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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夫呈祥-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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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嫤满腹疑云。想跟过去,却又怕误了时辰,毕竟从左相府到将军府这一路太远了,她还不能确定这具身体从大病之中恢复了几成,要是跑到将军府就断气了可怎么办?
思量再三,觉得还是不要节外生枝比较好,她收了绳索,将铁钩揣进怀里,又摸了摸脖子上挂着的令牌,再次向着将军府进发。
虽然还是绕湖长跑,却不像上次那样匆忙,卫嫤掌握了大概的路线,没再绕那么远。
七天,正是隐卫带回消息的时限,也许,马上就可以拿到自己期待的答案。她在心底默默地祈祷:“锦娘,希望你还活着。”
卫嫤顺利地登上依兰山,走过那一汪清泉,穿过竹阵,进入山腹。
如法炮制,她再次开启那扇厚重的石门,跟着人影一晃,迎着满室火光直奔洞底。
石门中间的火把摇曳,在漆黑的夜晚看去,就像是苍茫如怪兽的山脉之上涌起了一根明亮的火柱。光华一闪即没,只剩下林间哗哗的树叶拍响,此起彼伏,如海面汹涌的波涛。
一道黑影在山下徘徊,不耐烦地来回踱了一阵子,终于等来了一名身姿秀颀的白衣男子。
“来了?让你查的东西怎么样?”黑暗之中衣白胜雪,在没有星光的夜里,却显出几许冷艳几许鬼魅。
“刚才我来的时候,看见有人上山,要不要去瞧瞧!边走边说!”说话的人声音清冽,听起来年纪不大。
“这个时辰上山?可有看清是什么人?”
“没,只看见地宫的山门被打开,有些火光……也许是你们自己的人也说不定……”
第24章 交手
更新时间2013…5…15 20:18:19 字数:2778
夹道燃烧的火把将空旷的石府照得如同白昼。
卫嫤的背影被火光拉得又细又长,脚底叩击石板的回声应和着瀑布的轰响,依旧是清晰动人。
山瀑下的石室的陈设并无改变,卫嫤粗粗扫了一眼,发现那把银锁已经被人置换。
扳起锁销略作打量,她立即了然于心。
轻而易举就将锁上的诗句排列好,仍旧是八个阴刻的小字:“秋山不尽,碧流红叶。”
唔,看不出那边的接头人还是个狂热的诗词爱好者嘛。
锁销拔出,盒子的下层弹起,里边赫然放着一片小札,落款处是一个正拓的“聆”字印迹。
卫嫤小心翼翼地抽出那封小札,展开一看,一颗心顿时凉了半截——纸上是空的,什么也没有。
她心急火燎地等了七天,却等来一张白纸。原来这世上真有连夏侯府隐卫也找不到的地方。
“锦娘,连他们都没有办法,你觉得我应该放弃吗?”她无力地垂下了双肩。
前尘往事涌上心头,她咬了咬牙,重又将白纸放回,掩上盒盖,挂上银锁。
她重生了,跟她一起罹难的姐妹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卓桦的死因也许会变成一个解不开的疑团……她永远也忘不了卓桦下葬那天,夏侯卓渊那面如死灰的神情,可是以她的能耐,现在却只能做到这么多……
“锦娘,我能当你还活着么?我是说,如果……如果你还活着,就不要回来了,害我们的凶手还没找到,也许……我永远都不可能找到他们了。”
与卓桦一道去灵州查许皓案的隐卫还有一人,也就是后来失踪的锦娘。
此次去灵州很顺利,卓桦没费多大周张就拿到了账簿,两人马不停蹄的回扶城复命,却不料在新淮被一拨神秘人的伏击。可奇怪的是,他们下手的目标并不是身怀证物的卫嫤,而是从旁助攻的锦娘。账簿一直在卓桦身上保存得好好的。
卓桦没想到这些人的身手居然那么好,其狠辣程度竟可当着昭帝殿前的死士。她只记得当先那人使剑,其光影飒然,直贯胸臆,这样决绝的剑法,她从来没见过。
夏侯将军亲自训练出来的两名女隐卫,就这样一者身死一者至今下落不明。
后来,是予聆公子亲自带回了卓桦已经冰凉的尸体。
卫嫤想破脑袋也猜不出究竟是谁要对锦娘下此毒手。隐卫的身份极其隐秘,在将军府里,锦娘表面上不过是个温柔体贴的大丫鬟,如此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子怎么会得罪这些人?
卓桦与锦娘之间有着十余年相伴的情谊,在她眼里,锦娘就是一直照顾自己跟随自己的大姐姐,她从未想过,原来大姐姐心中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原本单纯的世界,在一夜之间颠覆,谁又能想到,她会从将军府的隐卫变成左相的千金?
“锦娘,我走了,走了之后这世上便再也没有卓桦这个人。”有幸活着当然还得向前看。
她会继续追查下去,却不再拥有昔日的身份,没有令牌,她再也不能回到这里。
在石室里呆了一会,免不了还有些恋恋不舍。
要知道,斩断过去并不容易,但她一定会尽力而为。
从石府退出,大门重又合上。
目送最后一丝火光消失于前,她才飞快地转身向竹阵跑去。
耳边风声呼啸,间杂着夜枭的鸣啼,原本阴森森的黑夜,经过记忆里那温暖的涤荡而变得亲切熟悉。卫嫤踏着零落的竹叶,在林中转来转去,终于双足一顿,停在了一株碗粗的青竹下。循着记忆的轨迹轻抚摸,硌过指腹的是两行刻划粗糙的小字,两个名字。
卓桦……予聆……那是为青梅竹马雕琢的美丽时光。
过去种种终于化成一缕难以言说的情愫,她驻足于黑暗之中,自嘴角牵出一丝柔致的笑意。
她想起了许多,有好的,也要不好的,所有一切都要就此掩埋,再是不舍,都要放下。
“予聆,从今天起,我只能是卫嫤了,但我会一直帮你,还像以前一样,你……会相信我么?”她痴痴地笑了。
远处山涧叮咚,由轻风送来人声细语。
“这个竹阵是依照四象八卦逆行而成,生门即是死门,整个夏侯府只有我与卓桦能够顺利通行,外人不可能进来,你是不是看错了?”听见熟悉的嗓音,卫嫤如坠梦境。
“你这叫自负,要破阵还不容易,弄把镰刀将这儿成片砍掉不就行了?尽弄这些阴阳怪气的有什么用?我又不是瞎子,那么亮的火光也会看错?”予聆公子身边还有一人,着一袭青衫,因为隔着太远,卫嫤看不清他的面容。
“并不是人人都像你这般不知所谓。”白衣迎风而动,予聆公子沿着山路漫步行来,却陡然在林边停下。卫嫤的心头一紧,急忙屏住了呼吸。
两人此刻就隔着六七丈的距离,不近,却也不远,只不过他在明,她在暗。
“怎么了?有发现?我就说我没看错!”
“不是,只是想起些事来,这片竹阵……我们小的时候经常来玩,我还记得这林子里有棵竹子,刻着我和卓桦的名字,原本是这样开心的,却不想……她就这么没了……”
天色太黑,卫嫤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见那一袭白衣孤零零地立在浮桥之上,显得那样清瘦,那样单薄,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他苍白的容颜,想起了他冷清的眸子,她突然就想冲上前去大声问问,问他的伤好了没有,问他为什么没有一直陪在卓桦的灵柩旁边。她那天跑回将军府,想见的人可不只是卓渊大哥啊。
“人长大,竹子也会长高,你们刻字的时候也许只是这么一点,现在肯定有这么高了。哎,我说,既然要入阵,不妨顺道去看看,说不定会看到小师妹显灵呢。”那人的话提醒了予聆,他猛然转身,向竹阵大步走来。身边那人像是摇了摇头,缓缓地跟随其后。
卫嫤的全副心思都放在了予聆身上,说到底,她不算是真正的莽撞霸王,她没有蠢到要跑上去相认,更没冲动到要现在脱逃。没有防身的兵器,她只好揪了一把竹叶在手里。
竹林被山风吹得沙沙作响,将这一点动静掩饰得十分完美。
可没想到,予聆还是在这些碎响之中听到一丝的不和谐。
“是谁?”他冷喝。
“喵?”她立时慌了,竟然自欺欺人地学了声猫叫,但卫小姐的声线不对,听起来怎么都像发情的母猫。
“猫?呀,还是母的?”跟在予聆身后的那人先是一愣,接着就乐了。
卫嫤无地自容,她这是怎么了,怎能在关键时候掉链子呢?
你才是母的,你全家都是母的!
她一边腹诽一边抓紧手里的竹叶,真后悔没把府里那把乌金菜刀带来傍身。青衫男子声音未落,予聆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这倒是他的一贯风格,先发制人。
白衣翩然而至,掌风也不落人后,卫嫤察觉到他中途变掌为爪,不觉心头一凛,闪身让过。
两人匆匆换了一招。
她返身,单手托住他手肘一拉一带,微一借力,人便如一只乳燕投林般飞了出去。
“轻功不错。”予聆低声称赞,反手探出,生生拽住她的肩头。
“更不错的在后头。”卫嫤将心一横,伸手扯着衣带一拉,“唰”地一声轻响,黑衣被她抖落,露出了里边雪白的中衣,是女子都不会用这招“金蝉脱壳”,因为大凡女子都不会有她这样厚的脸皮!
予聆俊脸微红,幸得黑夜庇护,旁人看不清,只是动作却不由自主地慢下几分。
“看镖!”
一声清叱,卫嫤手里的竹叶终于派上了用场。
暗器破空,发出呜呜的风鸣,予聆挥动手中的衣物挡下竹叶,卫嫤已跑出了六七步之远。
另外那人追上来与她对了一掌,她错掌翻身,又蹿出一丈开外。
“飞花摘叶?哇,好俊的功夫!”那人赞了一声,却被予聆从后面狠狠地踹了一脚。
“啰嗦什么!人都跑远了,还不快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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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这几天疯狂加班,每天都是回家撑着眼皮更新的,呜呜呜,怎一个苦逼了得。
第25章 追逐
更新时间2013…5…16 20:18:20 字数:2850
卫小姐果然一语成谶,下半场的追逐就此拉开序幕。
对方现在有两个人,卫嫤没了夜行衣的庇护,绕远路更容易被前后包抄,所以她不得不牺牲个人形象,一头扎进闹市狂奔。予聆远远地看她像只慌不择路的兔子一步三蹿地奔进灯红酒绿的市坊,心情是难言的复杂。
夜半人声低语时,这扶城里最喧闹的是哪儿,女人们清楚,男人们更清楚。
“‘嫣人笑’?这是什么地方?名字好生奇怪?”青衫男子跟在予聆身后探头探脑,一身土包子气息扑面而来,他那是真的好奇。
“你居然不知这是什么地方?”骗人的吧?予聆抽暇看了他一眼,来不及同他解释,转头又追上去,还是卫嫤比较重要。
“嫣人笑?阉人笑?这儿这么好看,一定是皇城里的公公们设下的别院。”同时,卫嫤也在边跑边嘟囔,她比土包子还像土包子,呆在扶城那么久,这条街她从来没逛过,因为她夜里几乎没怎么出门。
两男一女相隔不过百尺,他们同样沾染了一身胭脂味,在市井中疾速穿行,引人无数人侧目。
两旁的亭台楼阁中传来娇婉明媚的吟唱,咿咿呀呀的好不热闹,卫嫤仰头看着绣楼上晃动的纤影,脑海中如电光火时地一闪,来不多想便跃上了高墙。
显然,这时候人多的地方最安全。
“啊,她进去了!”那青衫男子吃了一惊,二话不说更要跟着往里去,却被予聆拉住。
“慢着!这地方不能进!”俊脸上两条秀丽的眉毛已经打成了死结,他铁青着脸看向院内。
“嫣人笑”里一阵骚动,也不知是谁最先发现了猎物,一群莺莺燕燕竞相涌出来,空气里立时堆满了浓郁的香味,直逼得人想吐。
予聆俊脸由青变黑。
“予聆公子!真的是你!奴家想死你了!”
楼上传来一声尖叫,紧随其后是一声巨响,予聆适时倒退,冷冷地看着一位粉衣少女从天而降,好在他退避得当,那姑娘连他的衣角都没沾着,就脸朝下扑在了地上。
这种场面他几乎每天都能看到,可是这样的情形不管经历多少遍,他都无法安之若素。
“这、这是怎、怎么了?”青衫男子看着如潮水般涌来的女人也被吓惨了,他呆了呆,突然拽着予聆拼命往回拉,“女、女人还是……咳,不要碰了,我家那口子会杀了我的!我们走,我们走!”饶是驽钝如他,也该明白这地方是做什么营生的了。
予聆公子的艳福,他一点也不嫉妒。
两人见识到了洪水猛兽的可怕,再也顾不得追拿卫嫤,相互牵扯着,一溜烟地跑远了。
直到再也听不见那些莺歌笑语,予聆才恍恍惚惚地回过神。
糟了!刚才他们追的分明是一个姑娘啊,姑娘家大半夜地进了勾栏里,又该是什么下场?
予聆的脸色越发难看。
入不入虎穴,这还真是个问题。青衫男子想了半天,同样没拿出个合适的主意。不过想想家蹲着的那头母老虎,他认为还是早点脱身为妙。
两人大眼瞪小眼,良久,才同时叹了口气。
白衣少年淡漠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仓惶的裂痕,他倏然捏紧了拳头。
“哈,你居然生气了?难得啊!”青衫男子像发现了新大陆。
“生气?你一定是看错了!”他生什么气?他与她无半点瓜葛,生什么气?要气也是气她偷了令牌还敢兴风作浪!抬头望向灯火阑珊处,少年竭力压下变幻莫测的表情。
他虽然没看清卫嫤的脸,但却基本可以断定她的身份,不错,予聆公子逛花楼是难得,卫相千金大驾光临却怕是更难得。可怜卫梦言这一世英明,就要毁在一个小丫头片子手里……想来,许皓的案子也不用再继续查了。
谁也没想到,卫小姐此刻正站在一片小树林里,眼睁睁地瞧着许多像她一样穿着中衣的或者啥也没穿的男男女女惊叫着作鸟兽散。她抬脸看看黑漆漆的天顶,月黑风高日,杀人放火时,没啥好看的呀。
说到这个,她心里还挺纳闷,自己久不出门,居然不知道扶城里的男男女女现在都流行穿中衣赏月。
卫嫤很聪明,可对男女之事就是个白痴中的白痴,她听过弟兄们眉飞色舞地说起秦楼楚馆的销魂滋味,更有心向往之,可真正有机会站在了勾栏里边,她又有些只缘身在此山中的傻气。
未经世事的她,很多东西都意象模糊,说到感情,她也分不出一类二类,更没想过要嫁人。像云筝那样一心想做姨娘的志向,她从来都是嗤之以鼻的。
这片小树林原是“嫣人笑”的老板花心思建来为寻欢男女提供野合情境之用,那些树有枝有叶,却都被人刻意修剪过,低处的枝桠被留了下来,枝枝蔓蔓地伸展开去,高短错落。有些树上还挂着被人抛弃的衣物,有的枝头,还挂着刚被褪下来的肚兜。
卫嫤瞧着有些恍然,原来这地方是晾衣物用的,那些出为不是为了赏月,而是收衣服。这么解释好像也没错,但她仍旧觉得别扭。弄不清究竟是哪出了问题。
没有人管她,她就大摇大摆地走在小径上,包头的黑布被树枝挂走了,头发也乱了,可是她却浑然未觉。
远处,有人冲着她指指点点,目光奇异,大概把她当成了疯子。
卫嫤不知道的是“嫣人笑”还真同阉党有关,她更不会知道只有那个内侍总管冯喜才方能想出这么多新鲜龌龊的小玩意,这院子里每年被达官显贵玩疯的小女子数以百计。所谓风月,若有情怀,做出来是销魂噬骨的柔意,若是贪图一方畅快,便是换着方法来折磨。
这雕栏花窗之内闹出的人命可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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