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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问仙君借段缘-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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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堂不要钱,买东西却需要。当一担上好的谷子换来两块臭烘烘既不能吃也不能穿的黑墨的时候,有人觉得其实挺没有必要的。先人们大字不识,也没耽误成家立业生儿育女不是?满肚子学问又有啥用,能当饭吃?再说本来能干点活的半大小子都跑去读书了,家里零碎的伙计和更小的娃娃谁管?
  对于这方面,蒙慕知道的,却没有干涉。他觉得这些事不需要解释,解释的多了反而会暴露百姓的无知,多没面子。
  鉴于上学是强制性的,一众男人下田后扛着额锄头聚集到了王宫门口,来找他们的大王要一个说法。

  ☆、第十九章 以暴制暴

  高大宫墙上的萤石在夕阳退场后,争先恐后焕发幽蓝碧绿的光华,正如挤在宫门口这群闹哄哄的凡人一般。
  黄长老差点被撕破袖子,才终于听明白他们的诉求:要么就对有孩子上学的家庭免去口钱,也就是人头税;要么就取消孩子不上学大人罚力役的强制规定。
  蒙慕一颗炽热的心碎了满地。他既想不通为何百姓不愿让自己的孩子学习知识,更不理解他们为何要生那么多孩子,在无暇给予他们教育的情况下?
  “若是我娶了王后,只要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就足够了。”
  他走下王座,若有所思的轻拢宽大的袍袖缓缓的踱着步子。片刻后眼中精光一闪,看向各有一肚子建议的臣工,露出了狡黠的微笑。
  “去把狐族头领请来,本王要跟他说几句话。”
  半个时辰后,高大又妩媚的头领大人从暗道离开了王宫。又半个时辰后,宫门侍卫气喘吁吁的跑到殿外,通报外面突然变得更加混乱的局面。
  狐族很擅长与任何人打交道,事实上妖天生就知道每一个人的价值,以及从不同的人身上用不同的方法能够获取多少利益。
  可惜的是,凡人是他们长久以来的难题。这个单薄、脆弱的部族很容易受蛊惑,太多**的同时是不匹配的经济实力。面对他们毫无底限的承诺,妖族选择了相信,后果就是……
  妖族或胖或瘦的各位店家带着他们的伙计来到了王宫前,趁着凡人当家的男人都聚齐的时候,要账。
  酒馆、茶肆、酱菜铺……每家都拉来一车记载着赊账明细的木牍。在凡人以为他们胜利在望的时刻,扒拉着木筹珠算,挨个的讨债。
  高举的锄头灰溜溜的耷拉在地上,凡人们面红耳赤的小声辩驳:“就不能换个时候说嘛?这办大事呢!”
  美貌狐族阿妈拨开众人走了出来,戴着十个戒指的柔荑指向嚷的最凶的那几位:“可没听说过来咱们娼馆还要赊账的,王宫给的好处你们倒不要,占便宜占到我们姊妹身上来了。这是什么道理?”
  这番话一出,凡人堆里登时炸了,准确的说是跟着自家汉子讨说法的娘们儿们炸了窝。这还得了?还说怎么不舍得给孩子买支好使的狼毫,合着钱都塞进娼妇裙子里了!
  男人们羞愤难当,女人们义愤填膺,各位店家拦住众人不还钱不能走。
  叫骂夹杂着哭声,质问变成了撕扯,最后形成了混乱的互殴,王宫门口空前的热闹。
  男人们倒是忘记了他们本来的目的,只想尽快摆脱眼前的窘境。
  好在仁义的勇烈大王派卫士替他们解了围。
  沉重的宫门缓缓开启,两队高头大马从里面走出来,迅速的包围了所有人。
  身负闪亮铠甲的卫士首领,在马上摊开一卷明黄的卷轴,宣布众人藐视王宫、无礼喧哗的罪名成立,所有人杖责一百大板。
  妖族最先明白过来,顺从的俯首认罪。凡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难得一致的替自己感到羞耻。
  萤石璀璨,照的宫门外一片通明。前一刻被认定有罪的人们整齐匍匐在地,将自己的后背贡献给崭新的六尺廷杖。
  哀嚎声不绝于耳,女人们享受到了免责的待遇。然而她们觉得还不如受点皮肉之苦的好,免得眼睁睁的看着自家男人挨板子。在这些女人的心里,丈夫就是这么一种家里可以跪门槛,出去绝不能丢面子的生物。虽然解恨,但还是免不了要陪着心疼流泪。
  廷杖不轻不重,侍卫脸有板有眼的打完三十下,不闪腰不岔气,齐声大喝利落收杖。
  蜃族的先知,沃野人、妖、魔各部族的主宰,凌驾于一切先贤之上的在世贤人,四面八万无所不能伟大的勇烈大王再一次显现了他的仁慈。在受刑的人们被打的心服口服要吐血又没吐血的关键时刻,黄长老带来了墨迹新鲜的赦令。
  勇烈大王慈爱臣民,念在他们初犯的份上,每次廷杖只打到三十。给所有人改过自新的机会,待伤好之后,或者去屯田做工,每一日抵十个板子。不愿意的,就再自觉来王宫领罚,直到罚满为止。
  趴了一地的各位早就身体力行的表达了他们的服从,除了大呼圣明赶紧回家之外没别的想法了。
  王宫门口的危机暂时过去,宫墙内的会议却刚刚开始。
  蒙慕心知这一晚肯定是不得消停,他倒是没什么,就怕冷落了道静。赶紧吩咐晚饭,撂下满殿的大臣让他们先商量着,准备送他回寝宫休息。
  侍女附耳告诉他,道静根本就没回王宫。
  “他不是……”蒙慕左右里看看,这才想起来,自己是独自策马先回来的。
  想想也对,他哪里肯老老实实跟着自己?只怕又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自己玩去了。
  沃野并没有很多人知晓道静的身份,所以蒙慕对他的安全也不十分担心。
  直到深夜,才敲定了解决方案。蒙慕转转僵硬的脖子,觉得开这几个时辰的会议简直比跑个八百里还要累。
  送走了大臣们,他把身边的两个侍女打发去准备夜宵,自己一边舒展筋骨一边溜达着回他的寝殿。
  “做的是有些过了,可我觉得,师尊也该给他一个辩解的机会。”
  “……好吧。这件事我就不能插手了,相信师尊自会有决断。”
  这个声音蒙慕要是不听不出就真有鬼了,他的脚步悄无声息,靠近了这声音的源头。
  道旁假山在夜色中显得颇为阴森,一块巨石的后面道静正背对着蒙慕站着,似乎在同什么人说话。
  道静对着空气时而侧耳倾听,时而颔首微笑。他的话不多,到紧要之处声音压的也格外低,让人难以听真切。
  可哪里还有人呢?蒙慕非常认真的搜寻,前后左右尽皆寻常花木,他的背后竖起一溜汗毛。这不是,把什么鬼拘来了吧?
  想到这种可能性,蒙慕几乎腿软,赶紧逃也似的走开。
  回到了寝殿,他命人把所有的灯都点上,自己见了光,才觉得心里踏实了点。
  就在这个时候,道静出现在他的视线内。看见他端着茶碗的手抖抖抖,先是一乐,才道:“师尊说过:‘在上位不欺下,在下位不攀上。上不怨天,下不尤人,是君子之道;万法贵生,无量度人,是仙家之道;诛暴而不私,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乃是讲求才能、度量、谋略的王者之道。’”
  王袍跟金冠是权力的象征,但真正使权力发挥它应有作用的,是穿戴这些象征物的人。
  “啊?咳咳。”蒙慕清了好几遍嗓子,喝了一大口茶,才干巴巴道:“我就是想啊,这家务事是天下第一难题,这些闹事的人接下来不得不专心解决家庭矛盾。我也知道先前的政令有些理想化,到底还是欠考虑。这个办法虽然不光彩,但给大臣们赢得了修正的时间,所以应该也不算太过分吧?”
  道静伸手拍拍他的后背,提醒他有点坐相,收回手笑呵呵道:“这你问我我也不太清楚,不过素来听闻藐视王权是大罪,不是廷杖能了事的。可你却选择了饶恕,只给予了他们应得的惩罚,百姓若是懂事就该知道感恩吧。”
  “你倒是什么都知道,我还以为你不管我了呢。”蒙慕有些喜出望外,得到了肯定倒把刚才的所见忘了个干净。他抄着袖子撞了撞道静的肩膀,亲昵的道:“你别诳我。”
  道静把两手一摊,失笑道:“人间的君王我只认识你这么一个,那些圣贤的事迹也都是听来的,你自己判断咯。”
  他随即正色道:“最起码你稳住了局面,凡事都有从艰难到顺利的这个阶段,管理国家也不比修仙容易。好在你有一班忠心又具才干的臣子帮你分忧,你没经验不要紧,他们会帮你,会把你的理想化为现实。我对你有信心,你也要对自己有信心啊。”
  “啊哈哈……”蒙慕揉揉酸涩的眼睛,先前的忐忑化为了一点点自豪,如星辰般升起在他曾经绝望的心里。
  曾经的曾经,对于从来都不属于自己的生命,他没珍惜过。长久以来对他人的利用和背叛,使他从不奢求朋友。所以总结看来,他只是长幽寄居的一具皮囊而已。
  诚恳的讲,云苏瞧不起自己可怪不得他。要怪就怪自己命不好,从来都只会犯错,这样的日子真是够了。在他的噩梦里道静不止一次向他挥剑,相比之下,在水牢里安静的死去倒反而是更好的结局。
  然而,他怎么会想到还能有再活一次的机会?这个机会还来自于道静,在那个饱受折磨几近崩溃边缘又得知他的信任被狗吃了的时刻,他依旧力排众议维护自己。说真的,现在回忆起来,蒙慕依旧不太能摸的透道静当时的心思。
  他不敢问。
  那些事情,道静今天脱口而出,可能是因为他已经放下了。但蒙慕的心里放不下,这是个疙瘩。今天的话对他来说是个提醒,在那一瞬间蒙慕猛然间意识到了自己永远都要比他矮一头,他们之间的地位关系永远都不可能平等。或许这么想是有些忘恩负义,但是恩义这种东西的确是一种越偿还越深重的负担。
  与他相处的时间越长,就越能发现他与玄逸上仙相似的地方:严苛、执着且有极强的控制欲。不过好就好在他成长的岁月里并没有遭遇过同他师尊一般的波折,使得这些缺点在他身上完美的转化成为一种孩子气的霸道,并不让人难以忍受,反而更偏向于直白的真性情。
  就是这种微妙的古怪脾气,使得道静在最后一刻没有放弃他曾做过的决定与承诺。他捡回了蒙慕的一条命,又帮他争取到了玄逸上仙的许可。
  同意他执掌沃野,看顾无界之门。
  所以全天下除了蒙家村后山的小院外,沃野是蒙慕倾注了最多感情的地方。这片土地上的山脉、草原、河流、城郭是他的希望所在,是他崭新的清白的人生开始的地方。
  凌乱的睫毛藏起被水气迷蒙的双眼,蒙慕的胸腔里满溢着难以言说的感情,种种感激、庆幸、惶恐以及踌躇满志最终化为了几不可闻的一声:“公子,谢谢你。”
  道静执杯的手一抖,他歪着头看向身边这个心事在脸上写的明明白白的生死之交。他现在已经是一位王者了,璀璨的灯火照耀在他的王冠上,随着他的动作,流淌着浮动熠熠光华的黄金雨。
  他的心里突然升起了一种收获的喜悦,可喜悦中又夹杂着不安。他继续着喝酒的动作,把甘美的琼浆连同心底复杂的感情一并咽下。
  “去去去,别肉麻了,耽误我吃晚饭。”
  蒙慕满腔的情感刚刚梳理好,没等到舌灿莲花的机会就遭到了无情的冷水,引起他可怜兮兮的把下巴担在镜架上,不满的轻嚷:“喂,我说真的呢……”

  ☆、第二十章 师尊慈心

  一壶云雾茶,一炉紫薇香,月白风清,正是玄逸上仙难得的空闲时刻。
  凤轸殿开了一扇窗,随着他的凝视,整个吴越大地清晰浮现在窗前,每一座城池每一条街道随着他的心意变换着呈现。这些他早已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之所以每天抽出时间来静静的观赏,大概是一种积年的习惯。
  明月屏退了殿中的仙童,走上前来拿着玉梳熟稔的给她的主人顺着发。风姿不可仰望的上仙还未到苍老的时候,昔日乌黑柔亮的长发已经遍染白霜。明月很想叹息,但是她忍住了。
  对于能够做到不老不死的仙人来说,白发固然有碍观瞻,但也分长在谁的头上不是?
  “主人,今日您面见天尊并未提及公子修行一事,”明月停下手里的动作,柔声道:“是不是他外出不归让您为难了?”
  整个天台山都知道他们的公子在一个太阳雨的早上被劫走,精良的守卫队伍莫名其妙的败给了一位高调劫狱的大姐,这既没面子又匪夷所思。
  道静走后,金虹连山同鹿箭火速离开。和岳保持缄默,也没有派人追也没有寻找的打算。看这稳如磐石的样子,明月觉得自己大概摸着了一点思路。
  至少,道静公子很安全。
  玄逸上仙报以温和一笑,洞开的窗化为平静冰面,映出了他知晓一切的从容。
  “其实从未有修行一说,我的本意是想让静儿专心休养,毕竟他受了伤。”
  这对师徒也是亘古少见。做师尊的只想让徒儿看到最好的一切,所有负面的信息避重就轻;做徒弟的偏偏要闯一闯龙潭虎穴,打定主意挖出点风波来。
  明月往前回忆了一番,道静小时候也是调皮,但毕竟调皮的有限。这长大了会了仙术又结识了新朋友,越发的大胆冲动了。
  毕竟年少,吃点亏也好,她想。
  跟随玄逸的时日不短,明月可还是头一次这么强烈的渴望看到他的身影。她捧着自己曾梳理过不知多少遍的头发,还是忍不住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叹息。
  明月的身形比起一般女子来要高挑许多,深棕的发色显示出她属于某类纯正的血统。玄逸看着她的镜像,忽然察觉到了她的消瘦和憔悴。
  这是怎么了?
  对于这无声的询问,明月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僵硬的苦笑。难以忍受的酸涩从心头窜上鼻尖,使得她的眼眶蓄满了泪水。这位素日来坚强又稳重的女官伏在她的主人膝前,轻轻的摇了摇头。
  “明月只是觉得可惜……”
  在她的心里,主人永远是第一位。她还记得来到天台山的第一天,是玄逸上仙的登位大典。众仙云集观礼,熟悉的纷纷道贺,不熟悉的都想找机会与之结识。
  明月被挤在人群之外,对于这位昨天还带着她乘鹤奔云的主人,她只能远远的遥望。看着他仙服加身,看着他从容的登上庄严的神座。古真殿外已没有落脚之地,明月只得走远了些。金庭的一切都让她感到不适应,包括陌生的环境,也包括一举一动带着疏离和尊荣的仙官和仙灵。
  这是头一次,她不能站在主人的身旁。她意识到,从此后他的目光将会被更多的人分享。随着他仙位的确立,他们的生活彻底的改变了。
  和岳与和松尚且能够有用武之地,而自己除了照顾主人的衣食起居之外,大概也没有别的事情需要她了。
  觉得轻松吗?并不,在人群中看到了从东海送来的明艳女子后,明月察觉到了一丝危机。
  偌大的金庭沉浸在空前的喜悦里,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失落。她漫无目的的穿过重楼叠院,最终停在了一株缀满冰晶一般透明花蕾的玉树下。
  眼前的花苞刹那间绽放,她的思维有一瞬间的停滞。冰寒冷冽的香气袭来,身旁明明白白出现了修长的蓝色身影。
  玄逸上仙百忙中分神,只为了告诉她:“天台山是个福地,你把这里当做安居之处便好。”
  明月心里的冰雪瞬间消融,她不会忘记那一天,和那一句话。不论玄逸是什么样的身份,她始终是他的家人。
  家,这是个仙人应该忘记的概念。然而玄逸一直坚持的观点是,他的喜好和他的苍生没有轻重的区别。鉴于他的随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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