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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狼与白鹿-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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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上,与我联合出兵,夹击铁木真。忽图阳,你是使者,将我的话传达给他:天上可以有日月并存,地上却只能有一个可汗。请他做我的右手,为了突厥人的荣耀,助我一臂之力,共同击败草原上的煞星铁木真!”
塔塔统阿与忽图阳同时领命,出离宫帐而去。对他们来说,现在远离这个不祥之地是最为明智的选择。没走多远,他们又听到宫帐内又传来塔阳汗的声音,纤细的嗓音被一股无名之气所鼓动,变得尖利刺耳起来:
“传令各部,集结兵马,准备来年秋天马肥之时与蒙古人决一死战。”
“诺!”宫帐中响起一片呼喝之声。
古儿别速却有点不高兴的样子,她拉着塔阳的手臂娇声说道:
“那些穿黑衣的蒙古人都不洗澡的,浑身散发着恶臭。你何必招惹他们来呢?即使抓到他们的妇女,也要先让她们洗过澡,然后才能让她们去挤羊奶。她们只配做这个,所以我看还是让他们留在原地到好。省得他们的臭气沾染我们的宫帐,虽然这里已经有点臭了。”
说到这里,她故意用手帕掩住口鼻,向札木合投去轻蔑得一瞥。这一瞥立时令札木合怒火中烧,此时如非寄人篱下,早就拔出腰刀将这傲慢的女人砍为两截。但是他的脸上却平静依旧,反而回了古儿别速一个笑脸,然后转过头去,仿佛那一瞥与自己毫无关系一般。此时,一抹阳光透过宫帐的门缝斜斜得照在他的脸上,那道光线将他的脸分成明显得两部分阴影,在那阴影中,古儿别速倏然看到一丝狠戾阴冷的狰狞,立时感到一股寒气笼罩了自己的全身,她不由得紧紧得抓住肩头的薄纱,将自己的胴体裹得更紧些。
察觉到女人异状的塔阳汗连忙关切地问道:
“我的可贺敦,你冷吗?是不是不舒服?”
“哦,还好。”
古儿别速语焉不详得应付着,心中在打着自己的算盘:自己以前总当札木合是个小丑,由此看来竟是低估了他。此人含而不露,确是个厉害角色。此等样人尚且不敌铁木真,那么铁木真又是何等样人呢?她忽然对那个满身臭汗的蒙古首领产生了一种好奇的探究之心,甚至因此生出了渴望一见的冲动。
这间宫帐中,除了古儿别速,还有另一个人在想着心事,虽然内容不同,但却同样沉默。此人便是大将可克薛兀撒卜剌黑。对于铁木真,除了敌对关系之外,他并无恶感,从评价而言,至少在眼前这个貌似盟友,实则背后包藏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祸心的札木合之上。但他更为忧虑得是塔阳汗目前这种不正常的举止。记得当年自己曾听塔阳的父亲亦难赤必格勒针对儿子的缺点做出如下评价:
“我儿塔阳与我完全不像。也许是生活太安逸了,缺乏磨练的他只是一个性情柔弱的纨绔少年,除了打猎的本事外,全无一点用场。当我百年之后,我十分担心他不能保护百姓和领地,最终成为别人的猎物。”
虽然蒙古入侵的威胁已经是有目共睹的不争事实,主动出击也确实比被动防御要更为积极,但是这样事先未经任何筹划就采取行动的轻率举动却绝非明智之策。然则,自己适才为札木合所谗,已经落入有口难言的境地之中。何况以自己目前居于嫌疑之地的立场,却也真是无从置喙。
“莫非真的是天要亡我乃蛮吗?”
这个念头闪过的时候,心中那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起来。
听着宫帐内到处都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宣战叫嚣,真猜不透这些从未与蒙古人交战过,甚至对蒙古人毫无了解的人是从何处得来的这种必胜信心。念及于此,这位身经百战的大将惟有摇首叹息——
(1)不必惊讶,这只是游牧民族的一种普遍习俗而已。其出发原点乃是基于增加部落人口的考量,虽然塔阳的用心并非如此。
(2)捏坤(N_kun)河,根据《秘史》记载,汪罕就是在这条河边被乃蛮人俘获并遭到杀害的。
(3)关于此段事迹见于《秘史》,不过《拉施德书》对此却有着不同的说法。他认为塔阳试图通过珊蛮巫师来与汪罕的头颅交谈,但是汪罕的头颅却只对他吐了几下舌头而已,因此遭致了塔阳的愤怒。第二篇 奔行的苍狼 第四十章 山雨欲来
当乃蛮人在自已的宫帐中磨刀霍霍之时,铁木真对克烈亦惕的征服行动已接近了尾声。令他欣慰的不单单是获得了众多部民与兀鲁思,还同时在战争中以及战后的民政事务处理中同时涌现出了许多蒙古新一代英才俊彦。月伦额客倾注全部心血养育长大的几名养子都有着水准之上的表现。曲出与阔阔出在战场上的英姿完全是标准的蒙古狼,是他们二人的部队先于那些前辈老臣们突破了汪罕军在山谷中的最后防御,斩将夺旗,立下首功。而另两名养子失吉忽都忽和孛罗忽勒则继先前所表现出的勇武之后又展现出各自异于常人的民政外交才干。在肢解克烈亦惕各部的工作中,失吉忽都忽与另一名年青人镇海发挥出了他们惊人的行政才干,正是在他们二人的精心组织与合理分配下,使得这项在常人看来原本庞杂繁复的浩大工作得以迅速展开并有条不紊得进行下来,直至圆满结束,其间未发生任何冲突与纠纷,不能不说他们创造了一个被征服者与征服者之间在政治与军事层面上的和平过渡的奇迹。至于孛罗忽勒,是他以其外交长才最终劝降了札合敢不,使得蒙古军不必为平定克烈亦惕的零星抵抗而付出更大的损失。这些茁壮成长的新生代将领们使铁木真看到了蒙古未来的希望之星正在冉冉升起。
整个秋天,铁木真及他的下属们都在忙于整编克烈亦惕的工作。他们卓有成效的劳动在东西伯利亚的第一股寒流到来之前终告完成后,全军移营于靠近“骆驼草原”,居于蒙古东部克鲁伦河河口与哈拉哈河之间的阿布只阿地区的阔迭格儿山麓渡过1203年底到1204年初的漫漫寒冬。当1204年的春天来临时,铁木真带领全军开赴帖麦该河(1)畔的“骆驼草原”,在那里举行了盛大的狩猎活动,使休养一冬的全体蒙古狼们舒展筋骨,振奋精神,锻炼战技,提升士气。
立于宫帐车上凭栏远眺的铁木真眼见手下众将人人奋勇,个个争先,万马奔腾所掀起的宏大声浪令这片刚刚从严冬中复苏的草原刹那间变为热潮滚滚的海色海洋。他那颗渴望驰骋的心再也按纳不住了,当即便命人带过自己的坐骑,正欲加入逐鹿争猎的行列,忽有一名箭筒士飞奔至他的面前,向他报告说南方的汪古惕部汗遣使者来访,众人之长者勒蔑正在接待他,并请铁木真汗接见。
铁木真闻报,心中一动。他知道汪古惕人是一支居于漠南的突厥部落,俗称“白鞑靼”,与克烈亦惕和乃蛮部同样信奉景教。他们与金国比邻而居,过了他们的领地后便是那有名的万里长城。在对乃蛮用兵的问题上,铁木真并非没有考虑到汪古惕部的立场问题,也担心他们基于族种与宗教的相近性,与乃蛮秘密签订某种程度上针对蒙古的军事政治同盟。若是这样,那么自己的侧翼就会受到钳制,后果堪虞。近几日,铁木真正琢磨着是否应该派遣出一名使者去与汪古惕人交涉,即使不能结为同盟,也至少也要敦促其处于中立地位,不至在本部与乃蛮开战时有所掣肘。但是在派谁为使这个问题上,铁木真还心存犹豫,毕竟蒙古与汪古惕之间素无往来,当此情况晦暗不明,出使者身陷险地,难免有性命之忧。然则所派出者如无才具,却又难成大事。铁木真在心中点来数去,适格者不过三几人而已,首选者莫过于孛罗忽勒。可是无论是出于对母亲月伦的顾忌,还是出于自己的一点爱才之心,铁木真都始终下不了这个决心,同时也为情报不明而大伤脑筋。现在,铁木真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一个人的身上,可是这个人却始终没有出现。现在听到汪古惕部使者主动来访,使得铁木真的心中燃起了希望的火种。
当铁木真进入者勒蔑的帐幕后,一眼便发现了自从红柳林战前便与自己分手出游的月忽难,站在他身边的是一个陌生人。铁木真正欲启齿与月忽难打招呼,却见月忽难抢前一步,躬身失礼道:
“汪古惕部阿剌忽失特勤汗属下月忽难奉主君命参见大蒙古铁木真汗。”
此言出口,令铁木真不由一怔,复又定睛打量面前之人,不是月忽难又是哪个?待要询问,忽觉对方神情有异,暗想:莫非他有什么难言之隐吗?心念电转之间,压制住心中的疑惑,含糊应道:
“贵使免礼,请坐下说话。”
这时,一旁的陌生人也走过来施礼,自称是与月忽难同来的汪古惕使者脱儿必答赤。铁木真也命他免礼,请二人左右落座,自己则满心疑虑得居中就坐,倾听他们的来意。者勒蔑则侍立在他的身边。只见月忽难清了清嗓子说道:
“我家可汗虽久处漠南,但也听闻铁木真汗在草原上的赫赫武名。今欣闻您平灭克烈亦惕,特派我二人前来为您祝贺,同时也顺便向您禀报一件事情。”
“哦?是什么事?”
铁木真眉峰微耸,已经感觉到这必然是一件非同小可之事,否则月忽难也不必如此煞费苦心地掩盖身份了。
“是这样。日前我家可汗接到乃蛮塔阳汗的一封国书,他要求我部与他结成反蒙古同盟,共同夹击铁木真汗。另外还随信附带一句言语。”
“塔阳说些什么?”
“塔阳说:‘天上可以有日月并存,地上却只能有一个可汗。’他请我家可汗做他的右手,共同来抢夺您的弓箭筒。”
“那你家阿剌忽失特勤汗又作何打算呢?是联合塔阳来与我为敌还是另有自己的想法?”
“我家可汗久慕您的威名,希望与您成为友好的盟邦,自然不会与塔阳那种懦弱的家伙为伍。不过我家可汗也命我二人传话与您,请您千万小心乃蛮人的突然袭击。”
“带话给你家阿剌忽失特勤汗,我铁木真由衷感谢他的友好态度和善意提醒。我也非常欢迎与汪古惕成为盟友。他能正确地选择我铁木真为伴,是非常明智和值得称道的。今日蒙古欠了汪古惕部一个大大的人情,异日必然百倍相报。”
“铁木真汗的友好诚意将会使我汗欢喜万分的。您的这些热情高尚的话语,我们将一字不漏得转达与我家可汗。”
月忽难与脱儿必答赤同时站起身来再度躬身施礼,铁木真以点头还礼,眼见外交接见已告一段落,回头嘱咐者勒蔑好生款待两名使者,又对使者道:
“二位远来辛苦,不妨在我帐中休息几日,众人之长会好生款待你们的,我还有些事情要做,就不奉陪了。”
说罢这话,铁木真便站起身来,向两使者再度颔首致意后,离开了帐幕。
※※※※※※※※※
夜深,月清,风劲。
白日的狩猎盛况已被这夜幕所平复,一片沉寂的营地中唯有铁木真的宫帐中却依旧灯火通明。宫帐四周密布着的带刀士与箭筒士们,个个弓上弦,刀出鞘,严密得监视着四外,哪怕是一丁点的风吹草动,也难以逃过他们的眼睛。宫帐内,与会众将尽皆神情凝重,目光同时注视着居中而坐的铁木真和他身边已经恢复了蒙古军参谋身份,正在滔滔不绝地讲述着自己近两年来在汪古惕部的所作所为。
原来,铁木真自从决定与汪罕开战后,就与月忽难共同谋划着一旦战胜克烈亦惕后的下一步战略。二人一致认为乃蛮部的塔阳汗终会因唇亡齿寒的危机感而展开针对蒙古的敌对行动。月忽难提出对方很可能会采取结联同种同教的汪古惕部夹击蒙古的策略,同时提出由自己凭借畏兀儿人的身份装扮做流动商人,前往汪古惕部探听虚实。铁木真赞同这个想法,于是月忽难便乔装打扮起来,穿越大漠来到位于今天中国山西省北部地区的汪古惕汗的领地中。在这里,他以自己丰富的学识一举折服了阿剌忽失特勤汗,进而被收为臣下。
阿剌忽失特勤汗是一位性情宽厚,极有见地的人物,尤其对北方新兴的蒙古部十分关注。月忽难乘机因势力导,多次盛称铁木真的文韬武略与威德声望以及在他领导下日益强大的蒙古部,劝阿剌忽失特勤汗尽早结好于蒙古部,这才有了白日之间那遣使告变的一幕。月忽难自然不想在汪古惕同僚面前露出蒙古间谍的身份,是以会在铁木真面前演了一出对面相逢不相识的戏文。
铁木真盛赞月忽难这两年来为蒙古谋干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不但解除了后顾之忧,而且截断了乃蛮的一条膀臂,使蒙古在战争准备上站得先机。
然则,既便如此,即将正面与之开战的乃蛮部仍是蒙古人自争霸草原以来前所未见的庞然大物。不得不承认,自铁木真以下的诸将心中都有一种沉甸甸的压迫感。关于作战,众人皆有共识,当此时机应抓紧时间,主动出击,避免发生新的变故。毕竟谁也无法预见汪古惕人的友好会保持多长时间。但是,在何时出兵为宜的问题上,大家的观点又各有差异。多数人对铁木真提出的立刻出兵心存疑虑。按照草原民族的战争惯例,秋高马肥之日正是开战的黄金季节,此时正值春天,草场尚未丰足,经历一冬漫长的枯草期后,正是马匹体力最为蠃弱的时候,不足以临大战。铁木真凝神倾听着众将的意见,反复权衡着春季出兵的优劣得失。诚然,众将之言不可谓无理,面临开国以来最大的战役,采取审慎的态度也确有必要。秋季出战固然稳妥,但是到了那个时候,乃蛮部也已经做好了一切的战争准备,交战难度也许会更大。
正不能决间,铁木真的幼弟帖木格忽然挺身而出,以极高的调门压过众人的议论声道:
“汗兄不必犹豫,春天出战正可打塔阳一个措手不及。我们的马瘦,敌人的马也不会肥到哪里去,大家扯了个平而已,这能当作不出兵的理由吗?汪古惕部已经遣使前来告变,我们却畏缩不敢出战,岂非会予人以怯战之姿?”
他的话音刚落,许久不曾在这种场合露面的别勒古台也站起来发表了自已的意见——他因塔塔儿杀俘泄密事件而被铁木真禁止参与一切重要会议,最近才刚刚解除了禁令。
“我蒙汗兄恩准与会,原不该多说什么,然当此存亡危急之时,我也就顾不得许多了。帖木格所言极是!马瘦固然不假,但对双方而言都是平等的。塔阳不自量力,口出狂言要生夺我们的弓箭,这是对我蒙古人的极大污辱。他自以为国大兵多便小看我们,已经犯了骄狂的用兵大忌。我们此时出兵正可收到出其不意的效果,令塔阳惊怖窜逃。介时,我们的勇名也必将在草原上广为流传,一份更大的荣耀正摆在我们眼前,此时不取,更待何时?”
“汗兄,别勒古台和帖木格说得有道理。”在一旁始终低头沉思,一言未发的合撒儿也开了口,“乃蛮人其实也没什么可怕的,他们的部队战斗力并不高。马群多了就不容易驱赶,人多了就难以驾驭。他们表面看上去人多势众,但是胆小鬼也多,塔阳更是个无能之辈,他的百姓多半瞧他不起,他本人更是连仗都没打过。这样一群散漫的羔羊只需几只老虎便可荡平,可惧之有呢?”
看着三个生龙活虎的弟弟,看着他们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样子,铁木真的毕胜信念更为强烈了。他霍然起身,向众将大声道:
“我们是蒙古的苍狼,乃蛮只不过是在山间跳来跳去的麋鹿。一冬不得血食的苍狼们见到大片的麋鹿,正是希望越多越好,怎会畏其众呢?苍狼可是任何季节都可以奔腾驰骋于草原的,春天与秋天又有什么分别?都说塔阳的铁战车如何坚固,然则胆怯之辈手中的利器,只是暂代勇士保管而已。记住!我们是无坚不摧之苍狼,越过杭爱山,踏破阿勒台山,让乃蛮的土地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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