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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魂公主-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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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卫垂首,客气的回:“李卫本不想打扰主子雅兴,只是——老爷有话要奴才代为传达主子。”

“如今,他还想说什么?”我双手一点一点攥起,心中涌起莫名的感觉,不知是期盼还是害怕?

李卫略抬头看我一眼,又低头,壮了壮胆子道:“老爷说他觉得厌烦,很累,想歇一歇。您可以不必回去,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怎样就怎样,一切随您便。”

“你说什么?”终于拳头攥紧,我咬着牙,身体因此话颤抖了一下。“你再说一遍!”话落,突然眼前一黑,向一侧倒去。

在那侧坐着的金农赶紧放下酒杯接住我,被他慌张放下的酒杯晃悠几下,“嘭”的坠地发出一声脆响,令我清醒不少。金农见我清醒,松了口气问:“你还好吗?”

我点了点头,金农把我扶起来。我还是在不停颤抖,他便略揽着我肩膀。我咬着唇,抓了抓胸口的衣,低头滑过两行泪之后,低声笑着,旋即捂着肚子哈哈大笑。忽停住笑,抬头瞪向李卫。李卫不自觉的后退两步,表情有些复杂。

“砰”!我将长簪摔成两半,拾起来扔给李卫。冷笑,如冬日冰霜一般笑道:“有劳李大人回禀。凤儿,不,永清很高兴听他这么说,非常高兴。此言正合我意,我不客气地收下了!”随即撇开头,“折簪之意,他自明白。你走吧,我不想见任何相关之人。”忽大喊,“马上消失!”

“那——奴才告退。”李卫略施礼疾步离开。

我感到浑身无力,软绵绵的想要瘫倒,金农见状连忙揽我在怀。李方膺急忙放下他的酒杯,拿起我的酒杯,倒满酒凑到我唇边,我将酒饮尽,重吐出一口气,他们见此亦松了口气。

我不好意思道:“对不起,因私事坏了好好的气氛。”

“不妨事。你可觉得好些了?”郑板桥拧眉问。

我闭眼又张开,表示还好。金农扶我坐回座位,朝我一眨左眼道:“黑夜才刚刚开始,不是吗?你还藏着余兴节目吧?”

我一愣,旋即会意而笑。对,快乐这才要开始。接下来——该上演激情澎湃的杰里克舞会,从现在乃至永远……

[正文:第一百二十七章 谁为我唱金缕?]

 忆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西洲在何处?两桨桥头渡。日暮伯劳飞,风吹乌臼树。树下即门前,门中露翠钿。开门郎不至,出门采红莲。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青如水。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鸿飞满西洲,望郎上青楼。楼高望不见,尽日栏杆头。栏杆十二曲,垂手明如玉。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酒至半酣,丝竹声声,吹弹悠扬。一班丽姝舞姬,翩翩然如燕巧飞空。中间一歌姬,二八年华,纤腰垂髻,衣锦貌娇,歌如莺语。佳音好舞,撩动人心,正是:一分酒醉,十分心醉。

我见他们沉醉歌舞之中,便偷偷起身出舱醒酒。一轮明月当空,几点星辰隐隐发光,湖上花船之中,欢愉声忽远忽近,秋风吹过,甚是清凉。

“天上月,遥望似一团银。夜久更阑风渐紧,为奴吹散月边云。照见负心人。”

忽然出现的歌声,令我吓一跳,我连忙回头看,只见金农端着一杯酒对我微笑。“喝吧。所谓一醉解千愁,虽不能治愈你全部的伤痛,至少能缓解一点你此刻的悲伤。”

“谢谢。”我接过酒杯一饮而尽。“不过这曲《望江南》——你唱得不怎么好听。”

金农呵呵一笑道:“目的已达到,不是吗?郑贤弟很担心你。”他一瞥舱内,又道,“皇帝的女人不该撂下客人,独自吹风吧。”说罢,他将酒杯翻个,露出杯底的年款。

“我就知道不该用官窑,可是,他做的合我意嘛,我们的喜好基本一样。”我一拍脑门,郁闷的嘟着嘴。

金农将酒杯翻回,平淡道:“原因,我想我没问的权力。我们交往甚浅,自然帮不到你。不过——我与郑贤弟的意图或许相同,你总不能每日郁郁寡欢吧,若想笑着糊弄过去可不行。”

“想笑,笑不出来。”我微扯了扯嘴角,“但我今日非常开心,真的,希望往后的每一日都如此开心。况且,我已与‘旧事’告别,重新过新日子。呃——尽量。”

金农淡一笑道:“但愿如此。若你心意已定,旁人也不便再说什么。夜风凉,你莫久待。”说罢,转身离去。

我将被风吹乱的发丝抿向脑后,倚着船栏凝视倒映在湖面的月亮。从不远处的一艘花船上,传来娇滴滴的女声:“快看!好华丽的龙船!不知是哪位达官显贵在此赏月?若是有幸认识,说不定一步登高呢。不如咱们凑过去看一看,邓公子您说呢?”

“嗯。”白衣公子漫不经心的回答。当花船一点点向龙船靠近时,借着月光,他终于看清那清绝独世的清丽女子,哑然呆作木鸡。

“凤儿,你还再傻站着?”郑板桥低音中略带不快。

我未去看他道:“想是吃酒过多,加上月色甚美,不舍得离开了。”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单单是被休吗?”郑板桥语气生硬,看来略有生气。“为何不跟我说实话?”

我回头望了他片刻,见他坚持,叹了一声,只好详细讲出。未了道:“我不是不跟你说,一来不想让朋友担心,二来我怕被你说教。现在好了,像是卸下了沉重的包袱,浑身轻松且舒心畅快。”

“当真如此?”郑板桥有些怀疑的看着我,随即摇了摇头。“反正这日子得过,风平浪静也好,大风大浪也罢;笑也好,哭也罢;怎样都是过。你既然想放下也好,互不牵扯又一生。现在想来,怪不得那时皇上看我的眼神总没好意,原来是因为你,我还当是自己得罪他呢。”

我掩嘴轻笑道:“让你受苦了。”

“前尘莫提。”郑板桥摆了摆手,“李大人突然来访,可叫我着实惊吓,更别说其他几位。若不是当初我见识了皇亲围绕的场景,这次怕要出丑。”

我稍皱眉道:“我没料到他找的这般快,是我疏忽大意。原想在扬州不多待,这下倒不用急了。你若不嫌我烦,我就再多打扰你些日子。”

“那就搬到我府去吧,贱内对你甚是喜爱,平常你二人说个话也是好的。毕竟,有些事我办来多有不便。”郑板桥笑了笑。

我略一低头道:“这就不必了,我想我还是一个人比较好。再说有童儿,虽说是男子,也有方便之处。至少,免去了被恶少搭讪的麻烦。”

郑板桥自然的摆弄了一下我额前的碎发,一撇头道:“回吧。莫冷落客人,将所有烦恼抛去,绽放你最美的笑容。”

我一咬唇,用力点点头,望向舱内一片欢乐景象,抬手一抛长发,笑将开来,从未有过的甜美的笑。“克柔,烦恼抛走了,我们回吧。”话落,我挺直胸膛,优雅的走回去。

正与李方膺谈笑的金农,见我返回,抬头瞅着我。李方膺微愣,顺着金农的眼神看向我。二人见我甜美笑着,彼此对视微一笑,似放下心来,同时起身朝我举杯。我返回座位,将杯中倒满酒,捧起杯。郑板桥亦与徐氏双手捧杯,我们同碰杯,一口饮尽,同翻杯,旋即哈哈大笑。

此时,歌姬已退,丝竹节奏渐快,舞姬拂袖愈加卖力,不止心醉,人亦醉。

“啪。”我放在一旁的箸突然落地。

“呦。”李方膺一开扇,“这是还得来客的预兆啊。”

话刚落,月童便走入,先作揖后,走到我身边,附耳低语道:“有一花船主想登船拜见小姐。”

徐氏见我皱了皱眉,便问:“妹妹,何事为难?”

“花船中的客人想见咱们。”对于妓家,我倒无妨,只是他们可能不愿与之同席。

徐氏一听,脸便沉下来。“这哪儿行?莫说这船上还有女眷,单说妹妹一未出阁的闺中小姐,怎能与那种沉湎风尘不清不白的男人见面?万万不妥,拒了吧。”

“贱内说的是。”郑板桥附和道,“确实不妥当,我知你性子率直不计较,但我绝不允许你沾染浪荡气,我这就去给你拒了。”

金农眼睛左右一扫,站起身道:“还是金某去吧。你们一个个醉醺醺,言语之间恐有疏漏。”说罢,也不等我反应,径自前去。

的确,我们皆醉意浓浓,只金农一人尚算清醒。他走后,我一指李方膺道:“都怨你,说什么来客、来客,还真来客了,来一嫖客,晦气。”

“瞧瞧,醉了不是。箸它自个儿掉的,在下不过是说个巧话罢了。要怨,就怨这音色酒香太醉人,连花船也引了过来。”李方膺摇晃着扇子,带着酒气道。

“你们二人都莫再说醉话。”郑板桥无奈的叹了叹。

谁知,郑板桥愈拦,我们二人愈上瘾。后来,演变成相互猜谜罚酒玩,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我先来道:“存心不善,有口难言。”

“亚。”李方膺嘿嘿笑着看我郁闷的将酒饮尽。“集贤别后前情在。”

“恻。”我快速答出,这下该你倒霉了。“几点残红落幽篁。”

这时,徐氏也插一脚道:“筑。”话落,执袖面露红霞。“京,大也。”

“千乘万骑西南行。”郑板桥摇头作答。我们一愣,随即呵呵笑,这下愈发欢腾。他接着出,“日落香残,洗却凡心一点。”

“秃。”李方膺赶紧抢答,扇着扇子似奸诈一笑道。“在下可不能让你们抢了去,罚酒吧。”我们只好认罚。他缓缓闭扇出,“旧时草木依然在,竹门犹待一人归。”

我唯一考虑,心知他这题定是为我而作,抿了抿嘴答:“莫等闲。”又接出,“居云端而山自渺,处日长则见人心。”

“会意。”郑板桥与李方膺同时答出,旋即我们三人皆把杯中酒饮尽,彼此相视而笑。

我们这厢一来一去,闹得正欢,笑声传向舱外,金农回头望了一眼,垂首略一叹,继续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二十七八上下,儒生打扮,容仪柔和,翩翩有风度,执一把绿竹双蝶折扇,清透的眼睛令金农有些动摇。

“邓公子,此船主乃闺中女子不好相见,你还是回吧。”金农客气的拒绝。

邓公季冷一笑道:“既然是闺中女子,为何露面于旁人?贤兄能见得,为何鄙人就不能见呢?这是何道理?”

“这——”金农一时哑口。“船上女眷怎能与尔会面?鄙人因船主邀请得见,拒你,亦是船主所托,贤弟莫刁难。”

邓公季颇为失望道:“这么说——没有她的邀请便不能相见?原来如此……”又问,“贤兄与船主相熟?”

“不,今日第一次见。”金农猜,此人定是瞧见凤儿容貌,才会这般恳求。“想必贤弟已见过船主容颜吧。”

邓公季脸一红,羞涩道:“的确如贤兄所言,一见之下惊为天人,不知贤兄可否行个方便,让鄙人得以面见。”

“不行!”金农喝道,脸顿时严肃。“这种龌龊念头有辱斯文,金某劝贤弟趁早打消。”说罢,他愤袖离去。

邓公季不甘心的咬了咬唇,忽心生一计,高声吟道:“江南好,虎阜晚秋天。山水总归诗格秀,笙箫恰称语音圆。谁在木兰船。”

此时,金农瞅着醉得东倒西歪的我们无可奈何,有心训斥,却见我们一个劲儿傻笑着猜谜,倒也风雅,实不知该说什么好。忽闻吟诗声传来,更觉烦躁,索性不管,任由我们胡闹。

夜愈加浓重,正达到高潮,好似笑了将近一辈子的欢笑,让这时刻成为难以忘怀的珍贵记忆。

突如其来的诗,其声婉转仿佛是唱出来的,熟悉的词句,还有那遥远、熟悉的人的潇洒身影浮现在我模糊的眼前。我颤颤起身,晃晃悠悠的走出舱外,走向那声音发出的地方……

[正文:第一百二十八章 心口不一]

“容若,是你吗?我的朋友,是你在呼唤我吗?”我跌跌撞撞的走向那美妙的诗声,我眼前仿佛看到了他俊逸的身影。“我们有多久未见了?二十年、三十年……太久太久。你的诗依然这般动人。过来,我的朋友,给我个拥抱,让我知道你的存在。过来……”

恍惚间,我看到一个人登上船向我走来。我张开双臂奔过去想拥抱他,那人似乎有些诧异,也似乎有点兴奋,痴傻地笑着。当我走近时,在月光的照射下是一张陌生的俊俏的脸,欢喜的笑容一霎那冻住,大脑稍清醒。我惊呼道:“你是何人?胆敢擅自登船!”

“是小姐您邀在下登船,就在刚才。”邓启元微微一笑。

我掐着腰,怒瞪着他,大喝:“胡说八道!我怎会让你登船?”

“看来小姐是把在下当作另外一个人了,那人想必是小姐在意的人吧。”邓启元用伤心的眼神望着我,随即作揖道,“在下邓启元,字公季,这厢有礼。”

我哈哈大笑,笑得岔气。“什么?公鸡?真是好字、好字啊!哈哈哈哈……”

“小姐过奖。”邓启元颇为无奈的虚笑两声,“在下前往京城会试路过此地,没想到竟有幸认识小姐。不知小姐可愿将芳名告知在下?”

我抬袖半遮脸,眯眼瞅着他,瞅了半天,“噢——”的一拍手道:“我想起来了,你不就是那个、那个上《劝学赋》的小白脸吗?你怎还在这儿逛游?离会试可没几个月了。”

“小姐怎知在下之事?”邓启元奇怪的问。

我晃着身子,打了个酒嗝,嘟囔着:“因为、因为他说写得好嘛,什么难得、合意之类的词,我早给忘了,只记得他当时蛮高兴。我又不会读心术,谁知道他高兴什么,两眼瞪得贼亮,让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他?他是谁?”邓启元有些吃味,又有点好奇的问。

我一甩袖,颇为生气道:“别提他,提起来我就上火。说句软话有那么难吗?什么叫随我便?好嘛,想让我妥协,门都没有!我再也不管了,你爱怎样就怎样。爱你的旺才去吧,至少它不会到处乱跑。”

“小姐,你醉了吧,你到底再说谁?”邓启元急了。

“就是、就是……唔……”就在我即将吐露之际,月童及时赶来,捂住了我得嘴。

月童冷冷的瞥了一眼邓启元,对我道:“小姐,莫说醉话,客人们正在等您,回吧。”

“小姐,在下还未知您的芳名呢?”邓启元上前靠近,急声道,“既然在下已上得船来,不妨同席,如何?”

月童“嗖”的抽剑抵在邓启元的颈上,冷声道:“你若再靠前一步,便要你身首异处。下船!”

“抱歉!在下没有恶意,只是想问你家小姐芳名,不知壮士可愿相告?”邓启元看着银晃晃、带着寒气的剑,用力咽了口唾沫。

月童收回剑,将已醉得不省人事的我打横抱起。我在他怀中喃喃自语:“胤禛……回来……”

邓启元闻声大为震惊,颇为疑惑的盯着我们半晌之后,疑问道:“若是在下没有听错,刚刚——小姐叫的是皇上的名讳吧。你们——乃何方神圣?”

“你不要多问,将刚才的话忘记。”月童低沉着嗓音,杀气慢慢渗出,见邓启元识相的闭嘴、作揖下船,便没难为他,径自回舱。

三更早已过,舱内酒气浓重,歌止舞停,鼾声连贯,一夜欢乐,到此终了……

日上三竿时,我爬起身来,打了个哈欠,懒懒的睁开眼。舱内安静、收拾整洁,全无来过客人的迹象。我环顾四周,看来郑板桥他们已回去,昨晚一半的事儿我都想不起来,头疼剧烈,不禁抬手捶头。

月童端着一碗酸梅汤进来,将碗递给我道:“客人已回,见您熟睡,只让孩儿代为感谢。”

我微一点头,将汤喝下,把碗还给月童。月童将腕放在旁边的小桌上,拍了拍手,便有一班俏丽婢女入内,伺候我沐浴更衣。收拾妥当后,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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