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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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灵魂的混乱　。。。　
　
　
　　睡梦之中，是漫天飞舞的萤光，有一个声音轻若浮絮却清晰异常，在唤，“长生，长生。。。。。。”
　　长生是谁？
　　明明陌生的名字，却好似与自己有着无尽的牵扯，在心底投下了棱角分明的石子，荡起的涟漪越来越大，翻涌起的惶恐越来越沉重，压在心口让人有窒息的感觉，姜鸾竟也禁不住大叫起来：“长生，长生——”
　　连着叫了四五声，睡梦中那个轻若浮絮的声音消失了，只剩得姜鸾失控般的呼喊“长生——长生——”一声比一声高，几欲癫狂，却突然有一个人清亮的声音插了进来：“你唤我作甚？”
　　嚇！姜鸾醒了。
　　刹那间白光入眼，硬生生逼下泪来，姜鸾反射性的用手捂眼，屋内有悉索之声，姜鸾哑着嗓子问：“谁？！”
　　灯火摇曳，适才清亮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委屈，“长生啊——”
　　长生！这世上竟还真有一个人唤作长生！
　　姜鸾放下手来，看清了长生。
　　入眼是一袭紫锻的长袍，繁复的暗纹，勾勒出意义不明的图案，同色的织锦的外套上绣满金色的往生花，妖娆开放，透露出一股妖艳之气。领口赫然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色彩斑斓逼真，几欲振翅欲出，再上，一把金柄暗朱面的扇子点在精致下巴上，唇角一丝浅笑，眉梢是浓浓的哀怨之色，媚眼如丝，无不一副受了无限委屈的样子。姜鸾只觉得一股邪魅之气扑面而来，却不知为何竟不受控制的喃喃唤道：“长生——”
　　“哎呀呀，记得了吗？”长生掩唇微笑，眉眼弯弯，姜鸾在刹那间惊醒。
　　“你是谁？为什么。。。。。。在我的房里！”眼前的分明是陌生人，还是一个陌生的男子，虽然眉目艳绝美得过天下万千的女子，但是身形颀长窄瘦，一眼就可以看出是男子。
　　姜鸾惊慌向后退去，却没注意身后的床头，退势过猛，待反应过来，已经撞了上去，惊慌之中，听见长生在耳边笑道：“哎呀呀，撞得好疼。”千钧一发，长生的手垫上了她的后脑勺。
　　有一刹那的犹豫，但是姜鸾还是推开了长生。
　　长生立马换上委屈的神色，“姜鸾是因为不喜欢我吗？”哀怨的好似她若承认就毫不犹豫地掉下泪来。
　　姜鸾怔怔看着他泫然欲泣的脸，手足无措起来，“你。。。。。。不要哭啊！”
　　这句话说的如此的顺口，仿佛那刹那间的焦急也曾经上演的千万遍的样子，长生的眼睛里有水汽在氤氲了，姜鸾开始手忙脚乱，“不不。。。。。。”
　　“那就是喜欢罗！”长生立马欢喜起来，只一瞬，脸上的笑就可以晃花了人眼，姜鸾惊讶，那笑容好熟悉，只是，是哪里，是谁呢？姜鸾惊讶的看着长生，眼里的困惑越来越重，慢慢恰才还是一片清明的眼眸染上了尘埃。
　　思绪沉顿到最深处措手不及的一阵头痛袭来，姜鸾禁不住呻吟出声。
　　额头上适时的贴上一片温暖，温暖流进脑海，化解了些微的疼痛，长生清亮的声音响起：“哎呀呀，忘记了那么多啊，姜鸾还真是狠心呢！”
　　姜鸾猛的睁眼，长生一脸无辜，若无其事的将手拿下，唇边的几许笑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要不要我帮你想起来呢？”
　　近在咫尺的人，笑容却在眼里却渐渐地模糊，姜鸾下意识的道：“不。。。。。。”
　　再不逗留，姜鸾下床推开了门，脑中却再次刺痛一片，长生清亮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姜鸾啊，太执着可是要吃亏的哦。”
　　姜鸾没有理会，踉跄的迈过雕着精美图案的门槛，长生委屈的道：“明明已经想起了什么，姜鸾为什么就不承认呢？”哀怨异常，入人心时是一片凉痛。
　　“长生。。。。。。”姜鸾扶住门框，没有回头，但是想起“长生”这个名字的时候，心中有奇异的感觉漫上来，内心深处，是一片温暖，有模糊的影子晃动着。
　　姜鸾皱眉，喃喃问：“谁，在那里？”
　　身后的人缄口不言，等着她自己回答，但是姜鸾只有一刹那的迷惘，再次抬头，眼里已是一片坚决。只是，当看清眼前的一切，姜鸾愣住了。
　　长长的走廊，全封闭式的，向两边无限的延伸开去，看不到尽头，只见错落的宫灯静静地亮着，廊顶雕着精美繁复的花纹，房间外侧的廊墙上漏雕着一幅看不到头的画卷。顺着走廊挂着的淡紫宫灯将走廊照的如同白昼，姜鸾迷迷糊糊的想，成片的紫色，看着就不厌么？
　　身后是一片静谧，姜鸾踌躇不知何去何从。思绪却开始纷飞。
　　那个男子，定是极喜欢紫色，他，叫“长生。。。。。。”
　　长生，长生。。。。。。
　　头突如其来的又是一阵剧痛，姜鸾弯下了腰，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出却找不到出口，姜鸾低喃着意义不明地问自己：“是什么，是什么？”
　　不知为何，内心的惶恐紧紧扣上了脖颈，竟喘不过气来。
　　自己孜孜以求的到底是什么？明明上一刻还是如此清楚的，为什么突然间就不记得了。那么，那么重要的事，怎么可以忘记！如果忘记，那么自己将去哪里，自己将要干什么，自己还有没有活的目标？
　　努力的回想，可是只剩下无边的痛如同长了脚的怪物在脑海之内游走，千方百计阻止自己想起。
　　“是。。。什么啊。。。。。。”
　　




2

灵魂混乱　。。。　
　
　
　　“是长生手卷啊！”耳边突然间又想起了那个清亮的声音，一切仿佛找到了出口，头中的剧痛如潮水般退得干干净净，如释重负，姜鸾慢慢直起腰来。
　　是啊，是长生手卷，自己一定要找到的是长生手卷啊。
　　可是唇角的笑还只摆上一分就凝结了。
　　“哎呀呀。姜鸾想起来了呢。”
　　姜鸾再次霍然转身，空荡荡的走廊只剩一片如水潋滟的黑暗，身后哪来的人？
　　定睛再看，姜鸾惊出一头冷汗。
　　那黑暗，就好似实体化了，如一堵漆黑了的墙伫立在眼前，浓稠的黑暗流转出奇特的光彩，黑色的丝丝缕缕正在氤氲而来，张牙舞爪，诡异的好似要将人吸进去，一刹那的怔愣，内心的恐慌如潮涌起，姜鸾转身不辨方向大步跑去。
　　顺着长长好似没有尽头的走廊跑去，那黑暗好似有着生命好似有着八爪的怪兽，伸出一抓就要将自己撕开！
　　背心薄汗氲开，汗毛倒立，姜鸾感觉的到那冰冷的黑暗之物就在脖颈之处，她跑一步，它亦跟进一步，如若自己停下，它就要扑过来将自己销蚀地一干二净，所以，一定一定，不可以停下的！
　　奔驰在封闭似的走廊上，惊慌之中一瞥，左手边的一排灯火通明的房间也跟随自己的步子暗了下去，好似那黑暗之物正在渗透自己身后的一切，姜鸾只觉得额头的汗滑下来流进了眼睛里，有微微的不适，力气也在一分一分的丧失，可是脖颈处的冰冷如影随形无论自己怎么努力都摆脱不掉，而且，这走廊好似根本没有尽头！
　　有长长的叹息之声响起，“果真不记得了么，姜鸾。”末了，是一声苦笑，“姜鸾，非要走么，知不知道，我等的太苦了啊！”
　　姜鸾的眼里有压抑不出的恐惧，没有尽头的走廊，一侧是同样不知有多少间的房间，另一侧是镂空雕花的木质的封闭的墙，亮如白昼的灯光在自己身前，而黑暗诡异的跟在身后。
　　这是哪里！？
　　如果是没有尽头的一段路，就会越跑越绝望，如果是没有尽头的一段生命呢？会不会也如此，越活越绝望？
　　脚下越来越乏力，可是那仿似跟自己一起移动的长长走廊还是没有尽头，一瞬间，那样浓烈的诡异的仿佛是或者的黑暗情形在此在脑海中闪过，姜鸾情急之中大叫：“长生——救我——”
　　声竭力嘶，姜鸾惊慌是发现，在自己最绝望的时刻，叫的竟是“长生”。
　　
　　那个清亮的声音适时想起，“姜鸾，姜鸾，我在，你不要怕。”听到时，心中突然间一片安宁，长生，是长生，一直在，他一直在，还好，他不曾离开。
　　姜鸾扶上胸口，那里也是一片安宁，安宁地没有一丝波动！
　　姜鸾心中大惊，不敢相信的将手紧紧地贴在胸口，慢慢脱力坐在了地上，却没有勇气再做任何动作。仅剩的一份力气，姜鸾握紧了剑。
　　悠悠叹息隔着雕花的廊墙传来，姜鸾转头，在那一刻，走廊外好似突然亮起了无数的宫灯，竟也如白昼般，明明在奔跑中，偶尔的一瞥，哪里是漆黑一片的！
　　姜鸾不自觉的站了起来，她看见了那个执扇的艳丽男子，还有，满园的牡丹。。。。。。
　　就在这一刹那，走廊上的灯全都灭了，黑暗如洪水般没顶，姜鸾在那一瞬间瞪大了双眼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可是，什么也没发生，黑暗并没有将她销蚀，也并不是想象中的冰凉，光明消失，只剩下自己，站在那里，茫然无措的望着廊外，脑海里只剩下两个字，“。。。牡丹。。。”
　　黑与白原来可以这样泾渭分明，漏雕的廊墙，隔断了黑暗与光明，她，站在黑暗中还残留惊慌，他，站在光明中，眼里是一片澄澈。
　　“姜鸾，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啊，为什么还是要逃离呢，你不高兴见到我吗？”长生叹。
　　牡丹花开，妖娆华贵，而成片的牡丹盛开，在强烈的灯火下，美得令人窒息，每一朵都是最美开的最好的，每一朵都有雍容绝丽的气质，就好像。。。。。。就好像站在花丛中的男子，自带一份艳绝，蛊惑人心。
　　好似入了魔中了蛊，姜鸾喃喃重复着：“。。。。。。我最爱的牡丹。。。。。。最爱的。。。。。。牡丹。。。。。。”
　　长生宠溺的无奈的笑着：“你看，总是听不见，从一开始就就没有听我说话，唯一听见的就是‘长生’两个字吧！姜鸾，我是该高兴还是伤心呢？”
　　慢慢趋向前去，失望的眼神尤其显得水光潋滟，唇角还是努力挂着她熟悉的微笑，“来，姜鸾，到这里来，这里有你最爱的牡丹。”
　　姜鸾却仿佛刹那间惊醒：“你不要。。。。。。”
　　隔着大片大片镂空的廊墙，长生可以看见姜鸾脸上的显得茫然戒备与清醒的坚决互相交替着，姜鸾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长生垂下了眼睑。
　　




3

乱地有点苗头　。。。　
　
　
　　“唉——”
　　又是凉入人心的叹息，长生颓然放下了手，低下头看着脚下的朵朵艳丽的牡丹，“姜鸾，你真的不要记起来么？”
　　姜鸾只是略带惊慌地看着他。
　　长生轻轻地笑开，“我呀——”
　　好似拨开了一片云雾，那清亮的声音有着神奇的穿透力，透过耳膜，在脑海中徘徊，姜鸾的眼眸慢慢从迷茫变得清澈，记忆中那个街角站立的男孩，目光澄澈，好似身在浮世之外，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眼里的笑意带着几分沧桑之感。
　　
　　——你叫什么？
　　——你想知道吗？
　　——嗯。。。。。。也不是，不过你要是愿意说的话。。。。。。
　　——带我回家好不好？
　　——诶？
　　——带我回家，我就告诉你。
　　姜鸾看着眼前笑的小小狡猾的男孩，眨了眨眼。小男孩学着她的样子也眨了眨眼。
　　“你叫什么？”
　　“长生，我是长生。”
　　“好，我带你回家。”
　　儿时的记忆原以为已经模模糊糊的了，却在此时霍然从脑海中泛出来，清晰至此，连儿时长生当时一袭淡紫的薄巧春衣，在衣角绣的那只小小的蝴蝶，深紫的翅膀上有小小的白圈，触角是金线绣的，都如此的清晰。
　　
　　蝴蝶啊——
　　姜鸾看着牡丹丛中浅笑不语的长生，领口处的那只蝴蝶展翅欲飞，金线绣的蝴蝶触角，生动逼真，扑面而来。
　　姜鸾慢慢踏出一步去。长生负手不语，心中有些激动，手中的一柄金柄朱面的扇子轻轻点在唇角，看着姜鸾，脸上是一片宠溺。姜鸾再近一步，如穿过一片空气般穿过雕花的廊墙，略带迷惘地凝视着他。
　　长生唇角的笑慢慢漾开，却在刹那间黯了下去，细看姜鸾眼里的无措，只得一声暗叹。
　　
　　儿时尚小，不谙世事，牵着小小的长生回家时，家中父母惊慌好久，小小的她不知如何是好，只急得哭，倒是长生，不慌不忙站出身来，不知对着父母说了些什么，竟让父母点头，从此，姜家就多了个长生。
　　长生，总是浅笑着，目光澄澈，看着姜鸾的时候，唇角会有温柔溢出来，小小的少年，大人的心性，不爱玩闹，但也不爱读书习武，成日里除了吃饭睡觉就爱到后花园的一隅静坐。
　　而姜鸾，对于这闲情逸致是羡慕的。
　　自带回长生第二年，姜鸾五岁，家中请了师傅要教写字，教读书，教女红。姜鸾尚小，平日里玩闹的时间皆被占去自是不愿，日日背着师傅到后花园找长生。
　　奇怪，长生不喜说话，但对姜鸾是却是极其的耐心，童稚尚口齿不清，姜鸾与长生谈谈师傅，谈谈她家爹爹极少回家，谈谈江南的表哥又带来了好多礼物，长生一句一句耐心的听，会赞叹会安慰，奇怪，差不多的年纪，长生却字字清楚，语气老成好似大人。
　　——长生，你为什么总在这后花园里，你不寂寞吗？
　　待大一些，明白何为寂寞时，姜鸾会这样问长生。
　　长生总是会摸摸她的头，笑的狡黠而又宠溺，“怎么会寂寞呢，我知道姜鸾会一直陪着我啊！”
　　还不懂他话里的“一直陪着”是什么意思，却又懵懵懂懂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姜鸾点头：“我自然是一直陪着你的。”
　　长生就会笑开，还是半大的孩童，脸上却是妖娆的潋滟，好似这是极令人欢喜的事。
　　姜鸾突然间醒悟，“一直陪着”原是世上最为可爱之事。
　　姜家大户，男女主人从不得清闲，苦的还有小小的孩童，会有严格的课业以及无边的寂寞，但是还好，在姜鸾的生命里，还有一个长生。
　　长生啊，让姜鸾每每想起都会有浓浓的笑意从嘴角溢出来的人啊！是一个他人永远无法替代的人啊！
　　到某一日，姜鸾发现站着的长生需要自己仰头才能看见他精致时，已经时隔她带回长生十年之久，那时懂了一些事，会问长生：“长生长生，你来我家是做什么的呢？”
　　长生依旧是摸摸她的头，“来等一个重要的人。”
　　彼时也不知是怎样的心情，姜鸾黑如墨的眸子闪了几闪，终是没有说话。
　　长生长生，到最后，我都不敢问你等得是谁。
　　
　　长生站在牡丹丛中，凝视着姜鸾注视她的每一丝变化，以声音为媒介输入的记忆不是姜鸾自主的回忆，强行灌入她脑海之中的是长生自己的记忆，如果姜鸾相信了，或许就可以在她的脑海中重现记忆，如果她不相信，呵呵，该如何是好？她必定要离开，他必定不能去追。他们必定再无缘分。
　　长生想，或许，那些姜鸾并不排斥的记忆，还可以给她看到更多。
　　长生温柔地说：“姜鸾，牡丹花开了哟。。。。。。”
　　
　　




4

开始有些不乱了　。。。　
　
　
　　牡丹。
　　牡丹花开，华丽富贵，大朵大朵的带着些炫耀的意味开满了后花园。是姜鸾爱极的花。
　　长生笑，“不嫌他们太艳么？”
　　姜鸾不怀好意的将长生打量一遍，满身的紫色，或浅或淡，里里外外，他似独爱了这世间的各样的紫，挂了一身，“你不嫌艳么？”
　　长生低头看自己的衣饰，紫色，是冥界至为尊贵的颜色，挂了这么一身，完全是因为只有这一种颜色配得起他尊贵的身份啊。
　　笑笑，摸摸姜鸾的头，顺手从她头上抹下一支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