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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暖-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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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可笑,难道她竟以为他是她私有的,他毫无防备的表情只允许在她面前展露?她也太自以为是了,明明不打算接受他,可为什么窒闷、焦躁接踵而至,像墨点滴在宣纸上越扩越大?
夜幕降临。
白兔收摊归来,喜滋滋地推开冷凝霜的门,笑道:
“霜霜,我回来啦!你看,这是我今天赚的!”摸出一包铜板,得意地递到她面前,像做了好事的小狗挺起胸脯等待夸赞。
冷凝霜背对着他整理衣物,他的欢喜激起了她的躁郁,莫名地,她现在很不想看见他的脸,听见他叽叽喳喳的声音。顿了顿,她强压下胸口处的烦闷,冷笑道:
“赚了钱就收起来,留着将来娶媳妇用吧。”
白兔一愣,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停了停,笑着递给她:“这就是给我媳妇的啊。”
冷凝霜把包袱往床上一扔,生硬地说:“房子也收拾差不多了,该搬过去了。”
“哦。”白兔吓一跳,眸光黯了黯。
“我说,”她转过身看着他,“那间房子给你吧。”
“啊?”他脸色一僵。
“虽说人参是哈二它娘给我的,可也是因为你带我进山,我才认识哈二它娘。这一路你又给我带来不少好运气,所以房子归你,铺子归我,咱们分开吧。”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可越是不知道,她越能直直地看着他的眼一口气说出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现在想甩开我?”消沉的眼神,什么都没有,却单单能映出她的影子。
她竟不能与这样的眼神对视,偏过头去:“反正我们本来就没什么关系,既然下了山,就该去过自己的生活。”
“我说过我喜欢你吧,你到底要我说几次你才能明白?”他皱眉,不甘地问。
“喜欢?你每次说喜欢都像是在开玩笑,像耍小孩子一样,反正你也不是认真的。”
“如果我不是用开玩笑的语气,早在我第一次说喜欢你时,你就会推开我,然后再也不许我接近吧?我就不明白,你为什么会那么排斥我喜欢你?”
“喜欢?哈!你说你喜欢我,你到底喜欢我什么?我们才认识多久,你又了解我多少?什么都不知道就说喜欢,擅自闯入别人的心,左右别人的情绪,你这一点我最讨厌了,轻浮!”
“正因为喜欢你,我才想靠近你,才想了解你。因为自己胆小就狠心将别人推开,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冷凝霜,你是个只想着自己的大笨蛋!”他两眼通红像只兔子,大吼一声,转身跑了出去。
冷凝霜被吼愣了,呆滞了半晌,忽然觉得自己像溺了水似的,胸口窒闷得难受。
火烧店已经打烊,白兔还是没回来。
淡漠的北风刮过,雪降落下来,碎琼乱玉,为大地染下一层薄薄的洁白。冷凝霜坐在屋里,心情很乱,即使她很排斥,白兔的话仍旧在她的耳边回荡。
对于他,无论过去还是现在,与其说喜欢,还不如说是最为在意的异性,一个很特殊的,可以让她变得不像自己的存在。尽管他乍看之下少根筋,很难用言语去形容,可他却是独一无二的。只见过一眼她就能毫无防备地去信任他,只看他的笑脸她就能觉得温暖平静。
这不是怦然心动,也不是好感延长,而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微妙感觉。正因为这感觉微妙,才会让她觉得焦虑、不安。她对感情本能地排斥,也讨厌消耗感情,而当他已经扰乱她的心,她已经开始有消耗感情的趋向,她会觉得更加烦乱,就像现在。
钱满贯搓着手进来:“外边下雪了,小兔子还没回来,你不出去找找?”
“他又不是姑娘,冷了自己就回来了。”
“你太低估男人的自尊心了,吵成那样,他宁可冻死也不会回来。”
冷凝霜抬起眼皮,睨了她一眼:“你听见了?”
钱满贯摊摊手:“我还以为两情相悦,原来剃头挑子一头热。小兔子不好吗?长得俊,对你又好,除了少了点男子气,读过书的都这样。女人家还是踏实点,找个能陪你安静过日子的人,野心勃勃那种家伙,早晚会害了你。”
“我没说他不好。”
“是啊,其实你也心仪他吧,不然也不至于他摆摊,你还绕路过去看他。”
被钱满贯一语点破,冷凝霜有些难堪:“我只是路过。”
“哦,每次路过都带包子,还嫌弃我的火烧,怕他不吃驴肉。”钱满贯笑着拍拍她的手,“女人家早晚要嫁人,要嫁就嫁一个能把你放在第一位的人,这种人不常有,遇到了是运气,不抓紧点,他跑了,有你哭的。”
就在这时,钱胖子掀帘进来,他是火烧店厨子,长得团头团脑像只憨憨的大狗熊,之前冷凝霜本以为他和钱满贯是夫妻,可他们并未成亲,但也绝不是工作关系。
“天黑了,又下雪了,我看我出去找找小白吧。”他摸摸后脑勺有些担忧地说。
钱满贯看着冷凝霜,冷凝霜顿了一会儿,轻叹口气,站起来拿起搭在一边的披风:
“我出去找找。”说罢,一边穿一边出去了。
第十九章 诉情
更新时间2013…8…21 19:48:29 字数:2422
白兔就蹲坐在离火烧店不远的长巷里,缩成一团,双手抱膝。因为下了雪,天有点冷,可是他仍不愿自己回去,咬紧了牙,时不时探出头望向来时的方向,又失望地缩回来,恨恨地嘟囔:
“还不来,难道她真想看我冻死街头,狠心的女人,冷凝霜是个没良心的大笨蛋!”
他郁卒地叹了口气,把头靠在膝盖上,胸口空荡荡的。他之所以跑出来,只不过是在发泄情绪,想换取她的关心,想确认她其实是在意他的。他冷笑,这样做简直就像是一个因为得不到关爱而任性胡闹的傻瓜,太难看了。
也许只是他自作多情,就像她说的,那般肆意妄为地想攻陷她的心,却从不顾忌她的心情,果然她是不想将他放在心里吧。可是,难道她不明白吗,从他睁开眼看见她的那一刻,他的世界就只能以她为中心,他只能围着她打转,也只想围着她打转。
离开她,只要一想这个,他的心就痛得难受,他无法想象他的世界里没有她。
“你为什么就不明白呢。”他哀伤地呢喃着,将头深深地埋入膝盖里,抱紧自己,蜷缩成一团,想要汲取一点温暖,得到的却是比往日更加残酷的冰冷。
他的眼圈又一次发红,像只小兔子。
风卷起细碎的雪花刮在脸上,突然,两个五大三粗的酒鬼哼着走调的春曲摇摇晃晃地过来,本打算从这条巷子路过,却一眼看见蜷坐在地上的人。走近一看,如同天降横财,嘿嘿一笑,上前踢了白兔一脚,凶神恶煞道:
“老子好运气,这大冷天的竟也能逮到一只肥羊,嘿,小子,借兄弟两个钱花花。”
白兔眉一皱,抬起头,一双荒芜的眼里泛起刺骨的冷意。醉汉已经喝醉了,脚步趔趄地打了个酒嗝,定了定神,却惊见一张细白如瓷的脸,顿时魂飞九天,通身麻木,如获至宝地伸出毛茸茸的手:
“嗬,原来是个扮了男装的小娘子!”
白兔厌烦地躲开他的手,冷冷地道:“瞪大你的狗眼看清楚,爷是男人!”
醉汉嘴角流着口水,乜斜着眼,猥琐地笑道:“呵呵,管你是男是女,这么漂亮的小美人儿,就乖乖地让老子尝尝味道吧!”说罢就要扑将上来。
白兔墨黑的眼眸里闪过一抹阴鸷,衣袖垂直,手里霎时多了一把尖锐的小石子。忽然,一阵风带来一股熟悉的味道,他心中狂喜,眼里满满地堆了笑,拳头半握,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下来。
醉汉色迷迷地笑着,粗鲁地拉住他的手,就在这时,一只纤长白皙的手扣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捏。突如其来的惊吓和剧痛让醉汉下意识松手回过头,小臂骨已经被逆时针用力一拧,他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便惨叫一声,身体飞了出去,重重砸在墙上。
另一个醉汉见状,慌忙前来助阵,一记老拳挥来,冷凝霜灵巧地躲开,一个高端前回踢,正中对方下巴,黑暗中可以清晰地听见骨裂的声音,两个醉汉躺在地上痛苦地直哎呦。
冷凝霜冷冷吐出一句:“滚!”
二人终于酒醒了,连滚带爬地站起来,飞也似的逃走了。
冷凝霜和白兔对视了一阵,白兔突然无声地哼了句,掉头重新坐回地上不理她,像个赌气的小孩子。
冷凝霜烦闷地叹了口气,生硬地道:“你够了吧,快回去。”
“我不回去!”他低着头,生气地说,像只因为委屈而炸毛的小狗。
“你到底想怎么样?”她抱胸,心烦地问。
“除非你和我成亲,否则我不回去!”他瞪着她,冰冷又认真地回答。
“哈?”她啼笑皆非。
她哭笑不得的态度让他的心又一次被重重地划上一刀,尽管他知道她并不太在意他,可当他鼓足勇气提出来,却得到这样的回应,他还是觉得深深地受伤。落寞地垂下头,他难过地问:
“你就那么讨厌我吗?”
可怜巴巴,仿佛被全世界抛弃了的语气让她无法回答,无论是肯定还是否定,都是麻烦一桩。
“当我在富贵村醒过来时,周围一个人没有,记忆是空白的,一切是陌生的,那时的我好害怕,不顾一切地想离开,明明肋骨会痛,我却感觉不到。”他仰起头望向阴翳的天空,长长地叹了口气,吐出的白雾随风飘散,很快便消失在空气里,“可当第一眼看见你时,所有的恐慌和难受却全部消失了。我知道你那时其实把我看成了别人,可只要你是对着我笑,只要你对着我说话,哪怕你不温柔,哪怕你把我当成替身,我还是很开心。”
他垂下头,喃喃地道:“看不到你我就觉得胸口空荡荡的,白天还好,有阳光也有许多人吵来吵去,可到了晚上我就觉得很害怕,我也说不清楚,每次一想起你那股害怕就会消失,可一旦你不理我,我就会变得很难受,很恐慌,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他侧过头,水光潋滟地望着她:“我喜欢你,你问我为什么喜欢我也不知道,可我就是喜欢。哪怕你讨厌我,我还是喜欢你。我想让你成为我的。”
他难得地认真,难得地深沉。
胸口处卷起一股激荡,是一种难以忍耐的紊乱感,心脏好热,热得已经不像她了。
冷凝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良久,垂下眼帘,淡淡说了句:“你再问一遍。”
“啊?”他微怔。
“把你想问我的再问一遍。”
白兔愣了半晌,似乎领会了什么,带着忐忑的期待,小心翼翼地问:“霜霜,我们成亲吧?”
“好啊。”冷淡地一句。
白兔呆若木鸡。
“行了,回去吧,怪冷的。”冷凝霜说着,转身往回走。
白兔被惊走的魂魄终于回归本体,他霍地站起来,熊扑上去,死死地拽住她的衣袖,夹着颤意,语无伦次地问:“霜霜你说真的吗?你真的要和我成亲?你不是在开玩笑?”
“那你就当我是在开玩笑好了。”
“不行!你明明答应过,怎么能反悔呢!”他慌忙叫道。
冷凝霜的唇角似笑非笑地勾起,已经很久没人这样直白地对她表达感情了,这般地青涩不矫饰,完完全全地坦诚,让她沉甸甸的难以喘息。仿佛各种心情一口气往上涌,她整个人竟是滚烫的。
“霜霜,我能牵你的手吗?”他偷瞄她一眼,带着小期待,腼腆地问。
“这种事就不用问了。”她抚额,无语地回答。
白兔笑得见牙不见眼,握住她的手,纤长的五指灵巧地穿过指缝,与她十指紧扣。料峭的风迎面刮来,他微笑:
“心跳得好快。”
“这种话不用说出来!”怪肉麻的,她不习惯。
“我想让你知道。以后我会认真告诉你我的想法,再也不用开玩笑的方式让你有借口搪塞我了。”他含笑望着她,幽不可测的双眸里颤动着的是他极深极浓的情愫。
“你……”心脏在鼓动,眼里含了笑,她别过头去,“真是!”
他握紧了她的手,苍白的指尖、空虚的胸口又有了温度,而且变得比之前更加坚定而有力。
今生能与她同行,不忧、不惧、永远……
第二十章 喜服
更新时间2013…8…22 19:58:58 字数:2128
刚一进门,白兔就找钱满贯要了黄历挑选适宜嫁娶的日子,生怕冷凝霜的承诺是头脑一热过后反悔。钱满贯的嘴角挂着调侃的笑,对着冷凝霜挤眉弄眼的,让她耳根子直发热。檀溪村新居的正房和厨房已经修整完毕,浴房和卫生间的改造恐怕要拖到年后。火烧店除夕闭店,一直到初八才正式营业,钱满贯的意思是让他们留到年后再搬,大家一起过春节热闹。
婚期定在大年初六,年后要搬进新居,现在就得开始添置锅碗瓢盆了,冷凝霜和白兔去东安街逛了一天,别的还好说,可床幔被褥等纺织品,成品比买布料贵不少,这时就显出了会做针线的好处。她挠挠脸颊,从长远目光来看,还是会做针线活比较划算。
一抹大红填满视线,打断她的思考,白兔带着小兴奋,将一件红色喜服贴在她身上比对,笑得见牙不见眼:
“红色果然衬你,比我在梦里看见的还要好看。”
冷凝霜抚额:“你做的那是什么梦啊?”
“当然是好梦了!”白兔腼腆又悸动地窃笑着,双颊泛红,显然是陷入回想中,像只偷腥的猫,让冷凝霜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挑了几样布料让掌柜夫人结账,白兔抱了一捧大红,忙忙地拦在她面前,道:
“霜霜,挑一件吧,这套鸳鸯戏水的,买一套附带喜帕一条;还有这件绣了凤的,虽然贵了点,我已经跟掌柜的商量好了,买这套可以加送一条肚兜,你喜欢哪个,喜鹊登枝的还是并蒂双莲的?”他将嫁衣搭在胳膊上,抽出两条艳红的肚兜扬起来给她瞧。
冷凝霜满头黑线,幸好铺子里没其他客人,不然别人还以为他是个喜欢女人内衣的变态,夺走肚兜,狠狠剜了他一眼:
“你一个男人拿着肚兜都不脸红吗?”
白兔这才后知后觉地红了脸,摸着脑袋笑嘻嘻道:“我想帮你选件可心的嘛,我觉得那件并蒂双莲的好看。”
冷凝霜瞥了一眼手里的肚兜,无语地叹了口气。
掌柜夫人笑道:“原来白小哥和姑娘要成亲了,姑娘好福气,白小哥一看就是个会疼媳妇的。”
白兔就爱听这话,一双眼笑成月牙,催促:
“霜霜,挑件喜服吧,离大年初六也没几天了,现在该买了。”
“等过了年再说,急什么!”今儿买了太多东西,她已经没耐心再选礼服了。
“喜服才是最该买的,难道说你想反悔?”他眸子沉下来,扁起嘴质问。
“姑娘,若初六成亲,现在买回去,过后想增加花样想修改才来得及,等过了年再买就太晚了。”掌柜夫人笑劝。
冷凝霜闻言,又看了看白兔鼓起的腮帮子,耐下性子走到卖喜服的货架前。一共才五件,毕竟兴隆县女子擅绣,很少有人买成衣。
白兔这才高兴起来,喋喋不休地游说,想让她挑那件绣工精细的凤纹吉服,冷凝霜却偏偏挑中一套织了银色暗纹的绛色衣裙:
“就这件。”
“这件?这件连朵绣花都没有!”白兔抗议,这种朴素无华的喜服才配不上他的霜霜!
“我喜欢这件。”她的话成功让他闭了嘴。
白兔无奈,悻悻地抱起大红喜服,在挑选里衣、兜肚和绣鞋时像弥补似的,挑的全是鲜艳的。冷凝霜心中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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