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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照孤舟作者:白马王彪-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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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冬枯夏盈。”季无戈终于坦然。
“所以你说这时节雨水不多,骗黎将军匆匆入山。那所谓的本地人,也是你找来的吧?”
眼见图纸被淋,季无戈也懒得再与落烨周旋,对旁边挥挥手道:“别砍那木头了,把上面的竹绳割了就行……”
有人得了命便要行动,落烨立即冲过去阻拦,被季无戈挡住。
论武功,落烨本不逊于季无戈,但他空手对白刃,又心怀善念,未尽全力;反倒是季无戈,处处狠下杀招,甚至以命相搏。
这边已有人在腰上绑了粗绳,提刀攀上了堤堰。因为雨势大,水流急,那人扒在支架上左摇右晃站不太稳,手里捏一柄尖刀,一下一下去够那竹绳。
落烨一眼瞥见,心中大急,出手凌厉了许多,想点穴制住季无戈,再去阻拦堤堰上的人。季无戈看出他所图,每逢闪避不及,便干脆迎上自己死穴,知道落烨不下杀手,必然中途打住。
“你吃定我不会杀你?”雨中,落烨蹙眉道。
“我不确定……我只是赌一把,看你犯了色戒,还会不会再犯杀戒。”季无戈缓缓道出,他在拖时间。
“死一个能救数万人,这个杀戒,贫僧也许值得犯。”大雨磅礴,他的表情被雨水淋得模糊,语气也听不真切。一道闪电划过,却徒增几分杀气。
“啧啧,好一个死一活万。那如果,此人是你的心上人呢?”
闻言,落烨愣住,手下动作凝滞。
趁他不备,季无戈退出几步,从暗处扯出一人来。那人口里被封了布条,出声不得。就着微弱火光,从身形上看得出是个女人。
“馆瑶?”落烨惊道。
“传说你破了色戒,连累佛门在辩论会上败落,这一路上我也看出来了,大师确是个情种。眼下我再出一题……”话没说完,季无戈便手脚并用,奋力一推,将馆瑶抛入进河中。馆瑶双手被缚,入水后连个扑腾都没有,直直沉了下去。
来不及细想,落烨便扑下水救人。水比想象中深,几个沉浮后才将人捞上来,刚靠到岸边,一句话也来不及问,季无戈便一剑劈来。落烨抱着馆瑶避开,刚要上岸与他对峙,便有一股激流涌来,三人一起被夹裹着冲走。
原来那边折腾了半天,终于将竹绳割断。杩槎一散架,堤堰开了口,洪水顿时奔腾而出。同时顺流而下的还有滚落的巨石,散了架的原木。
落烨护着馆瑶躲避周围的杂物,身后是载浮载沉的季无戈。
在一个弯道处水势变缓,碰巧有一棵树长在岸边,半截被淹在水里,落烨抓住一截树枝,用力将馆瑶扶上树干。
“自己抓紧了,别被水冲走。”落烨交代道。
“你也上来……”馆瑶急道。
落烨却没理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位置,等着捞随后而到的季无戈一把。可惜树枝已经吃不了重,在接住季无戈的瞬间应声而断,两人又复跌落水里。
后面一波接着又一波,白浪滚滚,水势更是汹涌,看来是堤堰的破口在扩大。
☆、千头万绪
即便入了春,一路向北走,还是j□j全无,满眼的荒草枯木。
大理寺少卿袁三宝不肯骑马,裹着大衣缩在马车里。他风尘仆仆从杭州赶回,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旋即又被派出关去,辗转奔波,精神很是不济。
“到了么,还有多久?”袁三宝打个哈欠,扯着嗓子问。
赶车的是本地人,说的话听不大懂。还好有侍卫凑过来,贴着帘子禀报:“禀大人,就在前面不远,再走几步就能看见了。”
“恩。”袁三宝应了一声,自己掀开帘子,探头张望。马车夫也打起精神,抽了几鞭子,加快脚程。果然没过多久,永平城就赫然在目了。
明明是座不小的城池,坐落在关外,衬着黄沙、落日和孤鸿,就显得格外寥落了。一阵风起,吹得人眯了眼,袁三宝忙落了帘子,缩回马车里。
没多久,车马便到了城前。永平城城门大开,吴阔带了一干随从,早就摆开了了迎接的阵势。宣读完圣旨,袁三宝就被拥簇着迎往将军府,落座在首席。
“袁大人远道而来,路上辛苦了。末将备下薄酒,为大人洗尘,来,干一杯。”吴阔抓了酒杯在手。
“谢吴将军。”袁三宝心不在焉举杯,四下张望问,“怎么没见陶大人?”
“陶大人身体抱恙,未能出来相迎。”
“哦。”袁三宝应的心不在焉。
“袁大人与陶大人是故交?”
“不是。”袁三宝忙否认,顿了下才道,“皇上有一份密旨,是要单独宣给陶大人的。”
“原来如此。难怪刚刚的圣旨里,没有提到他一句。”吴阔冷冷道。说罢,仰头灌了杯酒下肚,火辣辣的,从喉咙一直烧入腹中。
“不知陶大人所患何病……此次随行的御医刘大人,是皇上特地为陶大人配备的。不如,请他为陶大人诊诊脉?”袁三宝见陶舟之心不死,又接着道。
“陶大人没什么大碍。倒是吴王殿下身负重伤,久治不愈,这次回京还要长途颠簸,这些我都在折子里写了。怎么,皇上没给派个大夫来?”吴阔语气里掩饰不住的揶揄,听得旁人脸色骤变。
“有这回事儿!吴王殿下受伤了?”袁三宝大惊,手在桌上一扫,碰翻了杯盏,酒水滴滴答答淋了一地。
众人面面相窥,无人言语……
“这次的钦差倒有趣得紧。”退席后,吴阔去找陶舟。听了他的描述,陶舟提笔写道。
“长得倒是一副聪明相……”吴阔道。
“他叫什么?说不定我见过。”
“袁大人,袁三宝。”
“不是宫里人……大理寺的?”陶舟微微吃惊。
“怎么,你认识他?”吴阔问。
陶舟摇头,“我只是听说大理寺有个袁三宝,断起案来英明神武,平常为人却痴痴呆呆,是个怪人。”
吴阔低头沉吟片刻,忽然看着陶舟道:“你明明可以开口说话,为什么总是写给我看?”
陶舟又去拿笔,被吴阔按住,抬起头,一脸不满。
吴阔悻悻然放了手,“自从他走后,你就很少开口了……”
陶舟闻言恍然:原来除了落烨,自己已不大愿意对别人开口。
“对的。”墨竹也钻出来帮腔,“吴将军帮忙劝劝我家少爷。他老是写个不停,有时候,我真恨不得自己不识字才好。”
陶舟无奈,只好勉强道:“圣旨要你们何时启程?”
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对发音很有影响。陶舟这句话说的又慢又含糊,不知不觉中还带了乡音,但在吴阔和墨竹听来,却是格外入耳。
“三日后。”为了照顾陶舟,吴阔也尽量答的简单。
“那吴王殿下的伤呢,好的怎样了?”
“没大碍了,只是还不能下床。”吴阔老实答道。
“你当真要带他上路?”
见吴阔低头不语,陶舟又道:“不说他进京后处境如何,单是这一路长途颠簸,恐怕就未必吃得消。”
吴阔还是无话。
“还有,你没有符,回京只能是个死。”陶舟说的不紧不慢。
“那符呢?”
“不在我手上。”
“这算是逼我上梁山么?”吴阔苦笑。
“你若要回去,我也不拦你。如果……如果皇上懂得既往不咎,那我们便是敌人了。”说罢,陶舟立起身。
谋逆至关重大,陶舟起身离开,是给他一点时间考虑。
离启程回京,还有两天。
随行而来的御医刘崔宏主攻大方脉,兼针灸,并不通骨科。但既然来了,聊胜于无,还是被带到周敏床前,给他诊诊脉。
“迟脉,吴王殿的寒症是先天不足,多年的病根了。这里条件有限,老夫可以开些温中散寒的药,聊胜于无,回宫再慢慢调养。”诊完脉,刘崔宏起身到旁边,一边开方子一边道。
“那他的伤呢,能上路么?”吴阔问,这才是关键。
“这个……”刘御医支吾道,“慢慢走,车驾的稳点,应该……应该也没什么大碍。”
“那就好。”袁三宝松口气道。
吴阔忍不住瞪他一眼,把方子递给下人去抓药。
袁三宝浑然不觉,继续大喇喇道:“接下来,该去看看陶大人了。”
“不劳袁大人,我带刘大人过去便可。”吴阔抢着道,说着将刘崔宏送出去。临出门回头,撞上周敏意味深长的目光。
强龙不压地头蛇,也不知道这个吴阔吃了什么药,就是不让他见陶舟。
袁三宝无奈,眼巴巴的看着两人远去,垂头丧气跌回椅子里。一眼看到吴王周敏还靠在床上,方才觉出失礼来,忙垂手到床前,“不打扰殿下休息,属下这就……也退下了。”
“不忙,袁大人,坐下喝杯茶,陪我聊几句,说说京城的近况。”周敏手一挥,便有侍从搬了椅子过来。
“再过几日,殿下便要回京,到时候……”
“太后她近来怎样?”好似没听到对方的回话,周敏径自问道。
“殿下是问霁太妃吧,属下非内臣,对宫里……”
“不是,我问太后,姜太后。”周敏摇头,又一次打断袁三宝。
“太后……娘娘?最近倒春寒,好像是受了点凉。”
一个不小心,把从刘大人那里听来的八卦说了出来,袁三宝连忙打住。偷瞄一眼周敏,见他神情恍惚,没太在意,便急急跟上一句,“启程在即,殿下好好休息,属下还是告退了。”说完,也不等周敏点头,便逃也似的退了出来。
一回屋,就有人过来禀报,说晋王殿下的棺木已准备就绪。同时,递上一份案卷,说是当地仵作的验尸记录。袁三宝心不在焉的接过来,草草交待几句,便将下人打发了。眼下他有点焦头烂额,最重要的事还没办妥,实在没心情关心一个死人。
可偏偏一个死人也不让人省心。刚吃过晚饭,又有人来报,说一个哑巴在衙门大闹,拦着不让入殓,眼看吉时快到……
“什么人这么大胆子?”袁三宝蹙眉道。
“他说他是巡按御史。”来人答道。
“他不是哑巴么?”
“他有官印。”
“那……你去找吴将军吧。”
“等一下,别去!”来人应了要走,忽然又被喊住。
“巡按御史……”袁三宝一拍脑门,跳将起来,猛冲到门口,“快点带路,领我去衙门。”
火急火燎赶到那里,扒开人一看,一个白面青年大喇喇坐在棺木上,官印放在脚边,却没着官服。一身便装,宽衣轻履,头发也不束,就这么散着。
袁三宝上前,仔细打量他,“巡按御史陶舟陶大人?”
那人淡淡一笑,拱一拱手,算是承认了。
“太好了,终于找到你了。”袁三宝喜出望外,上前就去拉陶舟,“快随我来,我有要紧东西给你……”
他的力气不小,陶舟被他拉下棺木,向前踉跄几步。还好墨竹追上来拦住,大声道:“干什么,你是谁啊?胆子不小,敢对我们家少爷拉拉扯扯。”
旁边一看,人都下来了,赶快上前抬棺木。陶舟一见,马上又冲回去趴上面,掏出随身带的笔墨,以棺为桌写了起来。
“身为大理寺少卿,尸都不验一遍,就要收殓入棺,算不算失职?”
原来对方已经猜到自己身份,看了陶舟写的话,袁三宝张了张口,却无话反驳,半天憋出一句,“有这个必要么?”
陶舟蹙眉,又低头写了一行:“问你自己,你觉得呢?”
“没必要。”袁三宝直愣愣的,也提笔写了三个字。
“那皇上派你来做什么?”大理寺少卿,自然是来办案的,不然干嘛不派内臣来,陶舟是这么想的。
“皇上派我来找你,我去了一趟杭州,有些东西要给你看。”写到这里,袁三宝丢了笔,摸出一样东西,塞到陶舟手里。
陶舟低头看了一眼,便不再言语。
墨竹凑上去瞧,却只看见陶舟攥紧了手,白色的手腕上浮出青色的筋来。
袁三宝遣散下属,众人如潮退去,屋子里空旷下来。晋王的尸身已经收拾利落,静静躺在旁边。大概因为妆化得高明,在这一片死寂中,反倒显出几份活气来。
☆、同槽相欺
“他什么意思?”陶舟开口说话,把袁三宝吓一跳。这时候他才发现,对方一直在写字,自己也跟着写了半天。
“他们说你是哑巴,原来你是装的。”
“我听不见。”陶舟又俯下身写道,“所以,也不大会说了。”
“可你刚才明明……”
“我会看。”陶舟打断他,指了指自己的唇。
“可是,怎么回事?没人跟我说!”
陶舟却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将手摊在他面前,问:“哪里来的?”
这时墨竹才看清陶舟手里的东西,黑乎乎的一块,不成形状,看不出是什么。
“你认得这个?”袁三宝问,见陶舟不语,又接着道,“一场火把陶家烧了个精光,人都烧成炭了,这是从一个男尸胸前抠出来的。链子融掉了,这估计是个金坠子。”
“我大哥的……”陶舟的声音变调,颤的厉害,哽咽说不下去。这边墨竹已经哭得唏哩哗啦,挂着鼻涕眼泪道:“没错,这是大公子的长命锁。他命里……命里缺金……”
“他让你给我的?”
“恩,不对,我要给是你这个。”袁三宝又摸索出一张黄绢,皱皱巴巴递到陶舟面前。
陶舟抖开来看,红色大印赫然在目,是周栎的亲笔:陶家灭门案与朕无关,朕已派袁少卿去杭州彻查,他自会跟你说明。
“是谁干的?”四个字墨汁淋漓,就这样直接写在密旨上,让袁三宝咋舌。
“这个……我还没查到,不过我可以证明,绝对不是皇上派人干的。”
“为什么不继续查?”
“时间太紧,我要赶过来……”
“赶过来?”陶舟忽然开口厉声道,“凶手是谁都没查到,你赶回来做什么!”他言语已不很清晰,加上情绪激动,更加变调的不成样子。袁三宝被他气势吓住,一时间目瞪口呆,无言以对。
“走,我现在跟你去杭州。”陶舟上来,一把扯住袁三宝,疯了似地往外拖,力气之大,几乎将他的衣服撕裂。
袁三宝大喊大叫,拼命挣扎,但陶舟不回头,身后人说什么他都听不见。两人磕磕碰碰,一路带翻了桌椅板凳。最后,袁三宝只好将晋王当救命稻草,死抱着不肯撒手。眼看尸体也要被拽到地上,忽然陶舟身子一歪,软绵绵倒在地上。
袁三宝惊魂未定,抬头去看陶舟。只见他面无血色,白的吓人,鼻子里流的一注血,横淌过脸颊,点点滴在地上。
“你去找刘大人,快!”袁三宝交待呆立在一边的墨竹。
墨竹已经吓傻,踉跄着出门,走了几步又跑回来,鼻涕眼泪一把,哭着道:“哪……哪一个刘大人?”
“刘崔宏刘大人,他跟我一起来的,是宫里的御医。”袁三宝急急道。
墨竹走后,袁三宝留下来看守病人。他不敢轻易动人,又觉得地上凉,一眼看到铺在棺木里的的黄绫被子,想了想,还是拽过来盖在陶舟身上。不管怎样,活人总比死人重要。
接下来只有干等,袁三宝有点手足无措,看到晋王的尸身七仰八叉,不成样子,便又上去扶正。拉扯间,尸体脖子上的淤痕若隐若现,袁三宝瞧见,又想起陶舟的话,终于职业病发作,忍不住上前验看起来。
没过多久刘崔宏匆匆赶到,一进门便被眼前的情景吓傻:陶舟裹着皇家御用的黄绫被不说;晋王更是衣衫不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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