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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计-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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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头一次被问到这种问题,殷采衣顿了一下道:“红颜知己,至多只是这个,我不过陪那些美人弹弹琴作作诗而已,其他什么都没做。真是,就算做了也要找个好听点的称呼吧,不懂风雅为何物的人,竟然用那么粗俗的词去唐突美人。”
言下之意是,殷公子真正介意的只是“相好”这个名词太过直白,不衬他的名头而已。
真是处处都比她嚣张呢。不过这么嚣张的人,应该也就不会躲躲藏藏骗她吧。
即墨眼眸半弯成了月牙,真是想不到,原来风流天下知的殷采衣还很纯洁。
“那么,我想请教的是,在这么多的红颜知己中,”她刻意强调了一下那四个字,“殷主事最喜欢的是哪位美人呢?或者说,是哪种类型呢?”
殷采衣一愣。这种问题当然不是第一次遇到了,只是以往全被他含糊过去。
“谁比较重要——”声音略略惘然,“真的有思考的必要吗?都是一样可爱的人,有什么差别呢。”
“怎么会没有?”黑漆的眼珠转了转,“就算是青菜和豆腐,也总有一样是爱吃一样是不爱吃的吧。”
“啊,这个我知道。”殷采衣眼睛亮了一下,“我喜欢吃豆腐。”
“……”千伶百俐的拂心斋首席丫头终于无话可说了。
喜欢吃豆腐——果然是这个人会有的回答啊。
“就是这样了,”她辛苦地试图与他讲明白,“豆腐青菜有偏好,天下那么多美人,总是会有觉得特别的,与其他人相比起来有所不同,因而印象也分外深刻的人吧?”
殷采衣却似乎更加不解,“青菜豆腐怎么和美人比?明明不是一个物种的嘛。”
即墨跌坐在身后的椅中,“……我开始怀疑你是不是属于‘人类’这个物种。”
“是你要问的啊。”漂亮的眼眸里掠过一抹什么光芒。
即墨没错过,于是,诧然扬眉。
好个殷采衣,原来一直在和她打太极拳!
她露出可爱的假假的笑容,“反正她还没来,我只是怕殷主事闲着无聊,才找个话题陪着解闷的啊。”
“她?”
即墨懊悔地掩住口,糟,说漏了嘴。明明想绕别人的,还以为很成功,笨蛋一样地暗自窃喜,到头来,自己才是那个被人牵着鼻子走的人。
唔,真不是愉快的事啊。
“原来送我的竟是个活人吗?”青年的神采终于一点点展示出来,同样的扬眉,眉梢透出的已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那种感觉——是心动的感觉。
只是不经意的一点点动作,就可牵着别人的视线再转不开,眼角眉梢似染上春色无边,说不出的鲜明生动。
这个才是传说中的风流殷采衣的真正实力!
真是被诓了个彻底。人就站在面前,她却连他一分都没看透,有点不甘心呢。
即墨眯了眼睛顾自笑,无妨,再嚣张又如何,横竖有人收拾。
“现在还是什么都不能让我知道吗?”殷采衣轻笑。
即墨半侧过身,手肘抵在几上托着腮,“好吧,早告诉你一刻也没什么关系。”反正大局已经定了。
“风相从,你没有一点印象吗?”
殷采衣往记忆里搜寻,“风相从——相从?三爷身边的另外一个丫头?好像每年年会的时候会见到她。”
“啊!”即墨直起了身,笑眯了眼,“原来你记得我家相从?好难得呢,还以为殷主事对美人之外的人一律选择性失忆。”殷采衣微笑,“即墨儿,你对我似乎没什么好感呢。或者可以直接伤我心地说——你讨厌我?”
不错,谁要我家相从喜欢你。即墨笑着,心里磨牙霍霍。
她的亲亲相从啊,集冷静与智慧于一身,她的厨师,她的字典,她的智囊,她的情绪垃圾箱,她的镇定良药,从相遇不久起就完美得将如此多的角色担当自如。
但是,相从相从,你为什么要去喜欢这个狡诈的男人?不对,应该说,你为什么要去喜欢除我之外的任何别人——
热泪盈眶啊,越想越不甘心。
“为什么?我不记得有做过什么讨嫌的事情啊。”至少是没有犯到她的事情。
拂心斋里谁不知道她在三爷心里的分量,虽是个丫头,但有谁不要命了敢支使她,更别说得罪了。
你什么都不用做就够讨嫌了,因为——我家相从竟然在你什么都没做的情况下对你死心塌地这么多年。
愈加不平,即墨脸上的笑容却愈加灿烂可爱,“总之呢,因为你不慎弄死了我三哥的宝贝,为防止你再继续弄死其他的,所以三哥百般思索之下忍痛割爱,决定让我家相从即日起跟着你,寸步不离,杜绝不幸的再次发生。”
殷采衣闻言,近乎是哭笑不得地拨开了额前为雾气浸染的半湿的碎发,优美的眉形完全显露出来,“这么扯的理由,即使是欲加之罪也不是这样加的吧?被毁的那盆完全是意外,我也为此忏悔过了。因此就要绑上一个‘寸步不离’的包袱,三爷是把我当作毛没长齐的小孩子吗?”
即墨先怔了一下,好……好风流的人。
顿一下,除了这个词竟是再找不出别的词语可以形容了。刚才那个拂发的动作,连她从来不为美色所迷的人都忍不住神迷了一下。这个人,简直就是生来让人心动的。
在他四处欣赏美人的同时,恐怕也有不少人在觊觎他的美色吧。当然,她家相从绝不是这么肤浅的人。
“这个我不清楚,殷主事有意和三哥理论吗?他现在有空,要不要我传报一声?”
殷采衣摆手,“不敢劳烦你。不管怎样,这趟能完整地带着我的身体回去,已经是件感激涕零的事,附赠一样更该值得感激吧。”
“其实呢,说白了也没什么大不了。我家相从就是去监视你的,不想她说坏话的话,记得要对她好一点哦——嗯,不止,要很好很好。”
“还是觉得有点诡异的惩罚——”三爷的行事越来越难以捉摸了,果然当之无愧最神秘的执事者之名。
即墨略侧头,“有吗?殷主事,你老实说,你之前回扬州的一路上一共进过多少家青楼见过多少位美人?”
殷采衣摸摸鼻子,“你知道?但是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嘛,路过总不好不去看一看朋友吧。”
“这话拿出去说,你瞧信你的人满天下数不数得出五个来。”即墨有些幸灾乐祸,心底的那份不甘随之再度跑出来。
讨厌,明知道这人的风闻这么差,相从到底看上他哪一点啊!
“总之结论是,你的怠慢职守是事实,所以相从才要去看着你。”即墨摆出郑重的样子,“我再说一遍,你要对她好点的。”
殷采衣无奈地摊一摊手,“明白。不过我能不能问一声,相从姑娘到底什么时候出来?”
“不是出来,是回来。她有事出去一下,我刚在门前就是等她的。”即墨站起来到堂外看了一下,“这么久,也该回来了吧。”
“相从——”慢慢重复了一遍,低头自语,“生得什么样子呢?”
即墨霍然回头,“你不记得?”
殷采衣退了一步,“那个,我只是记得年会的时候她会出现,一年只见一面半面,印象模糊点情有可原吧?”
“你——”正想说什么,眼角余光瞄见正从石板路过来的素衣身影,于是微微笑了起来,“不用想了,你马上可以见到了。”
第二章 万能丫头(1)
纤长的身影渐近,经过如此长的铺垫,饶是见遍天下美人的殷采衣也不禁期待了起来。
主动走到即墨身边,正与五步之遥抬起头来的少女打了个照面。
“你——”
“殷主事,”少女浅浅舒展了嘴角,颜色浅淡一如手中杏花,“幸会。”
“……幸、幸会。”
殷采衣第一次对着女子结巴。
“咦,相从,你这个不是带去给章婆婆插瓶的吗?”即墨探头过去,“怎么又带回来了?”
相从浅笑,“她只要了一枝。”
记得她的篮子里是有两枝杏花,那么这枝是——
忽然有些心虚,生平第一次糟蹋女孩子的心意,没想到就被逮个正着,天上不会真有神明之类的东西吧?
如此看来,人家显然也不是因为心仪他才送他东西的啊,多半只当他是认识的路人,见着了随手惠赠而已。
松了口气,可以不用去定做面具了。自己的知名度没高到以为的地步呢,唔——想想又实在是有点郁闷的事。
“好啦,”即墨扯扯他衣角,“发什么呆,认真认识一下吧,这个就是我家相从哦。”
相从轻浅一笑,“殷主事还在意杏花吗?我先去放一下。”
“咳,不用不用。”有点尴尬地阻止,原来小姑娘不是看不出来啊。不过这么说——
他怀疑地微挑眉,“你是故意的?”
“小小玩笑,不介意吧。”笑,沉静如水。
实在是女子中少见的气质,不过连笑起来都如此安静,难怪他没留下什么印象。思绪又抽空拐了个弯:街上大概是忽然见到他,惊讶之下才会显得无措吧,才不是什么羞涩之类。
很快恢复了正常心态,殷采衣的本能也跟着回来了,“怎么会,姑娘赠花,是我的荣幸才是。”只是自尊受到一点点小挫伤,生平第一次自作多情呢。
“唤我相从即可,小小丫头,当不起殷主事如此礼遇。”
“也好,不过只是为今后相处方便而答应,所谓当得起当不起,”殷采衣微一拱手,意态闲雅无比,“该是我请姑娘日后多加照顾才好。”
相从侧身略避开,微笑,“殷主事是存心折我吗?”
“好了,你们别客客气气的没完没了。”即墨不耐插进来。相从的耐性也太好了些,喜欢的人就在面前,不赶紧扑上去,倒还有心绪在这里闲话家常的。
不过话说回来,这么淡然得全是平常表现的举止,不是她自己坦白,真半点也看不出有垂涎人家的样子呢。
相从看向她,即墨与她默契极好,她一个眼神递过来立即明白,道:“我刚才和殷主事说过三哥的意思,他都清楚了。”
相从颔首,转回目光道:“那我就不多说了。殷主事一路风尘赶来,现在杏花的事已了,也不用太急着回坊,在这里暂住一宿我们明日起程可好?”
殷采衣自无异议。他这一路可谓是饱受心理生理的双重折磨,做梦都梦见杏花妖来找他算账,真没什么力气动弹了。心思暗转,只是听这少女一席话,条理简洁清楚,作为单纯的下人未免太不卑不亢了些,不会也与三爷有什么关系吧?
女孩子的名节不好随便揣摩,暂且持保留意见好了。他这样想着,点头答好。
相从扬手示意,“殷主事,请随我来。”
“那我呢?”被遗忘的少女哀怨地拖住她的衣袖。
“你去瞧瞧三哥有没有什么事。”
如常的语气,即墨的脸色却更形哀怨。想打发她也不必这么明显吧,三哥什么时候要过她伺候了?她不越帮越忙就是对得起他了。
呜,自己果然要被抛弃了。
不甘地伸手去夺相从手里的杏花,不防眼前一花,回过神来时那花已到了殷采衣手中。
“喂,你做什么?”
殷采衣出手前不过是心中一动,没料到她也会出手,一笑之下也并没谦让的意思,“和即墨儿做一样的事而已。”
即墨恨恨地鼓起腮帮瞪他,真是讨厌的家伙,跟她抢人就算了,连枝花也要和她抢。
相从眉目不动,安然敛眉转身先行。
殷采衣一边跟上,一边忍住回头的欲望。不是错觉吧,总觉得后脑凉飕飕的,不知道自己正被怎样诅咒呢。
他一路走一路想,想来想去也想不出自己究竟几时得罪过小姑娘了,明明是见了谁都可爱地笑着的,独独见了他就变成了皮笑肉不笑,被讨厌得极是莫名。
拂心斋占地极广,过了几处游廊,殷采衣渐渐辨出方位来,问道:“是去亦悦院?”专供来客休憩的院落,他以前住过两次。
相从的脚步微一停顿,“嗯,先去找件换洗的衣衫。春寒料峭,湿衣穿着可不大妥。”
殷采衣下意识一低头,反应过来。他连夜赶路,身上又是汗水又是夜雾,早湿了重衣。不过他天生风姿过人,虽如此也并不怎么狼狈。
心里一时感慨,即墨儿和他对面坐了半天半点也没发觉,这丫头一照面已留心到,不动声色却设想周到地特地找衣服给他替换,两厢遭遇一对比,竟是难得地有些感动起来。
赶上两步,他明了了去处,也就不用她领前带路,“即墨儿和我说送我样宝贝,我只当她玩笑,没想到竟是真的呢。”
“宝贝?”相从略怔,无奈笑道:“即墨又胡说,殷主事见笑了。”
“换个称呼吧。”
“呃?”
“这名号叫得又累又别扭,你直接叫我名字吧。”
相从眼中闪过抹诧色,“上下有别,相从不敢擅越。”
连被吓到也是这么安静的表现呢。殷采衣有一些些摸不着底。他生平所识女子无数,除却侠妓之流,腼腆内敛者大是不乏其人。
但这相从,似乎并不能简单地归入哪一类去。生疏看着很容易忽视过去的人,但只要多一点点相处,就越多觉得一点,不是简单的稳重一类的词就可以形容得尽的,那种安静就好像常年未曾开启的书库里,藏在最深一格的那本书卷,尘封的静。
“其实我们也不算完全的陌生人啊,年会时我见过你的,你也记得我。”摸不透归摸不透,并不妨碍殷采衣继续为他的目的奋斗。
相从一边走,静静道:“我每年年会都会在的,记得殷主事不出奇,难为殷主事记得我。”
固执的丫头,老是“殷主事殷主事”地叫不累吗?
“是吗?不过拂心斋下人多得是,不必特地调了三爷的人过去帮忙吧?”这么一想是不太对,只是他以往从未留意过,不过恍惚记得她的名字,连脸都对不上,自然也从未往这方面想过什么。
“我只是要见一个人。”相从继续静静地道,“一年之中,我只那时一定能看见他。”
这这这——思绪停摆,一个女子,如此牵挂另一个人,应该大概,那个——不会再有别的理由吧?
心里刚建立起她安静内敛的形象,不想下一刻,她就胆大到把这种事情在明显还不熟悉的人面前说出来,还用的是平淡得像白水一样的口气,这丫头到底是什么性子啊?
生平第一次,殷采衣悲哀地承认,他被女人绕晕头了,而事实上这个女人其实并没有做什么。
打击太大,脚尖没注意地踩进一个小浅坑里,不由踉跄了一下。本来以他的下盘和功力,并不至因此就犯下跌倒的幼稚错误,导致后面状况出现的原因有两个。
一是他本身的走神而反应不及;二则是身边的相从下意识地伸手搀扶,只是她这一伸手,急迫之间反倒转移了殷采衣的重心,颀长的身形控制不住向她那边倒过去。
殷采衣情急侧脸,原是要提醒她放手,不料——
“相从,对不起啊——”殷采衣歉意地开口。
没有反应。
不是真生气了吧?
“我不是有意的,那种情况下,这个——”殷采衣小心地想着措词,“你知道的吧,比较不是人力所能控制的。”
相从惊醒过来,放下手,见着他表情笑出来,“是,我知道的,刚才是想别的事,不是为这个。亦悦院就在前面,我们过去吧。”
她说完果然转身继续前行,殷采衣摸摸心口,觉得不怎么舒畅。
不生气,不乘机赖上他,连个指责的眼神都没有,这丫头——怎么竟然比他还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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