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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不知身是客(民国)-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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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青明端了杯酒,眼睛却不经意地观察着四周,见南溟仝陪池原迎接完宾客,然后在一个小本子上写了什么,拿给他看。池原脸上现出诧异,而后笑着看了自己一眼,便向这个方向走过来。
  
  “沈先生原来是认识溟仝的啊!”
  
  沈青明不知道他们意在如何,只是微笑沉默。
  
  “溟仝是我故友的儿子,后来丢失了。没想到沈先生竟在溟仝落难的救助过他,真是万分感谢。”
  
  土肥原的语气不知不觉更热络了几分。
  
  沈青明自然顺坡而下,只说“不敢当,不敢当”,心中却更是狐疑。却只见南溟仝从池原身后走到沈青明面前,深深鞠了一躬,脸上露出腼腆的微笑,满是单纯的感激。
  
  沈青明忙道:“只是偶然相救,不用这么客气。”
  
  南溟仝遥了遥头,又在本子上写了几个字给土肥原看。
  
  沈青明见土肥原的眼中闪过为难,但随即还是笑着说道:“溟仝说对沈先生感恩戴德,而且非常钦佩沈先生的气质品格,希望能认您当义兄。”
  
  许多年后,沈青明销毁了自己上海时期的很多资料,但唯有南溟仝在那天晚宴结束时塞给自己的纸条被费尽心力地保存下来。
  
  “沈大哥,我是被杨峥带走的,他说如果我不跟他走,不乖乖地伺候那个日本人,就要在政府里说你的坏话。我不是自己逃走的。
  
  我对杨峥又恨又怕,就说了他的坏话。我真的没想到土肥原会杀他。
  
  土肥原很可怕,很恶心,你要小心他。
  
  沈大哥,我明白你们是在做什么,我能帮你。”
  
  深夜,聂远征准备好了第二天的课程,刚脱掉衣服躺进了被窝,就听到院子里有动静。披上衣服开门,黑暗中见有人正在翻墙,身手颇利落。在开口大喝一声之前,就听那人压低声音道:“是我。”
  
  聂远征忙把人让进屋内,先递给他杯热水,沈青明把杯子拿在手里,表情是少有的茫然。聂远征不言不语地穿好衣服,静静地陪沈青明坐着。
  
  对面那人在灯光下柔和却掺杂了惶恐,脆弱得像个孩子。聂远征犹豫了一下,还是握住了对方放在桌上的手——冷得不像有血脉流动。
  
  沈青明没有挣扎,只是微低下头。
  
  聂远征手中的手慢慢回暖,这时对面的人开口道:“我一直知道自己所坚持的事情是正确的。为了那个目标,我可以牺牲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
  
  沈青明抬起头,两人目光相遇,聂远征只觉得他眼中满溢九死未悔的决绝,光华流转,如春日般暖人心魄。
  
  忽而锋芒暗淡,复又见沈青明低下头,合握住杯子的十指因为用力而浮出指骨的痕迹。
  
  “可是现在,不,应该说是从很久以前,有一些人因为这个事业的关系,做出了极大的道德层面的牺牲。他们,都是纯洁的,不该被玷污的。如果可以,我真的想带他马上脱离火海。但是,但是……”
  
  他说到这儿,用力咬住自己的嘴唇,牙齿在薄唇上留下明显的痕迹:“但是我必须利用他,利用他用身体换来的好处。我无法救他于水深火热,反而必须利用他对我的信任,去将他推到地狱深处……”
  
  常年的自我克制让沈青明在说这番话时并没有多少痛苦的表情,他只是沉思的,茫然的。这让聂远征更加心疼。
  
  他起身越过桌子,并未放开沈青明的手,而是顺势将他拉起搂在怀里。
  
  用尽全身的力气搂住那个人,轻声接道:“但是那个事业是一定要去做的。不管多么痛苦,不管以后会怎样的悔恨,都会选择去完成。”
  
  怀里的人毫不迟疑地回答:“对。”
  
  声音很轻,然而清亮而干脆。
  
  聂远征眼眶一热,只有把他紧紧地置于自己的怀抱中,希望通过双手的力量传递那份信任与支持。
  




☆、云雨共赴

  灯影中,两个人又站了一会儿,气氛是一片静谧的安娴。聂远征心中痒成一片,被抱的那个却忽然道:“我困了。”
  
  聂远征冷不防听了,简直要哭,沉默半晌,却也是同样一脸平静地道:“我也困了。”
  
  沈青明自然不会察觉不出那人的呼吸乱成了什么样子,显然是有什么话想说,却强自忍住笑,不声不响地上了床。两个人也不是第一次睡在一起,但沈青明总觉得这次有点儿说不出的别扭——聂远征的眼睛里毫不掩饰地含了点儿对自己的怨怼,以及由此生发的斗志,这让他多少难免有了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错觉。
  
  以沈青明多年的对敌斗争经验,他感觉有点儿危险。
  
  胆战心惊地躺在那里,半晌,却也没有什么不对,只有呼吸声在耳边深深浅浅地交替着。沈青明靠着纯天然暖炉,勉强支撑了一会儿,便自然开始昏昏沉沉。
  
  朦胧间不知何时,有温热的什么凑到了后颈,沈青明实在困倦,也懒得去管。岂知不久就换了湿热的什么,缓缓地在后颈品尝般一寸寸掠了过去。
  
  沈青明依旧闭着眼睛,只开口训那些小师弟们一般的口吻道:“过分了啊。”
  
  那人的唇舌停了下来,却没有离开,声音含糊而沙哑:“小沈……你说咱们两人应该是什么关系。”
  
  沈青明嘴里亦含含糊糊:“什么什么关系?我实在太困,明天还有事情……”
  
  身后那人又紧环住他,这个动作沈青明已经被聂远征磨炼得无比熟悉了,但这次却轻轻颤了一下,一动不敢动——有枪顶着自己呢。
  
  聂远征仿佛是想把自己的一切都放在沈青明面前,更用力地把那人紧紧环箍在自己身前,恨不能将两人融而为一。把脸深深埋在那人的肩胛骨处,聂远征嗅那男子特有的干净的气息,心中越发不得平静。
  
  沈青明好歹活了二十多年,大风大浪也都多多少少见过一些,此时却一动不敢动。
  
  那份难得的暖意,进退都叫人为难。
  
  脖颈上男人的气息紊乱,身后的某种相挨的感受却越来越清晰,沈青明真想大吼一声“放开我,要杀要剐随便你”,但自己也清楚这句话可能造成的后果,只能老老实实地保持安静。
  
  聂远征的呼吸平静下来,方缓缓道:“我知道以青明你这么聪明的人,肯定是早就明白的,可你就是装傻。对付你这种人,得明明白白说出来。”
  
  沈青明感觉那人深吸口气,念着他的名字:“青明……沈青明,我喜欢你。现在就想在一起,以后会在一起一辈子。等我们的事业成功了,把日本人赶出我们两人各自的祖国,我们就去美国,我的父母在那儿,他们肯定会喜欢你的。把你爸妈也接去,我在大学的工资很好,养活一大家子人也没问题……”
  
  沈青明想转过身,但那人却死死攥住他的胳膊:“听我说完。”
  
  “我明白我现在还很不成熟,但是我会努力去学习。虽然还有很大差距,但是总有一天会和青明你站到一起。”
  
  沈青明又安静了半晌,聂远征几乎怀疑自己还能否等到他的决定,就听细微的声音传来:“我也是……好。”
  沈青明话音刚落,就听嗷的一声,那头狼一口咬住后颈,又咬又啃的。沈青明还没来得及反应,那人下嘴的位置就渐次向下,留一串湿漉漉凉飕飕的印子。
  
  当聂远征种种吻在沈青明蝴蝶骨内侧时,他忍不住轻轻“啊”了出声音,感觉全身的毛孔都张开来,这种感觉快乐得危险,沈青明恼羞成怒,更大声地叫道“滚”,明明白白却是掩饰。
  
  聂远征委屈地在沈青明身后蹭了蹭,直观地告诉他自己滚不了的原因。
  
  沈青明感觉自己的整个面孔都火烧火燎:“那你想怎么办?”
  
  “小沈,我难受……要不帮帮我?用手就可以的。”
  
  “………”
  
  聂远征又等了会儿,明白沈青明这依然便是默许,就拉起他的手握住自己。
  
  沈青明“啊”了一声,仿佛被烫到一样想要放开,却被聂远征按住手腕,拉长了声音低声催促:“青明……快点儿——”说话间伸头在沈青明耳后吻了上去。
  
  不自觉地扶住热烫开始动作。
  
  聂远征喘息着紧拥住怀中人,宛如溺水者抓住最后的浮木,在欲望的海洋里一起浮浮沉沉。
  
  一个浪头打过来,聂远征有片刻的窒息,这快感是如此的猛烈,无从发泄,聂远征不由得手移向下,按住沈青明的欲、望猛力揉捏——怀里人的那处已经是半硬了,没几下就泄了出来。聂远征一只手圈住他肩膀,趁着人刚解放后的绵软无力,将沈青明的身子扳了过来。
  
  屋里没点灯,黑暗中只有两个人的喘息声。
  
  聂远征又将人从正面揽进怀里,逮住口唇用力吮吻。沈青明就觉得他嘴里的热气喘息间到了自己嘴里,亲密得无以附加。
  
  哪知聂远征又吻上他的嘴唇,仿佛是吃到什么世间美味,舌尝齿啮,津液交融。
  
  双手来到沈青明的身后,捧住他紧实的臀按压在自己腹部,沈青明呻吟一声——那里挤在一起,这感觉是和廖仲恺一起时都不曾有过的,实在太过靡溺。
  
  欲、望的潮水一阵阵横冲直撞,两个人抱在一起,谁都是彼此的救赎。
  
  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剧烈,当又一波巨浪兜头砸下时,都是濒死般战栗。沈青明的牙齿用力咬在聂远征的肩膀上,却无人感觉到疼痛,只有那快、感至死不绝。
  
  早晨聂远征在两个人的温度中醒来,望着那人平静和煦的睡颜,心中无限的甜蜜温馨。
  
  凝视了一会儿,不知怎的又有些不知如何相处的尴尬。
  
  看看时间,很有些晚了,只得轻推沈青明道:“小沈醒醒,我要去上课了。”
  
  沈青明微睁开眼,见聂远征已经开始穿衣服,却伸手揽过他的颈子,在脸颊上轻啄一口:“路上小心。”
  
  细看却是红了脸。
  
  聂远征心里好笑,只觉刚才自己的忐忑实在没有必要,亦轻轻吻了他的脸颊:“我去上班,你再睡一会儿。”
                          
作者有话要说:表和谐我~~捂脸~~O(∩_∩)O~




☆、水复局转

  戏班的吴老板虽跑到摩登的大都会来扎根,但骨子里却仍旧是个不容动摇的老派人物。冬天一到就指使着人在每屋里的窗纸上糊上一张“九九消寒图”。那是一株株的雪白素梅,梅枝上共有八十一圈梅瓣。从冬至这天开始,每天拿笔在一瓣梅花上点红,等到全株诘屈聱牙的素梅都点成了娇俏的鲜红,白梅变成了红杏,春天就真正地到了。
  
  沈青明屋里的消寒图一向自己不画,有调皮的小师弟跑过来要糖果时画的,有偶尔过来的杜兰兮画的,甚至还有几天是南溟仝还在的时候帮他添上的。当然,这其间自是也不会少了聂远征的手笔的。连着几日,他默默地坐在沈青明床边,欢好的痕迹犹在,聂远征看着日见颜色的红梅,心头却是空荡荡的一片钝痛。
  
  军统的别样动静闹出来了不止一天两天,虽一众外人并不清楚此番异动出自谁手,吉凶却总是难以预料的。细细算来,聂远征已经足足有小半个月没瞧见过沈青明了。
  
  廖仲恺点燃了支雪茄,微眯起双眼倚靠在床头。外头的天色依旧是蒙蒙的灰,他注意到响动,把视线移回房间里,不由得便暗暗赞叹起来。那人到底不愧是科班出身的名伶,一双腿笔直修长不说,线条也是华美坚韧,却和女人的又有不同。体毛很淡,淡的和婴儿的胎毛似的,在灯光的照射下那双白白嫩嫩的腿就像扑了一层蜜,是一种无声的诱、惑。尤其再加上刚刚沐浴过的原因,估计是因为蒸气的作用,那两块小巧的膝盖骨附近呈现出了淡淡的稚嫩粉色,越发显得养眼了起来。
  
  把宝贝亲自守在家里的感觉和打野食似的日子自然有所不同,廖仲恺心中得意,不由得便邪邪轻笑出声。沈青明听了,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转过身去,自顾自的搽起头发。廖仲恺便越发笑的厉害了。按灭了雪茄,他起身凑上前去,压低了声音,缓缓地开了口:“原来怎么没发现,你的肩胛也很美!” 说完;在那人的肩膀上留了一个淡淡的吻。
  
  那人一哆嗦,立马从床边站起来,脸色越发的难看,冷冷的回了一句:“廖先生,李先生刚才来电话了,重庆那边有新消息,76号今早的重要会议,估计日本那边的土肥原亲重先生也会到场的!” 
  
  廖仲恺被那人这么一提醒,只好讪讪地作了罢,嘟囔了一句“没情趣”,也只得由着他。
  
  草草地将就着收拾了一下,廖仲恺起身与那人一起前往极司斐尔路七十六号。走之前却也不忘先给旱水先生的副手影佐祯昭打个电话,留心探了探口风,又给自己的弟弟廖语冰捎了个口信;这才带着身边的丽人下了楼。
  
  廖仲恺是国民党特务出身;抗日战争全面爆发之后;从昆明逃往上海占领区;在李志民的拉拢下组建了汪伪政权的特务机构,也就是现在的七十六号。他早年曾经在日本留学,和首相驻上海的代表土肥原亲重先生也多多少少有些私交,在汪伪政府里自然便混得如鱼得水,就连那已是汪精卫近臣的李志民都得让他三分。
  
  廖仲恺此人手腕虽冷硬,干起事情来倒却多多少少有几分的随性;并不是那种喜欢坐办公室的主儿。此番珊珊来迟,他仍旧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和会议室里已经就坐的众人挨个打了招呼,这才拉过一把椅子来坐在了土肥原先生的旁侧。土肥原先生倒也没说什么,但会议室里的低气压自廖某人进来之后就开始一路蔓延开来。李志民看着这架势,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偷偷暗喜,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简短的叙述了一下凌晨从重庆那边传来的消息,他含含糊糊的提出了几个解决方案,便一脸笑嘻嘻的看着对面廖仲恺的反应。
  
  廖仲恺倒也不着急,和土肥原先生嘀嘀咕咕地耳语了几句便不再发一言。会议室里冷场冷了将近15分钟后,那位新近跟在廖仲恺身边的丽人推门进来,俯首在廖仲恺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就看见廖某人的脸上淡然的表情被一层笑意所笼罩。
  
  挥手将那人打发了,廖仲恺扭过头来冲着在坐的各位笑了笑,方才成竹在胸地开口道:“重庆那边关于中统策划的上海大学生游行的事情,我们已经知道了。不过,不是今天凌晨——而是昨天晚上。”他说完,有意顿了一顿;斜着眉毛瞅了眼坐在对面的李志民。“所以,昨天晚上,我已经调派特工总部第三行动大队的人马去庙堂口布置人手了,刚才传过消息来,那几个中统的特务已经被抓,准备游行的大学生们也都被堵在了学校门口,宪兵队已经到了南京路,盘查所有行人。那几位中统的骨干现在押解的路上,估计再有十几分钟的时间,也就足够他们押解过来了。”说完瞄了瞄手表;怡然自得的回望了对面一眼;眼睛里藏不住讥讽的嘲笑。
  
  土肥原先生听了这些,自然是大大的夸奖了廖仲恺一番,随即便叫会议散了。他显是心情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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