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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宝袭音 墨妖-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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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处默也是垂泪不止,客氏赶紧上来,埋怨:“夫人气糊了,这等话也是乱说的?”
郑氏象被雷劈了一下,赶紧睁亮眼睛,反手擦脸,满面惊惧。程处默看之更加愧疚怜惜,拉住夫人手:“往日皆是为夫糊涂,让宜娘受了许多委屈。今后定不负,咱们一家好好在一起,绝不……”
“夫郎这是说哪里话?”郑氏眼中有泪,反抚上自己面颊:“妾老了!”一串泪珠噼哩叭啦的掉了下来:“夫郎在外辛苦,妾怎能以丑面服侍?”“胡说!宜娘哪里老了?这是生病了,病好了多多调养自然就会好。膏浆面脂,宜娘自管取用,为夫怎会嫌弃?”
未了二字一出,郑氏掩面顿时哭了。程处默自知失言,后悔不及,胡乱劝慰:“是为夫不会说话,宜娘年岁比为夫还稚,若汝老了,吾当如何?岂不朽才?”郑氏让说得又哭又笑,扑在了程处默怀里。而后程处默自然又说了许多贴心话劝尉,见郑氏渐渐缓过来,才讲了今日情形。话中竟隐隐有怨。
郑氏无奈:“夫郎这话错了,外头仔细打听去,哪家尚主的不是如此。便是襄城家,说是服侍公婆,不过走一圈情面。巴陵倒是特殊,可柴家主母是圣上嫡亲妹妹,余者彼彼皆罢了。别的不看,好歹看看杜家?杜驸马附逆,杜荷无辜,城阳公主可有说过半句,扭头嫁人理也不理。合浦就更不必说了,合家上下哪个没有被她收拾过。知道的是外头那些,不知道的谁知有多少?”
程处默无力叹:“皆是阿娘不是,好好的人家,非要作贱到如此地步。”说到这儿不由疑惑:“公主见其它也就罢了,怎还要见那四郎,竟也无罚?”郑氏苦笑:“夫郎糊涂了么?公主不挑开程家还能为脸面宗统,弄些手段。可如今挑开了,四郎今后怎么入学?便是入学了怎么科试?怎能为官?君主姓李!”程处默恍然大悟,身上不由更冷:“那伯云伯献两个?”公主放不过四郎,那伯云伯献将来也是不成了么?郑氏想之不免又哭了出来。程处默知道厉害不好,气得心里把阿娘和那柳氏母子骂个七血横飞。
近昏时分,已经知情的程处弼特意绕道接了二侄归家,一路送回大哥屋里,惹得大嫂又是一阵好哭。
程处默也是心酸,拉了三弟出来,上下看看,叹息:“往日若是为兄有甚不是,三弟也勿记,有何话咱们兄弟有商有量,方可保得一家和乐。”这般通心彻腹之语,竟是从未有之的。程处弼眼眶也酸了:“长兄哪里的话,吾们一起长大,哪有什么?只是、可怜二哥。”想起二弟际遇,程处默更是怜惜。
晚食从了旧例,开在了怀婉院。屋里院外一切似如旧昔,可崔氏面色比曾经却是老了十年不止。额上裹着绑布,右指断了两根已被彻彻绑得不能动弹。一饭一汤皆是齐氏跪在一边相喂。汤匙竹筷无不送得恰到好处,毕竟是宫里服侍过贵妃的。可崔老夫人吃在腹中什么滋味,只有她自己知道了。程处默与三弟置换一眼色,尽皆低头,视若不见。
食后卢国公有话,把余下三侍里除了有孕那个,尽皆送走。算是给儿子面子,也是给那两个警醒。齐氏继续一脸微笑,不见惶恐。程处默对此也已经想开,已经诞过嗣的良人,还是宫中赐下来的,便是将来阿爷不再了,还得好好贡着。庶子庶女……那二女正好年纪,还不知道要诞下多少?思及此事,晚间回去不免便和夫人问起家中产业如何?
郑氏倒有些躲躲闪闪,程处默道不好,问深了郑氏才无奈说出来:“咱们哪有许多私产?府中一切都是阿爷功勋圣赐之物。将来要如何配置,还不是皆看阿爷的。”
“汝当家时看得多少?”唐朝分产,庶子半例,可若多了也不是小数目。
郑氏苦笑,强支着坐起来:“夫郎,吾看的帐子不过日常用度罢了,军中征战如何,多少收益,夫郎在兵部岂不知晓?阿爷手中到底有多少,吾怎知道?公中的那块,看得见的还要分出去的,至于……”至于手里的,谁知道给在哪个手里。程处默垂头不语了。郑氏想了想,又道:“不然夫郎问问阿娘去?从前阿爷是不瞒阿娘的。或许,阿娘手里也藏了不少。”程处默闻言挑眉,郑氏尴尬的扭开脸去。
“汝知道?”唯有这样猜测了。
郑氏无奈点头:“家里原先人少,该用多少,损耗多少都是算得出来的。阿娘……应有不少。”
“汝怎不讲?”程处默有些火了,可火完看见夫人红了眼,也软了,过去抚慰:“皆是吾的不是,让宜娘受委屈了。”
郑氏哽咽:“吾没办法,那是夫郎生母,吾只想便是阿娘攒些也没什么,终究是少不得夫郎的。二弟素来待夫郎好,又是驸马,公主豪阔,必不在乎这一星半点的。至于三弟,年纪小,又无爵位相承,便是多给些,吾想也是应该的。”
程处默才觉得两个弟弟好,听夫人这样体贴,更觉窝心,遂而更生愧疚:“宜娘贤惠大度,三弟年幼本该咱们照顾的。汝快好起来,三弟年纪也不小了,婚事总拖着也不象回事,还要汝多费心才是。”
“原是应该的!”郑氏破泣含笑,二人又说缠一顿,见郑氏累了,程处默这才出去。
稍后客氏进来,听郑氏说了一对一答便笑了:“正该如此,宜娘不瞧世子今日懂事体贴许多?”
郑宜娘脸上闪过一丝厌恶,手指也俱抓进了被中。客氏叹息:“没办法,是女人就得认这个命,别的不瞧,也要看在两个小郎份上。”思及二子,郑宜娘总算吁出了这口气。想想便又冷笑:“公主今日倒是发威了,若早上十年,怕也不是这样光景。”
客氏漠然吐息:“宜娘又糊涂了,公主是君,对驸马只求情爱,不求地位珠玉。弄脏的东西,公主是不屑要的。”见宜娘脸上又生怪异,便厉声:“可汝不同,公主能干的宜娘不能干,若不知底细进退,便是崔氏的下场。”郑氏自然明白,便是有怨羡慕,亦是无法。没投胎到皇家的肚子里,有什么法子?客氏知晓宜娘心思,便又笑语:“公主比不了,可三院那里,咱们还是能看上笑话的。”
想想崔老夫人为何安排姐妹两个在三弟屋里?
郑氏总算是爽快了。
第七卷:盛丽
第109章 暮烟起
贞观二十二年的长安和以前相比如何?在宝袭的眼里没有什么特别,日子有的地方好些,有的地方又差了些。在公主府里过日子,不必担心有一二不合宜的举动,会被温家人看出来而后灌符水。可是离开得太久,好不容易与阿兄培养起来的感情就容易变淡。思及清河公主际遇,宝袭再一次肯定,娘家的力量十分重要。可清河留着也是一番好意,况且真若回去了,也是一桩头疼。男人的心思并不比女人好猜。
可是总这么闲着,日子也太憋屈了!
起身、沐浴、更衣、早食、净口、聊几句、然后一上午便再也见不到清河的影子。午食后倒是有一小觉,可下午继续见不到………宝袭觉得自己有闺怨的倾向。蓉蓉一路跟着,自然有所觉,便提议:“娘子不如学学针线?”出门后一点也不会,总是不大好的。只可惜娘子可怜巴巴的摇头,表示不乐意。又道:“分茶也很好。”
“不然摆弄花草也怡情养性。”
“那就去厨下动点心思。”连这个也不通啊?蓉蓉也发愁了,有些无意劝慰:“这样可不成,总得找个喜欢的,如今怎么也好说,将来出门,夫主若有文官还好,顶多白日不在家。若是武将,一年几年的不着家,娘子可怎么办?”这次咣的一声砸到点子上了。
是故当清河从前院回来时,就看见温二娘正拿着一盘子义甲挑拣,旁边还摆了磨石、清水、粗细砂纸等,竟十分齐全。
“宝袭这是要做什么?”
“练琴啊!好久不动,生疏得很了,反正姑母不在,对吧?”贼兮兮模样逗得一屋子全笑了。清河摇头:“汝家姑母何不干脆不让学?”学了又顾忌着不让摆弄,这是何必?宝袭撇嘴:“小时候不归姑母管,后来顾不上管。”等到后来如何,温二娘不说,清河也不问了。
之后日子里,宝袭上午练琴,下午到厨里弄东西,偶尔清河有空也会出门带宝袭到长安一些有趣的地方玩耍,几乎不串门子。可日子照样过得挺高兴。遇一二时节,也会放温二娘回安邑坊。可大多时候见不着温大郎,问姑母,只说圣人爱惜,待起居郎越发亲近,加上朝廷大事繁多,每夜很晚才会回来,有时还不回来。宝袭对此无语,借道也看过两次洪梨。
裴夫人陪嫁是阿爷在世办下的,很丰厚。如今都带出来,自然要好好打理。裴夫人手把手教女儿,洪梨比之去岁时候,已经脱了许多稚气,行进甚有主母威仪了。宝袭看得十分欢喜,便与裴夫人讲:“要是书慧通理上更伶俐些就更好了。”
裴夫人讶异,有点不敢置信这话里的意思。屋里没有外人,只裴夫人跟前亲近仆妇一个,听完便跪拜。宝袭赶紧让过,裴夫人拉了宝袭在身侧,有些哽咽:“这怎么好?虞公受圣上恩宠,多少高门贵女没有,洪梨她……”
“夫人别这样说,其实仔细说来,没什么把握。”温二娘这话,裴夫人明白,圣上不发话别人自不敢动,可圣上怎么想,又哪里说得准?宝袭脸色微微有红:“夫人别怪吾轻言这些,夫人是经历过的,这种事没个谱,温氏还没有那样底气。可若有机会,大半是能成的。姑母敬重夫人,吾和洪梨又好。若能成了,岂不是大大好事?只是不敢保证,怕洪梨累了心,反倒害了她。”
裴夫人直点头:“二娘意思吾明白,且要看缘份。二娘恳替洪梨谋划,又想的妥贴,怎敢不谢?放心好了,不会让她知道的。若有其它合适的,也不会苦累着。二娘这份情意……吾记着的!”
洪梨露了手艺回来,就见阿娘眼圈红红的,不由想这是又想阿兄了吧?前些天还唠叨,若是阿兄不那样,如今也该过礼下定了。食后便把温二娘拉到自己屋里私语:“阿娘只是想兄长了,若有什么说的不好,姐姐不要记在心上。”宝袭心笑,大家想岔了,不过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便又问了家里情形怎样?有没有为难?后头又问那边有没有动静!
洪梨前两项说得轻松,最末时脸色阴了。宝袭追问,才知:尉迟宗回去就把那妾送到庄子里去了,后把余下奴婢打发许多淘气或以前搅和过的。之后请了鄂国公世子夫妇过来说和。可裴夫人照例不开门!又有冼马裴的宗老过来相劝,裴夫人干脆抱着先父牌位大哭起来,宗族如此欺她,不顾女儿死活,再闹下去,她就一头碰死的裴氏宗门口,让世人看看冼马裴家便是这等帮庶灭嫡,逼死外女的。
“阿娘说得很,先是安静了一阵子。可后来外头竟有说阿娘这是要逼阿爷杀了庶子,断了尉迟家血脉……”说到后来,洪梨气得都哭了出来。
回去车上,蓉蓉加语:“这五姓做事是一向阴私霸道的,裴夫人说外头没事,可奴想不大可能。裴夫人如今靠嫁妆过活,那些产业原是最禁不住绊子的。”日子短了还好,不过亏损些银钱。可若日子长了可就不好说了。封铺子、强买田产、便是跟着裴夫人的仆婢也未必靠得住,里外勾引几个事出来。裴夫人除非真拉着女儿去死,否则只有让逼回家一途。可若真闹到那个地步,裴夫人纵使回去,全的也是别人的脸面,以后日子还不知道会过成什么样了!
宝袭一路咬着牙根,回到公主府后脸色也十分不虞。清河了然却并不多问,次日照样事忙,可待进时归府后,便瞧宝袭正对着一张冼马裴宗谱图仔细瞧,手里握着鼠须小笔,伞儿乖乖在一边说些,那边添上一些。而另一案上已经摆了鄂国公一家宗谱,比起冼马裴这头,尉迟家确实算得上人丁清少了。
待到傍晚再回内院,两份图已经大好,温二娘散坐茵褥上,面目肃冷的狠狠盯着,活象吃人一般。
食后,清河估摸着差不多便问了:“可有好计?”
宝袭灿笑:“确有一计,不过还得公主帮一个小忙。”清河挑眉,温宝袭自然便一倾相吐了:“二娘想请公主在尉迟洪道耳朵边吹上点风,示意其亲自去向嫡母保证,今后确会善待嫡妹,事事做主如何如何。”
“然后裴夫人便借机造势说,这般时候庶子尚且敢上门逼迫嫡母,毫无上下尊卑之分等等。然后彻底掐断裴家人说话的力气?只留尉迟氏,便不足为惧。是否?”清河的话接得太快,且面上毫无喜色。这让宝袭有些兴奋得意的心情慢慢冷了下来,低头看看二图,轻咬红唇:“这样不好?还是不中用?”
“既不好!也不中用。”清河拍板,屋中服侍之人尽皆下去。而后阿月便道:“娘子确是好意,法子也不错。若对付的不是冼马裴,只别户人家,是足够用的。可是裴家不行!娘子只瞧了冼马裴宗谱上似乎无甚权臣,可别忘了裴氏一族相辅相成,娘子若使这法子,诚可一时灭了冼马家攻势,却大约会惹得其它几族不悦。在长安,想收拾一个准备和离的裴姓孤妇,有些手段是防不胜防的。”
宝袭落落低下头来,不言语了。
清河叹了一口气:“汝可知裴夫人待乃一向交好,是为了何事?”温二娘点头却不言语,清河又叹:“汝就这么相中那尉迟洪梨做温家妇?”温二娘再次点头。屋内一时无语,久久后才听清河道:“那温大如何?若汝阿兄不想娶尉迟氏拖累,也不想与裴家扯上关系,汝这般行径,岂不是害了那小姑?”
“可除了洪梨,还能娶谁更好嗯?”宝袭决定把话说透:“吾虽不曾得见天颜,可观看史册,又瞧本朝素来行径,大胆猜想圣人如今行迹,大约是想培养一个与五姓少扯,少畏权贵的中流清客出来。温家原是如此,只如今因前世没有了底气基业。除圣人垂爱外,并无根本。阿兄与吾年纪渐长,婚事便是最好的一桩利处。二娘嫁到谁家,阿兄娶何家女为妇,是最利便不过的途径。说出去,也是好听。可是到底娶谁?就二娘个人心想,洪梨确实很好。除孝顺知理外,更兼之长兄有情有义却大超脱世外,天下尽知。裴夫人虽与尉迟家和离,洪梨却是正宗嫡出。又有裴姓外家,虽然不亲不睦又有旧仇新怨,可姓氏放在那里,总归有个面上情能做给别家看。就算是裴姓,巴上点皮毛总给堵一些嘴。至于亲近与否,大家心里各自清楚。吾家姑母太过好佛,若真的劝不住出家而去,有裴夫人相帮出迎门面,也是温家的幸事。阿兄不奈烦妇人伎俩,可后宅之事终是不可或缺的。二娘不敢说长安城内再无好女儿,可是不知根底的人,是信不过的。”
清河听言长长的吸了一口气,闭目不语。阿月也是垂头细想,阿辉奉了一盏温娘子最喜爱的桃酪过来,颇是欢喜的笑意十分亲近。宝袭也甚欢愉。瞧公主阿月都在细思,阿辉便悄悄低语:“好是好,可是对温氏助力真不大。”不管是窥基师傅,还是裴家外姓,既只想挂皮便是无甚实惠可和的。宝袭啜了桃酪轻笑:“这天底下最大的实惠难道在五姓不成?”只要圣上喜欢,想什么样的没有?
阿辉咯咯直笑,轻搔温二娘痒痒:“温娘子好个伶俐,小心虞公又骂汝胡言,败坏温家清名。”
似乎说的有些重了,温娘子让唬着了,呆住不说话。阿辉赶紧推推,歉然:“是奴不会说话,温娘子勿恼。”
宝袭垂头,眼中了然却又自嘲冷笑,又看走一次眼。
不过幸得无甚大错,况且就如今这般事,说到这儿难道这个阿辉就认为已到绝境了不成?
“伶俐又如何?若是阿祖还在,又何用吾等操这些心,小心翼翼?浮萍本无根,所求又大,虽在情理之中,可到底比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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