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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星照铁衣-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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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著便走到床榻旁,除下靴子、解下外袍,漫不经心地说道,「若是哪天你续弦,我也就不好继续待你身旁。若是有门当户对的来说亲,说不定一赌气也就允应了。」
  郑以诚说著便散了发髻,钻入被窝,只露出一张脸说道,「我先眯一会儿,这几天都作恶梦,昨夜几乎没睡到,脑袋昏沉沉的。」
  杨邦杰本来还在推敲霍致平与令狐图的关系,听到郑以诚後来说的那番话,急得坐到床榻边,搂著他说道,「子信!你怎能丢下这话,自己安睡?你至今仍想著娶妻生子吗?」
  郑以诚看起来是困极了,懒懒地靠在杨邦杰腿上,用指头戳著杨邦杰的腹部说道,「你听话听一半,就来跟我吵,我不是说,假如你续弦,容不下我的时候吗?」
  杨邦杰皱眉说道,「我不也说过,我不想再娶,你就是我的妻。」
  郑以诚伸手抱著杨邦杰的腰,轻轻叹了口气,「你的事你做得了主吗?要是皇上心血来潮,又要替你指婚……」
  杨邦杰轻轻吻落说道,「那我就回皇上,我心里有人,要娶就只能娶心上人。趁机奏明了,请皇上赐婚。」
  郑以诚淡淡地笑道,「你是看戏看多了,哪有两个男人结婚的道理。」
  「天下之大,说不定是你没看过而已。」杨邦杰轻抚著他的身子说道,「子信,我不会辜负你的,看霍大将军和南泽先生那样,也怪难受的。」
  郑以诚低低喊著,「孟轩……」欲言又止了几次,最後却是问道,「你手边有薰香吗?突然很想闻闻香气。」
  「这得问问。」杨邦杰起身唤了亲兵来问。
  寻了半天,还真的寻来了一只铜制的小香炉,一小盒香丸。再看郑以诚已然熟睡,眼角似乎挂著些微的泪珠,杨邦杰感慨著,替他拭去了泪痕,静静坐在床榻边,思索著些什麽。
  


☆、(38)空知返旧林…忠犬攻 温柔受 军文 战争

  (三十八)空知返旧林
  郑以诚睡不到一个时辰便从睡梦中惊醒,他慌乱地起身,却见杨邦杰正和衣躺在自己身侧,连棉被都没盖,就这样睡著了。幸得帐内烧著碳火,不然肯定要染上风寒。
  他连忙摇醒杨邦杰问道,「孟轩你怎麽也睡著了?」
  杨邦杰被他一推,立即起身说道,「我原本只是坐在你身侧,怎麽会如此!」
  两人对望著,都想到昨天晚上有点失了节制,不免低低地笑了起来。杨邦杰搂著郑以诚轻吻起来,对著那软嫩的双唇肆意地蹂躏,吻得两人都起了反应,这才笑道,「没人闯帐就当没事。」
  郑以诚一边绾髻一边说道,「说不定人家进来了,看到我们睡觉,不好意思叫醒而已。」
  杨邦杰看著他绾髻穿衣,突然想起正事,大惊说道,「唉呀!竟然把霍大将军和南泽先生忘了!」
  郑以诚倒是不急,将一袭缥色丝棉圆领襴衫搭在身上,缓缓扣著扣子,低声说道,「你先差人过去探个究竟,可别莽撞坏人好事。」
  杨邦杰说道,「我自己过去,就怕底下的人嘴杂。」
  郑以诚却拉住他说道,「他们可以在人前掩盖几十年,没那麽容易被看穿的。你亲自去找,别人还以为有什麽要紧的事……」
  杨邦杰看著郑以诚,总觉得这话不当是他会说出口的,再看他拉著自己袖子的手,心念一动,这才明白,原来他是在撒娇。只觉心头甜甜的,真想撂下手头的事务,就此缠绵。
  他强忍著心头的骚动,温柔地帮郑以诚束上腰带,搂著他说道,「我本有事找霍大将军商量,你且等我一下。」
  「快去快回。」郑以诚目送他离去,为自己的动情诧异不已,他以为彼此一直就是相敬如宾──正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杨邦杰在营地里转了一圈,却不见霍致平的踪影,後来是派去跟随的亲兵回报,才知道霍致平登上了峰顶,令狐图则在营帐内休息。
  霍致平独自一人在银瓶峰顶远眺西南方,看地面密密麻麻的营帐,延伸至远方,连绵不绝的峰峦,内心感慨万千。霍致平看到杨邦杰前来,便招手对他说道,「邦杰。我思量许久,觉得你这处在联络上,比其他地点方便,还有个石阵屏障,也比较安全。日後要对南犛施行分兵之计,我想将行辕移过来,你意下如何?」
  杨邦杰听了差点没吐血,这是摆明的睁眼说瞎话!最好是山顶上联络会方便!更何况临战的堡垒都还没建好,怎会比其他地方安全?若郑以诚没点醒他,说不定杨邦杰立即要驳了这话。现在既然明白了,他只得抱拳说道,「将来施行分兵之计,各处都要相互应援,节帅行辕设置於何处,您斟酌著便是。」
  「好。」霍致平起撩袍子,迈步下山,顺便交代了人马的调配。杨邦杰一路陪著他,看他心情似乎还算不错,便说道,「节帅,我想替子信谋个官职,您看怎麽样。」
  霍致平问道,「你手头的授官牒文用完了?」
  杨邦杰在他身後半步,压低声量说道,「授官牒文还有,只是想授官这种事情,还是得亲自跟您说过,毕竟子信的经历,您也是知道的。」
  霍致平明白,他是顾虑底下将士想法,不敢贸然行事。他沉吟片刻说道,「我没那些忌讳,你想授他什麽官职,自己斟酌就是。」
  杨邦杰从怀里掏出一纸牒文,呈到霍致平面前说道,「节度参军、宣议郎、检校殿中侍御史如何?都是七品。」
  霍致平倒是有些意外地说道,「不从六品以上开始吗?」
  「子信还年轻,怕高了会替他招来议论。」
  「你倒是知道珍惜人家,这事交我。」霍致平点头收了那纸牒文,肃容说道,「邦杰,日前河阳节度使差人过来,替他的女儿说亲,年方二八,据说容貌才艺都是一流的人物,你怎麽看?」
  杨邦杰暗暗心惊,不想竟让郑以诚说中了,连忙说道,「怎会如此,这算续弦,多委屈人家。节帅,替我回拒了吧!」
  霍致平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说道,「你名声好,人家都想,会惧内的人,女儿家嫁给他,应当不会受委屈。」
  杨邦杰苦著一张脸说道,「节帅,你既知道我和子信的事,就别为难我们了。」
  霍致平若无所闻,仍盯著杨邦杰说道,「河阳节度使无子,你若娶了他女儿,日後便是一方诸侯。」
  杨邦杰想也不想就说,「不娶!」
  霍致平眼里的笑意更浓了,语声仍然严厉地问道,「不怕得罪人家?」
  杨邦杰说道,「就说我让那先前婆娘吓得不能人道,不好娶人家姑娘来守活寡。」
  「哇哈哈哈哈哈────」霍致平抚掌大笑,「这种话你都好意思讲!也罢,我就替你回绝吧!」
  杨邦杰抱拳说道,「节帅,日後要是有说亲的,全都这样回,不用再问我。」
  霍致平收了笑容,正色说道,「你倒是专一,但总不能这样过一辈子。你们的事,我不多言。也不知你是何时动心的,怎会为了他,舍弃大好前程。若不是知道你先前的事情,换做旁人,是断然不能理解的。」
  杨邦杰说道,「起初兴许是怜惜他的遭遇,日子一久,就放心里了。节帅,您当深有体会,那些高门里的女儿,哪一个是好惹的?不如守著子信,相知相惜,踏踏实实的过日子。」
  「相知相惜……唉,你把事情想得真简单……」霍致平叹了一口气,却不肯再说什麽。
  霍致平回到杨邦杰的帐中,拿起纸笔分派了些任务,又差人搬箱笼、扎营帐,看样子是真的有意将行辕移过来。底下的将官多少有些疑惑,却都不知从何问起只得各自忙著手边的工作。
  就这样过了几日,霍致平还真的将行辕设置到银瓶峰,重辎陆续抵达,看样子是为了征剿南犛做长期准备。主帅既然亲自坐镇,杨邦杰身上的责任自然减轻不少,唯霍致平是瞻而已。
  眼前有几件工作正在施行,一是构筑关塞堡垒,毕竟这三处原本分属各国,如今好不容易到手,自然要设置长久的防御设施。二是练兵,训练士兵熟悉南犛地形,杨邦杰之所以会被困,便是吃了不谙地势的亏。
  至於部队调配,镇武将军吴德被调派到西北一路,东北这路则是霍致平协同杨邦杰亲自坐镇,东南一路则是明威将军宋远负责。至於霍致平原本负责的北方一路,霍致平说道,「澧儿说他要过来,就留给他。」
  杨邦杰甚是意外地说道,「他不是留在西北方和西骜打交道吗?怎麽会过来?」
  霍致平叹道,「还不是你先前被困银瓶峰的消息,让他知道以後。他急得不得了,把手边的事情全交卸了,当天就带著几个人狂奔而来。若不是他在驿站遇到信使,知道你没事,只怕现在人已经到达奎州。」
  杨邦杰倒抽一口气,按著额头说道,「这算什麽?亏他还权知龙翔留後,哪有这样擅离属地的?」
  霍致平指著杨邦杰叹道,「唉,你们一个个让我养得任性无比,都是恣意妄为,你自己也是,还讲别人。」
  「节帅,您该叫他回去吧?」
  「既然来了,就得将功补过,西北那边我派人盯著呢。」霍致平倒是不担心王澧能玩出什麽花样,若是真的出了乱子,他正好顺势收回龙翔。相较之下,他还比较介怀杨邦杰不肯续弦,平白少了一次联姻的机会。
  霍致平都不在意了,杨邦杰也不好说什麽,他就看郑以诚捧著一张纸,在一旁呆立著,不免对他说道,「子信发什麽呆呢?」
  郑以诚看了杨邦杰一眼,眼里满是笑意。他什麽话也没说,趋步向前呈上文书说道,「节帅请过目。」
  霍致平顺手接过,展卷只看了一眼便说道,「这是南泽先生的笔迹,怎麽会是由你交给我?」
  郑以诚长揖说道,「这是南泽先生和我一起议下的,里头写的是对南犛用兵的财务问题。节帅也知道,打仗就是烧钱,单靠攻打东齐时得来的那些财物,支撑不了多久。为此,南泽先生从屯田、丁税、商会、水运各方面,逐一讨论,提了几项改革方案,希望对财政有所助益。」
  杨邦杰点头说道,「财政问题事关重大,梦扬先生三天後便到,届时你务必请南泽先生一并前来讨论,别只是你一人担著。」
  郑以诚拱手说道,「以诚知道。」
  众人又议了一回事,这才散了。两人回到营帐,杨邦杰拉著郑以诚笑道,「子信你也为难呀!我看分明是南泽先生在躲霍大将军,霍大将军怎麽就缠上了?」
  郑以诚拉著杨邦杰到身侧,附在他的耳边说道,「我听跟在南泽先生身边的腾儿说了,这事是霍大将军罪有应得,怪不得南泽先生。」
  杨邦杰笑道,「还真的有人知情!快说与我听听。」
  郑以诚压低音量说道,「我答应腾儿不和你以外的人提这事,他才愿意讲的,你听了可别往外宣扬。」
  「我自然知道。」杨邦杰把亲兵都遣开,拉起帷幕,这才笑道,「说吧!」两人促膝坐好,大有长谈之势。
  


☆、(39)流水十年间…忠犬攻 温柔受 军文 战争

  (三十九)流水十年间
  郑以诚就著炉火烹茶,营帐内弥漫著清新淡雅的气息,他将一只邢窑白瓷的杯子放到同款十瓣莲花茶托,递给杨邦杰,淡淡说道,「霍大将军本来只是霍家奴仆,後来部队拉丁的时候,顶著霍家三子的名义出战,这些事大家都是知道的。」
  「自然知道,大家伙都以霍大将军的故事自励。」杨邦杰接过茶盅,见汤色橙黄,茶叶却是直立漂浮的,因问道,「这是什麽茶?」
  「君山银针,这茶难得,你可别牛饮了。」
  杨邦杰喝了一小口,果然香气高爽,滋味甘醇,笑著问道,「你是怎麽得来的?平时也没见过这杯子,颜色真漂亮,像雪一样。」
  郑以诚眼里泛著笑意说道,「这是上呈那纸文书的酬劳。」
  杨邦杰笑道,「我还在想你为何要特地烹茶,原来是喝人家的茶,来配人家的是非。」
  郑以诚故作起身的姿态,伸手就要抢那只茶盅,「你不爱听就算了,茶盅还来。为了那几个陈条,我还有好多档案要整理,谁有空陪你閒扯。」
  杨邦杰见郑以诚来抢,不免往後一靠,顺手将拿茶盅搁在案上。郑以诚差点就要扑到他的怀中。温润的丝棉外袍滑过鼻尖,送来一股淡淡的幽香,杨邦杰一阵心动,将郑以诚搂了个满怀笑道,「子信,你知道我这几天都陪著霍大将军,你若不想大白天就被我办了,最好安分一点。」
  「杨大将军发威,好吓人呀!你让我坐好……」郑以诚说著,却发现两人的下身都硬挺著顶在一起,忍不住红了脸,推开杨邦杰。
  他正襟危坐说道,「继续说他们的事吧!霍大将军跟随辅国大将军立了些军功,但毕竟出身寒微,他打了好些场胜仗,却仍只是个归德郎将,升不上去。那时南泽先生也在辅国大将军幕下,不甚得志,於是两人就好上了。」
  杨邦杰诧异说道,「这麽早就好上了!」
  「血气方刚之年,又长年征战在外,在所难免嘛!」郑以诚瞥了杨邦杰一眼,意思是你不也一样。杨邦杰知道他的意思,摸著脑袋不再多言。
  「南泽先生一路帮著他出谋筹画,名声也有了、军功也有了,但是苦无自己的地盘,正好有人说媒,他便顺势做了南川节度使的赘婿。这一遭婚姻,南泽先生忍下来了,想著男儿建功立业,总不能一直依傍著别人。」
  杨邦杰颔首说道,「这一段事情,我也约略有所耳闻,据说那女的容貌很不怎麽样,高不成低不就,拖到二十五岁还嫁不掉。只是没想到,这事南泽先生竟会同意。」
  郑以诚说著,倒是欷嘘起来,「毕竟两人都是希望能有一番作为,名利心重了点,儿女私情也不是看得那麽重,才会如此抉择吧?孟轩你想,你若不是霍大将军扶养长大,只怕也得靠裙带关系,才能出人头地。」
  杨邦杰皱眉说道,「提我做什麽?我先前那一桩婚事,难道不是同样的道理?女儿家性情好就好,花容月貌配上个母老虎的性子,那才叫人活受罪。」
  郑以诚知道他是说到了杨邦杰的痛处,轻轻握住他的手说道,「是我不好。」
  杨邦杰搓弄著他的手,叹息说道,「没事的,你接著说吧!」
  两人对坐著喝茶,郑以诚又冲过一泡,这才缓缓说道,「其实政治上的联姻,娶过来供奉著也就算了。问题是南川节度使过世,霍大将军地盘有了,也没人敢动他了。他後来丧妻,那就别续弦,好好和南泽先生一起过日子,不是挺好吗?外人也只会觉得他是情深义重,不至於有现在的事端。」
  杨邦杰叹道,「结果他还是娶了王家的庶女,还生了两个儿子……」
  郑以诚很是同情令狐图,亦叹息说道,「是啊,那你说南泽先生会怎麽想?」
  杨邦杰恍然大悟说道,「怪不得当初南泽先生来找我的时候,脸色不怎麽好看。」又说,「若是我,说不定就拂袖而去了。只是,南泽先生助我,说到底还是在帮霍大将军做事,这一点我就不懂了。」
  「大概是放不下吧?这可是他们一手打造出来的基业。更何况,霍大将军和王相结成儿女亲家,有多少好处,你自己可以看见。南泽先生是明白人,真要就此怪罪霍大将军,也很难啊!」郑以诚说著,却不住地观察杨邦杰的神色。
  杨邦杰长叹说道,「说到底,还是功名事业与儿女私情权衡之际,霍大将军更看重前者罢了。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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