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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宝袭音 墨妖-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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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法墨,价比金玉,连公主都不常用的。温家倒是肯在这上面花销。
“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温娘子的头没抬,依旧书墨,却问出这样的话来。阿月总算能体会公主为何喜欢这小娘子了,压低声量把昨夜程府里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原料到这位小娘子定力坚守,却不想才听了个头就定住了,不敢置信的听完后,面色抽搐而后又气又笑:“卢国公当别人都是傻子么?”
半年身毙的毒药是什么原理,就不想研究了。当着三个儿子的面毒杀发妻?程咬金同学的形象为虾米和电视里差得越来越多捏?
阿月自然也是不信的,不过让阿月心喜的则是:“那人与三个儿子的缘分断了。”不管那药是真是假,别人知不知,事后崔老夫人本人猜不猜得出来。在当时肯定是认为那是真的,可三个儿子却无一人上前阻止。此种行径足以撕碎一个做母亲的心!当然,如果那阿娘是果真疼儿子的才算。可崔老夫人……是够不上的。那妇人心中只有她自己的体面得意,长子夫妇本来过得好好的,非要勾两个妖精进去;次子尚主,居然敢想辙给公主添堵,祸及全家。此时便是幸得程三年幼了。
宝袭听得也发笑,润笔再书,可写了不足两字却停住了。抬眼看阿月,一双柳眉拧成了重结。阿月看了心头一跳,公主昨日听后笑完便是这般神情。个中原由……“那老头倒是心狠又利落。”
“怎个缘故?”阿月的提问明显带着稳重,宝袭低眉笑了笑,不急不徐的说道:“这事打头起虽是程家不对,可论起来也不算什么大事。不过内宅妇人心思罢了,一个贱婢私子处置了谁会在意。若公主真闹起来,合该外人笑话公主无能,连个臣妇都压制不住。又若公主与驸马决裂,大概看笑话的更多,便是圣人也觉得公主过了。”父皇也是男人,这种事男人的态度从来宽容。况且是在婚前做下,李世民同学才不会在意。
“所以公主才一直不说话。”阿月是经见惯了的,这种事不管原由如何,男人的心思最是奇怪。他自己动手杀了是大义,妇人下手却是阴毒,哪怕错的是他本人亦如此。
说这话时,阿月一直紧紧地盯着温家小娘子,不欲错过一丝表情。
宝袭看到了,却大大方方的漾出一个微笑来:“阿月这般看吾干甚?”没有听到回声,便自己说了出来:“阿月可是在奇怪,吾为何不见恨公主,作何让吾一个小娘子扯进这等事里来?”
阿月低头浅笑,微微退后半步,施了半礼。动作轻盈飘逸,极是优美。比宝袭自己所做精致出许多去!这便是照猫画虎和科班出身的区别了吧?自嘲一笑,玩转笔墨:“何必见恨?这世上原本便没有无事相扯之人。又没什么值得见恨的?宝袭当初自断其发,也不是真的要气到了那般田地。”不过想借势拖延出嫁的日子罢了,若有什么传言出去,可弄得嫁不出去就更好了。温家人虽古怪,但待宝袭是不错的,怎样也好过到人生地不熟的地儿,辛苦度日。
这个事头吓到了阿月,思量刚才温二娘话里若有若无肆出的意思,似乎温家与她有些怪事在里面。好奇,却不会往那边扯。只是这样一来的话,心中那个哽哽的块磊着实消了不少。语气诚挚:“公主许多年孤寂惯了,这次与娘子缘份虽然古怪,却也是真心。”
宝袭含笑看了一眼外堂上睡得颇不错的清河公主,心中说不出的滋味。
阿月在旁又道:“国公此招甚利!”那药是真也好假也罢,崔氏被禁足不得出门却是死定了的。大节下里就算是程府有事不便多交,可总有几个相惯的所谓崔氏‘亲戚’。介时不见老夫人出面,多半猜得出来是与公主驸马失和有关。然后……阿月虽一向觉得驸马在这事上有些无辜,可这次却是真真让卢国公这计气狠了。“他这是在逼公主放软!甚至备好后招。”若公主不服软,就让崔氏重病的消息散出风去,然后半年的隐忍化为忽有,公主什么脸面都没了。若是公主一意孤行,那么卢国公完全可以把崔氏弄死,只要始作蛹者没了,圣人自然不会让公主和离。程家只要占着皇亲的名份就行,哪会顾忌公主的感受?就算圣人看重的何尝不是?
更何况公主如何还有了身孕!眼看三月便要生产,孩子落地,总要入祖籍,办庆宴的。介时,公主可该如何?
越说越气,说到后来阿月气得都快哭出来了,强忍着吸气,不让泪落下来。
宝袭无力茫茫的看着窗上棂格,便是碧绡纱又如何?比竹蔑青是好些,可不是照样驸在木格窗棂之上?清河公主的这场仗,从她出生的那天起,就很难赢了。就象母亲一样,要不就眼看着林家的财产落到外人手里,要不就得让那个野种进门。不忍过那口气,就没有后来的机会翻天覆地。可是一个忍,太难。尤其是自己拿着刀捅上去。那味道实在是太差太差了。
不过好在的是:“吾今天为公主备了一处灯楼。”
晚食过后,便是入夜。
天色大黑起后,宝袭陪着清河公主从西角门出去,走过暗暗的小巷来到了虞国公府前的街面上。温宅不在大道,只是次街。十四这日,人流多是冲着东西两市或路面上的大灯楼去的,象这等次街里的人并不算多。更何况这条街上只有三处门楼,一家还无人。街头那家的灯楼也已经亮了起来,象是玉免捧月模样,甚是高大。而温家门口,却是长长的一路红灯之海,看上去无甚特别,只觉得灯太多,有些怪异。如弦如月左右守着,宝袭扶着,清河一路从外往里走去。外头看不怎么样,初进来时感觉这灯架搭得着实有些低,仿佛一探手便能摸到底灯下吊穗。可是抬手时,却发现,每只灯笼下竟挂着一只小巧木牌。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
一字一句,皆出自诗经。多是常句,却也不乏生涩冷僻句子。
路人行人无几,左右甚空。随自一牌一牌的看将过去,牌上字样并不出众,却十分眼熟。回头看了一眼温宝袭,却见她亦仰头看着这满天的灯笼,并不纠结牌上这些诗句。
“宝袭在看什么?”不觉时,语气已然极是柔和。
宝袭笑着竖指向上:“公主,你看那星辰,仿佛隔着这东西看,更加清净明亮。”清河若有所感,抬头看去,又走出灯棚之外再看,里里外外走了没有三圈,遂灿笑了出来。再进灯棚之后,便不似刚才一步一样的逐个看着灯下木牌了。闲散自在着走来走去,眼风瞟处若有兴趣看上一眼,若不在意随意就这么走着。灯棚边缘也不觉得如何,越往里面走,越觉得灯火明亮,晕红媚人。象又是明白了些什么,回头去看温宝袭,却见身侧无人,转回身来看时,却见温二娘竟然站在七八步处看着一牌。张口欲说时,又见其转到了别处,而后竟然没有跟来,反是越行越远去了。灯棚本低,不见辽阔。温二娘就那么往灯棚外行去,没来由的竟似有些苍茫远去,一行不复相见之意了。
心中紧约,不由张口唤了一声。乍那回头时,灿然一笑,竟是那般明亮。而后步步行来,模样在灯下越见清晰。直到行至面前,软软手儿覆在已上时,一瞬间,清河的眼角湿了。
“我叫李敬,字德贤。”
宝袭退了一步,半屈膝深深福了下去。却没说什么拜见公主之类的扫兴言语,只是一礼,而后便自己起来。拉了清河之手,慢慢往灯棚那一侧行去。步履缓缓,笑语慢谈:“其实这主意想得甚突然,原是想不出的,只是突然姑母说了温家不在乎名声,只是诗书根读如何。便突然有了灵念。想起班孟坚《西都赋》里的红尘四合,烟云相连,便有了此念。”
清河自幼聪慧,诗书一道自是知晓。“徐孝穆不也有一首洛阳道?缘柳三春暗,红尘百戏多。” 既是戏子演戏,何用认真相待?便如同这灯棚一般。外面如何,里面又如何?外面看去十分普通,谁知这里竟有许多玄机禅意?是诗?是经?是灯?是棚?亦或者只是一丈红尘?仰眼相望,星月依旧闪目明亮。
“吾心在,明月便在。”
说话时,竟不觉间已然走出了灯棚,眼前瞬时漆黑下来,有些不适。不禁回头再看,灯棚依旧,红光晕染一路,这样看去,根本瞧不见那些小小木牌,更瞧不见晕红灯海,万丈红尘里仰望可见的明亮星辰。立在此处,想来适才竟象是一场大梦般。仿佛灯棚中一概华丽心境,只是梦意。
心中稍有不甘,便再度行了进去。不过几步,竟然又见那漫天洒出的赤晕灯影,越行里处,暖气更浓,情围更佳。可是统共便是这么长,转眼便又走出。回头再看,却不见了温宝袭。心中讶笑,遂再度坦然走了进去,经红尘,过万丈,再度出灯时,果然见温家那个小娘子俏生生的立在一地风雪中。娇颜明灿,容色竟比往日里哪次看时都要倾美。
清河坦坦的吁出了一口长气,仰头望天,终是笑烂:“宝袭,与吾上街观车去,如何?”
“诺。”
第46章 多语漾
宝袭已经看过一次大唐朝的上元灯节,可那是在人群中挤动行走,而不似这次。坐在青车中,虽只是单架小车,车角上却挂着金黄的九结如意宝穗。赤红的缨络里一只鸡卵大的夜明珠,乍眼之极。便是夜景如幕,过往车人也一眼看得到。纷纷避让,人流如锦标入水般缓分开来。慢时徐徐,快时恰如骤风,驰骋在长安城宽广平坦的路面上,真真快意潇洒。
“尔倒也不讽吾势权仗势。”两边帘布被拉起,冰冷却清新的空气吹入车内,带来无限冷意,却也是乍然回醒。清河心情愉悦,一双凤目晶莹闪亮,尤胜星辰。
宝袭微然还语:“羡人者多是卑微,妒人者不过心中狭小。天地万物,取舍有道。若享权势,必然挚肘;若有富贵,必有所失;清贫如何,终有自在;无家看似凄凉,却也可过得无畏逍遥。端看心胸气量、眼界心境罢了。”
清河闻之,笑容更灿。右手自袖笼里抽出,抚上身侧娇颜。才不足十四嗯!居然这般灵慧。又是喜欢却也不免生出担忧来:“宝袭可知慧极必伤?”尤其女子,更是如此。侧边温二娘郑重点头:“吾自是知晓,所以吾会甘心,更会自挑不在意之物弃于人前。”
弃于人前?
清河眼前一亮,原自略是狭长的凤目眯成了一条宛转长线,朱唇微挑,指间忽从脸颊滑到了娇耳,一把拧住,笑骂:“既有解法,还不快些说出来。”阿辉阿月昨夜听那事后,苦恼之极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此时两双四只眼睛全部紧紧的盯着这个温家小娘子。宝袭眼中坏光闪烁,十分的不怀好意。可尚带两分稚气的脸颊上却一派天真,略是疑惑的歪头拖腮:“公主,那日吾与程家三郎撞见的那桩事到底怎么回事啊?宝袭想了多日,实是想不明白。世子又不是屋中没有侍姬,若是喜欢纳了进府便是,何故养在外面多年?太说不通了。世子夫人又不是专房之宠,何故家里不防,防着外头?”
车内三人先是怔了一下,然后清河第一个朗声大笑出来。阿月抿着嘴颤得秋花一般,阿辉却一时还没有大反应过来。困惑的看向公主,清河已经笑到不行,可劲的拧这丫头:“怎么这么坏?这个小娘子怎么这般坏?”
公主居然那么高兴?阿辉更加皱眉,阿月又气又无奈,耳边低语几句后,阿辉也笑了出来。可是瞬间便又凝住:“公主,这怕是不妥吧。万一……”卢国公府专房之宠的可并不是只有老虔婆一个,公主亦是。若有闲言碎语出去,岂不坏事?
阿月素比这爆炭灵慧,自然晓得其中关键。戳戳阿辉脑门,细骂:“天下象那婆子不长脑袋的有几个?驸马素来听公主的话,是长安城都知的。倒是那老婆子年出五旬,早不便服侍。”说到一半,忽听公主咳了一下,才记起车内还有个未婚小娘子。这等事着实不方便当着温家小娘子面讲的。脸上一涩,低下头去。不想那边温二娘却象是没注意似的,兴高彩烈的继续解说:“崔老夫人的身体上次见还好,怎么突然就病得好几个月不能见人?原本上了年纪的人,是最经不得气的。那柳娘子,吾瞧着确实鲜嫩,孩子也挺机灵的。国公想必会十分怜惜。只是可怜驸马,家产要少分一成予庶弟了。”
摇头晃脑,一派叹息。
车中三个却已然俱笑得直不起腰来,阿辉尤其痛快。这世上还有比让自己侍妾变成庶母,外室子变成庶弟更有趣的报复法子吗?哼!只他程家会暗中恶心人,让人有苦难言?别人就不会?这个法子若成,程家上上下下,事里事外相关的人俱得恶心死不说,辈分暗乱,子姬父用,看一眼都够痛快了。
“要是那位四郎知晓情由,就更美了!”阿辉说得咬牙切齿,一脸凶顽。可温二娘却似未见一般?清河看之心情益爽,透过车帘看向道外,忽的踢了一下车板。车架瞬时停住,阿月急急看公主,清河却笑着看向车外。原来此地已近曲江边,而车架行处不远……阿月记得,两条街外便是真定公主的外宅。那位公主从来是最喜欢这种事的!
当下意会,便赶紧与帘外车夫道:“公主有些不适,赶往真定公主外宅,借地稍缓。”而后车内便是一阵柔言细语安慰了,并夹杂着阿辉略有些急燥的气语,什么公主才好些,惦着看灯做什么?宝袭坐在车内,左右相看,乐得眉眼皆笑弯了。
是夜,因公主动了‘胎气’便借了姑母的外宅休憩,哪知一进宅子便狂吐了开来。外宅管事自是赶紧宣太医,又让人去卢国公府寻驸马过来,还又派了人去主家里报信。闹泱泱的大概会折腾一整夜吧?
“阿兄,外面可有什么有趣传闻么?”宝袭一觉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洗漱休整便是午食时分了,到姑母正房用了喜食后,开始笑眯眯的与阿兄闲聊。这是第一次宝袭在温家茶话会上主动开口,可温娘子温大郎却已然俱顾不得。温湘娘笑得说不出话来,温大郎也是一眼笑意。脸上却是正经八百,无奈摇头:“卢国公夫人太过意气了!何苦把自己气成那个模样?”
真定公主府上的风走得果然快!一夜半晌时分,消息灵通的人士便已经俱听说了。卢国公夫人病重,公主有孕肚子已经六个月了,只是孕吐得厉害,凤体赢弱,一直在家休息。至于府上不挂红灯,实是……
“你来了?”见到驸马,不冷不热的模样。
驸马低头不语,却满面难掩的愁容。公主在用药后,不宜挪动便在姑母外宅安置,婢女们在屋外穿梭时听得公主淡然:“到底是程家骨肉,稚儿无辜。不过一份家财罢了。”
没头没脑,引得婢女们交相争嘴议论。不到四更时分,却又有人来砸门,是卢国公府人,说是老夫人病重了。驸马急急离去,公主两个侍儿甚是不满,一个嘴快的嘟囔了半句:“都多大年纪了?”后半句直接让那个内敛侍儿掐了回去。可这事实是更惹人怀疑了。什么主子什么奴婢,自有侍儿知晓真定公主爱好,便把听说的全报了上去。真定公主果然有兴趣,连夜让人打听,然后程三郎为公主和驸马不和之事,央温小娘子帮忙,却在晋昌坊撞到柳家失火的事便再也藏不住了。
“如今满长安的人都在笑话崔老夫人不知羞了,一把年纪还占着恩宠不放。”妒什么的都是小事,哪个妇人不妒?可是一把年纪,孙儿都入学几年了,还不依不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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