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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寡妇-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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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紧张,”他以他希望是安抚的语气说。“我马上回来。”
  他进入鬼屋。灯笼的光在仿制的玄关石壁上闪烁,在回旋梯下形成一块块深浓的影子。
  “讨厌,你怎么会这么固执?”玫琳拎起裙襬,冲上台阶,尾随他进入鬼屋。“我真的看到窗户里有人。”
  “我说过我相信你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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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假装讨好我。你现在受雇于我,如果你坚持与闯入者正面冲突,那么我就有责任陪你一起去。”
  他考虑片刻后,决定不逼她回屋外去。她在窗户里瞥见的东西显然令她神经紧张,逼她在外面的小径上等,只会使她更加焦虑不安。闯入者即使真的存在,也不大可能构成严重威胁。
  “随便你。”他登上通往二楼的狭窄楼梯,灯光阴森森地在墙壁上闪动。
  “说句话你别见怪,”玫琳在他背后咕哝。“但我绝不会浪费钱来看这怪异得使人害怕的屋子。”
  “令人印象深刻,对不对?”他瞥向吊在壁凹里的白骨。“你觉得骷髅怎样?”
  “非常可怕。”
  “那是小强的点子。鬼屋完工时,天花板上会吊着几个鬼,还会有一具无头尸体。另一个小家伙建议在楼梯顶端放几个披蒙头斗篷的人像。”
  “拜托,亚特,现在不是你当向导带我参观的时候。有个闯入者躲在楼上的某个地方,他可能正在等着偷袭我们。”
  “不大可能。飒奇和他的朋友很清楚我不喜欢那种事。”非常不喜欢。等他捉到那个打断他和玫琳亲热的男孩时,他要让他知道他有多么讨厌这种打扰。“大体上,耳目是一群好孩子,但偶尔──”
  楼梯顶端晃动的人影使他突然住口。灯光照到一件斗篷的边缘,但人已经走开。闯入者几乎是无声无息地消失在长廊尽头。
  “亚特。”玫琳低声说。
  亚特不理会她,登上最后几级阶梯去追那个逃跑的人。他听到玫琳紧跟在他背后,他开始怀疑让她陪伴他的决定是否明智。虽然只有短暂的一瞥,但已足以让他看出闯入者是个男人,而不是男孩。
  走廊尽头的一扇房门砰地一声关上。亚特追到那扇房门前,放下灯笼,伸手握住门把。门把可以转动,但房门没有开启。
  “房门被那个混蛋用重物顶住了。”他告诉玫琳。他用肩膀抵着门板用力顶。
  “我来帮忙推。”玫琳移到他背后,伸出双手使劲去推门板。
  亚特感觉到房门在重物被移动时开启,他听到房里传出动静。
  “他在里面搞什么鬼?”他咕哝。
  他再用力顶一下门,门被顶开出一条可供他进入的缝隙。
  “留在这里。”他对玫琳说,这次用的是清楚的命令语气。
  “务必当心。”她的语气中夹着一丝跟他一样清楚的权威。
  工特冲进房内,侧身半蹲以免目标太过明显。他本能地求助于昔日的训练,找寻最暗的阴影。但他知道他已经慢了一步。
  夏夜的凉风从通往阳台的落地窗吹进来,人造蜘蛛网在微风中晃动。薄纱窗帘似鬼魅般在月光下飘扬,无声地嘲弄着他。
  白痴──亚特心想,他想要怎样从那里逃跑?除非冒险往下跳,否则闯入者无路可逃。但困兽之斗往往才是最危险的。
  他绕过画着两个幽灵在墓|穴边徘徊的背景幕,拨开蜘蛛网,慢慢接近窗户。他可以看到整个小阳台,阳台上空荡荡的。
  “外面没人,”玫琳在房间中央低语。“他不见了。”
  “跳下去没有摔断脖子算他命大。”
  “我没有听到声音。”
  她说的对。
  亚特走到阳台边往下看。他没有看到变形的躯体躺在草地上,也没有发现任何人跛着脚、钻进树林,逃向鲜少使用的南门。
  “不见了。”她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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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可能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而不伤到脚踝。”他退后一步往上看。“不知道他是不是利用另一条路逃走。”
  “屋顶?”
  “有可能,但他仍然得从屋顶──”亚特在踢到一个柔软又有弹性的物体时住口。他低头察看,一股寒意窜下背脊。“可恶!”
  玫琳看他弯腰捡起踢到的东西。“什么东西?”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的闯入者,几分钟前翻过阳台时没有摔破头颅。”亚特举起一条末端打着复杂绳结的粗绳索。“他一定是用这个绳梯进入和离开鬼屋的。”
  玫琳叹口气。“至少你知道我没有看到鬼。”
  “正好相反,我认为我们不能完全确定那一点。”
  她浑身一僵。“什么意思?”
  亚特把绳索缓缓拖过掌心。“他的绳梯打的是梵萨绳结。”
  第六章
  “把事情从头说给我听。”亚特说。
  玫琳望着书房窗外光秃秃的小花园,双手反握在背后,专心整理思绪。她清楚地感觉到亚特靠在她的书桌边,等她开口解释。
  昨夜离开鬼屋后,他直接送她回家,检查百叶窗上的锁,表示会派人在她家外面守到天亮。“试着休息一下。”他在离开前说。“我有些事要想一想。明天早上我会过来,到时我们再做打算。”
  她整晚都在衡量该告诉他多少,现在她必须小心遣辞用字。“我告诉过你我的丈夫毒死我的父亲。我发现爸爸时,他还没有断气。蓓妮设法救他,但连她最强的解药也没有效。她说伦伟用的是某种致命的梵萨毒药。”
  “说下去。”
  他的语气平和,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她听不出他是否相信她。
  “那时我们都已经发觉伦伟精神错乱。他成功地隐藏了几个月,久得足以骗过爸爸、我和所有的人。但纸终究包不住火。”
  “你从哪里看出你的丈夫疯了?”
  她犹豫一下。“结婚后我就发现伦伟有些地方很奇怪,他经常待在顶楼一个他称为实验室的房间里,他总是把房门锁着不让任何人进去。但有天下午我趁他打坐时偷到了钥匙。”
  “你搜查那个上锁的房间?”
  “是的。”她低头凝视着自己的手。“你八成在想那不是温顺的妻子该有的行为。”
  亚特不理会那句话。“你发现了什么?”
  她缓缓转身正视他的眼睛。“伦伟深陷在梵萨阴暗面的证据。”
  “哪种的证据?”
  “期刊、书籍、笔记。爸爸一向瞧不起的炼丹术垃圾。他说那种东西不是梵萨正道。但我从研究中得知,梵萨哲学里向来存在着巫术和炼丹术的暗流。”
  “神秘学的无稽之谈。园圃寺的憎侣不传授那种禁忌知识。”
  她耸起眉毛。“要知道,对某些人来说,越是禁止传授的知识,越是有诱惑力。”
  “我猜你丈夫就是其中之一?”
  “是的。这就是他找上爸爸和混进我们家的真正原因。为了说服爸爸教授他想得到的知识,他甚至不惜娶我为妻。他认为只要能成为我们家的一份子,爸爸就会把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他。”
  “迪伦伟想要知道什么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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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件事。第一,古梵萨文的知识,因为巫术和炼丹术的古书都是古梵萨文撰写的。”
  “第二件呢?”
  她绷紧下颚。“伦伟鬼迷心窍地想成为真正的师父。”
  “令尊不肯教他最上层的知识?”
  她深吸口气。“是的。爸爸终于明白伦伟生性邪恶,可惜已经太迟了。伦伟真的相信只要能译解梵萨神秘学古书的秘密,他就能变成巫师。”
  “如果迪伦伟相信那种事,那么他真的是疯子。”
  “不但是疯子,还是杀人凶手。爸爸在去世前不久警告蓓妮和我,说伦伟誓言杀死我们全家人,因为爸爸不肯教授他译解神秘学古书所需的知识。”
  “但迪伦伟还来不及完成报复,就死在一个正好来闯空门的盗贼手里。”亚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说。
  “是的。”玫琳迎视他专注的目光。“蓓妮相信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嗯。”亚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遇到那种事,命运向来是最方便的解释。”
  她清清喉咙。“说真的,如果伦伟没有死,不知道事情会变成什么样。爸爸死了,没有人可以保护蓓妮和我。”
  “如果你告诉我的都是真的,那么我很能理解你的困境。”
  她闭了闭眼睛,做好心理准备。“你不相信我。”
  “应该说是我还没有下最后的结论。”
  “我知道听来非常怪异,但事情真的是那样。”她绞着双手。“我发誓我没有疯,我所说的并不是想象力太过丰富的产物,你一定要相信我。”
  他又凝视她片刻,然后一言不发地起身穿过房间走向放酒的桌子。他拿起水晶酒瓶,拔开瓶塞,倒了一杯白兰地。他走到她面前,把酒杯塞进地的手里。“喝。”
  玻璃酒杯握在手里凉凉的。她凝视着杯中的金黄|色液体,觉得脑筋好像停摆了。“但现在才上午十一点,没有人这么早就喝白兰地。”她想不出别的话可说。
  “某些人在上午十一点做的事,会令你大吃一惊。喝。”
  “我发誓,你就像拿着药水逼人喝的蓓妮姑姑一样烦。”她举杯啜一口白兰地。烈酒火辣辣地流下喉咙,但那种热热的感觉出奇的好。事实上,好到使她决定再啜一口。
  “好了,”亚特说。“言归正传。你的丈夫去世至今一年。除了昨夜在鬼屋发生的事以外,还有什么事让你认为迪伦伟回来报复你和你的家人?”
  “不要误会我的意思。”她用力放下酒杯。“我知道流言说我喜欢胡思乱想,但我有充分的理由担心怪事正在发生。”
  他微微一笑。“看来白兰地已经发挥了提神作用。告诉我迪伦伟的鬼魂是怎么回事。”
  她交抱双臂开始在书房里踱步。“我当然不相信伦伟做到了不可能的事,从坟墓里回来纠缠我们。如果他在外面某处,那也是因为他设法从那场大火中死里逃生。虽然我要求你找寻一个鬼魂,但其实我不相信鬼魂的存在。”
  “我相信你的话。”他斜靠在书架上,目光不曾离开她的脸。“让我换个方式问。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引起你对迪伦伟的恐惧?”
  接下来这一段会不大容易解释,她心想。“一个星期前,家父生前的一个同事写了一封信给我。他也算是古代语文的专家,研究过古梵萨文。”
  “信上写些什么?”
  她一咬牙。“他在信里告诉我,他在他的书房里看见迪伦伟的鬼魂,他觉得应该让我知道这件事。”
  “真要命。”
  她叹口气。“我知道这件事听来很匪夷所思,但你必须把其中一部分当真,否则你一点忙也帮不了我。”
  “这位声称看见鬼的学者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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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道难关──她心想。“林斯磊男爵。”
  “林斯磊?”亚特不敢置信地看她一眼。“大家都知道那家伙疯疯癫癫。他看见鬼看了许多年了,听说还经常跟他亡妻的鬼魂谈话。”
  “我知道。”她停止踱步,坐进最近的一张倚子里。“说真的,虽然他的信使我有点吃
  惊,但我原本也不相信,直到……“
  亚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直到什么?”
  “直到四天前我收到潘伊顿先生的信。”
  “潘伊顿?”
  “你认识他?”
  “几年前见过一、两次。他也是著名的古代语文专家。听说他近年来变得和林斯磊一样古怪。”
  “是的。”她靠在椅背上注视他。“即使以『梵萨学会』会员的标准来说,他也算是怪异透顶。多年来他一直相信自己被一群他称为『陌生客』的鬼魂监视着。听说他去年为了摆脱冒充成仆人的『陌生客』,而解雇了家里所有的仆役。”
  “潘伊顿也说他看到迪伦伟的鬼魂吗?”亚特嘲弄地问。
  “没有。”她用手指轻敲扶手,努力保持耐性。“他的信里没有提到鬼。”
  他的表情和缓了些,但眼神依然冷漠锐利。“那么他在信里到底写些什么?”
  “我拿给你看。”
  她取下颈际的钥匙,起身走向放名册簿的书橱,打开橱门拿出放在里面的一封信。她瞥
  一眼潦草难认的字迹,然后一言不发地把信递给亚特。
  他接过信,朗诵出它的内容。
  “亲爱的狄夫人:
  身为令尊生前的同事,我觉得有责任通知你,在从暗处监视我多年后,其中一个『陌生客』最近大胆到尝试侵入我的书房。幸好我牢固的锁和百叶窗阻挠了他。
  那个『陌生客』似乎一心想得到我的书卷和笔记,这个事实使我不禁怀疑他是否会对其他的古代语文专家构成威胁。令尊曾告诉我他将古梵萨文的知识倾囊传授予你,我还知道利瓦伊敦的书卷仍在你手中。我觉得应该警告你可能有人在找那种东西。
  你想必知道近来有不少关于秘籍这本梵萨古书的传闻。那当然是一派胡言,但传闻可能已经把『陌生客』从暗处吸引出来搜寻它……“
  亚特把信折好。他看来若有所思,玫琳认为那是好现象。
  “我知道这些算不上是可供追查的线索,”她小心翼翼地说。“但我就是无法对林斯磊和潘伊顿的信置之不理。”
  “你不需要多作解释。”亚特平静地说。“我现在明白你的忧虑从何而来了。”
  她松了口大气。“这么说来,你看出这两封信之间的关联了,对不对?”
  “那还用问。两封信分开时,可以当成疯子的胡言乱语而不予理会。但合在一起时,它们就形成一种模式。”
  “完全正确。”他真的了解,她心想。但话说回来,他是梵萨人。透过层层现实看到表面下的种种可能性,是梵萨哲学最基本的原理之一。
  “此处最耐人寻味的事实是,林斯磊深信他遇到的不是一般的鬼魂,而是你死去丈夫的鬼魂。”亚特继续道。
  “你明白我为什么觉得必须采取预防措施,和深入调查这件事了吧?”
  “我明白。”他望向她。“我猜你打算从林斯磊调查起?”


  “对。如果你不反对,我想今天下午就去拜访他。”
  亚特耸耸肩。“我承认这件事勾起我的好奇心,我从来没有与声称经常与鬼对话的人深谈过。”
  XX
  “谢谢你的造访,狄夫人。”林斯磊笑容可掬地示意玫琳坐下。她可以发誓他在转向亚特时,两眼闪闪发亮。
  “还有你,韩亚特,很高兴再次见到你。”他对亚特调皮地咧嘴一笑。“我们好久不见了,对不对?”
  “好几年了。”亚特在坐下时说。
  “的确。”林斯磊点点头,在书桌后坐下。“听说你去园圃寺修行,现在是师父了。”
  玫琳望向男爵背后墙壁上的林夫人全身肖像。画里的女人健壮丰满,比她瘦小的丈夫高大许多。她穿着低胸方领的晚礼服,礼服上绣着十二年前她去世时,最流行的希腊和伊特鲁里亚图案。
  玫琳想起林斯磊男爵夫妇在服装上向来热中于赶时髦。如今林夫人永远都得穿着十二年前的衣服,她的丈夫则继续追随流行的脚步。林斯磊今天穿的是量身订做的优雅套装,包括粉红色的缎质背心,和最新流行的复杂领结。
  林新磊把整洁的手交迭在桌上,满脸堆笑地望着玫琳。“亲爱的,我必须告诉你,我和令尊聊得非常愉快。”
  玫琳浑身一僵。“你和爸爸说过话?”
  “没错。”林斯磊轻声低笑。“我发誓,我现在比维敦在世时更常见到他。”
  玫琳假装没看到亚特眼中的笑意。“你和家父都谈些什么?”她小心翼翼地问。
  “通常都是交换研究古梵萨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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