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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波逐流一代军师-第2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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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江哲与霍琮师徒重逢的同时,在江陵城外,汉水之上,一艘楼船之上,南楚军方两位大将正在密谈,其中一人正是陆灿,另一人却是江陵守将容渊。距离襄阳失守不过三年,容渊却是苍老憔悴了许多,虽然对着南楚军方第一人,他的神情却是淡漠而疏远的,陆灿的神情从容冷静,但是目中却闪烁着热切的光芒。

容渊沉默良久,终于抬头冷然道:“夺回襄阳,乃是容某梦寐以求之事,大将军既有这样的决心,容某敢不从命,只是这种大事将军也要瞒着朝廷,难道就不担心国主怪罪么?”

陆灿叹道:“我岂不知此举定会引起非议,但是朝中情形容兄也应该知道,若是我真的请命而行,只怕雍军已经知道我军目标,况且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陆某既然主持军机,就只能勉力为之。襄阳易守难攻,我会尽力将长孙冀诱出坚城,容兄趁机攻取襄阳,其间若有变故,容兄可相机行事。”

容渊眼中闪过寒芒,道:“大将军可知,若是这次不能取下襄阳,尚相必会问罪将军,如今国主亲政,将军顾命之权已经被朝廷收回,若是将军独断专行,必将授人以柄。”

陆灿淡然道:“若能够夺回襄阳,陆某就是担些罪名也无妨碍,敌我两军已经僵持年余,此时正是雍军懈怠之时,而我军却是卧薪尝胆,寻求报仇雪耻的战机,江淮、吴越战事胶结,正可以趁机进兵荆襄,襄阳乃是南北相争的军事重地,若不得襄阳,江陵、江夏都会受到威胁,我军也没有威胁敌军的本钱。”

容渊闻言肃然道:“末将必会全力以赴,不夺回襄阳,绝不收兵。”

陆灿心中略宽,容渊虽然和他性情不合,如今又已经依附尚维钧,但是他相信若有夺回襄阳的机会,容渊便会不顾一切的从命行事,而若想夺回襄阳,若不得容渊支持,希望就小得多了。想到此处,他转头向容渊望去,恰好容渊也正向他望来,两人目光相对,都觉出对方眼中的热切和战意,攻取襄阳之举,两人心志如一,因此之故,从前的嫌隙这一刻似乎也消失无踪了。

八月十二日,陆灿自江夏率军溯澴水而上,出义阳,义阳之南有三关,分别是武胜关、平靖关、九里关,武胜关、九里关在楚军掌握之中,平靖关则在雍军手中,三关互为犄角,皆是易守难攻,故而两军多年激战,鲜有在此的时候,陆灿却是从数年前便着手于此,多年谋划,大军压境,数日前攻破义阳,义阳守将战死。

八月十五日,陆灿出义阳,西略宛、邓,势如破竹,此举突如其来,在陆灿意中,长孙冀必然亲自率军前来迎战,大雍众将,若论武略,南阳一带,只有长孙冀可以和陆灿相较,襄阳城高水深,易守难攻,南阳却是略为空虚,长孙冀除非是不顾根基,否则必会回师南阳。孰料长孙冀仅遣部将莫业迎敌,两军战于河内,莫业败绩,退守南阳。陆灿遂南下,攻襄阳腹背。莫业率军从后击之,灿于新野设伏,莫业察知,不敢进,陆灿留大将守新野,自率主力南略襄阳。

和陆灿的一帆风顺相比,容渊却是步履艰难,八月十四日,他出竟陵北上,欲取襄阳,不料长孙冀竟然不顾陆灿的威胁,亲率大军守宜城,两军在宜城、竟陵之间缠战十数日,容渊得知陆灿已经迂回袭取襄阳腹背的战报,心中大怒,率军猛攻宜城,长孙冀暗遣军士于黑夜躲在乡野,第二日容渊猛攻宜城之时,伏兵四起,大破楚军,容渊败绩,退守竟陵。长孙冀反攻竟陵,容渊严守六日,

八月二十七日,竟陵危急之时,长孙冀突然退兵远走,容渊探得军情,襄阳竟然已经被陆灿攻陷,容渊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怒火攻心,本已在守城之时受了重伤的容渊,竟是吐血不止,卧病不起。

八月二十九日,容渊怒返江陵,并上书南楚朝廷,弹劾大将军陆灿不奉王命,轻易出兵,陷麾下将士及友军于水火,悖逆狂妄,独断专行。

陆灿攻陷襄阳,也是十分意外,襄阳的守备居然十分稀松,不过九日,就被楚军攻下,陆灿询问俘虏,方知八月七日,江南行辕参赞江哲亲来襄阳,和长孙冀密谈之后,暗中分兵三万,不知去向。也因此故,襄阳城才会城防空虚,以至于被陆灿所乘。陆灿心知江哲计谋百出,心中忧虑,便遣侦骑四方探听雍军军情,在他心中江哲一人抵得上雍军十万精兵,分心之下,便没有及时出兵从后攻击长孙冀,驰援容渊,在他想来,容渊守竟陵坚城,纵然不胜也无妨碍,却忘却了容渊心结,数日延误,终于导致无法挽回的憾事。

八月二十六日,陆灿得报,江哲屯兵谷城,思索再三,便留部将守襄阳,亲提兵赴谷城,率兵攻城。谷城虽然城池不大,却是扼守汉水中游的军事要地,又有重兵把守,急切之间也无法一举攻下。

我站在城头,轻摇折扇,看着城下衣甲鲜明的楚军,微笑对站在身后面色沉静的霍琮道:“你在吴越也见过陆灿用兵,可否猜猜谷城能够守到什么时候?”

霍琮微微苦笑,看了一眼站在城楼上指挥守城的将领常谅,心道,幸好先生的说话那人听不到,却只能开口答道:“吴越海战,陆将军和靖海公数次交战,弟子也曾旁观,陆将军用兵如神,靖海公每每叹息,若非东海水军长于海战,难免遭遇败绩,只看这一次他别寻蹊径,出兵义阳,迂回攻襄阳腹背,如此作战当真如天马行空,我大雍虽多有名将,却未必及得,若是没有外力,只怕谷城守不到十日。”

我忍不住低声嘟囔道:“这虽然是实话,不过你也太不给我留面子了,不管怎么说我也是陆灿的师父,难道我就一定会败么?”

霍琮闻言不敢出声,小顺子却是冷笑道:“公子从未指挥作战,能够守到十日还是常将军的功劳,若是有你插手,只怕还要少几日。”他的声音虽然不高,可是在我身后不远处护卫的呼延寿和几个侍卫都听得清清楚楚,都是强忍笑意,不敢出声。

我无奈地摇摇头,小顺子的话我可不敢驳回,望了城下一眼,叹息道:“只可惜他没有十日时间了。陆灿为人光明磊落,又是世家出身,对于人心险恶终究知道的太少。我猜知近期他就会出兵襄阳,他的本心是想趁着赵陇亲政未久,他尚可自行其是的时候夺取襄阳,而为了更有把握一些,他必定会和容渊合兵进攻,所以我令长孙冀厚此薄彼,阻住容渊。容渊对于失去襄阳切齿不忘,陆灿用他做偏师,就是因为他必然戮力死战,陆灿声名在外,按照情理长孙冀应该亲自迎战,这样一来容渊就可趁虚而入,攻取襄阳。这样一来,不仅达到了他的目的,还可弥补和容渊的嫌隙,可谓一举两得。我却偏偏让长孙冀去阻容渊,将收复襄阳功劳让陆灿夺去,在陆灿来说这是不得已,总不能放着襄阳等待容渊来取吧。可是容渊本就器量狭窄,又和陆灿有隙,这一次合力出兵本是为了因为襄阳之仇压过旧恨,一旦襄阳被陆灿所取,容渊心中的怒火足以令他做出不理智的事情,南楚变乱将起,陆灿哪里还有可能安心作战呢?”

霍琮虽然已经心知肚明,仍然一阵心寒,犹豫了一下,问道:“先生既然早有利用将帅不合的内患对付陆大将军,为何隐忍三年不发?”

我低声抱怨了一句道:“我难道不想早些平定南楚么?”然后才答道:“时机未至,纵然隐患爆发出来,也不能伤筋动骨,三年鏖战,以一己之力抵抗雍军数倍之众,陆灿如今已经是南楚的军神,深得军心民心,只有这时候发难才能最大限度的消减南楚军民的斗志,若是动手早了,纵然陆灿一死,南楚军方也不过是陷入四分五裂的境况罢了,却不会放弃抵抗我军,战火将会连绵十余载。而且尚维钧和陆灿顾命之时,若是用了此计,尚维钧纵然有心对付陆灿,陆灿也不会甘心俯首,可是如今就不一样了,赵陇已经亲政,他的旨意是真正的王命,除非陆灿有意谋反,是绝不敢公然违抗的。”

霍琮轻叹道:“陆大将军虽然有捍卫社稷的功劳,可是在尚维钧和南楚国主的心目中恐怕只是一个手握重兵的权臣,唯恐其动摇赵氏王权,若是两国相安无事,武将无用之时,只怕大将军也难逃鸟尽弓藏之祸,只是如今两国战火汹汹,南楚朝廷应该不致于自毁栋梁吧?”

我目光一闪,道:“自然有让南楚君臣安心的法子,目前却无需多言,先提防着别让他取了谷城吧。”

小顺子闻言冷冷道:“公子既知守城之险,为何定要留在谷城面对大军,若论行军作战,陆灿乃是数一数二的名将,公子可是认为他会手下留情么?”

我长叹道:“陆灿若是会手下留情,就不是陆灿了,不过这个险却不能不冒,若不如此,怎让陆灿有口难辩呢?”

小顺子神色稍缓,道:“敌军开始攻城了,公子还是到城中避避吧,刀枪无眼,险地不可久留。”

我听着城下传来的喊杀声,看到城上军士严阵以待的模样,微微一笑道:“我虽不是主将,却是侯爵之尊,如何可以避入城中,小顺子,取来我的古琴,让我在城楼上弹奏一曲,好为三军将士助兴。”

说罢挥袖走上城楼,小顺子叹了口气,终于捧来古琴,我居高临下,望着从容不迫攻城的楚军,以及千军万马中身着锦袍金甲的峻挺身影,数年之间,他的容色苍老了许多,可见心中之苦,说起来我们已经有十三年没有见过面了。轻抚琴弦,若有若无的琴声飘下城楼,琴声宛若流水,流水不绝,宛似别愁,我将眼前战乱,心中阴谋尽皆抛去,只是一心抚琴,也不去想如何用琴声挑起己方军士的士气,如何散去敌军的战意,就好像是在寒园之中,对花弹奏,也像是在江水之上,临风抚琴。

城下指挥攻城的陆灿双眉紧锁,琴声淙淙,溢满天地,丝丝缕缕,皆入耳中,他心头惊异,不问可知,这个时候还有闲情逸致抚琴的,除了先生之外再无别人,只是先生虽然通晓音律,却没有内力,如何能让这琴声凝而不散,溢满苍穹。

只是他也没有心情顾及此事,令军中士卒敲响催战鼓,鼓声隆隆,响彻天地,想要掩去琴声,可是那琴声便如清风过隙,流水浸沙,虽是若隐若现,却始终不曾断绝,声声入耳,陆灿心中生出颓意,只觉得仿佛眼前这片天空尽在那弹琴之人的网罗之下。

这时候汉水之畔,两个身影默然立在那里,远观那如火如荼的战事,其中一个男子,白衣如雪,剑眉星目,风姿飘逸,负手而立,神情淡漠,另一人则是一个黑衣青年,英姿飒爽,神色冰寒,他手中捧着琴囊,目光炯炯,望着血花飞溅的战场,周身上下洋溢着浓厚的战意杀机。

那雪衣青年听着琴声,沉吟良久,才道:“若论弹奏技巧,随云远在我之下,可是他的悟性却是这般出众,不需倚靠外力,便可以深入心魂,纵是雷霆铁壁,也难以阻绝遮掩,我也是两年前才达到这般境界,想不到他竟也能够弹出这样的琴音。凌端,拿琴来,我要和随云一曲。”

凌端一撇嘴,虽然如今魔宗也已经是大雍臣民,但是对于凌端来说,那个江哲仍然是最可恨的仇人,并非是因为那人设下的计策,让自己最尊敬的谭将军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本就是谭忌夙愿,也不是因为那人利用自己害死了石将军,虽然知道石英之死乃是大雍阴谋,但是对于石英的恶劣印象并没有消退,对他来说,始终念念不忘的便是李虎,那个鲁莽的笨蛋,却因为那样可恨的缘故被江哲杀了,自己这些小人物的性命在江哲心中,大概就连蝼蚁都不如吧?这些年来,他随着四公子见过江哲数次,却是一句话也不愿和他多说,甚至刻意避开那人,只怕自己忍不住质问那人关于李虎的事情。

虽然心中恼恨,却不敢违背秋玉飞之命,恭恭敬敬递上“洗尘”古琴,秋玉飞盘膝坐下,将古琴放在膝上,轻抚琴弦,一缕孤绝的琴声从指下溢出。琴声宛似奇峰凌云,清绝激昂,却又和谷城之上传来的琴声拍拍相合,两缕琴音一若行云流水,一如嶙峋孤峰,流水绕奇峰,其中有清商,虽然分明听出两缕琴音的不同,却又觉得流水孤峰山水相互辉映,交融一处。

此时此刻,不论是城上的雍军,还是城下的楚军,都仿佛失魂落魄一般,沉醉在琴音之中,战场之上的杀伐之声渐渐消散,戾气也化为祥和,陆灿在楚军阵中不由摇头长叹,今日楚军再无战意,一曲古琴,散去七万楚军斗志,这等事情当真让他有苦难言,黯然下令鸣金收兵,免得己方被城中雍军所乘。

楚军听得鸣金,都是满脸的不舍,却不敢有违军令,渐渐退去,军中部将正欲簇拥陆灿离去,陆灿一咬钢牙,挥手令亲卫递上自己的神弓,纵马出阵,会挽雕弓如满月,一箭向谷城城楼射去,他所站的位置距离城楼足有五百步之遥,那一箭却是见光不见影,瞬间穿越漫长的距离,射向城楼上抚琴的江哲咽喉。城上雍军看到陆灿张弓射箭,开口欲呼,那一箭却是已经到了江哲面前丈许之处,只是那箭矢却也没有更进一步的机会,一只宛似冰雪美玉调成的素手挡在箭矢之前,手指轻弹,那一支势如雷霆逸电的鹰翎箭已经被弹落在地,小顺子面如严霜,眼中露出无穷的杀机。

陆灿本是双臂神力,上阵杀敌之时,常以弓箭射杀敌将,虽然不如大雍长孙冀等人的神射,但是五百步之内也是箭无虚发,只是后来他身为大将军,鲜有亲自上阵的机会,又因为他颇通经史,有儒将之誉,所以勇武之名反而渐渐被人淡忘。不过陆灿这一箭却非是想要泄愤,或是要取江哲性命,他自然知道江哲身边有人可以拦下此箭,这一箭不过是表示师徒绝决之意罢了,所以一箭射出,他就连结果也不看一眼,便策马奔入军中,被亲卫簇拥着远去了,不论是城下楚军还是城上雍军,凡是看到这一箭的,都是黯然,师徒反目,故人长绝,本就是人生憾事。

城楼之上,江哲却是微阖双目,只顾抚琴,似乎根本没有留意到方才险些被箭矢射杀。琴声一变,便如海浪退潮一般,重重叠浪,正迎合着楚军退兵之势,而那从汉水之畔传来的琴声也是随之一变,便如海浪之中千年屹立的巨礁,纵然狂风海浪消磨,依旧傲立狂澜之中,亘古不变,青山绿水化作碧海礁崖,却是一般的丝丝入扣,亲密无间。

当楚军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内的时候,两缕琴声似有默契一般地嘎然而止,我推琴而起,淡淡道:“玉飞若是来了,琮儿请他到县衙见我。”

霍琮闻声不由道:“先生,陆将军那一箭并非是真的要杀先生。”

我眼中闪过一丝怅然,道:“他就是真心想要射杀于我,也没有什么不对。”说罢,我转身向城内走去。

霍琮望着江哲的背影,眼中透出淡淡的苦涩意味。

过了些许时候,秋玉飞带着凌端已经到了谷城之下,只是敌军不知何时来攻,城门却是不能轻开,城上放下绳索竹篮接两人入城,秋玉飞和凌端都是熟知战事的人,自不会以为是轻辱,秋玉飞便让凌端坐在竹篮中,不多时上了城头,那些军士正要再放下竹篮,却见眼前白影一闪,一个雪衣青年已经站在他们面前。那些军士目瞪口呆,古城城墙虽然不甚高,也是高约十余丈,竹篮只能承载一人,这雪衣青年却是不需借力,便这样轻轻巧巧的上了城楼,不由庆幸这人非是敌人。

霍琮却是丝毫不曾惊慌,他自己虽然只是略略学了些寻常武功,却是曾经见识过小顺子的本事,秋玉飞的身份他十分清楚,魔宗嫡传弟子有这样的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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