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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金瓶梅-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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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坡羊前】(唱)有佳人李瓶儿,他生得十分美貌,他是花太监的侄妇,花子虚的浑家。他掌着家道,他有的万贯家财,苏木胡椒、玉带金貂、纱缎绫罗、珍珠玛瑙。紧临着西门庆的东墙,结拜了十兄弟,在构栏里日夜胡闹。这奸雄见色昧心,用机关,使圈套,把花子虚的老婆偷瞧。勾引着上了梯,从墙上半夜里成交。
【捣喇】
子虚原是傻大官,万贯家财没福看。
没要紧结识西门庆,光棍行里出不得失。
结交了十个精蔑片,吃得嚼得整夜顽。
李瓶儿生得多美貌,一见西门心里欢。
淫妇奸夫通了话,拌着子虚进构栏。
门庆私回进了院,通了奸夫把夫嫌。
越墙贴尽财和宝,花子虚气得了了烟。
甘心贴嫁西门庆,一心又爱蒋竹山。
水性老婆真该死,拿着身子不值钱。
娶过门来受尽气,遇见孽障潘金莲。
二人争宠生妒害,生下官哥被鬼缠。
千样欺凌李瓶弱,忍气吞声实可怜。
养猫挝出官哥病,梦里子虚来报冤。
不消数月瓶儿死,输了身子赔了钱。
偷奸盗财害夫命,天理岂容淫妇奸。
瓶儿促寿折了福,门庆亏心也不安。
牛皮巷里遇见鬼,一命依然丧九泉。
【山坡羊后】(唱)隔东墙唤猫儿,上了梯进了房,饮酒排巡,百般的照样儿顽耍。弄得个花子虚清门净户,当的是不要钱的忘八,接的是倒赔钱的孤老。气了个阴症伤寒,茶不来水不去,下不得床来,才知道贴尽了奸夫,一口气绝了来也。这淫妇看了日子,大包着金银,甘心去做第六房的下道。蹊跷。既然弄得迷了,因何把个穷医生见了就招?精臊。怪不得生了个儿子,半路无成,病遇天灾,把你命儿天也不饶,【山坡羊前】(唱)有春梅原是个使女下贱,他生得有些人材,在潘金莲房里撒娇撒惯,拥撮着西门庆收了。和金莲狐朋狗党,你替我做牵头,我替你做架儿,好一路养汉,架着个汉子到处里出尖,一家子大大小小谁敢把他遮拦!
【捣喇】
春梅原是—丫环,生得模样花朵鲜。
粉面娇容樱挑口,伶俐聪明惯巧言。
双陆骨牌般般会,滚手琵琶和三弦。
捧茶送酒多利便,叠被服香久刁钻。
白日和金莲手扯手,夜里和西门颠倒颠。
三个人同在一床睡,口里噙着甚稀罕。
两股金钗斜笼鬓,髻插镶金碧玉簪,
蛮腰上下绫罗裹,小脚红鸳似月弯。
勾搭家人和女婿,两人一路把主瞒。
搅登的一家大小望影怕,弄得西门入了九泉。
传情引进陈经济,三人同榻昼夜欢。
弄得腹中有了孕,秋菊悄悄把事翻。
大娘怀恨赶出去,守备府里又卖奸。
生下儿子得了宠,买了雪娥私报冤。
卖到仇人烟花巷,自缢得冤魂实可怜。
暗认经济成兄妹,背着守备昼夜眠,张胜拿奸杀了经济,又看上家人一小官。
常抱着小官怀里睡,纵欲贪淫骨髓干。
一阵昏迷归阴路,没下稍的奴才臭万年。
【山坡羊后】(唱)他是个九尾狐狸,粉面油头,会吃人的脑髓。卖俏迎奸,拿班做势,五国里贩马的牢头久惯。西门庆死了,寄柬传情,和陈经济三人轮流奸宿来也。卖在周守备府里,害了雪娥,又把他的家门来淫乱。可怜!和陈经济认了兄弟,续上奸情,杀死在书房,才完了姻缘。可怜。他害的是溜骨髓的病儿,塌了穰的西瓜,把一命才填还。
【捣喇】
三个淫妇不消说,当时有个应伯爵。,沙糖舌头弯弯嘴,到处有他插上脚。
巢窝里帮闲说他能,帮虎吃食人不觉。
损人利已惯奉承,伤天害理由他作,碛伤鳎螅?
舌尖口快愚弄人,背后挑唆把人说。
外名绰号应花子,光棍行里是个人。
一生吃的西门庆,大事小事把他托。
恩人身死变了心,老婆家人往外拨。
哄着寡妇卖庄宅,留下银子立文约。
一千文钱卖孝哥,不念前情把脸抹。
忘恩负义黑心贼,天理难容那里着。
妻儿老小死个净,瞎眼叫化把书说。
三日不得一顿饭,眼黄地黑死在泊。
一筐骨头喂了狼,狗也不吃嫌他恶。
我今编唱劝世人,休学光棍应伯爵!
伯爵弹着弦子,说了唱,唱了又说,引了一街人。也有笑的,也有赞叹的,俱道:“应伯爵做了一世光棍,骗得西门庆家破人亡,吃了他多少酒肉,使了他多少银钱。如今老了,双眼俱瞎,也是天报恶人,叫他编出这套词来醒世。”
挨肩挤背的人站满了。不提防一个叫街的小花子领着一个狗,也在人丛里打砖化钱,听他唱了一会,只见这个狗猛走上前,把伯爵的左腿骨上狠狠咬了一口肉下来,鲜血直流,还赶着乱咬乱厮,一群人全打不开。把个伯爵咬得疼如刀割,使明杖乱打不退。众人道:“也是件异事。”打开狗,那花子领着去了。问道:“是那里花子?”有说:“是京里下来的,姓沈。在这清河县二年多了。”伯爵护疼,扯了一条烂脚带来缠了。先是瞎,又添上瘸。一向在吴道官庙里安身,住了二日全不起来。吴道官怕他死在庙里,辞他出来。
他出来。
那时腊月寒天,伯爵疮发了,变做人面疮,鼻口俱全,三四日没吃饭,出外寻汤水,跌死在街心里。众人舍领席卷了,抛在乱葬岗上,不消说破狼吞狗吃,喂了乌鸦,这是应伯爵的报应。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六回 傻公子枉受私关节 鬼门生亲拜女房师
诗曰:
三代升闻事久讹,汉唐方正重贤科。
安知词盛功名薄,更觉文深诈伪多。
灯火但将梯富贵,诗书谁见挽江河。
常疑云汉天孙锦,不借英雄入网罗。
单表《感应篇》上有“不欢暗室,不履邪径,不彰人短,不眩己长”四句善事。又说“以恶易好,以私废公,窃人之能,蔽人之善,沾买虚誉,包贮险心,强取强求,巧诈求迁”,这是八句恶事。当今之世,那不欺暗室的是谁?不敢说是有的。到了排贬他人夸扬自己,岂不是人人的通玻名利场中,自做秀才到尊荣地位,那个人不求情荐考,用贿钻谋?那有一个古板坐着听其自然的?就有一二迂板先辈,反笑他是一等无用的腐儒,俱被那乖巧少年所卖。因此人人把这钻营做了时局,自考童生就刻几篇文字,借名家批点,到处送人,分明是插标卖菜,真为前辈所笑。似此初进门已是假了,日后岂有替朝廷做出真正功业来的。所以件件是假,一切妆饰在外面,弄成个虚浮世界。把朝廷的人材、子弟的良心都引坏了,成此轻薄诈伪风俗,以致天下大乱,俱从人心虚诈而起。更有可笑的是,把他人的好诗好文借来刻作自己的,自己的字画诗文落了款妆是名家的。又有那山人清客刻的假图书,卖那假法帖、假骨董,经商市贾卖那假行货、假尺头,又有一种假名士、假年家、假上舍、假孝廉,依名托姓,把谱绅历履念得烂熟:某大老是年伯,某科道是年兄,某名家是敝同盟,某新贵是教窗友,无所不假,他却处处都行得去。还有以此网了大利得了际遇的。因此说,世人宜假不宜真。一担甲倒卖了,一担针却卖不了。世间只有科场的事大,朝廷选取真才,三代以上只选举贤良方正,汉唐宋以后全凭文学,只考策论诗赋定了去取,才算甲科。这是自己肚里文字,不比口头禅,那白纸上写了墨字,又有宗族姓氏、乡贯年貌、保结印在卷子上,临时从县到府,由本省布政司申送,东京开封府收验了文书,汇名入常到了那贡院,又查年貌脚色,交与那知贡举的大学士、大宗伯,当面抽签分号。各进了号房,一人一个老军守住他,如押着躲人一般。一连三昼夜,完了杨出来,听候揭晓。那场里分内外两帘:有执事官员,或收卷誉录、泥封对读、收掌不等,是外帘官了;这看文字官员,或看策论,看五经、诸子、诗赋不等,是内帘官了。内外各官分定,一封了门,再不许片字相通,以防奸弊。使御史二员在场巡察,如有弊端,即时时参提。所以这科目功名再假冒不得的。那天上文曲星、梓潼帝君,又查他三代和本人的功德才中,谓之天榜。因此使寒士吐气,三年灯下勤苦,得伸这一日之长。平步青云,把白屋寒门,一时间竖起插天的旗竿来,门首吹吹打打、烈烈轰轰,好不气概。朝廷鼓舞人才,劝人读书,正在此处。虽然立法甚公,怎当得人心巧诈,世代浇薄,到了那纪纲不振的时节,有一法即有一弊。那进身之始就坏了名节,岂有这等人造出通天经济来的。且略说前代进身,一朝有一朝的坏处,即如汉高帝灭秦破楚,去春秋战国、三代夏商周不远,还依旧选举德行、荐辟人才,不专重文词,岂不有些古道。到了恒灵之世,举这孝行的,人人去庐墓三年。有一个孝廉,连举六子,俱是在墓中生的。父母无病时许逆不孝,及至将终,也去割一块猪肉安在腿股边,妆是割股奉亲。用了贿赂使州县申报的。平日倚强凌弱,打夺贪吝,却捏出一两件让产捐财的小事来,说是廉士,以此选举,反做成无耻秽污世界,种种可笑。及到东汉之末,卖官索爵,朝廷自己定下官价,大司徒、礼部尚书定了五十万。当时豪杰也有以此进身的。不说别人,那曹操奸雄就是举过孝廉的。
因此选举之法更是没有凭据,易于妆饰的。到了三国两晋,仍旧荐举,所以名士交游大老,就以李府为龙门,郭泰是宗匠,一经品题,立时登了显要。自此士大夫才讲这声气二字。六朝多用词藻,元魏还有气骨,故此说南人不及北人。当时科名不重,风气不一。到了唐朝,太宗一洗积弊,策论诗赋定了制举之例,才专重文章,立法甚严。
当时女后临朝,公主多宠,又有御封墨敕公主门下、宰相幕中。这些才人,以诗词流传官禁,弹琵琶唱郁轮袍的故事,渐以钻营无耻,反做风流话本。所以士大夫轻道义而重风雅,沦夷至于后五代,名节扫尽,科名二字不及武夫。及宋太祖一统,专重理学,颇尊圣教,太宗把制举定例以策论表判为主,不尚浮华。因此宋朝人才甚盛,多有理学大儒,乃是祖宗培植廉耻以为人才根本。后来蔡京用了六贼,立党人碑,又分门户。直到南宋,程、朱、张、陆的理学不绝,甚至国亡主丧,还有文信谢妨一筹人出来死节,挽回世运。你道这科名的真假,岂不是一朝的大政!如何用得关节,私自可以巧取?便是上逆了天榜,下夺了王禄。不消说王法难容,那鬼神岂不暗惩!所以,如今巧取功名的,多有反得大祸,亡身丧家,或是半路夭折,享名不久,殃及子孙,以夺其算。
只是人不肯信,但有私门,谁肯不前进一步。如今因说一件科名因果,天送来一段富贵,却是不求而至。旁人用了心机,自己落得享用,却从不欺暗室、不贪女色中来。紧顶那琉璃光避色—段公案。
却说汴梁自立刘豫为王,大金改了年号,传下一道旨意,因科臣一本为选取人才以备急用事,要东京开科选士,山东河南俱就近在开封府考取孝廉。齐王刘豫接了旨意,抄付开封府,将告示贴起:开封府为奉旨开科,广芭异才,以备国用事:照得人才为一朝之英俊,选举乃三代之大公,拔茅汇征古今盛典。自宋君不道,五贼专权,崇安石之伪学,立蔡京之私党,以致人才沦落,国柞倾移,南北交兵近二十年。
圣教不明,言人滥冒,遂有以牧副而司民社、韦弃而代宾兴者,政务废弛,职此之由。我大金奉天崇教,尊圣敦儒,上马而勤戎略,投戈则事诗书。凡有前代齿绅、山林隐逸,已经拔用,其或穷檐药屋、晦迹潜修、抱器待时者亦自不少,州县有司限本月内征取申送,一厢宋朝制举旧例。务期从公援举,各试所学,以鹰新宠,不得阿私滥营,干进钻营,有负辟门至意。特示。
大金贞袖元年月日那时金主自靖康二年掳了徽、钦北去,这些士大夫那有个读书的,只好东奔西寄,以延残喘。忽然见了金朝开科的告示,秀才们人人晓叹,各整旧业,以备科举。止有富家子弟、大老门生、希图进取的私人,未免还依宋朝末年的积弊,即改名换面、买号代笔、换卷传递,种种的法儿。或用贿买了外帘贡举官,使他连号倩人;或买通了内帘看卷官,和他暗通关节:第一场头篇头行上用某字,二场头篇末句上用某字,三场某篇用某字;或是本生文理欠通,先将策论试题先期与他,改成一篇好文,又暗中记号,自然人人服是真才。因此,富贵家子弟多是坐倩着现成宫做,不用费力读书的。可怜这些苦志寒窗贫士穷儒,一等这个三年,如井中望天,旱苗求雨一样。到了揭晓,场中先将有力量通关节的中了,才多少中两个真才,满了额数,把卷子付之高阁,再不看了。这些帘官们且去饮酒围棋,在场里要闹,捏到开场,哄得这些穷酸们不知做了多少不灵的好梦,只好替人作嫁衣袁,白白的来陪上三夜辛苦、—冬的盘费,有多少失意的名士恼死了的,看官细想想,你说这样不公道的事从何处伸冤?把那天上司福司禄星官、文曲魁星、主文明的神道,又查甚么三代,甚么阴功?倒不如使财神多多积些元宝,就买完了一场科甲,好不省事。又有一首诗感叹末世功名之假:朱衣墨面本同文,隔纸糊名内外分。
脱壳纷蝉仍在土,冲天鹏鹃已折云,夭桃和露原多种,宛马嘶风自有群。
瓦破门开疑造物,六经糟粕正堪焚。
又:
移文不借北山峦,周孔支离但守残。
一字难炊高士瓶,数行如拾进贤冠,空传神鬼难窥字,未见葫芦已化丹。
司命不专青紫案,日边红杏倚云看。
当日有北京一学士,要中江南年家的儿子——曾受此家三千金重托,后不能还,因此要中他儿子以酬此债。临期,京考主河南贡举的翰林是他的门生,姓姚,名栋,是—个宿学名家。受了老师之托,封就三场题目,写在一张纸上,使他将年侄某人传在半路中僻静无人的去处,把关节与他。那时自然按图索骏,不消论文字的了。那年侄姓王,名泰,字不骄,是个破败公子,以酒色为事,那晓得此事?忽然接了年伯的书,叫他去远接大主考,有秘话相传,他原无志功名,去接得迟了。到了南薰门外,大主考不好进城,在一净寺中等他,回避了外人。半夜里传将王公子来,把从人赶逐,却把从人赶逐,却向一间破寺廊下坐着,细细的将那学士老师的题目关节一封,交与公子收去。叮呤嘱付:“不可轻泄,入场须要小心。
怕字句有差,外场被贴,虽有关节也无用的。“王公子听说,喜之欲狂,将题目藏在身边,恐怕遗失,暗将此帖扯破底襟填在里面。姚主考说话已毕,叫公子不可出门相送,招人耳目,自己即时上轿进城,贴了回避,封门而坐。这样机密,真是鬼神不测的了。那知这里就有鬼神出跳,偏会弄人。那时八月,天气尚热,王公子因接迟了主考,策马奔驰,赶得浑身是汗。见主考去了,脱下底衣,摇着扇子,忙叫家人去沾酒找表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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