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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征宫词薄慕颜-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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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跟你是咱们?!!”乐楹公主冷声道。
  “是是,奴才知错了。”陈晟作势扇了自己一个嘴巴,又指了指身后的武将,陪着笑道:“这是负责公主殿下安全的贺将军,仔细说起来公主或许还知道,他是先头的郭参将的表兄,现在是京中御林军副将军。”
  “须末官职不值一提,下官贺必元参见公主。”贺必元样貌十分普通,说话的中气却是格外的充沛,透着虎虎生风的武将之意。乐楹公主略点了点头,他也不以为意,又朝云琅拱手笑道:“先前总听宇亮称赞云将军如何不凡,原本还不甚相信,只当他是少年浮夸的心性。今日一见,才知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呐。”
  云琅的眸中闪过一丝伤痛,勉强微笑道:“贺兄缪赞,以后回京再好生叙叙。”
  “好了,一起去用晚饭吧。”凤翼上前拍了拍云琅的肩膀,又吩咐陆海青领着相关人等下去安顿,“陈总管和贺将军千里跋涉,一路辛苦劳顿,军营里也没什么好酒好菜招待大家,只有坐在一起热热闹闹的说会话。”
  陈晟和贺必元都忙道:“岂敢岂敢,将军太自谦了。”
  如此客客气气的寒暄之后,便商定让接驾人马在青州驻扎一夜,此一路行程赶得甚急,京营兵士们都是疲惫不堪,晚饭后便都早早的睡了。或许是因为异地的不适,陈晟的帐篷里还一直亮着灯光,正昏昏沉沉的支着下巴打瞌睡,听到帐篷外的脚步声才打起精神,起身笑迎道:“莫总管大驾光临,失迎失迎。”
  “什么大总管,老兄你就不要取笑了。”来者显然与陈晟十分熟识,进门便大大咧咧坐在对面,不客气地饮了两口茶方道:“想我莫升原本在宫内日子挺好,如今放着上书房的管事太监做不成,反倒被指到凤府做什么大管家。若是这样也还算凑和,没想到玉邯夫人那么执著,连累我也被发配到这青州来了。”
  陈晟干笑一声,劝道:“来,喝点茶润润。”
  “还是宫里的茶味道醇,毕竟是上用的东西。”莫升狠狠的嘬了一口茶,连连叹气道:“老兄你这趟差事办好,少不了要高升的。咱俩名字念着差不多,命却相差十万八千里,真是此‘升’非彼‘晟’呐。”
  陈晟大笑起来,摆手道:“你如今的日子虽然苦些,今后确是前途无量,现下吃点苦头算得上什么?”仿佛想起什么要紧的事,凑近了身子,压低声音问道:“傅大人十分挂念玉邯夫人,想知道些近况,依你看凤将军待夫人如何?”
  “他们?你回去告诉傅大人,放一百个心,凤将军对玉邯夫人那是好的没说。”莫升在茶味中慢慢回味,过了半晌才放下茶盏,想了想忍不住笑起来,“嗳,来生我若是投胎做女子,也要嫁这样的人,哈哈!!”
  “噢?”陈晟慢悠悠应了一声,微笑道:“听你这么一说,凤将军很是关心怜惜夫人的,为兄回去定然如实回禀。”
  “放心,好得很呢。”
  “好,那就好。”陈晟的笑容里渐渐有些释然,从怀中掏出两张崭新的银票递了过去,“这些都是京城里让捎来的,只要肯用心的办差,总不会委屈你的。”
  “行,我知道了。”莫升终于高兴些,也没品味出话里的意思,起身将银票揣在怀里,笑道:“时辰也不早,陈兄你明天还要赶路,早点安歇吧。”他走到门外看了看清肃的军营,摇头叹了口气方才离去。

  第二十章 心结

  启元殿西边有间清幽的赏景偏院,很少会派上用场,仅供皇帝午憩后的片刻观花散心,平日里只有几个打扫院子的宫人。满院的蔷薇花开的一片绚烂,皆为鹅黄色的上品蔷薇,阳光下更显出莹透沁心的嫩色,残碎的花瓣正随着清风在枝蔓间飞舞着,偌大的院子里便只闻簌簌的花落之声。
  有清爽的凉风拂面而过,明帝在酥甜的花香中深深嗅了嗅,唇间吐出的却是略微沙哑的声音,“看这日头,应该是未时罢?”他并不待身边的人回答,大步流星的步上白玉台阶,站在高处朝宫墙外望了望,“唔,敏珊快抵京了。”
  “回皇上的话”多禄已经自大殿内一个来回,躬身回道:“奴才刚去里面看过水漏,眼下是未时三刻,公主殿下应该快到了。”
  明帝仿佛有些心事沉重的味道,蹙眉道:“公主回京难免伤心,嘱咐周围的人都多劝着一些,凡事只要不太出格,大都依着她就是了。”似乎想起什么事,双眸中泛出深刻复杂的雾光,“你说那女子叫什么?蔷薇?”
  “正是,皇上好记性。”
  “嗤,叶蔷薇?”明帝鼻子里发出一声冷笑,将视线转到院中的花篱上,一簇簇嫩黄色美得有如少女的笑颜,“能有几分姿色,也好意思自比花卉?况且蔷薇花有什么好的,这么多刺,没得惹人生厌!”
  多禄知道皇帝心情沉郁,只好“嘿嘿”干笑了两声。
  月前,邺林郡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当地的监察官名叫乔思远,为人出了名的谦和有礼,谁知道元宵节上却无故与人发生口角,最后竟被一群地痞流氓活活打死。监察官的职责范围并不大,只需定时向皇帝汇报地方上的时情,说透也就是皇帝监视地方的眼线,因此谁都知道此事并非寻常斗殴。京中随后收到暗探密报,更是将乔思远的死因说的清楚明白,不过是辽王嫌乔思远碍事,随便找个借口处置而已。皇帝闻讯大怒,但眼下还不便和藩王们对峙,因此忍之又忍,半月来都没有过一点好脸色。
  眼下宫中又出大事,先景帝的章太妃突发急病,太医们急救三日无效,于七日前在懿慈宫偏院亡故。章太妃生前并不受景帝隆宠,后因凌妃生殉,尚且年幼的乐楹公主便是由其抚养长大,故而明帝对之待遇优厚,眼下更是出动万人急召公主回京。
  多禄看了看日头,上前请道:“皇上,要不要歇息会?”
  “不必,朕到前面看看。”明帝掸了掸龙袍上的花瓣,指尖犹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杜守谦在宫中已经呆了三日,怎么也得让他先回去歇息半天。”说话间略微停顿了一下,想了想笑道:“去把寅雯她们叫来,预备些小孩子爱吃的点心,看着她们说笑着,朕也觉得放松愉悦些。”
  多禄赶忙吩咐旁边的小太监去准备,自己陪笑跟在明帝身后走着,“皇上还不是忙了好些日子?底下的事有杜大人他们忙着,得空就该放宽心、养足精神气,便就什么难题都没有了。”
  明帝抬脚跨过红木门槛,嘴里笑道:“呵,胡说八道。”
  殿内的人似乎正在校对东西,闻声赶忙起身行礼,“微臣见过皇上。”又将着桌面上三尺余长的锦书扶正些,扇了扇纸上的新墨,“皇上瞧瞧,看有没有落下的地方?若是没有遗漏,微臣就分卷誊清制好。”
  “嗯,你先歇会。”明帝抬手打断那人,笑道:“谁不知道杜大人的好记性?哪里还用得着再看?”嘴里虽如此说,却仍然走到锦书前仔细的看了起来。
  “父皇,父皇!”四公主从偏殿跑出来,小脸上还带着急步后的一抹晕红,扑到明帝的怀里嘟起小嘴,“昨天我还在跟玫若数日子,父皇可算想起雯儿了。”说着得意的笑了笑,朝跟随而来的杜玫若问道:“怎么样?我说不会超过半个月吧。”
  明帝将四公主抱在腿上,笑问道:“数什么?”
  “臣女叩见皇上,万福金安。”杜玫若比四公主年纪略长,口齿间的童音带着落落大方的清晰,又给自己父亲杜守谦行礼,方才回道:“公主整日都在数着日子,看距上次见到皇上有多少天,果然不出半月就又见到皇上。”
  “玫若说话好似小大人,不象雯儿整日只知道撒娇,一点都不懂事。”明帝放下四公主跟杜玫若到侧旁去玩,忽而怅然叹了一口气,“朕平日忙的照看不周,皇后又去的太早,不然也好对雯儿多加管束一下。”
  杜守谦忙宽慰道:“皇上过虑,不是还有纯嫔娘娘么?”
  “纯嫔?”明帝顿了顿,笑容里带着不必一提的意味,摆手道:“她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哪里指望得上?平日也就是宸妃帮着照料,只是她也事多”顿住话头朝多禄抬手,问道:“宸妃早起去太后那里,回来没有?”
  多禄不敢立时回答,含混道:“还没人回消息,想是牵绊住了。”
  “是么?”明帝漫不经心的拨弄着茶水,饮了一小口,“今年的新茶味道不错,你挑几盒绿春玛玉茶给太后送去,看看还需要些什么。”多禄抬头时已领悟过来,赶忙答应下,亲自领着人过去。
  离开皇帝总算是抽出些空,多禄便绕道去了王伏顺养病的院子,想到日渐病重的师傅,忍不住摇头叹了口气,却听背后有人苍老的声音冷笑道:“我还没死,你哭丧着脸做什么?不是叫你好生服侍着皇上,怎么又不听话?”
  “师傅”多禄转身看到花架子下晒太阳王伏顺,蓬乱的花白头发更显其衰老不堪,心中不禁酸涩难挡,朝旁边的小太监们骂道:“连个头也不会给大总管梳么?你们这起兔崽子只会偷懒,回头打折你们的腿!!”小太监们吓得不轻,慌忙叩头求饶。
  “咳,咳 ”王伏顺捂着嘴不停的咳嗽,挥手将小太监们全都撵了下去,“是我不让他们近身的,一身腐朽气 ”一阵猛烈的咳嗽呛得面上通红,反倒似浮起一丝红润的血色,“都怪张昌源这人迂腐不通,叫他开剂吃死人的药也下不了手,连累老夫受病痛折磨这么些时日,咳 ”
  “师傅!”多禄忍痛顿了顿,叹道:“你老人家这是何苦?”
  “皇上,他还好吧?”王伏顺怅然的问,在多禄的点头肯定中浮起欣慰之色,微微笑道:“那就好,可惜我有负皇上的恩情”有被风吹落的嫩叶飘落在他的身上,愈显其苍老垂死,“如今,也只有一死 ”
  “我们这种人享不了高官厚禄,也没有子嗣可以荫庇、门楣可以光耀,所以切莫掺杂到前廷与后宫之争中,不论谁胜谁败都与我们这些废人无关。若想今后能够周全自身以得永年,万不可存下半分私念,要切记心中只有皇上一人 ”
  “我们宦官经常在后宫中奔走,妃嫔们的争斗要眼见心不动,若是为须臾利益而被卷进去,最后只会得不偿失。特别是泛秀宫的宸妃娘娘,不仅貌美位重、城府良深,而且还有云、慕两家为其撑腰,如今还尚且年纪轻,今后膝下子女长大成人,必定权掖六宫而代统摄之职,凡事切勿得罪于她 ”
  “我不能再服侍皇上又不可无故暴亡,若死的不是时候惹得皇上动怒,只怕身后连个风光的丧失都难,如今太妃薨逝倒正好成全 ”
  多禄锁着眉头离开小院子,在快步去往懿慈宫的路上,仍然琢磨着王伏顺交待的那些话,并没能够完全都想明白。唯一清楚的是,自己那权倾一时的大总管师傅,拖延缠绵半年的病再也不会好,死期降至。
  
  “娘娘,你快歇着罢。”双痕急的连连叹气,扶着身形臃肿的慕毓芫在特制的软榻上坐下,又小心的在身后放了块牡丹花绣锦垫,“太医千叮咛万嘱咐的,娘娘你的产日就在这几日,况且双生更是比不得寻常,那里还”
  “好了,都已经回来了。”慕毓芫淡淡打断双痕,半倚着锦垫舒缓了下腰身,朝旁边的小女孩微笑招手,“小芊,过来罢。”那小女孩目光中有些胆怯,好似在犹豫着什么而不动脚步,身形单薄弱小,象极了风中无根飘零的一叶轻质纤羽。
  “公主,快过去叫母妃。”边上的奶娘有些惶恐,生怕惹得慕毓芫有所不快,忙拉着溟翎公主走上前,陪笑道:“公主胆子小,还望娘娘不要怪罪。”
  “呵,没事。”慕毓芫轻轻握着溟翎公主的小手,抚着她额头间的碎发,似是无限爱怜的看了又看,柔声微笑道:“两年不见,小芊又长高了不少。”
  “母后”溟翎公主仿佛忆起什么,迟疑的叫道。
  众人被她一语吓得魂飞魄散,慕毓芫的明眸中盈动着轻微的涟漪,却只是将溟翎公主揽的更近些,温柔的摇头道:“傻丫头,应该叫母妃才对。”太后日渐病重,遂将溟翎公主交托,前尘往事再度被翻腾到面前,一尘如烟。
  光帝年少登基,与皇后鹣鲽情深,大婚后鲜有宠幸后宫嫔妃,因而登基三年尚未有子嗣充实皇储。国中皆翘首等待三年大选,认定将会广纳秀女,那年待嫁的官宦女儿都被严令停婚,以待皇帝亲选。然而世事无常,未及五月大选之日,光帝便因病猝死于自己的寝宫之中,转眼变成国丧。
  “母妃”
  溟翎公主的声音胆小怯弱,将慕毓芫从遥远的记忆中拉回现实,“小芊,皇祖母需要静养一段日子,你今后就跟母妃住一起。”她指着下面新选的宫人,朝溟翎公主柔声询问道:“让她们伺候着你,还缺什么只管跟母妃说,好不好?”
  “嗯。”溟翎公主依旧不多话,只是应了一声。
  双痕忙吩咐着人领她下去安顿,亲自在暖炉上盛了盅鸡汤过来,道:“娘娘,出去半日怕是冻着,喝点热汤暖暖身子。”
  “呵,知道了。”慕毓芫笑着想要说两句,却又顿住,就勺饮了大半盅热汤方才放下,朝双痕吩咐道:“小芊素来害怕打雷,你嘱咐底下的人,雨天的时候务必多燃一些琉璃顶灯,以免她夜里起来怕黑”
  “怕黑?”明帝冰凉无味的声音自门外传来,双痕在他复杂的眼神中打了个颤,回头正看到慕毓芫示意自己出去,慌忙垂首领着宫人退的一干二净。
  “皇上来了?”慕毓芫微笑着欠了欠身,算做行礼。
  “难怪事事上心,连些微的碎末小事也记得清楚。”象是已经忍耐许久的话,明帝的声音带着琴弦停顿后的颤音,面前女子的明眸水光流转,却深邃的看不到底,不甘心的问道:“你坚持要抚育溟翎公主,就一点都不顾念朕么?”
  “皇上心里不痛快,不如歇息一会。”慕毓芫淡淡转过话题。
  “朕是不痛快!!”他一向心存骄傲,骄傲到不愿意承认存在的瑕疵,怒气不自控的从明帝眉宇间流出,因慕毓芫的不回应而愈加愤怒,“朕为什么不痛快?因为朕不想看到那人的孩子!你倒是说说,朕为你付出的心意,究竟比得上他几分?”
  “皇上何必言及其它?”慕毓芫尽量压抑住内心浮动的情绪,用一如往常的平静声音回道:“今晨去懿慈宫看望太后,只因病体沉重,已经无暇照顾溟翎公主,臣妾才将她接到身边”
  “是么?”明帝反问着截住话头,冷笑道:“朕早就破例册了佑芊的公主封号,身边自有相干的人服侍着,若不是因为是他的女儿,你又岂会如此上心?说到底,你还是忘不了他!”
  慕毓芫的手绞紧了烟霞色的双重裙摆,指上的金掐玉串珠戒指不住的颤动,凝气忍痛道:“皇上存心要怄气,臣妾便不说了。”
  “为什么不说?”明帝不便向她喝斥,一巴掌狠狠地拍在桌子上,高声道:“他就那么珍贵?朕比不得,赶不上,连说说都不行?那么多年过去,你心里念念不忘的还是他,朕又算什么?!”
  “皇上要臣妾如何遗忘?只当过去是浮生一梦,任何人事都不曾发生?”有晶莹的液体漾的眼前模糊一片,慕毓芫扶着椅手瑟瑟站起来,直视着明帝的眼睛说道:“那样的事,臣妾做不到。”
  “什么,你做不到?”明帝不信会听到如此言语,睁大了眼睛。
  “是,臣妾做不到。”慕毓芫坚定地重复了一遍,在明帝震惊顿住的片刻问道:“皇上要说,君为臣纲、夫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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