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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征宫词薄慕颜-第1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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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等惊人之举,隔三差五便又多一件来。自来后宫妃子有孕,从没有生出如此大的动静,不到半个月时间,后宫上下几乎闹得人仰马翻。妃子们不免议论纷纷,又不敢当着皇帝的面多言,熹妃有次实在忍不住气,与惠妃牢骚道:“瞧他那轻狂样儿,还能生个龙蛋不成?!”妃子们听说后觉得好笑,私下里闲话到杜贵人时,皆称“龙蛋娘娘”如何如何,后来竟然渐渐在宫中传开。 
  



《元徵宫词》薄?慕颜 ˇ第三十四章 沉水香(下)ˇ 

      
    “娘娘,皇上也太过了一些。”
  
  “好了,不要胡言乱语。”慕毓芫立在香山子旁边,忆起当初进宫之景,十几年的往事在眼前缓缓流过,不知该用何样心情去感慨。手指抚上香山子一角,些许尖角已经风化碎散,不复当初那般精巧,只剩那不减当年的清幽宜人香味。一年又一年,感情随着时光增增减减,那些消散的东西,怕是再也找不回来了罢。 
  
  “不管杜贵人的要求多离谱,皇上都一概答应。”双痕一脸无奈之色,“原先还有几分规矩的模样,如今有皇上给他撑着腰,举止也越来越张狂,恐怕早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不知皇上怎么想的,就那么喜欢他么?”
  
  慕毓芫嗅着手指上的香气,淡笑道:“谁知道呢?或许罢。”
  
  “难道,皇上忘记跟娘娘的情分了么?”
  
  “情分?”慕毓芫看着地上斑斑驳驳的树叶投影,觉得就像自己的心一样,纵使往昔有再多的情分,怕是也被啃噬的千疮百孔了。黯然神伤想了半日,却摇头叹道:“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皇上行事有些奇怪。杜贵人虽然是个美人,可是从前也有萱妃、朱贵妃,难道他们不是美人?依照皇上的性子,从来都不会为女子乱来的。”
  
  “可是,他们都说”
  
  “都说是忌惮云、慕两家,对吧?”慕毓芫仍是摇头,“这些我早就知道,也清楚皇上的担心,所以才特意写信嘱咐云琅,要他提前有个准备。可是我想不明白,皇上把云琅的人留在庆都做什么?如今庆都的领将陆海青,跟着云琅出生入死十来年,假使将其扣留在京中,岂不是要更放心一些?”
  
  双痕满目迷惑之色,为难道:“这种事情,奴婢可是不懂。”
  
  “还有就是”慕毓芫想不透彻当下时局,只觉好似有一层无形黑纱隔在前面,对面到底是什么,总是隐隐约约看不清楚。“当初藩王们那般跋扈飞扬,皇上还不是忍辱负重、隐忍不发,一步一步慢慢算计行事。如今杜贵人只是有身孕,是男是女都还不知道,就上赶着似的闹腾,惹得后宫妃子们怨声载道。即便是担心咱们几家,皇上也犯不着如此着急呐。”
  
  “那,娘娘的意思是?”
  
  “我就是想不明白,所以心里才乱。”慕毓芫抿着鬓角碎发,转到穿衣铜镜前审视自己,看着镜中女子眉宇间的氤氲雾气,心烦意乱道:“总是隐隐觉得,将来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
  
  “娘娘,杜贵人过来请安。”
  
  双痕朝外瞧了瞧,蹙眉道:“怎么又来了?”
  
  “没空见他,你去替我打发了。”慕毓芫意态闲闲在案前坐下,等了片刻,见双痕自外面回来,轻声笑问:“你也觉得,杜贵人近日总爱过来请安?”
  
  双痕点头道:“可不是,几乎日日都过来。”
  
  “哎,这就不对了。”慕毓芫合上手中旧词书卷,研着墨汁道:“我与他素来没有什么交情,前段为着佑芊的事,还曾经当面难堪过,何故突然亲近熟络起来?再说,如今他身怀有孕也该多保养,又正得皇上眷宠,于情于理,天天过来请安都说不通的。你瞧着罢,最近多半会出什么事故。”
  
  双痕闻言甚是吃惊,诧异道:“难道,他想对娘娘做什么手脚?”
  
  “那我可就不知道了。”慕毓芫捻起白头狼毫试墨,在墨研上转着笔尖,一滴浓墨自笔尖缓缓滴落,“总之我是不会见他的,你们也尽量别去招惹,只管静侯着,看他能翻出什么花样来!”
  
  转眼到了六月初,暑热更盛。清早朝事议论的时间稍长,才刚到巳正时分,火辣的日头便就升得炽热明亮,正装朝服的臣子们渐生汗象。明帝自盘中取过一方湿绢,展开拭着额头,朝下问道:“众位爱卿,可还有紧要事情启奏?”
  
  “皇上,臣有一事。”杜守谦捧着象牙笏出列,“前些日子,皇上分派寿王、齐王领命办事,两位王爷各有所长,皆是不负皇上所望顺利归来。特别是齐王前去颖川详查当地水患,为收集实情资料,数日以身作则、不辞辛苦,以皇储之尊亲临水患现场,实乃我大燕社稷之福。”
  
  “不错,朕心甚慰。”明帝含笑看向齐王,通身一袭江牙海水龙白蟒袍,在群臣显得格外出众,连身旁寿王也被比了下去。若是撇开那些烦心事,自己并非不喜爱这个俊秀的儿子,只可惜,人心欲望永远都添不满。心中念头飞转,面上却还是一派平静,带着满意微笑赞道:“老三最近越发长进了,也能替朕分忧不少。”
  
  齐王人前向来自谦,忙道:“儿臣惶恐,都是父皇的爱惜和提携。”
  
  明帝笑着点点头,又对寿王道:“你自小就是个闷嘴葫芦,做人本分固然好,为人处世上却该灵活善断,多跟老三亲近些学一学。”
  
  寿王脸上一红,“是,儿臣都记下了。”
  
  明帝又道,“杜爱卿,你不是还有事么?接着说罢。”
  
  “如今我朝与霍连交好,边境已无战事,国内到处都是太平繁盛景象,正当滋养民生、积攒国力之时,应以大事兹由普天同庆。”杜守谦从容不迫叙完,侧首朝齐王微微一笑,复朝上奏道:“臣以为当此之际,不妨以贤能选出太子人选”
  
  “太子”二字一出,底下群臣顿时轰然议论开来,杜守谦后面的套话,也被不绝于耳的嗡嗡声淹没下去。近日后宫的留言早就传出,杜氏圣眷浓厚,眼下又刚刚怀上了龙种,已渐有与皇贵妃分庭抗争之势。如今皇子中只有寿王、齐王成年,杜守谦提出此等议论,所谓“以贤能选太子”的意思,分明就是暗指立齐王为太子。此论实在有些惊人骇听,毕竟杜守谦不比寻常官员,他既然明摆着和齐王靠拢,不由让人揣测皇帝究竟是何心意。
  
  明帝不置可否,淡声问道:“众卿以为如何?”
  
  朝上大臣们互相交头接耳,议论不停。多禄在上面咳嗽好几声,底下方才稍稍安静下来,静了一会,终于有几名官员出来附议。
  
  明帝仔细看清那几个人,都是些不甚要紧的官员,朝廷要员似乎都在揣测圣意,因此只道:“此事不宜操之过急,众卿家先回去商议一下。若是有什么想法,只管写折子呈上来,朕先看看大家的意思,然后再做具体决定!”
  
  “退朝”多禄赶忙高声唱诺,尾随皇帝离殿。
  
  明帝乘御辇回到霁文阁,仍旧琢磨着朝堂上事情,手上端着茶拨弄半日也没饮,忽而抬头问道:“对了,让你打听的事情呢?”
  
  “回皇上的话,给杜贵人请脉的太医叫吕岐。”多禄小心给皇帝打着扇,“那日正好是他当值,当时杜贵人只是觉得不舒服,不是什么要紧的大病,所以便随意唤人前去请脉。听说贵人许以吕岐千金封口,所以”
  
  明帝冷笑道:“先不急着处置那蠢货,朕要等等看。”
  
  “是。”多禄见皇帝端茶不饮,忙接到旁边放下,“吕岐的家人都已扣起来,身边的人也安置妥当,奴才会让人看紧着点儿。”
  
  “皇上,淳宁宫来人禀事。”
  
  “嗯。”明帝应了一声,挥手让多禄站在旁边,看着玉荷一脸惶急奔进来,疑惑问道:“什么事?如此慌慌张张的。”
  
  “启禀皇上,贵人不小心摔倒了。”
  
  “怎么回事?”
  
  “今天早上”玉荷伏地垂着头,看不清楚他脸上的神色,语音里还带着些许喘息声,因此听起来分外焦急,“奴婢陪着贵人去泛秀宫请安,回来的时候”
  
  “泛秀宫?”明帝听出点不是滋味的东西,不由慢慢微笑。
  
  “是”玉荷被皇帝一打岔,稍稍停顿,“原是给皇贵妃娘娘请安,因为娘娘身子不适没得见,贵人怕打扰娘娘休息,所以就让奴婢扶着回宫。从后门出来时”像是在回忆当时情景,略微缓了一阵,“当时有个小宫女匆匆忙忙,过门时正好撞在娘娘身上,奴婢失手没扶稳”
  
  “不用说了。”明帝有些不耐烦,起身道:“怎么摔的都不要紧,现在贵人的身子如何?腹中胎儿可否有事?”
  
  玉荷忙道:“刚才已经传了太医,还不清楚。”
  
  “多禄,起驾!”明帝大步流星甩袖出去,小太监赶忙抬着龙纹肩舆过来,一阵急速快步飞奔,顷刻便就赶到淳宁宫门口。玉荷跟着皇帝往里疾走,进到寝阁内,只见吕岐正在隔帘把着脉,额头上已是满头大汗。
  
  多禄上前问道:“吕太医,胎儿保住没有?”
  
  “胎、胎儿”吕岐“扑嗵”跪在地上,连连叩头道:“微臣无能,没能保住贵人的胎儿”他一面结结巴巴,一面不停的抹着额头汗水。
  
  “混账!”明帝怒喝一声,“来人,将此人拉出去斩了!”
  
  “皇上”吕岐满目惊恐不已,瞬间像是领悟道什么,慌忙扑到皇帝身边,痛哭求饶道:“皇上,微臣可是”
  
  “大胆!敢在皇上面前放肆?!”多禄上前狠狠一个嘴巴,将吕岐扇到一旁,立时便有人上来塞嘴架人,不由分说拖了出去。
  
  “你们都先退下。”明帝朝藕合色的纱帐走过去,伸手掠开无痕绡纱,杜玫若正脸色苍白的仰在绣枕上,像是因为失去胎儿悲痛自已,两颊泪水缓缓流个不停。
  
  “皇上”杜玫若轻轻拉住皇帝的手,勉强挣扎着坐起来,低头啜泣时,泪水便滴滴打在皇帝的手背上,“都怪臣妾不知谨慎,才会不小心摔倒。”
  
  明帝柔声哄道:“别傻了,怎么能够怪你呢。”
  
  杜玫若并未盛装,通身一件单薄的素纱粉绣中衣,再加上双眸泪水连连,更加显得纤弱可怜,细声哭道:“若不是臣妾四处走动,也就不会”
  
  “别着急,你还年轻呢。”明帝看着他梨花带雨的模样,心内不由失笑。若不是自己一早知道实情,清楚慕毓芫素日的为人,面对眼前楚楚可怜的娇弱女子,没准还真有几分心痛呢。于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锁眉问道:“听玉荷说,是在泛秀宫被人撞了?”
  
  杜玫若仍是垂泪,只道:“是臣妾自己没站稳,不关旁人的事。”
  
  “多禄!”明帝朝外扬声,一面温柔哄着杜玫若,一面替他端来安神汤药,皱眉回头道:“你带人去泛秀宫问问,是什么人如此大胆?若是问清楚了,赶紧抓起来!”
  
  “是,奴才领旨。”多禄应得干脆,领着人飞快跑出去。
  
  等到进了泛秀宫,多禄只笑嘻嘻说是过来请安。慕毓芫并不做理会,只先把九皇子的课业细细看完,嘱咐了几句打发出去,方才问道:“听说杜贵人在泛秀宫摔着,而且还摔得不轻,想必多总管是奉旨过来。”
  
  多禄赶忙陪笑,“哪有什么圣旨?” 
  
  “双痕,带人出去让多总管问话!”慕毓芫心头虽然动气,可是反倒有些迷惑,杜玫若就算深恨自己,故意流产未免也太离谱了。纵使让皇帝对自己有所不满,到底还是得不偿失。难道说,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怀孕?不管怎样,其用意已经是不言而喻,念及至此,不由冷笑不已。
  
  然而此时此刻,皇帝却比慕毓芫更加恼怒一些。“笑话!原来编派了大半个月,是想弄出这么一个结果来!”明帝在霁文阁内不停走动,转身问道:“杜贵人早已不能怀孕之事,吕岐有没有说出去?”
  
  “没有”多禄看着皇帝沉下脸,有些战战兢兢,“吕岐是个聪明人,这样的事情还不敢乱说。原本只是收了杜贵人的金银,想着顺水推舟赚上一点,他自然不知道此事是”说到此处已是一头冷汗,支吾了两声应付过去。
  
  “去,把太医院胡德宏传过来!”
  
  胡德宏哪里见过皇帝如此动怒,进殿先吓得软在地上,低垂着脑袋不敢往上看,小心翼翼结巴问道:“皇、皇上,急召微臣是”
  
  “多禄出去!”明帝声音冰冷,双手背负走到胡德宏面前,俯身附耳低声道:“先头朕让你办的那件事,不是说不会有丝毫纰漏么?”用脚踢了踢下巴两下,令其不得不仰起头来,“如今,杜贵人小产一事怎么解释?莫非他当真怀孕不成?”
  
  “这,这绝不可能!”胡德宏结结巴巴,已经吓得面无人色。
  
  “你确定?”
  
  “微臣,愿以性命担保!”胡德宏满脑门的汗水,使得鬓角碎发贴在脸上,更显得惊慌不堪,“年初贵人身子不适,微臣奉皇上命去诊过脉,已经,已经绝无可能再怀身孕”
  
  “照你这么说,杜贵人从头到尾都在说谎?”明帝冷声一笑,右手握拳捶着黑漆檀木案头,厉声怒道:“胆子倒是不小,敢在朕的眼皮下做手脚!”
  
  “臣、臣也想不明白”胡德宏浑身打颤,犹豫了片刻问道:“早知道,微臣应当多去给贵人诊一回,就可以”
  
  “无妨,朕只是不想让他疑心!”明帝淡淡打断,“朕谅你也没那种胆子,敢在此等要事上有所欺瞒!”说着慢慢看向淳宁宫方向,“难怪非说自己有孕,还偏偏在泛秀宫里摔着!若不是朕早就心知肚明,岂不是要被他巧言蒙蔽?”
  
  胡德宏不好多言,勉强“嗯”了一声。
  
  未及半日,众人皆知杜贵人小产一事。尤其是多禄领旨到泛秀宫,将上下宫人悉数盘问,惹得皇贵妃大怒,更是很快传的沸沸扬扬。正在阖宫喧哗热闹之时,皇帝又颁下一道惊人旨意,为体恤杜贵人小产之痛,特旨擢升为宝妃。旨意一下,像是在沸腾的油锅里泼了一瓢冷水,反倒让妃子们都安静下来。
  
  “反了,反了!”熹妃在寝阁内来回走动,气急败坏道:“连个龙蛋都没生出来,反倒能够加封为妃?那样的狐狸精,往后竟要跟我平起平坐?!”
  
  安和公主原在担忧,听到又说起“龙蛋”,不由笑道:“母妃别晃来晃去的,什么龙蛋之类,可别再拿到外面说了。”
  
  “你还有心思笑?”熹妃急急挥退殿内宫人,低声道:“听说,你父皇要立老三做太子,还是杜守谦提出来的,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呐。我看你以后也少往泛秀宫跑,从前还算有个缘由,如今看来已是不中用,可别牵连到咱们母子!”
  
  “母妃,话可不能这么说。”
  
  熹妃撇了撇嘴,冷笑反问:“那该怎么说?”
  
  “老三的事,咱们先放在一边。”安和收敛了脸上笑意,正色道:“当初母妃艰难的时候,我和寅瑞没少受慕母妃的好处。我能风风光光嫁到陈家,寅瑞能够娶到太傅的侄孙女,哪一件不是慕母妃出的力?更不用说小的时候,凡事都有赖他的庇佑,不然由得朱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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