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灭世-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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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睁着的血红的眼睛，因为长而微微□在唇边的犬齿——显而易见，这是一名“猎食者”。
“这已经是第三例失败的解剖了。”这时候，里维教授低声的说，“没有一个‘猎食者’能够活过45分钟，没有一个。”
第六十二章
“那么，有什么可能的原因么？”罗恩盯着里维教授，“麻醉不耐受？还是术程过于粗暴 ？”
“迄今为止，我们并没有找到原因。”里维教授皱着眉，“如您所见，解剖极其小心翼翼，但是，依旧不能避免失败。”
“一定有什么原因。”罗恩一面小心的摘下手套和口罩扔进回收袋里，一面沉吟，“还有多少样本？”
“仅仅两个。”里维教授回答，“倾尽我们的能力所捕捉到的两个样本。”
“那么，带我去看看他们。”脱掉手术衣，罗恩穿着刷手服看向里维教授，“就是现在。”
这时候，丹尼尔已经自隔断下来，站在罗恩面前。
对于这次失败他并没有表示太多的失望，他只是平静的站在罗恩面前，眼睛里有温暖的光芒闪烁。
“你回来了，真好。”一面说着，他的手臂自然而然的搭在了罗恩的肩上。
“我回来了。”罗恩看着他青白的面色，心里揣测着这人究竟又有多久没有睡过觉了，“我去看看样本，至于你，回去睡上一觉才是正事。”
“你觉得现在是睡觉的时间么？”丹尼尔苦笑，“现在是噩梦时间，不是么？”
“即使恶梦也比丝毫补税要来得好。”罗恩报以苦笑，“现在这里，已经没有军方或者说政府能做的事情了，接下来的事情让我们来完成，你去睡一小会儿，好么？”
丹尼尔只是笑，那笑容如同黑咖啡一样苦涩，而罗恩则站在他的面前，丝毫不肯让步。
罗恩伸手自丹尼尔的口袋里掏出行动电话，熟练的按下几个键。
“喂，莱顿么？”电话接通，他平静地和那一头的人对话，“我是罗恩叔叔。”
“我回来了。”应该是电话那一头的惊呼声太过震耳，他微微皱了眉头将电话拿离耳朵，过了一会儿再次开口。
“让丹回家去睡几个小时再说。”他说，“我是医生，在这个方面你们都要听我的。让他去睡，至于这些猎食者的秘密，则由我们来弄清楚。”
“好吧。”当罗恩干脆利落的按断电话的时候，丹尼尔无奈的看看这多年老友，苦笑一下，“我回去睡睡，2个小时够不够？”
“越多越好。”罗恩看着丹尼尔难看的脸色，“请给科学以时间，而同时我认为你应该相信自己的军队以及将领。”
“是的，医生。”
当气喘吁吁冲过来的莱顿推开手术室门的时候，他听见丹尼尔这样微笑着说。
当汽车发动机的声音传来时，瑞恩已经拉开了门。
他站在门口，看着丹尼尔和莱顿一前一后的，慢慢的向家里走来。
他依旧整洁利落，但是和他朝夕相处了那么久，瑞恩早就自丹尼尔的行动之中看出了疲态。
“我回来了。”走到他身前，丹尼尔抬起头低声的说，声音带着略略的嘶哑。
“那么，欢迎回来。”瑞恩用手虚虚的拥了他，给莱顿让开进屋的空间，用另一只手关上了门。
回到熟悉的家中，丹尼尔只是觉得累，自脊柱开始的刺痛绵绵密密，整个人瞬间变得软啪啪的站都站不起来。
他索性半依半靠在瑞恩身上，鼻子尖蹭蹭瑞恩的肩膀，脑袋歪斜着依靠在瑞恩颈侧。
瑞恩微微笑，一把将他抱起来，径直向卧室走去。
“好好睡一觉。”在把丹尼尔放在床上的时候，他低声的在他耳畔说，“睡醒了，一切就都好了。”
半睡半醒，丹尼尔迷迷糊糊的点点头，脊柱传来的刺痛使得他忍不住蜷缩起来，瑞恩看了，眉梢流露出一抹不忍。
他也缓缓躺倒，自丹尼尔身后温柔的拥抱，大手轻柔舒缓的揉捏着他因为久坐而僵硬酸痛的肌肉。
丹尼尔轻轻的呻吟了几声，却也不回头，只听得他的呼吸渐渐轻缓下来，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瑞恩一动不动的躺在他的身畔，时间久了，再柔软的床垫也觉得有些硌得慌，他只是不动，任凭半个身子缓缓地麻起来。
耳畔响起来的是丹尼尔平缓的呼吸声，听得久了，眼皮也变得有些沉重，可是瑞恩只是不想睡。
他看着身畔沉沉睡去的人，猜想着他背对着自己的脸上现在会是什么表情，眉毛皱着？或者是一脸的凝重？不论如何，现在他的脸上不会有什么轻松的表情。
自猎食者的事情一出现他便急匆匆地赶到了临时指挥所，之后便再也没回来，这事态越来越严重，他自然不能脱身。
莱顿有时候匆匆忙忙回来一下，也是转身就走，瑞恩看着他的身影也不问什么，只是心里明白，这一次的事情，定然是十分严重了。
不过，即使到了现在，也并不会有人敢于相信，这只是一个开端而已。
潘多拉的盒子，那么大，那么深。
那么，有多大？有多深？
先生，如同死亡那么大，如同死亡那么深。
丹尼尔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稀薄的月光浅淡的掠在窗前。
他睁开眼看见笼罩四周的黑暗时，低低的叫了一声，随即急匆匆地起身。
“不吃点东西？”瑞恩在他身后温柔的说，“你都睡半天了，不饿？”
一面说着，一面自床头柜端过来一杯尚还温热的牛奶。
“至少喝了再走。”他在黑暗之中看着丹尼尔模糊的轮廓，叹息，“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你看看憔悴成这个样子。”
丹尼尔不说话，他也借着微光端详着瑞恩的脸，接过牛奶慢慢的喝下去。
喝完，瑞恩沉默的接过杯子，丹尼尔忽然微微的笑，在他唇上印下充满牛奶香气的一个吻。
“我爱你。”他低声的说，却比什么都肯定。
“我也爱你。”瑞恩将杯子放回到床头柜上，伸手摩挲着丹尼尔瘦削的肩头，低声温柔的说着，“路上小心。”
“这是到目前为止所有能够得到的结果。”罗恩将手里厚厚一沓资料递到丹尼尔面前，“总之，事态并不容乐观。”
丹尼尔接过资料，并不翻开，而是将它随手放在一旁桌上。
“我想先听听你的意见。”他看着罗恩，“有什么想法么，对于目前的混乱局面。”
“我想，这场混乱只不过是初露端倪而已。”罗恩直视着丹尼尔蔚蓝色的眼睛，一字一句缓慢咀嚼着吐出来，“这种病毒的传播比起我们的想象来要快的多，也有效的多。”
“仅仅是咬噬时候留下的撕裂伤，再加上少量唾液便可以产生下一名‘猎食者’，只要这名原来的猎物没有被彻底的撕咬粉碎，病毒就能够使他再一次的醒来，并且充满食欲。”罗恩无奈的笑笑，“或许这种病毒彻底的激发了人类的贪婪也不一定。”
“与此同时，获得新生的‘猎食者’体内细胞的新陈代谢也被加快，细胞迅速的攫取养分，迅速的分裂增殖，也迅速的死亡。”
“那么，这不是意味着‘猎食者’的生命会极其短暂么？”丹尼尔看着罗恩，“为什么看上去并不是这样呢？”
“这正是因为他们旺盛的食欲。”罗恩苦笑，“他们将所摄入的养分迅速的传递给每一个细胞，使分裂每时每秒都进行着，这样一来，即使旧的细胞死去了，新的细胞也会很快的接替它的位置。可是，被我们捕捉后的‘猎食者’，食欲无法得到满足，换而言之，他们无法得到充足的原料来供应自己体内的细胞更新。这也就能够解释为什么他们会迅速的死亡。”
“而这，也同样的向我们显示了它们的食欲会有多么强，不是么？”丹尼尔脸色苍白的说，“天要亮了，天亮之后，我们又会看到什么样的景象呢？”
“没有人知道这一点。”罗恩越过丹尼尔的肩膀看向天色微萌的窗外，深深叹息，“没有人知道，从始至终，这问题都没有答案。”
而此时，随着朝阳在梅尔斯首都缓缓升起，猎食者们眯起了眼睛，口中发出低沉的“喝喝”声，被自己的食欲所牵引着，向着不远处密密麻麻的居民区，缓缓地走去。
第六十三章
作者有话要说：我的智齿已经疼到了整个人都要崩溃的状态上……唉……
于是，积攒勇气准备下周去拔牙……
而文明的悲歌，也在这一刻开始缓缓吟唱。
一首曲子，只要起了调子便会延续下去，不论悲喜，无论沉重抑或轻松，在唱完之前，这自然之歌永无休止。
所谓无情，所谓有情。
自然界始终按照着自己的步调前进，丝毫不理在自己之内生存着的小小生命。
谁是蝼蚁？谁不是蝼蚁？
谁曾经妄想能够操控或者战胜自然？
或许这些豪言壮语使得人类在一时间自我感觉良好甚至于陶醉，但是到了最后，人类能够发现什么？
原来一切自觉的胜利不过是自然界缄口不语所看着的一场好戏罢了。事实上，这才是最后的事实。
人定胜天这句话，说到最后是一句彻头彻尾的笑话。
可以延长生命，但是无法避免死亡；当自以为逃离了死亡的时候，却有了更加浓重的阴影笼罩。
自然只是不说话，不动作，却已经胜过了人类几千几万年以来的所有动作。
一个一个城市在虎视眈眈的猎食者面前陷落，惊恐不安的居民们一小部分被撕碎变成粮食，一大部分在变成粮食之后又变成了猎食者。
就像童年时候的雪球一样，你看看，现在滚得有多么大？一不留神，已经有了灭顶的危险。
而那些清醒着却对此无能为力的人们，也只好坐在那里，看着危险一步一步地紧逼过来。
城市被分割着竭力保护起来，重重武装的士兵一刻不停的巡视着城市的边界，饶是这样，一座一座的城市也在不停的陷落着。
到了这个时候，政权，地位，名声，甚至于金钱都已经不再重要了。
残余的人们心里所想着的只有一个念头——逃。
逃得远远的，逃到一个没有猎食者的地方去。
于是，那段时光里，即使政府再竭力严加管制，高速公路上依旧车流熙熙，只不过车流的方向有了改变，一径往那偏僻的地方行进着。
到了半途，或许就被猎食者作了食物，再或许平平安安到了自以为平安的地方自此老死，谁知道呢？
可是，就算人不可胜天，依旧有人想要做这样的事情。
只是不甘心，只是不想认输。
他们只是太过勇敢，而这时候，勇敢往往是一件好事。
“别这样看我。我只不过是不想让文明就此消亡罢了。”当瑞恩看向丹尼尔的时候，丹尼尔平静的说着，“既然这世界已经疯狂如此，我这个计划也并不算太过疯狂。”
“没错，远远算不上疯狂。”欧文在一旁微笑，“比起全盘覆灭，这可实在是要好的很多。”
“我们已经调集了能够调集的所有飞船。”莱顿在一旁沉稳的开口——经历了这样的巨变，这小小少年已经成长起来，“我们所能带离的，也只有十万人。”
“已经够了。”丹尼尔平静的说着，“即使仅仅残余星火，我想这文明也依旧能够复燃。”
“那么诸位。”这时候瑞恩自惊愕之中也苏醒过来，他看着平静的几个人——他们是如此的平静，宛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竭力使自己也变得平静，“这十万人，你们准备如何挑选仅剩的星火呢？”
“我已经想好了。”依旧是莱顿开口，他的脸上带着与他年龄不相称的沉着，他翻开自己随身携带的便携电脑，打开一个文件。
荧光屏上光标闪烁，几个黑色的字符跳跃着。
《人类价值法案》
标题之下，密密麻麻的字符如同蚂蚁一样簇集着。
人们的脸变得凝重起来。
随着莱顿的手指跳动，文本向下滑动，时不时停顿一下，伴随着莱顿轻声地解释。
一个小时之后，关于这法案的第一次解释告终。
“还有什么意见么？”丹尼尔看向四周，“各位。”
“很好。”瑞恩此时面色平静，对莱顿说，“你做的很好。”
“虽然有些仓促，但是也只能这样了。”欧文挑了挑眉，“不论如何，火星一定要有充足的活力才好。”
“那么，诸位。”丹尼尔忽然起身，微微的鞠躬，“整个星系文明的明天，就系在我们几个人身上了。”
“为了派斯洛。”莱顿轻轻合上了电脑，自言自语的说着。
用残忍来保护，用抛弃来把握。
或许这就是现今派斯洛的样子。
婴幼儿成为这星球上最有价值生命，十万迁徙者，有四分之一的座位留给他们。
此外，各个学科的顶尖人物从四面八方被竭力寻找保护而来，这文明若还能再度燃起熊熊烈火，自然不能缺少他们的力量。
生物，物理，化学，建筑，军事……
不一而足。
这样一来，人员飞速超编，每日里看着莱顿皱眉看着筛选出来的名单，间或咬了嘴唇，狠狠心，去掉其中一名。
如此悲悯，如此无情。
军队被派去执行这样残忍命令，却罕有抵抗，父母心甘情愿的与婴孩分离，即使依依不舍，却每一次都忙不迭的把襁褓之中的孩子送给敲门的军人。
如果我们无法生存下去，那么只希望你们能够生存下去，至少这样，我们的DNA还能够在你的体内延续。
于是，在这种无望却也包含希望之中，人类迁徙计划无情却有序的进行着。
有哭泣，有不满，有逃避，有试图反抗。
帝国精钢制成的齿轮飞速旋转着，卷起那些反抗者，毫不留情的碾磨成为肉酱。
无法阻挡，无可阻挡。
这星球寂寂无声，但是人类，无论如何都要尽一切可能的活下去。
只是不要死。
只是不要全部死去。
怎么可能甘心？如果所有的文明在一刻间化为齑粉，那么，谁能证明在这无情静默星球之上，曾有这样的光辉存在过？
我们只是，在努力的，残忍地活着。
飞船被迅速的修缮检查，跑道有条不紊的检修平整，而人员，则也源源不断的由各地被护送到首都来。
此刻，派斯洛已经没有多余的气力去管梅尔斯，那颗星球上发生着的事情，能够听到，能够看到，能够想象得到，只是，一双手太过困顿，已经伸不到。
雷暴不曾湮灭这颗星球上的文明，那么此刻，这些微小的，有着蓝色衣壳的病毒又能否做到这残暴的事情？
谁都不知道。
我们只是看着，也只能看着。
这一夜雷电风雨，整个星球都在一种惊惶之中无法入眠。
居民们都关紧了窗，锁好了门，之后瑟瑟的钻进被子里，圆睁着眼睛小心翼翼的分辨着外面嘈杂的风雨声，以及间或出现一次的雷鸣电闪。
这星球沉浸在宛若文明出现之前的黑暗之中，雷电带来瞬时的光明，此后整个星球再一次沉入黑暗之中。
只是光明之后，黑暗显得更为深重。
猎食者在这样的黑夜里依旧逡巡在城市的外围，他们低沉的“喝喝”声并未曾被呼啸的风雨湮灭，反而随着他们的饥饿而变得高昂起来。
城市的外围筑起了高且厚重的城墙，就像几百年前，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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