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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鸿传说-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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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靳道:“好!我们……”话音未落,阿清轻叱一声,竹竿往水中猛戳。“哗啦”一下,水中纵出五人,都穿着贴身水靠,嘴叼尖刀,一起抓住竹排边缘。阿清扯了一扯,水中有人抓住了竹竿,一时扯不回来。她顺手一劈,折断竹竿。那排头之人正抓住小靳脚踝往水中拽,忽听“哎呀!”“哎哟!”两声惨叫,有个兄弟脸上被破竹抽得满是鲜血,捂住眼沉入水中。
旁边一个同伴叫道:“母的厉害,先拿……”阿清手一送,竹竿竟自那人张开的大嘴刺入。那人剧痛之下脸刹那扭曲变形,手猛地一撑,半截身子纵出水面,跟着重重仰天倒下,激起大团血水,眼见不活了。
另一人狂叫一声,手中尖刀横劈,砍向阿清脚踝。阿清优雅至极地一个前翻,避开这一刀,左手支地,右手在那人额头一劈,那人眼珠几从眶中突出,亦是一声不吭没入水中。
那抓住小靳之人在这里混了也有些年月了,万没料到这看似柔弱纤秀的丫头下手竟是这般又快又狠,呆了一下,立刻向水中急速潜去,突然背上一震,一根竹竿透胸而过。他痛得放声大叫,冰冷的水立时汹涌灌入。
小靳道:“怎、怎么办?对了,再、再往芦苇丛中跑!”一回头,竹排上哪里还有半个人影?他吓昏了头,叫道,“喂!你跑哪里去了?”左右乱看,却并不见有任何动静,虽是惊慌中仍忍不住破口大骂:“不是吧,妈的你想丢了老子跑路!”正在惨然失色时,忽听水中又是一阵响动,他惊惶地趴在竹排边探头看去,突然一只手伸出,就抓在他身旁的竹子上。他正要尖声大叫,阿清的脑袋慢慢破水而出,低声道:“别叫,小心还有人。刚才水下有两个人想逃,被我杀了。”
小靳忙将她扯上竹排,道:“原来是水匪!妈的,老子就知道!”抓起竹竿猛撑,一面道,“***,乌龟王八蛋不知道老子……哎哟!拜托拜托,老子被吓傻了,你让我骂几句好不好?”
阿清转过头拭脸上的水珠,道:“不好。这跟吓傻了有什么关系,你本来就够傻的。”她的衣服被水湿透了,紧贴在身上,阳光照耀下娇躯玲珑毕现。小靳咽两口口水,道:“小娘皮你可真能下手……对了,现下该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躲在这里吧,况且天上那畜生——”他抬头看了看,那只猎鹰仍在空中徘徊,“——没有乱飞,一定另有其他人操纵的。你看吧,不出半个时辰,这芦苇荡就有得瞧了。”
阿清沉默了半晌,道:“你知道这伙水匪有多少人吗?”“老……我知道个屁!哎哟!屁也算?”正要跟这少不更事的丫头讲讲屁乃人之元气一理,忽听“呜”的一声,一支响箭掠过长空,破空声长久不歇。这声音尚未消失,东面亦是“呜”的一声响,跟着南面也有响箭发出。顷刻间,四面八方到处是响箭,显然对方早已将他俩合围,此刻见下手的人失利,便放箭出来震慑,好让他俩惊疑之下无法辨明方向逃走。
阿清跳起身来,抓起竹竿猛撑,小靳张皇地四处望了望,忽道:“不、不行!我们这么跑不是办法,他们只须放几轮箭过来,我们就没法了。”阿清闻言慢慢住手,眼中首次露出迷茫的神色。
小靳捂着小脑袋,知道此时才真正到了生死关头了。他在竹排上爬来爬去,嘴里只是叫:“不行不行死了死了死了……”阿清被他晃得头昏,待他再爬到身旁,一拳下去,小靳立时虾趴在地。阿清刚道:“你不要……”小靳突然一翻身面向她,双目发直,叫道:“有……有没有人可以救我?”
“你是问谁可以救我们?”
“不不不!”小靳双手乱摇,“你哪里要人救,你扎个猛子下去,谁还找得到你?是我,我啊!我、我手不能敌,脚不能跑,又是旱鸭子入水即死,说好听点是帮不了你,其实根本就是连累你!”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事,脸色惨白,不住道,“是……是连累你,是我连累你。我他妈的到哪儿都是累赘!”
阿清道:“哪里的话,你听我说……”小靳放声尖叫:“不、不、不,你他妈的住嘴!”他翻身站起,一张脸涨得通红,道,“滚!老子不想见到你!”
阿清看着他,嘴唇动了动,刚要说话,小靳伸手抓住她手臂,呆了一下,用力一拽,阿清猝不及防,被小靳一把拉进怀里,紧紧抱住。
阿清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贴近陌生男子,闻到陌生的气味,脑中一阵眩晕,待要挣扎,手上却莫名其妙没有一丝力气。恍惚中只觉小靳的手将自己抱得越来越紧,不由自主双脚悬空,任他抱着走了几步。耳边那个低低的声音道:“如果我没死的话,一定来找你!”
阿清下意识地啊了一声,小靳突然手一放,阿清脚底踏空,“扑通”一声跌进水里。她热得发烫的脸与冰冷的水一接触,顿时打个激灵,清醒过来,往下疾潜,恨不能水有千尺深,再也见不到任何人。
小靳趴在竹排上,看着那娇弱的灰影一晃,迅速消失在水里,长长吐出一口气,低低地道:“走啊,臭小娘皮……”再看一阵,确认阿清已然走远了,便站起身来,放声高叫,“来啊,来啊,一千两的小命啊,大贱卖了啊!”
小靳被一条小艇装着,到了几艘泊在湖间大一点的船边。两下里相互下了绳套,有一个头目样的人道:“陆老大,抓了个软桃子,嘴巴倒是挺硬的。”
船上有人瓮声瓮气地道:“贺老六,先前探路的兄弟呢?”贺老六狠狠往小靳脸上呸了一口,道:“都挂了,妈的,点子下手好重,全都是一招毙命。那点子想必知道惹不起陆老大自己溜了,只留下这小子。待我们回了山寨,把这小子剐碎了炒给兄弟们下酒。”
小靳拼命挣扎抬起头来,大叫道:“老子可不是无名小辈!老子身价一千两概不赊账,有种你去问萧老毛龟……”
贺老六一脚踢得小靳高高跃起,飞过几艘梭舟,重重摔在另一艘船上,怒道:“有种没种不是你说的。小王八蛋,我们几个兄弟的祭奠就等着你呢。”众人见他这么闲庭散步似的一脚力道竟如此大,都是忍不住齐声叫好。
贺老六满脸得色,刚要招呼兄弟们开船,只听陆老大猛咳了一阵,沉声道:“别忙。老六,咳咳……带他过来。”
贺老六略感诧异,挥了挥手,两个手下抬了摔得口吐白沫的小靳过来。小靳两眼翻白,似乎昏迷不醒,贺老六伸一根指头在他腰间一戳,道:“小王八蛋,给老子清醒过来,回老大的话!”
小靳“哎呀”一声睁开眼,直抽冷气,颤声道:“老、老子……哎哟……孙子……”他眯了眼看去,只见粗大的桅杆下有张硕大的太师椅,坐着个白须老头。那老头也不知多大岁数了,干得似核桃,脸膛儿又青又黑,好似犯了痨病,不时掩住嘴咳嗽。再看看周围什么贺老六之流,个个腰若水桶,臂似铁桩,实在让人不敢相信这老头竟会是老大。
陆老大不管他贼兮兮地四处打量,咳了一阵,对身旁一青衣小童道:“拿……拿南大师的药来。”那小童小心翼翼地道:“那药早上才吃了一剂,南大师说一日不过三,等到了中午再……”陆老大脸色微变,猛咳了一阵,冲贺老六挥了挥手。贺老六闪身上前,巨灵大手一抓——几乎将那小童整个脑袋包在手里,如提小鸡般提到船边,在所有人回过神来之前,手腕一扭。“咔嚓”一声轻响,那小童脑袋已软到肩头。贺老六顺手将尸身丢入湖中,拍拍手,浑若无事地回来。陆老大叹道:“老六啊,以后找个利索点儿的人来。”贺老六神色肃穆,点头称是,另外吩咐一人进舱拿药。
小靳胃里翻江倒海,酸气直涌入喉,好辛苦才强忍着吞下去。陆老大颤巍巍喝了药,用水漱口,一面道:“你刚才说的萧老毛龟……是谁?”
小靳道:“萧齐萧老毛龟的名头,人称……这个……乃是与当世清智寺方丈、崆峒掌门铁手张仪、岭北大侠贾乐、万云峰千松院院主司马临泉几大高手并列之士,你不会说你没听过吧?”
陆老大点头道:“‘飞虎探云’萧齐的名字,天下不知道的人比知道的人要少。不过若是随便哪个人以为抬出这个名字来,就想抵我几个兄弟的命,可就大错特错了。回去剁碎了做馅。”两人上前拉起小靳就往船下去。小靳双脚乱踢,叫道:“萧老毛龟的名头没用,肖云的名头够了吧!”
陆老大皱眉道:“我最恨……咔咔……后生小辈以为知道几个成名人士的名头,就可以拿来唬人。回去直接下油锅。”一众水匪齐声应了,抬着小靳飞也似地跑。
眼看着下了甲板,再吼破嗓子也没用了,小靳情急之下猛地一挣,脑袋在栏杆上重重一撞,死死顶住,叫道:“那须鸿呢?须鸿呢?慕容镪呢?道曾……”
贺老六一把抓起他的头发,叫道:“须鸿?哈哈哈哈,你小子只怕下面就该叫白马寺了吧!去你妈的!给我把他四肢折了舌头挑了,回去就下锅!”手一送,小靳飞落下船,结结实实摔在一艘梭舟上,差点儿摔出肠子来。他心道:“好,完了。早该听道曾的话,只收尸体不捡东西的,现下业报到了……”身旁几人将他翻过身来。
小靳便觉眼前一闪,凝神看去,却是一把弯刀,正向自己嘴前戳来。他大骇之下裤裆一热,刚要挣扎,蓦地风声响动,有人自大船上如风而至,一脚踢在使刀之人脸上。使刀人哼也不哼一声,断线风筝也似地飞起老高,血沫飞溅,跌入水中,眼见不活了。
小靳一泡尿又长又急,收也收不住,目瞪口呆地看着干蔫的陆老大慢慢转过身。只见他脸上神色不定地问道:“你说……道曾?”
“啊……是!哈哈,对啊!他妈的,是道曾啊!”
贺老六道:“老大,这小子在瞎掰……”陆老大手一举截断他,道:“住嘴。天下人知道肖云、须鸿的何止千万,知道道曾这个名字的可还真没几人。”他蹲下来,上上下下打量小靳,道,“你说自己身价千两,怎么讲?”
“咳咳,总算有个识货的了。”小靳长出两口气,道,“东家翁,萧齐萧老毛龟现在正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满天下到处找我,其实他不是找我,是他要找道曾,是肖云肖大侠要找。可是天下就只有我知道道曾究竟藏在哪里。那地方之险峻隐蔽,鬼神莫知,哎哟,说了你也不知道……怎么样?听大爷你的口气好像也晓得道曾这号人,这家伙到底藏了什么宝贝?”
陆老大眯着小眼,只是嘿嘿地笑,末了有些神往地捻着山羊胡子,看向远处群山,慢慢道:“道曾这个人……嘿嘿,我惹不起,也不想去惹。不过你说得也没错,若是你真知道道曾在什么地方,身价绝对在千两之上。更何况是江南数一数二的大家萧老爷子……萧老毛龟,哈哈,真亏你想得出来。他开起价来通常阔绰得紧,你在我这里多住几天,价钱只怕还要翻一倍。”站起身拍一拍手,脸色又重回复深沉,道,“老六,把这小子押到水月洞去,别再动他了。另差几个得力的人,这就跟我出去一趟。”
贺老六长声答应时,小靳费力吐出一口血水,知道小命暂时保住了,顿时放下心,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第六章
“咚”地一响,小靳身子一颤,恍恍惚惚地睁开眼,只觉得日光耀眼。一些人从身旁匆匆跑过,粗大的脚差点儿踩到自己。有人叫道:“拉紧绳子!注意铁链别出了绳套。妈的,今年水特别高啊。”又有一人在不远处应声道:“六哥,这是个什么货色呀,还用得上水月牢?”
小靳依稀辨出先前喊话的人是贺老六,听他喝道:“去两个人,帮着老八转铁盘子,其余人给老子拉紧了。妈的,是个小兔崽子,不过好像知道些小道消息,老大要留他做大买卖的。来了,一、二、三,给老子拉啊!”
小靳手脚皆被绑着不能动弹,只得勉力扭头过去,看了一眼,禁不住吐出舌头,叫道:“这……这是什么?”
只见面前是一面二、三十丈高的山崖,陡峭得一如刀砍斧劈出来般,崖上有座高高垒起的石堆,中间一根巨圆木,圆木上盘着铁链,两头各有几根固定链条的铁棒,构成一个简易而巨大的绞盘。这绝壁孤零零地立在湖中,底部最宽处不过十几丈的样子,顶上更是狭窄,除了绞盘就容不下几人,犹如一根擎天巨柱。
小靳心道:“这些乌龟们在干什么?捞水里的棺材本么?”他乘着东摇西晃的当儿滚到船头,放眼看去,刹那间脸都白了。原来在那绝壁下,有一天然形成的洞穴,高数丈,宽则十丈有余,下半泡在水里。那洞穴前是一扇门,全是由粗大的圆木制成,两旁挂了铁链,正被这伙人拉得缓缓上升。
小靳再度惨叫道:“这……这又是什么?”臂上一紧,已被两人抓住,还未回过神来,身子腾空而起,落入水中。那两人跟着跳入水中,一左一右托着他飞也似向那洞穴游去。
小靳拼命仰头,叫道:“陆老大……咳咳……你们陆老大说……咳咳咳!”呛了几口水,再说不出话来。岸上船上的人都是一阵哄笑。贺老六冷冷地道:“没让你立刻给兄弟们赔命已是我们陆老大开恩了。自己在这里好好呆着吧,每天有人给你送吃的,饿不死。好了没?放了!”
那两人慌忙将小靳送到洞口,一人掏出刀子将他身上绳子割断,往洞里一推,扎两个猛子游出老远,叫道:“好了好了!”
贺老六一声令下,船上的人再度齐声喊起号子,慢慢将门放下。小靳见那巨门上削得又尖又光的木柱向自己压过来,陡然有一种被野兽吃入腹中的感觉。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木门合上,小靳被激起的浪头往里推出老远,重重撞在石壁上。待他挣扎着回过神来时,外面船号子喊得山响,水匪们兴高采烈唱着山歌扬长而去。贺老六大笑道:“小王八蛋,乖乖呆着吧,这牢门你这辈子是别想自己打开了。”不多时转过一处芦苇丛,再见不到了。
小靳吐口唾沫,骂道:“你***,唱吧唱吧,统统喂王八。”走到岩边,小心涉过齐膝深的水来到门前,挨着柱子一根根摸过去,希望找到一处宽松的地方。但那门做得特别密,再大的地方也最多只能挤出身子,又大又圆的脑袋说什么也出不去。
几个时辰之后,太阳已落下西山,脑袋顶上的天由蓝变成墨绿的颜色,远处山头上却有一抹嫣红的云。小靳靠着牢门,泪眼蒙眬地歪着头看,越看越觉得好似阿清翘起的小嘴。
天逐渐黑下去,眼前只剩下些微星光。湖面上风吹得猎猎作响,也有鱼会突然蹦出水面,“咕咚”一声响,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声音。“妈的。”小靳仰头看了半天,仰得脖子都酸了,月亮却还未出来。
“大概要到后半夜吧……月亮才出来。”有个声音静静地道。小靳的裤裆险些再度一热,不过这次卡在关口处收住。倒并非他胆气上来,而是在心脏跳出喉咙口的紧要关头突然听出发声的人是谁了,要他这“江湖上响当当的汉子”在一个女孩子面前尿裤子,岂非自堕汉家气概?
“你……”小靳拼命压住狂跳的心,一面粗声粗气地道,“你怎么又跑来了。不是叫你滚了吗?你没听见呀!”
“哦。”水声潺潺,阿清从水里钻了出来,黑暗中看不到她的身影。小靳尽量装出闲散的口气道:“你走吧,这里你帮不了什么的。看这门,啧啧。”伸两指在门上敲得梆梆响,“可是上等的好木。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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