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桂令-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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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哈蟆一张嘴，两只眼睛，四条腿，扑通一声，跳下水；两只哈蟆两张嘴，四只眼睛，八条腿，扑通，扑通，跳下水”

　　　　清脆声音响起，正杀狼蒙战回头笑：“小丫头唱这鼓舞士气？”

　　　　曾公子待也要打趣一句，却听金蟾宫竟是烂漫地笑了一声。

　　　　“蟾宫别睁开眼，你跟我学着唱，学好了，我再给你讲孙猴子故事。”金折桂因怕金蟾宫看多了厮杀、奸、淫画面将来成了变态，《西游记》虽有趣，但里头动辄一棒子打死一个故事也不敢跟他讲，成日里思量着一些“真善美”故事才敢告诉他，此时拿了《西游记》做诱饵，紧紧地盯着梁松背上金蟾宫看，唱一句“一只蛤蟆一张嘴”，等他唱了，看他眉头舒展开露出稚嫩笑容，才松了一口气。

　　　　外圈虽厮杀不断，空气里满是狼血味道，曾公子看金家姐弟情深，不由地微微走神，回忆昔日皇宫中他与一群兄弟当今皇上面前彩衣娱亲场面。

　　　　烈日渐渐升起，阳光透过树林洒下来。

　　　　金蟾宫嘴里还嘀咕着蛤蟆，人却已经流着口水睡了。

　　　　梁松等人疲惫不堪，但看狼群已经退散，纷纷扶着刀剑跪地上。

　　　　瞽目老人道：“狼群没走远，这狼狡黠得很，等我们睡着了，它们就会来偷袭！”

　　　　前一次瞽目老人说有动静，果然就来了狼，此时曾公子、梁松等人不再多疑，虽疲惫不堪，却坚持着背着瞽目老人、金折桂、金蟾宫向前跑。

　　　　金折桂趴梁松肩头，细细地将走过路看眼中，看了一会子，因树林里树木、野草都差不多模样，不一时，便转了方向。

　　　　走了一日，又到日暮时分，怕狼群偷袭，众人便一处溪水边歇脚。

　　　　“我们向下风口走一走，这样有什么动静，花老前辈能提前知道。”曾公子自作聪明地吩咐下来。

　　　　梁松道：“公子，若我们去了下游，上游有人下药”

　　　　蒙战道：“梁大叔，这荒郊野外有什么人来下药？除了狼，我们还怕旁？”

　　　　“蒙战！方才若非你鲁莽，常大哥、柯大哥也不会受伤！还有常大哥、柯大哥，我知道你们救蒙战心切，可是方才实危险，你们太冒险了。”曾公子因三不五时地咳嗽，这话压低了声音才能流利地说出。

　　　　“公子”蒙战忙要狡辩，看梁松将手指放唇边，立时想起曾公子不许他说话禁令，咬着牙将话咽下肚子里。

　　　　“小姑娘哪里去？”梁松看金折桂摸摸索索地向外爬，就出声问她。

　　　　金折桂十分尴尬地说：“梁大叔，我去去走走。”

　　　　“去走走？”梁松看向这黑漆漆树林，今日连月光也没有，这丫头要去走走？

　　　　“咳咳，去吧。蒙战陪着她去。”曾公子挥了挥手，等金折桂跟着蒙战走开，才低声对一头雾水梁松说：“小姑娘要去解手。”

　　　　梁松恍然大悟，也红了脸，“难怪，我说她要去哪里走一走。”

　　　　金折桂拖着右腿，一步一拐地向前扶着树走，等走开了，就对蒙战说：“蒙大哥方才好厉害，梁大叔他们要几个人才能对付一匹狼，你一个人一剑下去就看似一匹。我先前会一首《杀破狼》，若不是忘了怎么唱，这会子就该唱给蒙战哥哥听。”

　　　　“少胡说，梁大叔他们厉害着呢。”蒙战对金折桂奉承不屑地撇嘴，心里却因才被公子骂就得金折桂这“雪中送炭”夸奖稍感安慰。拿着剑姿态潇洒地向树上一挥，砍断一根树杈，将树杈削了削，递给金折桂，“呶！也不知道你要出来走什么！”

　　　　金折桂赶紧将那树杈做拐棍接了，感激道：“蒙战大哥真好。蒙战大哥站远一些，我、我要解手。”

　　　　蒙战脸上一红，“去。”看见金折桂去了树后，随后就传来哗啦啦水声，不自地咳嗽一声，怕尴尬，便对金折桂说：“看你们姐弟两个好得很，我也有个哥哥，也不知他瓜州城里跑哪去了。”

　　　　“可是，叫蒙武那位？”金折桂试探着问。

　　　　蒙战听到哥哥名字，忙跑到树这边来，看金折桂还难看地蹲着，赶紧将脸转过去，幸亏天黑看不见什么，脸上不住地发烫，依旧追问：“你知道我哥哥？”

　　　　金折桂忙做出失言模样，将裤子提了，嗫嚅道：“蒙战哥哥，我不能说，说了就是挑拨你们。我不能说，要说了，我们姐弟都没命了。那天雷，呀！”提了裤子，就像是躲开瘟疫一般，拄着拐杖速地向瞽目老人、金蟾宫那边赶，暗道蒙武十有八、九叫她给炸死了，只是这也怪不得她，平白被人绑架，她为了脱身才会向飘满浮尘粮仓里放火。

　　　　蒙战伸手抓住金折桂，“你说”

　　　　“不，我不，求你，蒙大哥求你了。”金折桂呜咽着，竟是连拐棍也不要了，单脚跳着走。

　　　　蒙战看金折桂吓成这样，眉头紧皱，将拐棍依旧递给金折桂，“我不问你。”他去问旁人，那天跟蒙武一起行动牛六也不见了踪影，要问，就要问那天给蒙武下命令梁松。

　　　　一直跟着他们一群人范康等蒙战、金折桂走后，才从几步外大树后现出身影，眉头皱了皱，随即舒展开，虽金折桂话他也猜不明白，但显然，蒙战哥哥是叫他们自己人给害了。阴险地一笑后，范康计上心头。

　　　　蒙战着急去问，便又将金折桂背背上，回了营地，看向梁松，“梁大叔”

　　　　“嘘，既然知错，还不照着公子吩咐做。”梁松身为长辈，也想约束一下蒙战急性子，严厉地示意他不许再说话。

　　　　“可”蒙战满心疑窦，看曾公子一群人要向下游去，就慢慢跟着去，眼睛盯着金折桂，他反复回忆，这几天没人提起他哥哥名字，金折桂是从哪里听说？

　　　　作者有话要说：l*_*l

　7温水煮青蛙

　　　　被狼群袭击之后，瞽目老人、金折桂、金蟾宫跟曾公子一群人和睦许多。

　　　　尤其是金蟾宫，他白日里被人背着，晚上才能下地走动，才落了地，就活泼地围着梁松转，“梁大叔，梁大叔，你听是什么叫？”

　　　　梁松向书上看了看，忽地将衣袍向腰带上一掖，向手上吐了一口唾沫，便脚踩着树干向树上爬去，不一会从树上跳下，手金蟾宫面前一伸，将一只才长了绒毛小鸟递到金蟾宫面前。

　　　　“姐姐，烤了这小鸟。”金蟾宫烂漫地捧着鸟给金折桂看。

　　　　金折桂心里一哆嗦，既心疼金蟾宫，知道他这话是因为早先饿极了缘故；又怕他就算回到家也留下这么个残暴性子，赶紧说：“梁大叔些将小鸟送回去吧。”看金蟾宫扁着嘴，又对他说：“这是鸟大娘孩子，你偷了人家孩子，就跟有人从母亲身边偷了你一样。母亲会担心，鸟大娘也会担心。”

　　　　金蟾宫日日奔波，许久不曾想金夫人了，听金折桂这么一说，眼圈一红，就哑着嗓子将小鸟送还梁松，又搂着金折桂连声问：“姐姐，咱们什么时候回家？”

　　　　金折桂赶紧搂着他哄：“过几天就能回家了，你乖乖听话，就能回家。你这边坐，我给你讲故事。”

　　　　梁松无奈地看向手上小鸟，他这样汉子见惯了血染刀剑，是不会意手上那小鸟性命，但这时金蟾宫、金折桂双双看着他，只能又上树将小鸟还回去。

　　　　曾公子疑惑金折桂为何宁肯费脑筋地哄着金蟾宫，也不肯叫金蟾宫高高兴兴地将小鸟烤了。

　　　　“有人过来了。”瞽目老人苍老声音响起，顺势将手指指向上游。

　　　　“我去。”蒙战又忘了曾公子禁令，拿着剑就跑。

　　　　“耿大哥、邢大哥去帮蒙战。”梁松忙发话，看曾公子皱紧眉头，便劝他，“公子放心，我定然叫蒙战将这性子改了。”

　　　　曾公子一笑，对金蟾宫招了招手，“你过来，我这边也有好故事说给你听。你姐姐腿脚不好，你叫她多歇会。”

　　　　金蟾宫犹犹豫豫，看金折桂点头，就坐到曾公子身边。

　　　　“温水煮青蛙。”金折桂心里默默地说着，她脸上肿胀慢慢消去，露出青青紫紫淤血，一时半会也不怕容貌上露陷，只是，望向坐曾公子身边正听曾公子讲故事金蟾宫，她担忧曾公子一群人个个戴着仁义友善面具，过几日金蟾宫会怕了再去过那吃了上顿没下顿日子，迷上了跟着曾公子一群人安逸，不肯再跟她走。

　　　　比担心金蟾宫令她担心一件事，就是树林太茂密，她已经失去了方向。虽曾公子一群人说金陵，但她隐隐觉得这走方向不对。

　　　　金折桂用曾公子送水袋装了水，走到瞽目老人身边，拿过他手，果然瞧见眼睛看不见瞽目老人手上伤口无数，许多伤口已经红肿化脓，先用水给他洗了伤口，不愿浪费了范康送药，又问曾公子借药给瞽目老人涂上。看瞽目老人耳朵动个不停，心里艳羡不已，暗想瞽目老人听到来人，又是范康？偷偷借着给瞽目老人洗伤口，将蒙、兄、亡三个字写给瞽目老人。

　　　　金折桂相信瞽目老人既然有个“花鬼头”外号，就当耿直之外，还有过人机智。

　　　　荒郊野外，一路尾随不舍，除了范康，又能是谁？

　　　　范康与蒙战、耿护院、邢护院缠斗，将他们引开一些，便肆无忌惮地嚷嚷：“蒙战，好一个义气少年，你哥哥蒙武叫你家公子弄死了，你还跟着你家公子转？”

　　　　蒙战握着剑手一顿，“你胡说！我们兄弟对公子忠心耿耿，公子怎会”

　　　　“哈哈，你们兄弟都是一样蠢货！公子明知道你哥哥会死，还叫你哥哥去！这不是存心弄死你哥哥，又是什么？”范康看出蒙战破绽，提剑向他肩上砍去。

　　　　“你胡说！”蒙战一个鹞子翻身，避让开，“公子聪慧过人，他怎会叫自己手下送死！”

　　　　“他若不聪慧过人，怎会不动一刀一枪夺下瓜州！你这傻子，天雷是天上打下来，瓜州雷只挨着地不接着天，还能是天雷？你哥哥就死雷里头了。”

　　　　“蒙战，别听他！”耿护院看范康只刁钻地刺向心神大乱蒙战，便顾不得守住自己要害，极力替蒙战挡住范康。

　　　　范康不失时机地砍向耿护院，随后，冷笑一声“你们人多欺负我人少”，然后提剑逃了。

　　　　“蒙战，切莫、切莫听那人胡言乱语！”耿护院捂住手臂上伤叮嘱蒙战。

　　　　蒙战脸色变换一番，见有因自己连累了人，咬着牙红着眼，心口不一地说：“我听耿大叔。”搀扶着耿护院，依旧回到篝火边。

　　　　“是什么人？那人这般厉害，你们三个人也能受伤？”曾公子问。

　　　　邢护院、耿护院看着蒙战长大，随着先太子一同流放西北后，又彼此扶持，因此便替蒙战遮掩，“那人委实厉害，又狡猾得很。”

　　　　“公子——”

　　　　“蒙战，忘了公子早前话了？”邢护院虎目圆睁，接连两日蒙战因鲁莽害了他人，公子若知道，如何会轻饶了他。

　　　　蒙战吸了吸气，歪着头擦了下眼睛，满心里都是惭愧、感激、疑窦，要休息又没睡意，便拿着剑发泄一般去一旁乱砍。

　　　　蒙战这样暴躁，就如星星之火，燎起了一片汪洋火海。

　　　　瞽目老人火上加油地淡淡说了一句：“不怪蒙兄弟，他哥哥过世了，他心里自然难受。”

　　　　耿护院、邢护院狐疑地对视一眼，双双想：瞽目老人耳力竟然这样了得？这样远也听得一清二楚？

　　　　正气咻咻蒙战握着剑手一顿，心道：瞽目老人是神算子，算出他哥哥蒙武死了？来袭击奸恶之人说他哥哥死了，瞽目老人也这样说，就连童言无忌金折桂也说过，可见这事是真了。

　　　　几个被蒙战撩拨得火气上来人怒喝道：“蒙战！外边有高深莫测敌人，你还无故生什么是非？老实吧。”

　　　　曾公子问瞽目老人：“花前辈是如何知道蒙战哥哥死了？”

　　　　瞽目老人摇摇头，叹息一声，却不答话。

　　　　曾公子待要再问，就听蒙战跳出来问：“公子，你早早地令我哥哥跟牛大哥一起混入宁王军队，还特地叮嘱他们抢了看守粮仓差事，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粮仓会炸开！”

　　　　曾公子蹙眉，疑惑蒙战怎会将矛头对准他。

　　　　曾公子自是不用跟蒙战争辩，早有梁松等对曾公子忠心耿耿人站起来。

　　　　一姓岳护院早因为狼群来袭时蒙战作为对蒙战心存不满，冷笑之后喝道：“蒙战！公子是何等人，你不知道吗？太子爷当初是多仁义慈悲人，我们兄弟多承太子爷关照，才会发誓生死都追随太子爷，替太子爷照看公子！你也是跟公子一起长大人，怎还会疑心公子用心？莫非你嫌这日子苦，要另谋高就？看你连连意气用事，就像是早被人收买，恨不得我们都死一样！”

　　　　“可、可”蒙战指着曾公子，眼睛却看向金折桂、金蟾宫，曾公子那一句“妇人之仁”，他清清楚楚地听见了，曾公子说这话时候，语气很是肃杀、阴鸷

　　　　“蒙战！跟公子跪下磕头！”梁松喝道。

　　　　蒙战低着头，重重地跪下磕头。

　　　　“算了，蒙战，你放心，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本公子发誓，一定会替你找到你哥哥。”曾公子疲惫地道，神色有些敷衍，蒙战性子不改，留着百无一用，还会成为害群之马。

　　　　夜枭叫声一声声响起，被蒙战等人声音聒噪醒得金蟾宫呓语道：“娘亲——”

　　　　金蟾宫稚嫩声音叫蒙战心酸起来，蒙战瞅了眼要送金家姐弟去英王麾下送死曾公子，腹诽道这算个什么仁义慈悲！

　　　　岳护院也觉方才话太无情了一些，便将蒙战搀扶起来，安慰他道：“你放心，公子说话算话。我们一定替你找到你哥哥。”

　　　　“岳大叔，方才我”蒙战记起禁令，忙伸手捂着嘴。

　　　　蒙战这憨傻举动逗笑了岳护院，梁松等人纷纷笑了起来。

　　　　一场争执就这样化解。

　　　　黎明之际，岳护院起身去解手，蒙战一夜未睡，虽心里牵挂着哥哥事，到底愧疚又连累了耿护院、邢护院，于是提剑向树林里去给众人打猎。

　　　　寂静树林里，只听见岳护院“啊——”地一声惨叫，梁松赶紧吩咐道：“照看好公子，我跟邢大哥、陆大哥去看看。”拔腿就向邢护院惨叫地方跑去，三个人跑过去，便半路遇上蒙战。

　　　　“蒙战，你，见到邢大哥了吗？”梁松问。

　　　　蒙战忙提着手上兔子给梁松看：“梁大叔，我西边猎兔子，并没看见岳大叔。”看梁松三人跑，便也跟上，过去了，便见岳护院被人一剑砍死倒地上。

　　　　梁松瞄了眼蒙战不知沾了什么血剑，对邢、陆二人并蒙战说：“你们三个这看着岳大哥尸首，只怕这是敌人调虎离山之计，待我去看看公子。”说完，飞地跑回营地，到了营地，对上曾公子眼睛，不先跟曾公子说话，先问瞽目老人：“花前辈，你听见这树林里有什么动静？”

　　　　瞽目老人蹙眉：“可是岳兄弟一脚踩蚂蚁窝里了？还是遇上了马蜂？”

　　　　“花前辈没听见有生人靠近？”梁松对瞽目老人耳力笃信不疑。

　　　　瞽目老人手搂着金折桂、金蟾宫两个，他自然是听得清楚，是范康去而复返将落单岳护院砍死，可是，他不能如实说。范康只有一个，金折桂聪明、金蟾宫乖巧，他自认轻巧地就能对付了他；可曾公子这群人人多势众，要先对付了他们才好，“这个老朽保证没有，就只咱们两个人走动。”

　　　　虽言语不多，但意思已经十分明白，若有人，瞽目老人为了金折桂、金蟾宫两个怎肯不示警？再加上瞽目老人早先表现，谁会怀疑他耳朵不好使？

　　　　曾公子问：“到底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