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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习判官日记-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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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岩点了两下头,目送着崔震山往里面进去了。
崔震山走后,二门处除了顾岩,只剩下三个上夜的婆子正在抹骨牌,夜深人静,难免要说起闲话,其中一个圆脸婆子一连输了好几把之后,脸上不免有些泄气,她说道:“真是邪门,这一晚上竟都没有开胡。”
说罢,她看着贴在窗户上的符纸,手上的一盏茶愤愤的泼了上去,迁怒道:“什么阿什物,看了就惹人厌烦。”
跟她一同抹牌的婆子见她打湿了符纸,吃惊的说道:“你不要命了,这符纸是老爷请回来为奶奶保胎的,你现如今打湿了符纸,叫上头知道了,但凡奶奶有个三长两短,你还要不要项上的人头了?”
另一个也着慌起来,她埋怨的对那胖婆子说道:“就你手欠,好好的符纸招你惹你了?你自己找死不要紧,可别拉上我们。”
那胖脸婆子这才急了起来,她不过一时赌气,谁知就泼湿了符纸,当家奶奶好不容易坐上胎,正是府里头一件的大事,要是奶奶没事还好,要是奶奶有事,她有几条命能赔?
“哎呀,我怎么知道,不过是顺手泼湿了。”
这三人连牌也顾不上打了,直接掀下符咒看了起来,一旁的顾岩见了,也凑了上前去看,只见那符纸被茶水晕开,上面朱砂写的咒印模糊一片,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用了。
三个婆子越发急了,彼此间你怪我我怪你,圆脸婆子说道:“不过是打湿了,等会儿就能风干,哪里就那么巧,能有啥事呢!”
另外的两个婆子生怕被连累,她们对那圆脸婆子说道:“你说得倒好听,那云胡道人年纪轻轻的,本事却不小,符咒都不能用了,他又岂能发现不了?”
站在旁边看热闹的顾岩听说云胡道人是个年轻人,不禁好奇起来,这云胡道人如此年轻,却又本领非凡,能叫朱唐氏逆天怀胎,还不怕遭报应,也不知究竟是个什么来历。
在顾岩暗想之时,几个婆子都快吵开了,最后还是其中一人说道:“依我说,咱就当不知道这事,仍旧悄悄的把符咒贴上去,要是有人问起来,就说不知情,退一步,就算真被发现了,到时再求云胡道人画一张,想来也不费什么事。”
另一个婆子半信半疑的说道:“这样能行吗?”
“要不你说怎么办呢,大半夜的,咱们上哪儿去找张一模一样的符纸来。”
旁的两个婆子也没有更好的主意,如此一来,只得同意她的话,最后,三个婆子将黄色的符纸照旧贴到窗台上,也不知是不是被打湿的符咒确实失了效,顾岩好过了许多,就连行动之间,似乎也自由起来。
经了符纸被打湿之事,上夜的三个婆子不敢再偷懒,她们将骨牌收了起来,又说起这云胡道人,还是那圆脸婆子开的头,她说道:“你说咱们奶奶并院子里的几个姨娘们,都多少年没给老爷添下个一男半女的,怎么这云胡道人就这么有本事,一来就让奶奶坐上胎,听说城里还有不少人往云胡道人他们道观里去求子呢。”
另一个婆子却摇了摇头,她说:“怀上胎自然是好事,只是自古都是十月怀胎,奶奶这胎却怀了十三个月,真真是从来不曾听闻。”
她这话说完,另一个穿石青色裙子的婆子便插嘴,她压低声音悄悄说道:“也不知道这一胎能不能生得下来呢,我听奶奶院子里的人说了,这个月要是再不生下来,就要强行吃落胎药,为了这奶奶怀胎十三月的事,咱们朱府已成了全县人的话柄呢。”
“都十三个月了,要是把胎儿打下来,奶奶还能活命吗?”
那婆子叹了一口气,说道:“谁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呢!”
“我看那云胡道人来路不正,也不知老爷当日怎么就肯信他的话!”
“嘘,小声些,咱们今晚说的话,可千万不能传到别人耳朵里去。”
顾岩听三个婆子说了半响的朱府八卦,早就有些不耐烦了,他惦起脚朝着里面看了两眼,只是外面却黑得像化开的墨一般,什么也看不清。
几个婆子闲聊喝茶的小半日,有个婆子要小解,她站起来说道:“我要往茅房去,这外头怪吓人的,你们谁陪着我一起?”
有个婆子想来也要上茅房,便说道:“我跟你去。”
那圆脸婆子怕留下自己一个人,开口说:“那我也去!”
三人要是一走,屋里就没人上夜了,不过左右就是小片刻,她们也便没理会,一道结伴往茅房去了。
剩下顾岩一人待在屋子里,他左等右等,就是不见崔震山的身影,窗台上的符咒已失效,他正在犹豫要不要进去找崔震山时,一道阴风飒飒而来,紧接着,一个利爪朝着顾岩迎面袭来,顾岩往后一仰,堪堪躲过利爪,等他定眼一看,来者是个穿红衣的女子,只见她二九年华的模样,容颜生得十分美貌,只是眉眼间却自带了一股森森煞气。
“你……你是安如意!”顾岩望着她,结结巴巴的说道。
那女人在屋内站定,阴冷一笑,说道:“可算等来了!”
顾岩也不知她为什么要等自己,不过依据刚才这安如意的身手,他猜测自己九成九不是她的对手,此时他身旁又无自保的法器,于是他趁其不备,朝着屋外夺路而逃。
“想跑,没那么容易!”安如意脚尖一点,直接飞向顾岩。
在内宅的崔震山忽然听到顾岩的惨叫声,脸色一变,他转身出了门外,只待他到了二门,却不见顾岩身影,先前那几个上夜的婆子也不见了。
崔震山眼眸微沉,他朝着窗台的符纸看了一眼,立时寻着气息向着朱府西北角的后花园而去,只等追了过去,四处全无讯息。崔震山在花园的人工湖旁站定,到处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崔震山侧耳一听,朝着湖内喝道:“出来!”
☆、第14章
崔震山的话音刚落,那湖面‘哗啦’一声,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哥儿从水里钻出来,他浑身湿漉漉的,看到崔震山后,满脸的期期艾艾,小声说道:“崔判官,我什么都不知道。”
原来,这人原本是朱府的一个小厮,只因失足跌下湖里,死后变成一个水鬼,又一直找不到替身的人,且并非阳寿而尽所亡,是以迟迟不得投胎转世,早在崔震山刚进朱府时,就知道这府里
有个水鬼,那水鬼虽说并未见过崔震山,但看了他的衣饰米需。米。小。說。言侖。壇装束,再加崔震山手中的判官笔,便知这就是冥府的判官。
崔震山沉下脸,盯着水鬼小厮,说道:“那女鬼往哪里跑了?”
水鬼眼神躲闪,他低下头,嘴里小声嘀咕一句:“崔判官,我真的不知道啊。”
崔震山手持判官笔,对着水鬼威吓道:“若是不说实话,本官判你一个包庇逃犯的罪名,打得你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不要啊!”水鬼哭丧着脸,他可怜巴巴的望着崔震山,说道:“我只见过她一次,别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崔震山手臂一挥,他手中判官笔直直朝着那水鬼飞去,打得这水鬼头冒金星,水鬼‘扑通’一声跌坐在水里,顿时成了一个落汤鸡,可是面对地府的判官崔震山,他又无处可逃,于是身子没
入水里,只露出了一个脑袋,苦着脸说道:“崔大人,你别为难我呀。”
崔震山立在湖边,他沉声对湖里的水鬼说道:“再敢隐瞒一个字,本官手中的笔立时结果了你。”
水鬼吓得浑身一激灵,他不敢隐瞒,嘴里倒豆子似的急忙说:“这女鬼就藏在花园正西方的那口废井里,她和那云胡道士在府里设下祭坛,打算抓一个男鬼,练成人胎投到奶奶肚子里,好叫
那女鬼借胎还阳,原本她要拿我来练胎,不过云胡道士嫌我死得太久,我这才逃过一劫,他们已等了许久,就准备趁着鬼节时抓一个男鬼完事。”
崔震山心道,云胡道人和安如意果然勾结在一起,难怪先前悬光镜无论如何也照不到安如意的踪影,上古时期,古井正是通往地府入口,乃阴阳两界交汇处,是为不阴不阳之地,他一时不察
,竟叫安如意钻了空子。
“奶奶怀胎十三月,如今正是要紧要的时候,要是再找不到男鬼来练胎,那道士和女鬼前面做的都成无用功了,前几个月云胡道人一直未曾找到适合的,今晚咱们府里闯进了一个鬼,正好撞
到他二人的枪口上,我才见看到女鬼掳了那倒霉鬼往奶奶的院子里去了,要是你赶得快,兴许能救下那倒霉鬼。”
崔震山眼底带着怒色,这云胡道人竟敢抓鬼练胎,想借此令安如意还阳,如此胆大包天,全然不将三界之内的律条放在眼里,真是岂有此理。
“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崔震山问道
水鬼见崔震山周身蓦然散发着凌厉的气势,老实回道:“我偷听来的。”
崔震山又对水鬼恐吓道:“你还知道些什么,俱都一一说来。”
水鬼对崔震山交待:“我还知道那女鬼跟云胡道人是兄妹,女鬼是来找我家大人索命的,他们自三年前就开始在谋划这件事了。”
崔震山神情一凛,因先前不知云胡道人本名并籍贯,就连崔震山也查不出他的来历,此时听说安如意和云胡道人是兄妹时,崔震山翻开手中的判官薄,查到安如意确实有一兄长,名唤安如泽
,生来时命格清奇,不过才六个月,便被抱养至云霞山修道,想来是因离家早,而后又杳无音讯,故此他刻意结交朱三丰,朱三丰才未疑心。
全都交待完后,水鬼马上眼泪汪汪的对崔震山说道:“崔判官,我真的就只知道这么多了。”
崔震山没理会水鬼,拂袖往西方的废井而去,只待他到了井口,却见井口四周划着阵法,原本筑起的井台被毁,四周散落着符纸,崔震山眼神微眯,安如意不在里面,顾岩也不在。正在这时
,从外面传来一声巨响,崔震山抬头一看,声音来自朱唐氏的宅院方向,他又见屋顶上空一道红光升起,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崔震山不再耽误,他急忙飞身往那宅院去了,才刚进去,便见院子正方有个一人来高的祭坛,那坛上贴着符纸,以祭坛为中心,地面画着八卦图延伸开来,八方升起了幽蓝色的光芒,顾岩与
朱唐氏俱已失去意识,平躺于阵法中间,朱唐氏头顶上门插着一柄桃花剑,正是阵眼,另有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畏畏缩缩躲在一旁,只看他身上所穿的官袍,崔震山推测此人是渭阳县通判朱
三丰。
看到地上的顾岩,崔震山瞳空微缩,他在祭坛后方看到一个身穿道袍的年轻男子,那男子正是云胡道人,他虽是安如意的兄长,但看起来却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生得气宇不凡,他背上背着
一柄无鞘盘龙剑,在离他不远处,有一个穿着红衣的女鬼,正是崔震山遍寻不着的安如意。
崔震山冷下脸,他望着那年轻道人,冷声喝道:“无知狂徒,你可知自己在做些什么。”
云胡道人讽刺一笑,他看了崔震山一眼,说道:“我当是谁来了,竟是冥府的判官。”
崔震山两眼直视他,说道:“既是认得本官,何以胆敢做出扰乱阴阳两界秩序之事。”
云胡道人满脸阴沉,嘴角向上一挑,冷笑道:“本道生平最看不起的就是你们这群自以为是的神官了,今日你不来倒好,既是来了,就叫你尝尝我的厉害!”
那朱三丰显然除了云胡道人以外,谁也看不到,他听到云胡道人的话,慌忙问道:“道人,不知是谁来了?”
云胡道人斜眼看了一下,随际阴阳怪气的说道:“朱大人,你放心,再过不久,令夫人肚子里的孩子就能出生了。”
那朱三丰唬得瑟瑟发抖,连脸色都变得铁青,那安如意冷眼望着他,神情里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厌恶,嘴中吐出几个字:“没用的东西。”
崔震山看着安如意,斥道:“安氏,你身为地府鬼魂,不遵地府法令,本官今日就要锁你回去受审!”
“那倒让我看看你的本事!”安如意抬起下巴,对崔震山说完这句话,伸手一挥,祭坛前面的一簇火焰升起,阵法中间的朱唐氏痛苦的□□一声,高高耸起的肚子剧烈动了起来,就好比有个
怪物在她腹内急于逃走一般,看起来甚是恐怖。
“歪门邪道的把戏!“崔震山冷哼一声,举起手里的判官笔,自捏了一个诀,随后他手中的判官笔笔直朝着安如意飞去,只是判官笔即将钉住安如意之时,云胡道人跳了出来,他抽出背上的
盘龙剑,夜空中偏若听到阵阵龙呤,那柄盘龙剑剑身由墨转红,云胡道人凌空一挥,挡住了崔震山的判官笔。
“哼,你的判官笔,对付鬼怪可行,对我可不起半点作用!”
说罢这句话,云胡道人扭头对安如意说道:“如意,快摆阵!”
站在云胡道人身后的安如意手中结印,八个方阵的火焰愈来愈烈,熊熊烈火烧得夜空犹如白昼一般,而阵法内的朱唐氏与顾岩却命悬一线,尤其是顾岩,眼看要被安如意用来的祭阵,一旦她
摆阵完成,顾岩的鬼魂入坛后,那他便要魂飞魄散了。
崔震山身为冥府判官,按照三界之内的规则,他原本只能与鬼打交道,他几次想要入阵捉拿安如意,却都被云胡道人拦了下来,那云胡道人道行不浅,一把盘龙剑使得游刃有余,行动之间风
生水起,丝毫不像凡人一般。
云胡道人与崔震山一人使剑,一个用笔,那云胡道人以凡人之力,与崔震山斗起法术来,竟是不差半分。
那云胡道人一个翻身,再次将崔震山挡在阵外,他将盘龙剑横在身前,得意的说道:“这柄剑是我擒了鄱阳湖龙王之子,以他仙灵练铸而成,是世间少有的宝物,自它诞世以来,饮血无数,
今日就让它试试冥都神君的滋味是如何的。”
说话之时,云胡道人放出手中盘龙剑,那剑朝着崔震山笔直飞去,崔震山面容不改,他以判官笔去挡,只听一道巨响,盘龙剑飞入空中,随后又是陈阵龙吟声响彻九霄云外。
在云胡道人与崔震山斗法之时,阵法内的安如意不比朱唐氏与顾岩好过多少,她本身是鬼魂之身,处于道家阵法中,本身要受噬心之痛,眼看子时将至,阵法一旦开启,顾岩便再无回天之力
,崔震山脸色阴沉,他退后一步,两眼锐利的扫了云胡道人一眼,说道:“本官自担任判官一职,向来只捉拿地府的鬼怪,今日遇到你这冥顽不灵的妖道,看来只能改了这规矩。”
这话刚说完,崔震山伸手一挥,自腰间抽出一把软剑,那剑七尺来长,通体墨色,在火光的映照下,发出奇异的光芒!
☆、第15章
黑色软剑一出,空气里‘叮铃’发出一道清脆的响声,崔震山对那云胡道人说道:“本官的剑,生前只杀恶人,死后只斩恶鬼,妖道你逆天行事,今日休想从本官剑下而过生。”
“休说这些冠冕堂皇的鬼话,何为正,何为邪?不过是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神给我们定下的规矩罢了。”云胡道人讽刺一笑,又指着朱三丰说道:“要说是非不分,你们才是头一个,否则为何有人不得善终,而有的恶人,却官运亨通?”
那被点到名的朱三丰不知阵法里究竟发生了何事,他满脸惊恐的看着云胡道人,嘴里问道:“先生,我夫人如何了?”
此时,谁也没有闲心去回朱三丰的话,崔震山冷眼瞥着云胡道人,说道:“一派胡言!”
说罢,他腾空而起,使起手中软剑,直入云胡道人面面,那柄软剑在崔震山手中灵活自如,时而柔顺如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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