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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世少年-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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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步惊云如此,孔慈也明白这是自己不应看的东西,惟有把字条放回衣衫内。
  其实,那张字条是步惊云与雄霸所立的一纸赌约,当中清楚记下了倘若聂风与断浪走脱的话,步惊云将会付出的代价。
  那是一个可怕的代价,本来事不关已,步惊云根本不该为聂风与断浪如此做。
  故这张赌约的内容也不容任何人知道!
  翌晨,聂风终于得知雄霸已答应让他与断浪远赴乐山一事,虽然不知雄霸为何会突然改变主意,但亦兴高采烈地与断浪一起收拾行装,待至中午,便联袂起行。
  当然缺不了步惊云。
  聂风与断浪已有多年没有踏足天下会以外的世界,故断浪一直皆乐不自胜,还一边走一边蹦蹦跳跳地高声笑道:“哇!真开心啊!如今才发觉外面的世界是这样可爱的!”
  其实外面还不是与天下会一样是一片白皑皑的雪地。断浪感到外面更为可爱,只因心情较开朗而已。
  聂风微笑点头,然后回头一望,只见步惊云虽说与他俩一起前赴乐山,但迄今都没与他俩走在一道,仅远远的跟在二人身后。
  他始终仍是与所有人保持一段异常遥远的距离,不知是在提防别人会伤害他,抑是在提防自己会伤害别人?
  乍看之下,他此际孤身走在雪地上,倒真有点像一个遥不可及的魔神。
  断浪瞧见他这个样子,不禁附嘴在聂风耳边道:“啐!为何他要与我们一起前赴乐山?他分明在监视我们!”
  聂风道:“浪,云师兄只是奉命行事,一切都是雄霸的主意。”
  断浪更不忿道:“那为何雄霸不派秦霜,偏要派他来监视我们?依我看,也许只因他自动请缨,好回去向雄霸邀功。”
  聂风心知再解释也不能令断浪对步惊云改观,于事无补,惟有不再搭腔下去。
  乐山位于四川,三人日夜兼程,距离天下会愈远,雪便愈少,也没有那么寒冷,终于来至乐山一带
  乐阳村是位于乐山的一条小村,此处的冬天并没有呼呼风雪较天下会暖和不少。
  三人走在村内的市集上,但见人潮熙熙攘攘,一片烦嚣,好不热闹。
  断浪自出娘胎便居于乐山,虽然并没居于乐阳村,对此地也异常熟悉,不期然涌起一阵强烈的亲切感。
  聂风眼见摩肩接踵的人群,不禁回想当初老父退隐归田,所居的那条村子也是如此,但愿自己有一天也能再次回到那条村子,安安定定、平平凡凡地度过一生便好了。
  三人之中,惟独步惊云最不习惯面对此汹涌人潮,不过这些村民似乎也不习惯面对他,众人甫与他的眼神接触便远远避开。
  他有一双可以慑退苍生的眼睛。
  然而,这双眼睛却隐藏着一颗不为人所知、所能了解的心。
  这颗心,也不知到何日方会给人从他那个虽生犹死的躯体中挖掘出来,瞧个清楚明白?
  也许永不会有一天。
  就在此时,距三人不远的一间破旧石屋突然飞出一条人影,只见一个年约三十的妇人哭哭滴滴的倒在地上,一个魁梧的粗汉从屋内追出,骂道:“呸!臭婆娘,老子仅是到小黄家操几手罢了,你却整天噜噜嗦嗦,烦个不休,待老子好好整治你!”
  原来又是柴米夫妻的故事,但光天化日之下如此毒打一个女流,试问谁能坐视?
  不过这粗汉身高竟愈七尺,拳如碗大,一般村民也只好装作视而不见。
  眼见众人恍如瞎子,坚决不锄强扶弱,聂风不由分说抢上前,扶起那妇人问:“这位大嫂可有受伤?”
  妇人哭着点头,此时那粗汉见妻子有人相帮,心头更怒,呲目吆喝:“嘿,小子年纪轻轻,却胆敢管我老李的事,是活得不耐烦啦!”
  此时断浪也跑上前,插嘴道:“你老大一个堂堂男子居然毒打一个毫无反抗的女流,不害羞吗?哼!我年纪比他更轻,我也要来管上一把!”
  那个粗汉听罢更是怒不可遏,发狂般挥舞重拳,便向两个孩子轰去,喝道:“好!
  就让老子先教训你两个小鬼再整治她!”
  拳如雷下,给这粗汉轰中一拳也不是好受的。
  然而他这一拳并没轰下,因为已有一个人抓着他的手。
  老李大骇回头,但见来者竟是个黑衣少年,急忙喝道:“小子快放手,否则老子宰了你!”
  到了此刻他还虚张声势,冥顽不醒,步惊云一声不作,轻轻一掌挥出,便把他整个庞大的身躯挥出老远,翻滚十数周方止。
  那个老李的妻子惊见老李被打,瞿然尖叫道:“哎!你这个小子怎么打人?来人啊!
  这小子无故伤人啊!”
  真是黑白不分,是非颠倒,救人者遭被救者人诬之以罪,天理何在?聂风忙解释道:
  “这位大嫂,我师兄只为帮你”
  话犹未完,那妇人已瞪着眼,凶巴巴的骂道:“我呸!谁要他相帮?若老李给他打死,以后谁来养我?”
  接着赶去察看老李,发现他嘴角流出些微血丝又故意尖着嗓子叫道:“来人啊!杀了人呀!来人啊!”
  这种不知好歹、恩将仇报的事,步惊云已屡见不鲜,他木无反应地转身欲去。
  可是那妇人仍在泼辣地大呼小叫,村民们遂好奇地驻足围观,于是便有不少人在窃窃私语:“啊,这家伙怎么如此横蛮无理,还胡乱伤人呢!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是呀!适才我瞧了他的眼睛一眼,差点连尿也给撒了出来,真可怕!”
  “依我看,这种目露凶光的人必定嗜杀成性,或许他真的杀了许多人!”
  “那怎么办?给这种人走进我们的村子,一定永无宁日!”
  “我们快去看皇榜,看看最近有否这样的一个重犯!”
  “不用看了!我们还是快快合力把他赶出我们的村子吧!”
  众说纷纭,七嘴八舌,世人许多时候就是如此盲目、无知、野蛮、恩怨不分,顷刻群情汹涌,纷纷捡起地上的石子便朝步惊云扔去。
  聂风连忙嚷道:“云师兄,快避!”
  可是步惊云恍如未闻,并没有避开意思。
  他忽然回首一望。
  目光只是狠狠地向众村民手中的石子一扫,一干人的手登时顿止,不敢妄动。
  霎时之间,还以为这条小村倏地多了许多石像。
  想不到最后竟以这种方法来平息干戈。
  当中可有半点逼不得已?
  “云师兄”聂风呆呆的看着步惊云,他遽然发觉,就在步惊云扫视众人之际,他眼中隐隐闪过一丝无法言喻的悲凉。
  一种横眉冷对千夫指的悲凉。
  然而这丝感觉很快便一闪而逝,他猝然转身,无视所有村民继续前进。
  明知不应多管闲事,明知世人不会原谅别人,只会原谅自己
  步惊云啊!你为何还多管闲事?是否,只为了心中仍未泯灭的一点良知?
  他一天比一天聪明,也一天比一天更看透人性,真是悲哀
  那个妇人还凶悍地喊着捉人,聂风终于也明白那个老李为何会把她痛打一顿了。
  饶是断浪对步惊云并无好感,此际亦看不过眼,他信手捡起一个果摊前的橘子,使用全劲一扔,便把它拥进那妇人正嘶叫着的血盆大口中
  把她的臭嘴塞个满满!
  聂风与断浪因要先在村内找工人为两位先父雕刻墓碑,故并不能及时赶往凌云窟,只好投宿一晚。
  但栈内客厢早已供不应求,三人惟有挤在一间小房内。
  房内仅有一张细小的床,勉强可容两个小孩同睡,步惊云一言不发便背向聂风二人睡到地上,明显表示他不会睡到床上。
  是因为他根本便不喜欢与任何人同睡一床?还是因为
  乐山一带虽并不冷,夜来也是寒气逼人,聂风有见及此,忙拿起床上唯一的被子,正想递给他,断浪讶然问:“风,你把被子给他,那我俩盖什么?”
  聂风道:“地面寒冷得很,云师兄如此睡在地上准会着凉,而且我俩睡在床上,实在不觉太冷,不如”
  断浪抢着道:“嘿,是他自己要跟着来的,自讨苦吃,与人无忧!”
  “浪”聂风低声叫止他,道:“有时候,真相并非你所想般简单,一个人的心,也并非如你所想般简单”
  断浪乍听之下,不再辩驳,惟有极不愿意地跳往床上。
  聂风走至步惊云身后,俯身轻嚷:“云师兄。”
  步惊云没有回应,仍然背着聂风侧身而卧。
  “啊,原来是真的睡着了。”聂风只好把被子轻轻为步惊云盖上,跟着便把房内的油灯吹灭。
  房内登时一片幽暗。
  可是在这片幽暗之中,蓦地亮起了两点寒星。
  那是步惊云一双炯炯放光的眼睛。
  他原来并未入睡。
  他只是睁着眼,手中却在紧抓着聂风为他盖上的被子。
  脑海,也在不住盘旋着聂风适才的一句话。
  “一个人的心并非如你所想般简单”
  说得不错,他当然并非断浪所能想象,然而,他心后隐藏的故事,也并非聂风可以理解。
  也许世上根本就不会再有人像霍步天那样,能够理解他的痛苦。
  就连聂风也不能够!
  想到这里,步惊云忽地拨开那张被子。
  终于又再重返凌云窟了。
  聂风与断浪各自把已刻好的墓碑竖于凌云窟外,二人深深一揖。
  他俩早把凌云窟洞内方圆数十丈察视一遍,发觉凌云窟果真深不见底,若再强行前进,便永难回头。
  二人更肯定聂人王与断帅已死,因为两老倘若未死,势必早已去天下会与聂风、断浪相见。只不知步惊云所说的冒火异兽如今又身在何方?会不会仍蛰伏在凌云窟的深处,等待下一回“水淹大佛膝”时重见天日?
  想不到经历一年多的变故,本来是宿敌的两大绝世高手,一双儿子居然成为好友,想真一点,未尝不是“缘”的作弄。
  聂风亦没有再去找回当日给他踢进大佛石壁的雪饮。也没有告诉任何人雪饮所在,既然绝世刀客已经离世,这柄至寒至凶的绝世宝刀也不应重现江湖。
  步惊云静静的看着二人一片真诚地吊祭先父亡灵,心头不期然暗泛一阵莫名感觉。
  聂风与断浪虽成孤雏,然而他俩终也有机会来吊祭先父之灵,步惊云呢?他多么希望能为霍步天、霍烈、以致辞霍家每个人立墓,但在大仇未报之前,如此做只会惹人生疑,后果堪虞。
  他甚至不能回去拜祭亲生父母步渊亭与玉浓。
  可是他并不能改变这个命运,只得忍受它,喜爱它!
  就在步惊云想得入神之际,突如其来地,不知从何处传来了一声极为轻微的叫声:
  “霍惊觉,何必呢”
  一声“霍惊觉”,步惊云浑身陡地一震。
  这个叫声,轻如在他耳边低语,却似乎从委遥远的地方传来,似虚还实。叫唤他的人必是一个内力深厚的人,否则绝难把声音传至这里。
  聂风得冰心诀之助,当然比步惊云更快听见这个叫声,他眉头一皱,看来亦不敢肯定,问步惊云道:“云师兄,你可听见一个人在唤着‘霍惊觉’的名字?”
  步惊云并没回应。
  断浪功力最浅,大奇,问:“什么霍惊觉呀?怎么我一点也没听见的?谁是霍惊觉?”
  步惊云迄今都没作声,他缓缓步至大佛膝的边缘,鸟瞰四周环境,始终无任何发现。
  霍家人早已死绝,这个世上,除了他自己、黑衣叔叔。剑晨、不虚大师及蝙蝠外,再没有其他人认识霍惊觉这个人。
  蝙蝠已无舌可语,适才的声音更非黑衣叔叔等人的叫声,那么,这个叫唤他的人到底是谁?
  这个人不单知道他唤作霍惊觉,他知道霍惊觉已来至乐山
  谁有这样深厚的功力可以传音?谁有这样通天本领可以知道步惊云的秘密?
  而且,这个人如此呼唤自己,似乎是想与其一唔。
  步惊云的额角,此刻亦不免流下了一滴冷汗
  三人从凌云窟回到乐阳村的时候,已近黄昏。
  金色的夕阳斜照,大地顿时变得一片昏黄,当三人经过村口的时候,陡然瞥见村口畔原来有一座细小的庙宇。
  每个村子也大都建有庙宇,无甚稀奇,不过这座宙的门前却是十分有趣,此庙竟然没有名堂,仅在门外悬着一个很大的牌匾,上书一个大字“庙”!
  就像那些卖面的地方,永恒都闹悬着一个“面”字一样。
  断浪一看之下,登时乐得大叫:“风,瞧!这座庙的名字很有趣啊!不若我们进去看看如何?”
  聂风淡淡一笑,接着回望步惊云,步惊云不置可否,断浪立即迫不及待一跑一跳地走进庙内。
  庙内比其外观还要细小,且已残破不堪。由于渐近黄昏,已找不到半个前来参拜的村民踪影,但庙内仍是反常地弥漫着一层刺眼的浓烟,令人也看不清到底神案前供奉着的是何方神圣。
  满庙浓烟之中,一个人正坐于庙内一个幽暗角落,似为庙祝,然而三人无论怎样也看不清楚此人容貌,只依稀可辨是一个肥肿难分的人。
  那个甫见三人进庙,悠悠道:“在下是这座庙的庙祝,不知三位施主这样晚前来本庙,是借宿、求神、问卦,还是看相?”
  此语一出,步惊云与聂风一同陡地变色。
  因为,这个人的声音令他俩感到异常震惊。
  那是一个低沉的汉子声音,本来平凡已极,但,这个声音竟是适才他俩在凌云窟听到的声音!
  步惊云自进庙后一直提不起劲,如今双目反闪过一线光芒,看来,他对眼前汉子的真面目甚感兴趣。
  聂风则感到整件事情异常诡异,他深知来者绝不简单,不禁全身绷紧,只要来者稍有异动,一触即发。
  这个庙祝,似亦猜知二人心意,笑道:“两位施主何事如此紧张?在下只是问你们前来本庙究竟所为何事罢了!”
  步惊云霍然道:“我,要看相。”
  那人笑道:“施主,你要看什么相?”
  步惊云道:“真相!”
  语声未歇,猝然施展配合排云掌所练的步法“云踪魅影”,闪电纵至那庙祝跟前,誓要把他的真面目瞧个水落石出。
  岂料他不慌不忙,还气定神闲地笑了笑道:“施主,看相也不用如此着急。”
  跟着身如飞絮,一飘便飘到丈外,身法之快,绝不比步惊云逊色。
  步惊云冷冷地问:“你,是谁?”
  这庙祝始终置身在迷蒙的浓烟中,不给人瞧见他的庐山真面目,他喟然叹道:“我是一个洞悉天机的人,可惜,我自己也是一个逃不出天机的人”
  一旁的聂风终于张口问:“前辈纵能洞悉天机,这又与我们三人何干?”
  庙祝瞥了三人一眼,道:“只因为,你们三人全是悲剧!”
  此语一出,三人当场一愕,那庙祝转脸望出窗外,道:“我来,正是要尽我最大的本分,给你们最后的忠告,希望你们将来能够幸免。”他说着侧脸一瞄断浪,道:“孩子,野心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你要好好节制自己的心,否则,准有一天会失去一些在你生命中极宝贵的人或物一字记之曰‘朋’,寒夜送炭,莫失莫忘!”
  断浪傻头傻脑的,不明所以,正想发问,可是那庙祝已转脸望向聂风,幽幽的道:
  “来如清风,去如清风。孩子,你母离父疯,自身生性亦过于仁厚,一生为人舍已,你的宿命是‘牺牲’,你最大的本事也是‘牺牲’,而且,总有一天,你会为这个世间作出”
  他说着顿了顿,满目痛惜之情,继续说下去:“最大的‘牺牲’!”
  聂风听后一怔。牺牲?他愈听愈迷惘。
  断浪当然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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