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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手佛心-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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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辈出去之后,结绳请老前辈……”
“不用,壁高千仞……”
“千们也是一个限度,结千仞之绳,并不费事。”
“老夫在此候你回音,你离开后,立即去办事。”
“老前辈何以不愿离开?”
“‘白石神尼’已死,失去了泄愤的对象,数十年前的情人,不知是否尚在世间,老夫年已百岁,该就木了,所等待的,只是能见她一面,或是一个讯息而已,岁月悠悠,人生已到尽头,老夫还有何望,你去吧!”
徐文心中十分不忍,不由滴下泪来,这是至性的流露,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为别人流泪。
怪老人似乎也相当激动,但他忍住了,连连挥手道:“去!去!堂堂武士,勿效儿女之态!”
徐文黯然再拜,走出洞外,抬头一看,绝壁如镜,像是刀切的一样,看那岩沿,似乎接到了天,他真不敢自信凭那式身法,是否可以平安出困。
单是看,就有些心旌摇摇。
他功运周天,气纳丹田,充盈的真气,使他感到身躯飘然欲举。
怪老人悄然来到他的身后,沉声发话道:“全心默运,气不可浊,起!”
徐文口里轻啸一声,双脚一蹬,身形如脱督之箭般弹射而起。这一拔,有十丈高下,半空一折,足尖点向岩壁,藉一点的反弹之力,旋飞而起。
一圈又一圈。
他真不敢置信,竟然真的升登峰顶。
他长长地换了一口气,抹去了额上的汗珠,把左手脱出衣袖,藏在衣底,仍是那左袖虚飘的独臂模样。
刹那之间,他心头涌起了几个不同的意念——
他想到两次向自己施杀手的锦施蒙面人!
无端把自己抛落断岩的“七星故人”!
也想到“卫道会”一帮仇人!
流离的父亲!
失踪的母亲!
在承受了断岩怪老人的内元之后,不知功力究竟增高了多少?是否可仗以快意恩仇?当然,这问题很快就会得到证明的。
他又想到怪老人要他找寻的女人杜如兰,从何着手呢?他自然地想到了红衣少女方紫薇,她是“白石神尼”的传人,极可能知道她师叔的下落……
蓦地——
他发现数丈外的断岩边,坐着一个女子,像一尊石像。
他仔细一辨认,心头为之大震,暗道,原来是她,三天了,难道她还没有离开?
心念之中,弹身过去,唤了一声:“大姐!”
那女子赫然正是“天台魔姬”,只见她幽幽回过头来,陡地,双目睁得滚圆,粉腮起了抽动,久久不作一声,茫然,惊愕,骇怪……
徐文再次道:“大姐,你怎么了?”
“天台魔姬”一翻身下了岩石,颤栗地道:“你……弟弟,你没有死?”
徐文深被她那神情感动,向前挪了两步,道:“大姐,我没有死!”
“是真……的?还是……梦?”
“真的!”
“天台魔姬”口里亲切地唤了一声:“弟弟!”双臂一张,扑了过来。
徐文一晃身,大声道:“别碰我!”
“天台魔姬”愕然收住扑势,泪水顺腮而下,阵中闪动着慈母似的光辉。
徐文这才发觉她已憔悴了。
“弟弟,你竟然还活着!多么意外的奇迹啊!”
“姐姐,你一直没有离开?”
“弟弟,我……一直想跳下去,与你一起……”
她垂下了螓首,惊修的粉腮上浮起了一层红晕。
这是真情的流露,也说明了她的痴心。徐文深深内疚,觉得自己真不配接受她这样的情感,自己并不曾给她什么,心里连一点爱意都不曾起过,之所以与她亲近,只是想利用她成为自己报仇力量的一环。
他为自己以前的作法感到卑鄙。
他想说出真情,请她厚谅。
他想抱住她,告诉她自己从现在起,报答她这一番深厚的情意!
然而,他没有这样做,一个意念使他冷静下来,他的那只左手——毒手。果如怪老人所说,自己此生没有资格亲近任何女子。
他心里起了一阵绞痛,他想不透一个做父亲的,为何要亲生骨肉练这毒功?这是疯狂,是残酷!他想,父亲必然有散功之方,不然他不会如此断送自己的儿子“弟弟!”
“天台魔姬”眸中换了一种醉人的光彩,低唤了一声。徐文感觉得到,这一声呼唤,包含了多少情意,多少言语。
“弟弟,你怎么会奇迹似地活着呢?”
“也许是命不该绝,我被抛落时,恰巧掉在一蓬山藤之上,没有粉骨碎身;更巧的是断岩下有人……”
“有人?”
“是的。”
于是,徐文把自己的遭遇,简略地说了一遍,只隐起“毒手”被拆穿这一节没提。
“天台魔姬”激动得娇躯乱颤,口里连声:“啊!啊!”
“大姐,你听说过杜如兰其人吗?”
“从未听说过,不过,总可以查探得出来的。”
“那‘七星故人’呢?”
“天台魔姬”咬牙切齿地道:“我几乎被他凌辱,所幸身上所佩的师门信物救了我。”
徐文一听,不由发指,恨声道:“我不杀他誓不为人!”
“哦,弟弟,我忘了告诉你令尊曾在此现身!”
“家父?”
“是的,锦袍蒙面,我几乎误认他是那向你下杀手的冒充者!”
“家父说了些什么?”
“什么也没有说,他只说要替你报仇,同时要寻你的尸体。”
徐文黯然道:“他老人家定必伤心透顶!”
“天台魔姬”为之神情一黯,道:“你不会见他老人家一面吗?”
徐文长长吁了一口气,他不愿说出家破人亡的真情,含混地道:“那当然是要的。”
“弟弟,依我判断,‘七星故人’与‘妙手先生’是一路!”
“何以见得?”
“事实非常明显,‘无情叟’与‘丧天翁’看住了‘妙手先生’,‘妙手先生’虽说轻功身法独步宇内,却也没有把握能逃出两个老怪物之手,‘七星故人’不迟不早的来到,故意激怒‘无情叟’向他出手,造成‘妙手先生’遁走的机会……”
“这分析极合情理,不过……”
“不过什么?”
“两个怪物与‘妙手先生’僵持不下,似乎另有顾忌,以两老怪的身手,不会收拾不了‘妙手先生’,而竟久不出手,同时双方言语中曾透露与‘石佛’偕亡的话,显见内中另有文章……”
“嗯!我也有同感,只是没个惴测处。”
“你看两者怪能追上‘妙手先生’吗?”
“不可能,‘妙手先生’的轻功不是虚传的。”
“‘妙手先生’得到‘石佛’,如照传言,‘石佛’中藏有武功秘笈,他再练成‘石佛’武功,加上他本身的诡谲门道,武林中恐怕没有对手了……”
“可能,不过‘卫道会’不会放过他。”
“奇怪的是方紫薇是该会一分子,为何不早取出‘石佛’,而让旁人得手?”
“也许神尼另有遗言,也许内中另有文章,当然,方紫薇如果不被陆昀以药物迷了心神,她是不可能透露的。”
“可笑‘聚宝会主’母子枉费心机,结果被‘妙手先生’黑吃黑吃了去,还树下了强敌。”
“天台魔姬”羞怯地一笑,道:“弟弟,我们该下山去弄点食物充饥了?”
经这一提,徐文项感腹内空虚得难受,一颔首道:“是的,三天来粒米不沾,大姐这一说马上就感到受不了!”
“走吧!
两人奔下了“白石峰”,在最近的村中小店,草草果了腹。
“天台魔姬”关切地道:“弟弟,行止如何?”
徐文想了想,道:“先赶正阳城!”
“找‘妙手先生’?”
“嗯,一方面追讨翠玉耳坠,一方面打探‘七星故人’的行踪!”
“照原计行事吗?”
“这……我们无妨以礼求见,坦述来意,如对方故弄玄虚,或出什么花样,不得已时再照原计而行。”
“好,就这么办吧!”
正阳城,南大街一座巨宅之前,来了一男一女,他俩,正是“地狱书生”徐文和“天台魔姬”。
徐文望了望那两扇紧闭的兽环黑漆大门,道:“大姐,是这里不错吧?”
“不会错的,我记得十分清楚!”
徐文上前叩了数下门环,门内寂无回声。徐文回顾了“天台魔姬”一眼,把门拜叩得更响,那声音,聋子隔条街都可以听到了,可是,依然一无反应。
突地——
一个声音道:“两位做什么?”
徐文回顾一看,发话的是一个身着土布长衫的中年人,手拿串铃,斜背药箱,药箱上插了一支小旗,旗上写着“包医疑难杂症”六个字,原来是个走方郎中。
“天台魔姬”却已答了话:“我们来访此屋主人!”
走方郎中双眼一翻道:“什么,两位来拜访此屋主人?”
徐文接口道:“不错。”。
“两位与此间主人是素识,还是……”
“是素识。”
“哈哈哈哈……”
狂笑声中,走方郎中摇起串铃,转身便走。
第六章 天眼圣手
徐文与“天台魔姬”正在叩一所巨宅大门,忽来一走方郎中,问徐文与这巨宅主是素识抑是……
徐文脱口答道:“素识!”
走方郎中狂笑连连,转身便走,徐文一看这郎中的行为大有蹊跷,一晃身,截住对方去路,道:“朋友慢走!”
走方郎中惊怔地退了一步,道:“这算什么?”
“朋友因何发笑?”
“因为阁下说与那屋主是素识,所以觉得好笑!”
“这有什么好笑?”
“此屋久已无人居住,这是正阳城中有名的‘鬼屋”
徐文面色一变,道:“什么,鬼屋?”
走方郎中怯怯地膘了两扇黑漆大门一眼,道:“不错,鬼屋,日落之后,胆小的要绕道而行,从这里经过都不敢。”
“鬼话,世间那有什么鬼神,庸人自扰罢了!”
“阁下,看来你是读书人,子不语怪力乱神,夫子只是不语,并没有否定鬼神的存在,刚刚阁下说此屋主人是素识又作何解释呢?”
徐文不由语塞,窒了片刻,才尴尬地道:“在下是慕名造访,今天初临贵城。”
走方郎中嘴巴不饶人,紧迫着道:“慕名?慕何人之名?”
徐文不禁上了火,冷冷地道:“朋友是在盘查在下底细么?”
走方郎中哈哈一笑道:“阁下言重了,在下走南闯北,靠的就是朋友,这一点江湖规矩倒识得,只是措词不当,请海涵!区区原意是阁下可能访错了门户,而区区却是正阳通,敢夸口只要道得出字号,无人不识,也许有效劳之处?”
徐文正要开口,“天台魔姬”已抢着道:“如此说来,朋友必非等闲之辈,请示名号?”
走方郎中瞟了“天台魔姬”一眼,道:“区区人称‘天眼圣手’,无名小卒,姑娘别见笑!”
“‘天眼圣手’?”
“正是,姑娘听说否?”
“第一次!”
“嘿嘿嘿嘿,区区说过是无名小卒,岂能入女侠之耳!”
“朋友是天眼断症,圣手回春?”
“呃!不不!区区大眼断祸福,圣手决疑难!”
“天眼断命?”
“正是,区区是郎中兼相士,嘿嘿,薄有虚名!薄有虚名!”
油腔滑调,一身江湖气。
“天台魔姬”脆生生地一笑,道:“好极了,我姊弟俩寻人不着,朋友想必能断得出来?”
“呃呢!这是占卜,有别于相术,不过这也粗通!”
“好,就请你占上一占!”
说着,就门口影壁前的石台上坐了下来。
徐文对她的轻浮态度,颇表厌恶,也许这就是他对她无法动情的原因。
“天服圣手”把药箱朝青石板地一放,当椅子坐了,一本正经地道:“姑娘只说找的是什么人物,也许区区立可奉告,不用占了?”
徐文不耐烦地道:“大姐,我们还有事!”
“天眼圣手”诌媚地一笑道:“阁下,不是区区夸口,要办事碰到区区便是捷径!”
“天台魔姬”以眼色示意徐文忍耐,然后煞有介事地道:“如此,我姊弟与朋友不期而遇,的确是幸事了!”
“好说!”
“有两件事请教……”
“姑娘但说无妨。”
“第一是寻人,第二是寻物。”
“天服圣手”用手一捻上唇的两撇小胡,摇头晃脑地道:“请一件一件讲吧!”
“代价若干?”
“这得看所找何人,所寻何物。”
“朋友的意思是看事论酬?”
“嘿嘿!正是!正是!……”
“朋友既通占卜之术,请占上一卦,寻人是否如愿?”
“天服圣手”把手缩在袖中,口中念念有词,半晌,道:“所寻是男是女?”
“男人!”
“嗯!寻人吗……宜向西行,十里之内必有所遇。”
“朋友的意思是正阳城内寻不到要找的人?”
“照卦象看来是如此!”
“准吗?”
“区区的文王神谋,百验不爽!”
“好,课银若干?”
“十两足银,不多吧?”
“不多,不多。”
徐文心中十分不耐,把头扭向别处。
“天眼圣手”喜笑颜开地又道:“第二是寻物?”
“不错,请朋友再起一课,看此物能否壁归原主!”
“天眼圣手”依样葫芦,咕哝了片刻,突地“咳”的一声道:“奇怪!”
“天台魔姬”柳眉一蹙道:“何事奇怪?”
“依卦象看来,姑娘所寻之物,并非自己之物!”
徐文心中一动,暗忖:莫非这郎中真有一手,翠玉耳坠当然不是“天台魔姬”
之物,他竟能一语中的。
“天台魔姬”微微一笑道:“朋友说对了,这卦可真灵,得失之数呢?”
“物已有主,不必寻了。”
“什么,物已有主?”
“区区是照卦直言。”
“朋友的意思是寻不回的了?”
“正是这句话,不必枉费心力了!”
“果真如此吗?”
“当然,区区此卦如不准,从今隐姓埋名!”
“天台魔姬”咕叽一笑道:“朋友多才多艺,改个行当就行了,何必隐姓埋名。说实在朋友大名是什么,还没有请教呢?”
“天眼圣手”面不红,耳不赤,连打哈哈道:“姑娘取笑了!”
徐文冷冷地道:“大姐我们该走了。”
“天眼圣手”转向徐文,偏着头看了几眼,栗声道:“阁下,恕区区直言,阁下身带暗疾,此疾天下无人能治!”
此语一出,徐文与“天台魔姬”同感心头一震,徐文惊的是对方语中有语,暗示自己的“毒手”,“天台魔姬”却是因不明内情,而为这危言吃惊。
徐文强作镇定,冷声道:“朋友别危言耸听,在下有何暗疾?”
“阁下自心明白,何故作此欺人之谈?”
“在下一点也不明白!”
“区区一向自信双眼不误,至亲手足,或神或貌,必有相通之处,由此断定,两位当系异姓姐弟……”
“这不足为奇。”
“阁下隐疾,注定此生应作孤鸾!”
徐文面色不由大变,这句话完全说中了他的隐痛,“白石峰”后断岩下怪老人的话得到了证实。他一向不相信江湖术士,而现在,他迷惘了,对方竟能凭一双肉眼,看出别人不言之秘,这太神奇,也太可怕了!设若自己的秘密泄出江湖,后果是难以想象的,莫非对方别有居心,施的是诈术……
“天台魔姬”骇异地望着徐文,从徐文的神情上,她意识到这走方郎中并非无的放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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