声示警的时候,君先生还没有下车。想必他一听傅斟的声音,就全知道了。三辆车瞬间掉头,前面两辆扬长而去,最后一辆开到路口时停下,向追来的人开火还击,并阻住去路,掩护前面的车子撤退。
  一阵枪战之后,阻击的车辆上全军覆没。追出去的几辆车自然都无功而返。
  
  最后回报的确切消息是,君先生毫发未损,全身而退。傅斟被两个人一左一右押着,站在当下。九爷脚步沉重的挪到他面前,久久的,久久的,不发一言。忽然,一记耳光狠狠的打在傅斟脸上。那半边脸庞霎时肿了老高。九爷抬手颤巍巍的指着傅斟,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忽然浑身一震,直挺挺的向后倒去。众人七手八脚的围上去,泼水,掐人中,都全无效果。
  
  那晚,送到医院的时候,九爷已经过世了。




36

36、第36章 选择 。。。 
 
 
  九爷的丧礼上,一派忙碌。悼念的行礼的源源不断。
  傅斟穿着宽大的孝服,一动不动跪在灵前,眼睛盯着身前三尺的地面,目光散乱开来,茫然一片。
  九爷既逝,其余人等,再没有资格来教训他指责他。可是一道道射来的目光,打在他脸上,无不明明白白的昭示着这样的字句:认贼为亲,忤逆不孝,抛父弃母,气死外公……
  
  这世上的人,当闭上眼睛的时候,心里都有一座房子。有的是茅屋,有的是宫殿,有的是贫巷陋室,有的是亭台楼阁。
  相同的是,你爱的人,便住在这房子里。你不爱的人,永远也进不得门。当你从年少无知走向世事洞明,这房子里的人们,也有进有出,有高床软枕,有瑟缩角落。
  在傅斟的那座房子里,有一个人,慢慢的杀掉了房子里的其他人。最后,终于只剩下他一个了。可是,这栋房子的主人却没办法把这罪恶的刽子手赶走。因为一旦把他赶了出去,这栋房子,就空无一人了。
  
  我陪着傅斟送九爷的灵柩回苏北盐城老家。老家乡下的人不知道傅斟的累累罪孽,对他依旧热情亲切,恭敬有加。我们为九爷选好了墓地,一边命人赶工建造,一边请了当地最好的石匠凿刻墓碑。
  白天傅斟就安静的坐在墓地旁,目不转睛的看石匠一锤一锤的敲打碑文。我跟他说话他,就回答,我若不说话,他就长久的沉默着。
  在耀眼的阳光下,我发现他头上有一根白发,闪着银光。我惊呼:“天哪,庭云,你才二十出头,怎么就生了白发,莫不是整日算计,未老先衰”。说完,自作主张帮他拔了下来。
  傅斟接过这根白发,捻在手里,举在阳光底下细细的端详着。若是以前,他一定会调侃些因我嫁不出去而思虑心焦之类的话,可是此刻的傅斟,只是轻轻的对着那根发丝吹了口气,看着它飘飘摇摇乘风而去,然后对着自己渐渐远去的青春年华,长长的,叹了口气。
  
  两个月之后,我们回到了上海。火车站附近的广场在搞集会,接我们的车子开不进来。天下着小雨。我们不得不满身湿气的穿过拥挤的人群。奋力挤出一程,回头看时,见傅斟没有跟上。放眼搜寻,发现他正呆呆的望着会场中央的高台,那上面发表演说的人,正是总商会长君飞扬。
  细语迷蒙,幻影浮动,曾几何时,他也是这样沉醉专注的遥遥仰望。如今相似的场景,一样的人物,台上的那个依旧一呼百应,台下的这个却已千疮百孔。
  
  所谓恩断义绝,斩却情丝,谈何容易。最后斩的、断的,还不是自己,心早就在人家身上,简直是一刀刀的割自己的肉。
  
  九爷去的仓促,并未留下遗嘱。同生会的一切,仍旧是君先生总揽大权。强压之下,却不平静。山雨欲来,疾风满楼。
  同生会的元老之中,添爷坚定的站在君先生一边共同进退,侯爷表面打哈哈背后使着绊子。黄师爷老谋深算,审时度势待价而沽。小辈之中,安哥早已人间蒸发,想必凶多吉少了。剩下一干无名小辈,有的趋炎附势,有的曲意逢迎,有的暗藏祸心,有的敢怒不敢言。
  
  侯爷与傅斟约谈过几次,有意出面捧傅斟上位。傅斟自知论才干资历威望都不及君先生,质疑侯爷推举他的居心。侯爷也不隐瞒,开诚布公的表明心迹。刨去傅斟是九爷嫡亲血脉不谈,若傅斟掌权,起码会给他们这些老家伙三分薄面。正因为傅斟的才疏资浅寂寂无名,才更加要仰仗他们这些爷叔长辈,他们还可以过几年风光日子。如果君先生做主,他们这些碍眼的良弓走狗,就都要告老还乡颐养天年了。
  见傅斟举棋不定模棱两可,侯爷不得不加重语气敲打他,教他千万莫忘了九爷临死那一巴掌。
  
  三个月后,帮会老少聚于一堂,商讨大权交接事宜。君先生端坐首位,其余人等按年资长幼顺次而坐,刚刚出头的愣头青们连座位都没有,只能站在后面。支持君先生与支持傅斟的两派各执一词,争吵的硝烟弥漫。君先生抱臂不语,静观其变。主角之一的傅斟却姗姗来迟。
  在众人僵持不下几欲动武之际,傅斟一脸莫测的走入会场。里面登时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紧张的注视着他,猜测着他下一步如何行事。
  只见他缓步走向座首,在君先生身边站定,不紧不慢的从阿权手中接过一本册子,举起来,对着众人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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