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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问仙君借段缘-第1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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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愚没想到自己的借口,云苏还真就实打实的给办了。这得是有多执着,一点点希望都不放过?
这样下去,自己不是被说动,就是要把他彻底得罪。天愚虽如此预想,可还是配合的问道:“可是金庭不放?”
“并不,长幽已经不在金庭武库中。”云苏一边观察着天愚的脸色,一边貌似不经意的道:“听闻天下有一神弓射手,持长幽闯荡无往而不利。天愚兄也是惯常拈弓搭箭的,此人的施法路数,与你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天愚心里一动,面上虽不动声色,耳朵却悄悄竖了起来。
云苏缓缓道:“说来也巧,此人与我还曾打过几番交道。他早年游历三界之时,曾得蜃族重托助其找寻失落的神物。如今神物归位,此人也登上了沃野的王座。当真是德才兼备的俊杰之士。”
“你说的是,是……”天愚缓缓的站起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却也不敢再问。既怕云苏接下来的话会让自己因感谢而答应了他的条件,又怕听到的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
“此人与天愚兄,同出自烛龙大人门下。”
天愚的胸膛发出非常大的震动,他确信自己听到了心脏落回原位的巨响。
这一痛,干脆,利落,痛快!
“云苏老弟!”天愚疾步走下,两把大手重重的掐住云苏的双臂,狠命摇了两下。
云苏忍着疼痛,尽量让自己笑的亲切体贴。
天愚是千般的喜悦、万般的感动,压在心头十几年的那道疤,因这一席话恢复如初。
“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第六十三章 不复相见(一)
端木偿扬坐实了谋害同门之罪,加之投靠魔界,他杀东海仙人,与替天行道完全不沾边。在他的遗书中,话里话外都带着南岳神君。虽然没有明言,但身为师父,南岳神君脱不掉管教不严之责。
东海方面即刻转换了态度,忙着把与东海仙人的关系摘得一干二净。见南岳神君面临问责,他们趁机站出来索要被玄逸上仙“霸占”数百年的东海诸岛。趁火打劫,这一刀插的稳、准、狠。
为此,南岳神君引咎辞去了天台山的代管之职。天尊答允的有多痛快?毫不犹豫,脱口而出。只有一个字:“好!”
站在古真殿内,南岳神君明白这可能是最后一次了。地上的血迹还没有完全干涸,他一时默然。究竟是懊悔自己不该收这个徒弟,还是该自责当初没有尽心教导,或者是恨他辜负自己多年来的良苦用心?对着空荡的殿门口,他觉得自己醒悟的太晚了。
金紫烟,这个自己多年栽培的弟子,死的着实冤枉。
这可能就是上天对他的警示!是到了该收手的时候了。
穷奇的罪行也被揭露了出来:与堂庭山巫族合谋掳掠凡间孩童训练成杀手大肆杀戮凡人,私用禁绝之术建立邪教祸乱吴越,堕入魔道自封魔尊……
罪人之言或许不可尽信,但随即清虚真人拿出了善恶籍录,穷奇的每一件罪行被记载的清清楚楚。这些过去并非没有上报过,但没有杀伐之权的他,没资格也没心思去追问处置进度。他只盼着,派出去的人能活着回来。
北阴大帝也向北帝呈上了生死簿,结合堂庭山巫族中的发现,死亡的凡人之数只多不少。
东海仙人太好面子,给穷奇当老师让他的虚荣心大为满足,一早就炫耀的三界皆知。西岳帝君原本的应对之策,是把穷奇的罪过全部推到东海仙人的挑拨上。可最后一条才真正是让西岳帝君闭上了强词夺理为儿子分辨的嘴。
擅闯无界,烧毁缑山仙库!
一旦无界的事往深里追究,后果不堪设想。
北帝明示:大义灭亲,西岳全门或可免于追责。
这件事,西岳帝君请求回去慎重考虑。玄天的在场众位谁都看得清楚,大势已去,多半是不能翻天了。
天愚的这份谢礼,让云苏很满意。
可他低估了天愚的能力,真正的好戏还在后头。
因玄逸上仙尚未回归,雷霆都司派兵一万,封存天台山所有宫室。在册仙官仙灵侍从仆役等暂隐其身,金庭四十里内,任何人靠近……
格杀勿论!
遮天的黑幕,天愚只不过充当剪刀,给扯了个不大不小的口子。然而事态成一边倒的发展,让他也后怕,自己的决定虽然是一时冲动但幸好是正确的。
“西岳帝君不止一个儿子,没了穷奇,他至少还可以保住其他的。可是,玄逸上仙却只收了道静这么一个弟子。玉石俱焚,不知道他还愿不愿意回到这个触景生情的伤心地?”
天愚注意到,没有人提起道静之死。这本该是极大的罪责,可就连云苏都只轻描淡写的告诉自己:无需尽言,切记直击要害!
金庭目前的重要性,显然要放在休与山之前。天愚亲自坐镇,时刻绷紧了神经。云苏终于得偿所愿,在离开前他对天愚道了声谢。
“这一声谢,谢天愚兄成全。再道声感谢,算我替道静提前说的。”
天愚对这句似有提醒之意的话并没细想,但云苏走了还不到一个时辰,全副铠甲的天将急匆匆的赶来,给了他一个始料未及的消息:道静公子回来了!
刑官惊讶万分,脱口道:“你是人,还是鬼?”
“我既不是人,也不是鬼。”道静温雅而立,虽然清瘦了许多,可风姿不减分毫。他倒不像传言中那般傲气逼人,而是客客气气,轻声道:“劳烦通禀,我是玄逸上仙的亲传弟子,道静。”
既然道静归来,天愚的使命便可完结,他的心思不由得跳到另一件事上。与道静胡乱打个招呼,把刑官留下来跟他交接,自己急忙往西北方御风而去。
刑官对道静并不熟悉,虽然满心疑惑,但哪个也没有问话权力。自家大人既然已离开,他们便更没有留下的必要。交接完毕,也是整队而去。
终于空下来的金庭,因为失去了禁制屏障,在夜幕下平添了几分阴森。道静独立伶仃,望着周身恢弘的一切,放开了紧握在袖中的手心。
满是冷汗!
风风火火的天愚却扑了个空,他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要找的人此刻就在天台山脚下!
琼台的美丽一如往昔,然而一声啼哭打破了这傍晚的宁静。
街角的酒肆里,酒家正忙于准备晚上的吃食,四岁的小儿子小虎不知为何却闹了起来。孩子的娘亲急忙擦擦满手油渍抱起了他,一摸额头,有些低热。
“这一阵子也不知是怎的了,隔三差五的闹毛病。药吃了不少一点都不见效,这可怎么办?”
客人陆陆续续的上来,酒家忙的脚不沾地。抽空过来看一眼,本来是该心疼的,可被这哭声闹的心烦不已,深觉这孩子不成全人。
“都说了白天别让他睡那么多觉!哭哭哭,要账鬼!”
孩子的娘亲被这话说的也是气恼不已,不敢跟夫君还嘴,轻轻打了两下怀里的小虎。
“别哭了,看我不打你!”
谁知这一巴掌拍下去,孩子两眼一瞪,哭声陡然拔高。两只眼直愣愣的瞪着,拧巴着身子扑上来就撕扯娘亲的头发。那目光凄厉的,把妇人吓得不敢动了。
酒家把手里的量斗一扔,上前想把娘俩拉开。他嘴里呼喝着,孩子哭号着,妇人头发被紧紧的拉扯,疼的直叫唤。
几桌客人被吵的不行,扔下银钱扫兴的散去。
“嘿!这哪是孩子啊?分明就是个小鬼儿!”
这一声飘忽的戏谑传来,孩子猛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慌忙往娘亲的怀里钻。
酒家见孩子终于消停下来,如蒙大赦的擦擦汗,顺着声音的源头往街上望去。
外面不知何时落了雨,叮叮咚咚打在街石上溅起朵朵水花。青色的夜幕里,屋檐下出现一个身着灰袍的高大男人。
男人怀里抱着把短刀,倚着木柱望着深沉的天际。斗篷压的极低,看不清他的面目,只有一种莫名的忧郁萦绕在他周身。
或许是浪荡天涯的行者,也像是落拓无依的游子。
寻一杯水酒,或一片安身的屋檐,随缘而行。一夕温柔乡,几朝侠义情,或许能暂时留住他的脚步,却已然不能再打动他的心。
酒家鬼使神差的迎了出去,试探着问道:“风冷雨急,客官您请进来歇歇?”
“也好。”
男人撩下斗篷,正是蒙慕。湿透的额发贴在脸颊上,于灯火下现出半边丰俊的面庞,半边火吻的残颜。
酒家一抖,慌忙呈上了店里最好的酒。瞥见妻子还在堂中,无声的向她比了个手势,让她带着孩子回避。
“且慢,可否让在下看看令郎?”
“这……”酒家讪笑着,把妻子招到近前,手背贴贴孩子的额头,解释道:“客观见谅。近日或许是天气不佳,犬子时常哭闹,着实让人心焦。”
蒙慕侧过半边完好的脸,贴近了仔细瞧一瞧小虎。小孩子双目无神,眼窝泛青,眉宇间一道若有似无的凶戾之气。
“啧啧。”
他一手掐起孩子的眉心,另一手指尖泛起银光轻轻一刺。
一滴黑血涌出,孩子眼下的乌青淡去了两分。
酒家本来下意识要拦阻的手,倒拍了两下,心底大安。
“不知您是何方高人?”他越看蒙慕越觉得眼熟,和妻子对视一眼,发现她也盯着蒙慕的脸面有疑惑。
“敢问,您可是天台山的神仙?”
“……”蒙慕顿时有些不自然,松开手,示意妇人把孩子抱走。
自己执了酒杯啜饮,不出声了。
酒家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前几个月轰轰烈烈的三平道之事还让人记忆犹新。对于当时下凡济世的诸位仙家,百姓无不敬仰万分。这时碰见了,哪有不好好招待的道理?
他忙去端来几叠新整治的酒菜,给蒙慕蓄满了酒,道:“多亏了桐柏真人的慈恩,咱们吴越才能平安。您又下山来,可是哪里闹了鬼怪?”
蒙慕听到这话,放下了酒杯。
“为何有此一问?”
这么问是有原因的。三平道被捣毁后,吴越太平了一段时间,可不想最近又闹了起来。
“先前各家的猪狗,还有喜鹊乌鸦这些畜生,不知怎么的突然开口说话起来。说的那没有一句吉利话,全都是‘三更死’、‘断手脚’、‘绝后人’这些不祥之言。一时间闹得人心惶惶,谁知道这不是天降诅咒?”
“那是有妖魔作祟,无人来除吗?”蒙慕心知,这必定是魔界之人所为,却不想还留有遗毒。
酒家告诉他,虽然鸟兽不再开口,可他们说过的话竟然都成了真!
被下了诅咒的人家,频频出事。就算没有被下咒的,家里小孩老人都是疾病不断。
“仙君下凡,想必就是为了这件事吧?”
蒙慕不是仙君,他来也不是为了救人。面对酒家的殷切期望,他虽然无法相帮,却也安抚道:“天台山神仙云集,自能帮你解难。”当即草草喝下杯中酒,起身离去。
☆、第六十四章 不复相见(二)
浓重的夜色中,湿滑的石板路并不好走。蒙慕到达他的目的地之时,已然全身湿透。望着门楣上桐阙茶庄的匾额,他跺跺脚,把身上的泥水甩掉些。本来就乱糟糟的形象,这么一整理,也没好多少。可再想要迈步,却怎么也抬不起脚来。
“他的灵柩是在这儿吧……”
心里终究是存了一丝希望,想着这可能是计策中的一环。但再怎么猜测,随着距离的拉进,这份希望越来越渺茫。他与他之间,只隔着一条并不长的石子路。
蒙慕的身躯挨着门柱滑落,跌坐在台阶上。两扇木门成为了他与真相之间,最后的屏障。雨水打在脸上,模糊了视线。抬手抹一把,也不知道是是凉还是热。
该死的没死,天下最不该死的,最让人想不到的反而先去了。
如果他要是真的还活着,必定能够发现门前的自己吧?
雨势渐缓,蒙慕索性也不躲,尽量让自己的背挺直,闭上眼任由风吹雨打。如果在堂庭山的时候没有那诛仙刺,这种情况下,他说不定能变回一株小树。扎根在门前,天长地久。
在沃野的时候,其实云苏等人第一个找到的是蒙慕。金虹连山特意跟他聊了许久,也是很希望他能够站出来。毕竟他算是个比较了解情况的人,有他在一来可以避免金虹连山透露过多;二来,也是一份助力。说到底,这是分内之责。
对于道静的安排,他本来是可以参与的。先是道静,后是玄逸,在这对师徒千难万难的时刻,蒙慕却做了最差的选择。
过去怎么凶险都挺过来了,只因有了私心便成为了自己曾经最唾弃的人。
这最后一面,不见也罢。
秋雨淅淅沥沥一整夜,次日清晨起来开门的和雅,在门前台阶上捡到个冻僵的人。
“可是蒙慕吗?”
没有应答,蒙慕阖目倚着门扉,脸上泛起不自然的红晕。
和雅往门里退一步,下意识的想叫人来帮忙。随即想起来,哪还有人呢?所有人都被雷霆都司的神官遣散了。
没办法,她只得认命挽起袖子,亲自来拖。
蒙慕昏昏僵僵,也不反抗,老实的放松了手脚。他本来就不瘦,这下子倒更重上三分。饶是和雅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真的抬起他的两只胳膊往门内拽的时候,才知道什么叫“死沉”。
好不容易把人连拖带拽弄进屋子,和雅跌坐在榻上不住喘气。
探探鼻息,时急时缓。眉宇间也有痛苦之色,不知道是不是被石子路咯到了。
和雅情知自己这是歇不成了,理理衣襟,赶着去烧水找药。
蒙慕好似做了个冗长的梦,云深无极,他走了很远的路。直到筋疲力尽,却猛然间忘记了本来的方向。
再睁开眼,身上是柔软的锦被,头顶是银丝紫霞的帷帐。透过一点缝隙望出去,依旧是暮色四合,远远的传来饭菜的香气。
“还是梦吧?”他悲哀的一叹,闭上眼。
床帐“唰”的被拉开,一双温暖的手飞快的在他额头上贴了贴,四周紧接着就响起了各种声音。
和雅忙碌的整理昨天换下来的湿衣服,又嫌屋里湿气重赶紧点上熏炉。忙活完毕回头一瞧,床上的人还在睡。
她上前推一把:“起来吧起来吧,快点!”
被嚷了一顿的蒙慕才意识到自己还了阳,不知怎的和雅的催促听在心里特别的舒坦。他顿时就有了种在家里赖床的感觉,如果他还有家的话。
刚坐起来,一只碗就塞到了手里。和雅不由分说把他推到床头,在后腰塞上枕头,又忙着给他围好被子。
米粥的热气香甜扑鼻,蒙慕有落泪的冲动。
“你这孩子死心眼,门虽关着,但没上锁啊。我叫你来,还能不给你留着门吗?白挨了这一夜的雨。”和雅嗔怪的絮叨这么几句,见蒙慕面有歉疚木木的样子,又是气又是笑。
她就着床沿坐下,把粥碗往他怀里推了推,道:“赶紧趁热,喝了粥好吃药。”
蒙慕无言的舀起一勺粥放在嘴里,这清淡至极的粥倒比山珍海味都香。
见和雅穿着素净,鬓边戴一朵白花。蒙慕心头一痛,叹了气。
“雅姨……”
听了这一声怯怯的呼唤,和雅一怔,红了眼圈。
“公子……”和雅哽了一下,道:“也幸好是当年我想着,照看他两年还要回家去,才没入天台山门内。现在彻底变了天,和骏他们都不知道在哪儿,也只有我还能留下来。”
蒙慕一直守在沃野的王宫中,听和雅简单讲了下现在的情况,才知道原来是非黑白已经明了。
终究还是邪不胜正,只是这牺牲……太惨烈了。
“不说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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