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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笑卷三-第3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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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召回在大燕的谈判特使,改换目标,转攻你大庆定凌关,纳兰述御驾亲征,第一战便斩你定凌关守将,你大庆北部屏藩,抵挡大燕的第一道关卡,已经岌岌可危了吗?”

  君珂一惊——尧国对大庆正式开战了?纳兰御驾亲征?他是要猛攻大庆,以逼迫沈梦沉不得不全力应战,无暇来暗算自己吗?

  她一路潜行到燕京,为防止身份泄露,没敢进行消息联络,此刻才知道这消息,顿时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即飞到纳兰述身边。

  她的神情,看在那两人眼里,沈梦沉一笑讥诮,纳兰君让垂下眼眸。

  “朕从来都很清楚,”沈梦沉笑指君珂,“得君珂者,得天下也。”

  他不过寥寥一句,但君珂和纳兰君让都眼神一闪,在场诸人,都是掌政多年的各国主宰,早已不是当年闲散供奉,在野皇太孙,一听就明白沈梦沉的打算——尧国双王并列,皇后得掌军权,得君珂便得鹄骑云雷。只要君珂在手,便是鹄骑云雷按兵不动,大庆和大燕,便可以借着打开的西鄂的缺口,合力挥兵尧国东境,直指尧国国都,逼纳兰述不得不挥兵自救。如此,不仅可以解大庆目前的危机,还可以助大燕夺取西鄂,盘踞在尧国东南方,使尧国不敢轻易南下。

  所以君珂此时至关重要,是三国之战里,真正能够决定局势走向的定鼎人物。

  “陛下愿意此刻以我为敌吗?”沈梦沉笑吟吟,“不如把精力都留给咱们的皇后陛下吧,”他意味深长地瞄一眼君珂,又瞄一眼纳兰君让,“也算在下送给陛下的一份薄礼,唉,三年了啊……”

  纳兰君让脸上似有红影掠过,转瞬恢复如常,漠然道:“陛下既然如此好心,朕却之不恭,不过这里是我大燕皇宫,陛下所立是我大燕国土,如果陛下不想被一通乱箭射杀,还是安分些的好。”

  君珂靠着多宝架,听着两个男人自说自话,已经开始盘算掳获她之后的利益分配,又好气又好笑,同时还有种淡淡苍凉——无论如何恩怨纠缠,无论如何情意绵长,终究要被这天下之势,逼到如今白刃相向,生死相胁的地步。

  政治,从来就是最无情的利刃,剖开这人心血肉肌理。

  如此,也好。

  “两位自说自话说完了吗?”不待沈梦沉接话,她忽然开口,似笑非笑,“是将我绑上城头,还是悬首城门,决定了吗?”

  纳兰君让面色一白,盯着她正要说话,忽然一个卫士匆匆而来,在他耳边低低说了几句,纳兰君让脸色大变!

  ==

  时间回到半个时辰前,韦芷被晋东王夫妇扶出去的时候。

  她曾在晋东王妃怀中,回首看了殿内一眼。

  那一眼,再无殿内的恭顺温柔,憎恨、绝望、凄凉、无奈……复杂迷离,一眼便埋葬了少女皇后曾经所有的旖旎梦想。

  随即她一边让还没走的王太医赶紧过来给她处理伤口,一边咬牙低低道:“退出凤藻宫,去外廷,去太医院……”

  断臂剧痛,常人难以忍耐,何况娇贵的皇后,然而此刻韦皇后却似处于一种极度的悲恸和紧张之中,导致连肉体的疼痛都忘记,满头大汗滚滚而落,眼底和额角都泛出不正常的赤红的光。

  晋东王夫妇吓了一跳,皇帝的命令是让皇后在偏殿赶紧治伤,她却要离开,这可怎么办?

  “快走,快走……”韦芷紧紧抓着晋东王妃的手臂,指甲深深陷进了她臂中,“这是……这是懿旨!”

  她指上尖利的护甲戳进王妃手臂,王妃痛得浑身一哆嗦,回望晋东王,眼神惊恐。

  “皇后……您治伤要紧,怎能再亲自奔波去外廷……”晋东王无奈,只得亲自上前相劝。

  韦芷惨笑一声,“我留在这里,我留在这里等死么?我强颜欢笑,虚以委蛇,才麻痹了他,得逃出内殿,此刻不趁机会赶紧离开,当真要等着被诛灭九族么?”

  晋东王皱皱眉,直觉皇后怕是气得失心疯,又重伤之下神智不清,就他刚才一直旁观的看法,陛下对皇后只有歉疚之心,何来逼迫之意?再说现今局势,韦家何等重要,陛下此时笼络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动韦家?

  然而不待他劝说,韦芷那染血的尖利护甲,已经搁上了晋东王妃的咽喉,“快走……不走我就杀了她!”

  晋东王吓了一跳,眼看皇后手臂颤抖,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道,尖利的护甲在王妃咽喉上滑来滑去,看得人胆战心惊。想起她一个十七岁的天之娇女,今日屡遭大变,只怕早已失心疯,哪里还能以常情度之,硬扛到底可不要因此送了性命。赶紧道:“是,是,微臣立即护送您去外廷……”

  晋东王夫妇被迫送皇后出殿时,燕京城郊一座幽静的禅院里,梵因坐在纸门前,摊开洁白的手掌,一只雪羽朱冠的小鸟,在他掌心不急不慢啄食着几粒草籽。

  梵因这小院是他闭关之所,少有人来,此刻却有一名面容高古的僧人,趺坐于他对面。

  “昧觉十年前出关,浙东与圣僧一会,当时便觉十年之内,圣僧必能得蹈大境。不想今日一见,反而……”静室檀香袅袅,老僧的语声悠远沉缓也如香气迤逦,微微带几分不解和责备,“不动佛心,不染尘垢,敢问圣僧,真佛何处?”

  梵因似乎微微沉默,半晌答:“言下无相,不在别处。”

  老僧沉默,额间深深皱纹都似承载了红尘流年,证大道无边,半晌,微微摇头。忽道:“当初你我推算,您算世有无边劫,我算您有人间劫,您为此行遍天下,布施红尘,如今劫数可过?”

  “人间劫,情、生、灭。”梵因垂下眼睫,“昔年梵因初生,险将夭折,我师乞遍燕京,求九千四百余户百姓信徒念力相援,是有这红尘九千四百余日蹉跎。如今……”他沉吟,日光的光影在恍若透明的容颜上一掠而过,生出几分迷离之气,“情之生,生而倾,倾而灭,灭而起……本自圆成,不劳机杼。”

  昧觉白眉微动,似有所惊,似有所悟,掌心向上,贴伏于额,深深俯首。

  那吃食的鸟忽然“唧”一声,嫩红的喙似乎用力过度,重重一啄,梵因收回手,洁白的掌心一道鲜艳的红痕,半晌,绽鲜红若珊瑚血珠一点。

  梵因注目掌心,轻轻道:“劫至。”

  “应,或不应?”

  “合当如此。”

  短暂对话之后,两人随即起身,相视一笑,把臂出门,淄衣素衣,飘过风中。

  ……

  雪鸟啄破梵因掌心那一刻,皇后已经到了太医院附近。

  皇后懿旨一下,又有晋东王护送,内外侍卫不知道陛下意思,还以为是陛下怕皇后在此地危险,着晋东王护送皇后避去外廷,不仅放行,还令一队侍卫护送,一直护送到太医院附近,皇后却没到太医院,直奔离太医院不远的御前侍卫值戍房。

  “让王妃……陪着我……你走开……你走开……”皇后喘息着,靠着晋东王妃摇摇欲坠,她重伤虚弱,哪里能够挟制人,然而正因为如此,晋东王妃不敢强力挣脱她,怕一个闪失送了她的命,那谁也担负不起责任,于是竟变成被挟持的人扶住挟持的人一路向前走,晋东王和太医在后跟随,眼看往外廷而去,心乱如麻的晋东王看看脸色惨然的皇后,看看无奈的妻子,停住了脚步。

  到得此时,皇后要做什么已经呼之欲出,王妃是被迫的还可以勉强解释,自己万万不能再跟出去,马上侍卫就要追来,必须赶在前面向陛下报讯,将来也好脱罪,至于王妃的安全……皇后不晕在她怀里就不错了。

  想到这里,晋东王当机立断,立即退后,眼看皇后摇摇欲坠拖着王妃向外廷去,立即回身就奔,大喊,“速速禀告陛下,皇后出内宫了!”

  其实这时已经不需要他狂喊,内宫宫门处,血淋淋的皇后和被挟持的晋东王妃,也让宫门侍卫惊呆了,他们想阻拦,但无权阻挡后宫之主,只好一边派人跟着,一边火速向宫中传报。

  韦皇后一概不管,直奔值戍房,韦家有不少远近支子弟,在旗营、御林、骁骑营中任职,今日值戍的一位副统领,就是韦家的堂房子弟,皇后血淋淋闯进来的时候,其余侍卫惊到忘记阻拦,这位韦家子弟听说了抢出来,一眼看见皇后模样,顿时惊得傻了。

  “韦家……要完了……”韦皇后一看见他就扑了过去,一把抓住他衣襟,“速速想办法,通报祖父……”

  “皇后!皇后!”那韦家子弟惊得噗通一下跪倒在地,“您这是怎么了……您这是……您这是……”

  其余侍卫面面相觑,脸色铁青——皇后断臂挟持晋东王妃逃奔出内宫,众人却未接到后宫有警的讯息,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难道皇后触怒陛下,陛下要对韦家下手?

  一想到这个可怕可能,众人便两股战战,汗下如雨,久在宫廷守卫,出身贵族家庭,这些子弟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大燕将面临前所未有的宫廷乃至朝堂的巨变,将有无数豪门巨族被倾覆,无数官宦贵族被牵连,无数人头落地,无数势力重新洗牌……

  “送本宫……出宫……”韦皇后强自支撑,按在自家堂兄弟的肩上的手微微颤抖,有细密的汗渗出来,湿了肩头一块衣襟,也不知道是谁的。

  她一怀狂乱,从眼底倒映出的天地都血红淋漓,此刻脑中混沌一片,只想逃离这可怕皇室,冷漠宫廷,逃回自己安全的家,逃到那宠她爱她的人怀抱,向真正爱自己的亲人哭诉人生所有的疼痛和委屈,求一个安慰和公道,从此风雨不惊,安然避过这人生险厄。

  “皇后……”那韦家子弟心慌意乱,一方面害怕家族要遭受大乱,不赶紧报讯那就死到临头;另一方面又害怕自己猜测有误,擅自将皇后送出宫也是大罪,左右为难,不知取舍,满头汗也滚滚下。

  “芷儿——”蓦然一声惊呼,一人扑了进来,一把扶住皇后双臂,又惊又痛地道,“皇后……皇后……您这是怎么了……”

  众人一抬头,又是一呆,来的人竟然是韦家长房嫡子韦应,这位在御前侍卫中也领了个职位,却因为不思上进,官衔还不如自己的堂房兄弟,但论起真正身份地位,却又远比那堂房兄弟要有担当,今日原本不该他轮值,怎么跑进来了?

  韦应也是一头雾水,他今天本来在“远香阁”和他的红颜知己宝儿姑娘琴瑟相合的,忽然就有人把他从软玉温香中拎了出来,一路把他拎到宫城门口,在他耳边道:“你家里人在宫里闯下大祸了,你赶紧去救,陛下和你有幼时交情,关系不错,你出面想必还有机会力挽狂澜。”说完把他往宫门前一推。

  韦应半信半疑,但事关家族,哪怕去查证一下也是应该,当下先到自己的值戍房去探听消息,谁知一进门,便看见自家妹妹皇后,断臂血染,形容酷厉,竟然出现在侍卫房。

  韦应这一惊魂飞天外——出了什么大事了?皇后深藏后宫,尊贵无与伦比,怎么会被人伤害成这样?那陛下呢?

  韦芷一回头看见他,心中大喜,挣扎着回身对他伸手,“哥哥,救我,陛下……陛下要杀我……”

  “皇后!”韦应一声惊呼,“怎么可能!”

  韦芷早已是强弩之末,此刻看见亲人,心神一松,晕去前的一刻,咬牙将怀中皇后凤印掏出,塞到韦应手中,“……我的命,全仗哥哥相救,凤印在此,带我出宫!”

  韦应犹豫不敢接,韦芷急了,低叫,“这是懿旨……懿旨!你快接,快接!”

  说完身子一软,向后一倒,韦应屈膝接住她,白着脸看着掌心金光熠熠的凤印,这是后宫主印,同样代表着懿旨,有权持印出宫,可是这一出宫,会带来怎样的后果?他又如何承担得起?

  “王妃……”他转向已经脱离挟制,脸色苍白立在一边的晋东王妃,眼神询问。

  晋东王妃怎敢将殿中事情泄露半句?犹豫半晌,避开他的目光,道:“误会……这是误会……”

  她的神情和支吾言语落在韦应眼底,他心底更凉,这贵介公子虽然不喜朝堂事务,也知道伴君如伴虎,若触怒皇权,便钟鸣鼎食之家,倾覆也不过顷刻之间的事。

  难道……皇后触怒了陛下?被陛下斩断手臂?以陛下沉稳内敛的性子,这得怎样的滔天愤怒,才会对皇后这般下手?

  下手既然这么无所顾忌,那么是不是,陛下也将悍然对韦家动手?

  韦应心乱如麻,此时再将皇后留在宫中,万一她有个三长两短,自己怎么向国公交代,但就此带走皇后,只怕也会立即给韦家招来一场天大的祸事,该怎么办?

  他心中举棋不定,左右为难,四面侍卫鸦雀无声,韦家那位堂房子弟也在眼巴巴地望着,韦应低头,看看晕去的皇后,目光触及那凄惨的断臂,心中一震,愤怒和心疼的情绪,顿时烈火般冒了出来——皇后何等身份?天下之母,后宫之主。立废都是惊动天下的大事。便纵有天大的罪过,也该交御务府先查问,确认罪状后昭告群臣合议处置,你纳兰君让怎可狠心跋扈如此,对皇后下此毒手?

  韦家对皇室忠心耿耿,管束公卿,时时呼应陛下之政,不想韦家如珠如宝的娇女,竟遭此苛刻对待,祖父若知道,不知如何伤心愤怒,便是传入朝中,言官御史,只怕首先就要进谏陛下,指斥陛下滥用私刑,寒公侯簪缨之心。

  “娘娘伤重,宫中太医并不擅长外伤,咱们公府里倒有几位擅长外科的郎中,为免来去耽搁,我把娘娘先接回去救治。”韦应想来想去,终究觉得自家占理,终于下定决心,抱了韦芷站起身来。

  他出门来,唤了一名宫女,让她去轿司房唤便轿来,准备把皇后先送出宫去,刚刚走了两步,忽听脚步声响,一大群侍卫在皇帝亲卫统领石沛的带领下匆匆而来,到他面前,也不诧异他的出现,石沛微微颔首为礼,随即道:“韦大人,听闻皇后现在值戍房,陛下着我速速请皇后回宫。”

  韦应心中一凉,回头看了瘫在椅子上,晕去的韦芷一眼,沉着脸道:“皇后不知为何伤重如此?太医院无人擅长外伤,我正想向陛下请旨,将皇后送回国公府医治,石统领是否可代为禀报?”

  “刚才有刺客闯入凤藻宫,欲待行刺陛下,幸得皇后以身相护,才导致皇后重伤如此。”石沛垂下脸,“大人放心,陛下已着人去请致休在家的张老医生,他最擅金石外伤,皇后伤重,不宜搬动,还是在宫中调养的好。”

  韦应一听更加不信——宫中如有刺客,侍卫早已调动大索宫城,怎么值戍房一点动静都没?皇后代陛下受剑?那是立下大功,怎么还会如此狼狈,不惜挟持王妃冒险闯出内宫来此报讯?

  韦应到了此时,越发确定,此事蹊跷,只怕韦家当真有大难,眼珠转了两转,侧身一让,道:“既然如此,便请石统领护持皇后娘娘回宫。”

  石沛神情一松,连忙命跟随来的宫女将皇后抱上软舆,连同晋东王妃一同回了内宫,韦应眼睁睁看着气息微弱的韦芷又被送回内宫,嘴唇紧抿,唇色一阵发白。

  石沛送走皇后犹自不罢休,笑道:“内宫有警,陛下着令加强内外廷防务,原休假侍卫一律回岗换防,马上要抽调一批侍卫兄弟进内宫护卫搜索,韦大人既然来了,也省得再派人促请,便请带这班护卫,守卫外廷西苑这一侧如何?”说完也不待韦应答应,手一招,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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